235.虎鲸虎鲸

 

“我问你啊，谭越”

 

晚上，我和李笑阳还有莫禹航，三人一桌，在家教园的学习天地里预习第二天要上的课文。莫禹航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要你选一个最喜欢的动物代表你，你会选什么动物啊？”

 

“动物？”我坐直起身子，抬头和莫禹航对视：“什么动物都可以吗？”

 

“当然啊，什么动物都可以”莫禹航用力地点点头：“昆虫也行，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全都行——哦不过，最好是说点特别的，我们的魔鬼老师，刚开学就给我们布置了一篇说明文，还说要写特别一点的动物，说要平常不容易看到的那种”

 

“我说一个，火烈鸟”

 

李笑阳插嘴道：“要我选我肯定选那个”

 

“我最喜欢的倒是有好几个”

 

我想了想，给莫禹航掰起手指：“熊猫，孔雀，然后老虎，然后虎鲸……你如果说要选一个动物代表我的话，我就选虎鲸”

 

“为啥？”莫禹航看了一眼李笑阳，又看了看我。

 

“我觉得，火烈鸟就很搞笑啊”李笑阳挑了挑眉毛，说着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我给你搜搜看。哎其实它不是火红色的，是粉的，有点丑，不过丑的很有特点，就那种感觉像褪色的火鸡似的，说起来我之前读丑小鸭，我就一直想到这玩意”

 

“我喜欢虎鲸的眉毛”

 

莫禹航转向我的时候，我用两只手掌啪地打在自己的额头两边上：“就那好大两颗，白白的大眉毛，感觉就很有神仙的感觉”

 

“你这意思是你是神仙？”

 

李笑阳挑衅似的瞥了我一眼，仰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你要都是神仙，那我就是斗战胜佛了”

 

“那你怎么不选猴子当代表你的动物？”

 

我反问李笑阳。“不过也对，你去大闹天宫，肯定不比孙悟空差劲儿”

 

“那怎么可能会比他差劲了”李笑阳不屑地说：“给我一根那种棒子，我能把天庭像牛排一样切成块儿，一块块地往阎王嘴里喂”

 

“我想想啊，熊猫感觉肯定有人写了，孔雀和老虎感觉也是动物园里经常能看见的，虎鲸……还行，然后火烈鸟，得查查看……”

 

莫禹航接着就趴下去查他的资料去了，留下我和李笑阳唇枪舌战。

 

不过其实，虽然给莫禹航说的是我喜欢虎鲸的大眉毛，不过我最后会选择变成虎鲸，还是有另外一个理由的，就是如果可以变的话，我还是更想变成一个能住在水底下的动物——尤其是在暑假学完游泳之后，我就更想这样了

 

至于说在海里住着的动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虎鲸了

 

说起来，有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种感觉

 

就是有的东西，虽然你以前只听过它的名字，从来没见过它真正的长相，不过只要哪天一见到它，就马上会知道，它肯定是叫这个名字

 

我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对虎鲸的印象特别特别深刻的。

 

当时上课，科学课的老师才刚把照片放出来，我就马上叫了起来，说这个是虎鲸——真的，我当时就是脱口而出的，其实在那之前我压根儿不知道虎鲸长什么样，不过看到照片上那个黑白分明的身形，还有两道白白的大眉毛，我就无比确定，这个肯定是听说过的虎鲸

 

也许是因为那两道大大的眉毛看起来就像是蛮吉凶狠起来的白眼睛？

 

其实本来科学课的老师是不允许我们上课随便说话的。

 

不过很奇怪，那次他没有骂我，不仅说对，同意了我的话，还小小地表扬了我，说，看来有的同学平常还是很关注这些东西的啊，类似那样的话。说实话，被他这么说，我反而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我其实只是瞎猜猜中的

 

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我对虎鲸的喜欢也更多了那么点

 

科学老师说，虎鲸之所以叫虎鲸，是因为它是海洋世界里的老虎，在可爱的外表之下，它们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海豚，高度聪明、好奇心旺盛，被称为海洋霸主都不为过。不过，科学老师也说，让我们不要对虎鲸有偏见，因为它虽然凶猛，但实际上很少有过虎鲸攻击人的事情发生

 

我觉得，论凶猛，我说不定真的还挺像虎鲸的。只不过，我好像也并不是完全不会去攻击人，大概也没有虎鲸那么可爱

 

无论如何

 

自从游过泳之后，我还真的挺想念把身子整个埋进水里的那种感觉的。

 

想象着自己就像条虎鲸一样，潜在水下，周围除了水声和咕嘟咕嘟的泡泡声什么都听不见，能看到的水面就像是不戴眼镜的时候看到的天空，模模糊糊的，一大片的蓝色中间，包着一个发光的球，晃晃悠悠，虽然是在水下，不过也挺像在家教园的最顶楼似的，好像去了一个离人很远的世界

 

“傻子，你又发什么呆”

 

我不知不觉就在本子上画了一条虎鲸出来，把黑黑的部分涂完之后就盯着在那边胡思乱想，直到李笑阳把我喊醒过来：“你画啥呢？我靠，你不会还在想动物吧？你课文预习完了？”

 

“预习完了啊。”

 

我一脸无辜地再次坐正，一边揉了揉刚才被手撑得有点肿的半边脸：“不是就标一下自然段，给生词注一下音就好了嘛。”

 

“你帮我看看，这一段的停顿怎么搞”

 

李笑阳说着就把他的课本反过来递给我，我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连读的时候在哪停在哪重音都像刘老师上学期说过的那样给标了出来：“我自己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帮我参考一下”

 

236. 钥匙二三事

 

正式开始上课之后，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非常非常不一样的事。

 

好像每次暑假之后再回学校，就总是能发现学校有哪里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记得二年级的那次，是操场被翻新了，修成了塑胶的那种，不再是以前的水泥地了；三年级的时候，好像就是多了一个孔子像，还有我们教学楼右边的那个斜坡，开始有栏杆了，不像以前一样能直接随便直接爬上爬下了

 

今年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实就是所有的教室门的锁，都换成了那种电子锁。

 

我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会让所有和我一样有点丢三落四的值日生都欢呼雀跃的大事情

 

当然，估计还有一些特别喜欢提早来学校认真读书的同学。

 

一般来说，每天为了做卫生，值日的同学肯定是要最早到学校的，所以前一天晚上，用来打开教室门的钥匙就会交给第二天的值日生去保管。像三年级的时候倒是有过值日班长负责保管，然后那天值日的班长提早到学校开门这种事，不过好像其实也没有差很多，只不过是轮到的次数少了一点

 

总之，每学期总有那么几天，是要轮到我保管钥匙的

 

我其实还挺不喜欢保管钥匙的，因为说实话，我的记性从来就不太好，更不用说还会发生很多我想不到的意外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有时候我会把钥匙先提前放进第二天要换的衣服口袋里，然后扔在椅子背上。结果有一次，钥匙就从口袋里掉地上了

 

那次我还特地起的很早出门去买早餐，大概应该6点20分就到了学校大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等到门卫阿姨把大门打开了，第一个到了班级门口

 

然后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口袋里没有钥匙。

 

一开始，我还以为会不会是我放错口袋了，或者也许我昨天突然改主意放在了书包里？所以我马上把书包脱了下来，连同衣服上的其他口袋，蹲在地上翻翻找找了半天

 

最后都没有找到，我就慌了，担心自己是不是半路把钥匙给丢了——如果真丢了的话，就得自己出钱重新磨一把交回去了。

 

最好不要……

 

然后我就一路跑下了楼，一路走一路仔细地观察地上有没有掉下的钥匙。天还几乎没亮，我戴着眼镜都要贴好近才能看清楚教学楼的楼梯上都有啥，但一直下到了一楼，我都没有发现不见的那把钥匙。

 

不过说起来，我当时倒是真的在楼梯上发现了一把别的钥匙，只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班的。也许是别的班的值日生丢的，或者也可能是谁家里的钥匙

 

不管怎么说，之后我就又沿着我冲进学校的路线找了一通。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冲进学校的时候，最有可能丢钥匙的应该就是池塘前面的小花坛那里了。当时因为想耍帅，直接一个超级大的跳就跳了过去，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钥匙从衣服口袋里飞出来落在了花坛里的哪里。我就在花坛里面和外面又找了好久，不过也只发现了一张校卡。

 

还是完全没见着钥匙的影子。

 

接着出了学校之后，我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的是在大街上丢的，那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估计就只能拿钱去再配一把了。这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所以一路上我有点灰心地往家走，默默在心里保佑着说，最好是丢在家里了，最好是丢在家里了，虽然当时我自己也觉得根本不可能丢在家里。

 

谁想到呢，我回了家之后，那把钥匙竟然真的就躺在我挂过衣服的椅子上。当时天终于已经亮了，光从窗子透进来，照椅子上，那把钥匙刚好反着光，跟椅子的那种褐色对比特别显眼，所以我才刚打开门，一转头，一眼就看见了

 

看到钥匙还在之后，我好像直接就欢呼起来了，虽然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还是跳起来捏着拳头大喊了一声“耶”

 

然后我就赶紧拿了钥匙攥在手心里，急匆匆地再往学校赶。

 

其实那天最后的结果好像也不算太好，虽然也不算太坏。因为等我再冲回教室的时候，门早就已经被老师给打开了，值日都已经快做完了，上课铃也快响了，所以我也不出意料被老师骂了一通

 

本来，他不相信我是因为找钥匙才快迟到，我应该会觉得有点委屈的

 

只不过因为当时找到钥匙太高兴了，所以被老师骂的时候，我也很奇怪地并没有觉得特别难过。

 

无论如何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特别不喜欢当值日生来保管钥匙，因为每次被轮到的这一天，我都要特别提心吊胆的——尤其是在家教园，突然发现钥匙不知道放哪里的时候就更多了，我也更头疼了。

 

所以发现教室的门换上了电子锁之后，我真的要高兴死掉

 

从第一天上课开始，每天放学，刘老师都会按座号留一部分同学放学之后录指纹，就是把手指摁在那个电子锁上摁一摁，然后好像电子锁就会把手指的样子给记录下来。第一天的上午是1-10号，下午是11-20号，我就被轮到了

 

“刘老师，那以后值日生就都不用保管钥匙喽？”

 

录完之后我还在后面看着其他人录指纹，一直看到了20号，等全部结束之后，我还跟在刘老师的屁股后面，问了他一个有点画蛇添足的问题

 

“当然啊，不然要电子锁有什么用？”

 

刘老师用那种半有点责怪的神气低头回过来看了我一眼：“早上就一个人问一遍，下午还是一个人问一遍，你们怎么老喜欢把一个问题问那么多遍啊？”

 

“我好像，只……问过一次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老师，就只对着刘老师傻笑了一下，然后吐了吐舌头就转身溜走了。

 

237.被报名

 

“傻子，这周六晚上，我们准备召开第二季撞桶大赛。”

 

星期三的晚上，李笑阳抱着个桶朝我走过来，先在我边上的座位上把桶放下，然后整个人坐到了桶上去：“你一会儿记得去填一下报名表啊。”

 

“你们还有报名表？！”

 

我本来以为，李笑阳肯定会对我说“你一定要参加哦”，然后我就想着，等他一说完，我就直接拒绝他说“我绝对不会参加的”，然后就直接认真地继续做我的作业。只不过他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让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完全被他给打散了。

 

“是啊，我们可是很正规的比赛好不？”

 

李笑阳一边说，一边拿两巴掌啪啪拍了桶两下，似乎在表示抗议：“你可别小看这比赛。我们不仅有正式的赛制，还有正规的队伍、裁判员和教练，你报名完，还要提前参加培训呢。最后的胜出者队伍还会被授予金桶奖，反之就必须领饭桶奖。我跟你说，金桶奖的奖品，绝对是我们全家教园最好的桶。”

 

“一个桶而已”

 

我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算拿到最好的又能干嘛”

 

“就更有可能赢得下一次的比赛啊。”李笑阳打了个响指，坏笑起来：“哎，我跟你说啊，虽然说嘛这比赛要公平公正，可是呢，大家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对吧，就，你如果报名了，要和我一队的话，绝对不会有人有意见的，而且我们队的大家也都觉得，你肯定会是我们这一赛季的最大黑马，所以都等着你加入呢”

 

“算了吧”我摇了摇头，低头看课本：“我还得多花点时间好好学习呢”

 

“是吗，那我看看你在学啥？”

 

李笑阳说着就凑过来跟着我一起看，我也没理他，只感觉一开始，他呼出来的气老喷在我的脖子后面。

 

然后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再说话，突然间，他呼出来的热气就不见了，等我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竟然已经连人带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让我还以为他又朝东走了——毕竟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然后又再说一堆什么来烦我呢。

 

结果第二天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参赛名单才发现，太阳根本没有从西边出来。

 

“李笑阳，你啥意思啊”

 

我拿着参赛名单去找他的时候，李笑阳正在洗衣服。他一开始听我喊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手上拿的名单，马上吹着口哨转回了头去，并且把他够得到的几个水龙头全都开到了最大，一下子哗啦啦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水房

 

“你……”

 

我踮起脚，伸长了手，隔着老远把其中一边的几个水龙头关掉。虽然我一拐到另一边，李笑阳就又伸手把我刚才关掉的水龙头给打开了“我明明没填报名表，为什么这个名单上面有我？”

 

“啊？你说什么？”

 

李笑阳装作听不见似的，一只沾满泡泡的手捂在耳朵后面，然后超大声地反问我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捂的那只耳朵在我的对面。

 

“你成心气我是吧！”

 

我抬起脚就踹他，结果李笑阳非常灵敏地躲开了，还假装不小心把他脸盆里的水撒了出来，淋了我一脚湿乎乎的

 

“对不起对不起”

 

李笑阳接着又嬉皮笑脸地和我道歉：“我刚才真没听见啊，你到底说啥来着？”

 

“我最后问一次。”我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李笑阳，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我觉得肯定是足够把李笑阳吃了的那种样子：“参赛名单上为、什、么、有、我？！”

 

“哦，这个嘛，可能就是……”

 

李笑阳的眼珠子转了转，挠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可能就是有的人太希望你参加了，所以替你填了报名表吧”

 

“根本就是你吧！”我翻了个白眼。

 

“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不过我看那个字嘛……”李笑阳还是一副装傻的样子：“反正我觉得是并不像是我写的字，反而更像是你写的，你要不要瞅瞅？——哦，也说不定，你是睡觉做梦，爬起来自己写的呢，说不定你心里其实非常想参加也有可能”

 

“骗谁呢，我才不会梦游”

 

我快无语死了：“而且我才不可能想参加这种比赛好不”

 

“那谁知道呢”李笑阳突然露出一副坏笑：“暑假的时候拉你去跳广场舞，你一开始还不是口口声声不乐意，后面不也非常——”

 

“不是说好了在家教园不提这个！”我吓了一跳，直接一跺脚踩在李笑阳的拖鞋上。

 

“哎哟——”

 

李笑阳痛的惨叫一声，然后就蹲下去抱住脚揉了半天。再站起来之后，他的脸上也带了怒色，直勾勾地瞪着我

 

“你干嘛……是你先惹我的好不”

 

我有点心虚，被他逼得倒退几步。

 

“好心没好报，明明就是想和你一起玩，你还踩我！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笑阳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就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从我手里把名单给抢了回去，接着就用手指点着我的胸口，恶狠狠地说：“我跟你说，就凭你刚才那一脚，你现在就是想参加也得参加，不想参加也得参加！不然，我就把你跳广场舞的照片发出去！”

 

“你……”

 

我被他说的有点没底气了，但还是嘴硬了一句：“那好啊，你如果硬要逼我参加，那我就不和你一个队”

 

“干嘛？”李笑阳愣了一下：“你就那么想输啊”

 

“谁输还不一定呢。”我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