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十八）
魏婴来到海边，海风轻拂着他的脸，海浪声宁静祥和。魏婴脱掉靴子，赤足走在沙滩上，他的双腿也趋于透明。
魏婴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海浪温柔地冲击着他还尚有触觉的双足，魏婴望着蔚蓝的大海，笑着，晶莹的泪滑过他的脸庞，颗颗灿烂的珍珠滚入白沙地。
小海狮们游了过来，探出圆溜溜的脑袋，魏婴用透明的手掌抚摸着它们，“还能看到你们真好，我要走啦，再见。”小海狮没有感受到以往温柔的触感，又向前拱了拱。
“乖。”魏婴收回手，“我回不去了，以后你们多去看看我哥。”魏婴低下头，父王母后走的早，如今自己也……哥哥会很伤心吧，都怪自己太任性了 。
魏婴累了，靠着一块岩石闭上了眼，脑海中的意识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四处飘散开来。轻飘飘的，他好像悬浮于空中，又回到了大海。
蓝湛看着茶杯中满满的汤药，身体震住了，阿婴他没有喝下药，那…
蓝湛不敢往下想，心底最深的恐惧让他从头凉到脚。蓝湛六神无主地疾跨出门，浑浑噩噩地牵了马往府外疾驰而去。
阿婴属于大海，他一定在那儿，蓝湛忐忑不安地赶往最近的海滩。
红发带迎风飞舞，一名身高丈余的男子抱着魏婴，他的下半身赫然是巨大的鱼尾。魏婴的身体透明虚无，只有飘扬的红发带依旧鲜活。
“他…他怎么了？”蓝湛顾不得比自己高出许多、极具威胁性的陌生人鱼，呆呆地走到魏婴身旁。
“你还有脸问么？”男子抱紧魏婴，“他为了能拥有你们人族那无用的双腿，为了，”男子眼里的怒火快要抑制不住，“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赌上了自己的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高高兴兴地另娶他人，就是他消散于这世间的日子！”
“我…我不知…”蓝湛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明明都算好的……
蓝湛伸出手想要抚摸魏婴，一阵狂风将他掀倒。
“滚，你不配碰他！”男子的声音在风中怒吼。蓝湛挣扎着还要上前，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向蓝湛席卷而来。男子抱着魏婴在漫天风雨中没入大海。
“阿婴！”蓝湛拼命冲向大海，海面卷起巨浪，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蓝湛在海水中似一片浮叶……
暮色沉沉，寂寥的身影伫立在瞭望台，海风习习，那人一动也不动，只是注视着一望无垠的海面。
“你说，晋王殿下天天在撩望台站那么久，是在看什么呢？”戍守的小兵咬了一口馒头，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这不关我们的事，吃你的馒头。”另一个小兵也往撩望台看了看，“原先以为晋王殿下要来戍守海关只是走个形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我们同吃同住，这三年他从未回过京城，还真是叫人钦佩。”
蓝湛望着平静的海面，他多么希望有一天魏婴会再次出现。无数次在梦中，狂风暴雨里飘扬的红发带，红的那么夺目，他看到魏婴一点一点地消散，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不知道他的等待还有没有意义，但他除了守着这片海，哪都不想去，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魏婴从未离开。
“王爷，二皇子来了。”
“好。”蓝湛下了瞭望台，走进帐篷中。
蓝曦臣已在帐中，“四弟，许久不见。”蓝曦臣朝蓝湛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哥。”蓝湛微微躬身行了礼。
“三年了，当年萧家谋逆被满门抄斩，你说你引狼入室，自求思过来戍守海关，”蓝曦臣拍了拍蓝湛的肩膀，“我知道，这不是你待在这里真正的原因。你不愿多说，我也不会多问。”
“二哥，”蓝湛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很快恢复如常，“边关苦寒，二哥怎么会过来？”
“来看你，” 蓝曦臣笑了笑，“ 不是特地，顺路。”蓝曦臣坐了下来，蓝湛比三年前少了一份斗心，像一把宝剑沉寂于剑鞘中。
“四弟，你待在这儿，是屈才。”蓝曦臣看向蓝湛，“你应该回京才是。”
蓝湛摇了摇头，“无所谓，我待这儿挺好的，二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好。”
“嗯。”蓝曦臣端起茶杯，“你要是想通了，要回京，随时通知我。”
“好。”
御书房，皇帝批阅奏章批得累了，他放下朱笔，摁着眉心。这两年他明显感到自己力不从心，白头发也越来越多。
“来人，去叫徐安过来。”皇帝有些急躁。
“陛下。”一名穿着灰旧长袍，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入御书房。
“徐安，延缓衰老的药进展得如何了？”
“回陛下，臣近日研习古籍，有了重大的发现，臣了解到一种传说可长生不老的生物，人鱼。”徐安使了个眼色，小宦官将一幅人鱼的画像呈给了皇帝。
“陛下，人鱼可长生不老，若能取其膏脂制药，定能延缓衰老，长生不老亦有可能。”
“人鱼？”皇帝看着画像，“朕听说上古时期确实有这种生物，不过几百年都没有现世了，它们真的存在？”
“陛下，臣得知人鱼的膏脂有望制成长生不老药时，便多方探听。或许是天佑我大宁，前些日子有渔民来报，在南海一带发现了人鱼的踪迹。”
“真的？”皇帝眯着眼看着人鱼的画像，“该如何抓捕它们？”
“陛下，臣听闻晋王手下有一支水军，骁勇善战，若能由晋王带领他们出海，以天子之子的气势震慑，相信人鱼定能手到擒来。”
“嗯。”皇帝看着画中人鱼青春永驻的样子，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子，“不错，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