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夏》04
这一晚，没有再做战争的梦，和夏不一样，白羽已经长时间因为战争的阴影没有好的睡眠质量了，长时间被噩梦折磨，精神状态很差，经常恍恍惚惚，夏的到来也或多或少改变当前的状况，至少可以早起了。
两人起的很早，像是期待着什么，夏第一次体验到了工作的感觉，白羽第一次感到工作没那么乏味，有了更多的干劲，尽管店里面，并没有什么可干的……
早上6：23店里，潇哥坐在柜台里吃着泡面，把手机放在前面，看着什么，样子有点邋遢，不得不说的是，战前和战后的潇店长，完全不是一个人，熟悉他的，可能都认不出来他了吧。
来来往往的人，一个又一个的人进来，有小孩子，有大人，或者老人，不过大多数是从对面海滩来的，直到有一个精神萎靡的人进来。
“店长！酒，什么都行……”
一个身上充斥着酒味的人走了进来，摇摇晃晃的，精神状态很差，支支吾吾话说个不清，客人大部分都因为这个人走了，坐在柜台前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着什么，也听不清，抬头扫了一眼他们两个，又趴在桌子上，向潇店长询问着什么，听不清，只有几句清楚。
“老潇……那俩孩子……哪来的……唔，这小闺女，还是白色头发……”
那个人边喝酒边和潇店长说话，奇怪的是，潇店长有一种敬佩之情似的，并没有厌恶他，在那个酒鬼倒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后，潇店长把他们两个拉到一边。
“他是我发小，比我大四岁，也是军人……”
白羽刚想张口，就被他拦住了。
“你能体验自己最爱的人就死在自己眼前，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他可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军人。”
白羽和夏都听傻了，不能理解潇店长的话，不能理解一个军人怎么会这样落魄。
“不能理解吗？”
“战争突发，敌人从前面突然出现，杀死了他的父母和他的爱人。”
“根本就来不及躲，他也负伤了，那时候他的心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他和他爱人刚互见父母，就都失去了。”
白羽似乎有些理解了，夏因为对人情世故并不理解所以对于潇店长说的话，并没有很深刻的理解，但明白失去亲人的悲痛。
转头走回去，那个人还在睡觉，旁边餐桌上的客人也疑惑着看着这个酒鬼，对他品头论足，还有些许辱骂声，潇店长竟表现出了对客人的不满，这座巨大的南方城市，没人真正了解过那场战争的所带来的恐惧，没人知道这个真正的英雄，在这座着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逍遥自在的生活，是他这样的人一个又一个用人命堆出来的，在战争中，或许死亡不可怕，幸存是最可怕的。
潇店长眼里像有什么东西似的，看着睡觉的人和后面议论的客人，像是不满，像是憎恨，更像悲哀，潇店长叫了那个人几声：“老李，老李，起来……”
潇店长把这个姓李的酒鬼扶进自己的房间，回来坐了下来，看起来很疲惫，很难过的样子。
“怎么了吗？”
“这个人，与其说是发小，更像我的哥哥，从小他最疼我，还有战争前，嫂子也对我很好，毕竟长嫂如母嘛……”
潇店长回忆往事回忆的入神，像是陷进去一样，沉沦在往事中。
“圆珠笔在哪……”
“有大米吗……”
有客人询问着，三个人也不得不从回忆中挣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继续忙碌着，对于潇店长而言，可能只有忙碌才能脱离曾经的过往，三个人在货架中游走着，给客人想要的东西，因为夏没有多少办事能力，也只能告诉客人想要的物品具体在哪。
工作中，客人也都还算友善，很好交流，就算有几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很快就到了中午，三个人坐在柜台的凳子上，休息着，夏仍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有几回主动和人交流了，流浪带来的阴影应该从她的心里散去了吧，潇店长看着两个人，起身前往货架，拿了一点食物，和菜，到休息室不知道忙碌着什么。
良久，潇哥从屋里端出来一些吃的，是北方菜，那个人也睡醒了，像我们打着召呼。
“你们好，我姓李，叫李执。”
那个人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是不同的的人，面前的人，精神状态像是被强制增强一样，坐到自己面前，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儿就好了……”
那个人夹着菜，说着话，已经没有了酒鬼的样子，也不再喝酒，只是在介绍着自己。
“估计老潇跟你们俩介绍我了，不介绍介绍自己吗？”
这个人没有散去军人的气息，但不难看出，他其实还活在悲伤之中。
“很难相信吧？刚才没醉，装醉，试试新店员的素质而已，行……你们俩挺好的。”
那个人自顾自的说着，没怎么在意白羽，主要还是在意的夏，毕竟谁看见这个模样都会好奇，灰蓝色的瞳孔确实够新奇的。
“行了行了，搞的紧张兮兮的，吃饭昂，吃饭。”
两人已经很久没吃北方菜了，虽然夏不知道自己是南方还是北方人，只知道自己的家乡在相当远的地方，而且很冷。
四个人在柜台内测吃东西，经交流，知道这家店是他们两个开的，夏和白羽的出现，就像一个家族的新成员一样，对他们两个很好，并且撕掉了招募传单。
门口传来了声音，是对面沙滩的人，很多，很杂，主要是老年人，也有几个小孩子，不得不放下碗筷，看样子，应该是旅游团吧。
人太多，四个人帮衬着老人吗，有时会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很正常，孩子再没有个哭闹的。在一段时间的忙碌后，四个人坐在柜台里，饭菜也摆在那里，不想吃了。
“热吗？燥热燥热的，真叫人吃不下饭，老潇，多长时间了，装个空调吧咱。”
李执坐立不安，因为实在太热了，夏也开始表现出不舒服，但不知为何，她怎么也不和旁边的人说，只是都坐着休息，太阳早已经把店里的大理石地板烤的烫手，潇哥抱怨这地板热的拿来烤肉得了，省点电费……
“我热了……这里没有风扇吗？”
夏突然说话，开始表达自己的心理想法，这是来到自己身边这几里少有的表达意见。
“我倒想，可是还是要忍几天，经费够了，就能开空调了不是。”
几个喘着粗气，倒也是，这个地方开商店，最不缺的就是旅游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呢，整个城市，也就这地方人流量大，再热不也得忍着吗，尽管早已汗流浃背。
“小闺女，你头发和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看起来很怪哎。”
“不知道……”
李副店长没有继续问，因为看出来了是天生的白发，因为白的自然，不像是染的。
七月天的炎热，让店里的各种冷饮，冰糕卖的很好，虽然四个人都想回家休息，但店里的生意还是很重要的。
“我们要是也去对面沙滩玩会儿，多好……”
潇店长双手支这柜台，站在那里感叹着。
“可惜我们是为沙滩上的人服务的。”
白羽不合时宜的话，像泼冷水一样，但这就是事实，这家店主要服务的还是沙滩上的旅客，休息的时间大部分是在冬天。
“倘若那场战争只是黄粱一梦，梦醒，就过去了，估计你我都在自己的家乡享受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李副店长基本每天都在想这样的事，天天靠酒消愁，每天过着没有色彩的日子，他后悔当兵，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天天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日子，要不是听潇店长说来新人手了，还是两个孩子，他一定会喝个烂醉，做着虚幻的梦，想着过去的往事，沉沦着……沉沦着……每天无所做为，说是副店长，他又比每个客人更像客人，性格变得很颓废，在白羽和夏面前表现出的开朗，也仅仅只是强忍着悲痛装的而已。
“我要是战死沙场，就好了……”
这句话从李执嘴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
“行了，别老这样，你就不能把生活看的美好点吗？”
潇店长劝着他，希望他能把心思放在生活上，而不是像个废人一样苟且偷生。
“同为生活在阴影里的人阿。”
白羽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得感叹，虽然自己已经差不多走出阴影，看着他 还是感同身受。
夏做在旁边，看着三个人发呆，不理解他们的内心所想。
中午一点了，阳光烈的厉害，把地板烤的如烧红的铁板，光是用手摸，就觉得烫手，阳光照在四个人脸上，感觉很烫，很不舒服，亮眼的是，少女白的空灵的头发，被阳光照着，但不怎么吸收阳光，如冬日的冰丝，透彻人心，看起来也凉快了点，不过那几位黑发人，被阳光照的可是一点也不舒服。
“赶紧装个空调吧，经费什么的又不是挣不回来。”
“确实啊，七月了，该装空调了，要不然客人也受不了。”
李执和潇店长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着，打算去家电市场买个空调。
“店长，有冰糕吗……”
客人进来了，四个人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这一下午很快过去了……
傍晚5：34店里该关门了，白羽带着夏和两位还在商讨用什么空调的两位店长再见后就回家了。
路过张爷爷家，看到张爷爷坐在阳台，躺在摇椅上，摇着一把扇子，悠哉悠哉，很惬意，看到两个人在楼下，就招呼他们来家里吃。
“回来了！今天赵奶奶炖排骨了，特意招呼我在这等你们，你赵奶奶手艺可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白羽把夏捡回来，两位老人更疼爱夏了，把夏当亲孙女看待。
“好……”
夏朝着张爷爷微笑着，回应他的生音很小，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两人进屋坐下，赵奶奶看到两个人，慈眉善目的。
“来啦，闺女，今个儿给你炖排骨吃……”
夏不知道什么是排骨，可能忘记了，但觉得应该是很好吃的东西。
“排骨来了……”
赵奶奶驼着背，把一盆排骨端来，冒着热气看起来很勾人食欲。
“我给您端就行，辛苦了……”
白羽懂事，看见了就过去帮忙，帮忙端到桌子上。
四个人坐在桌子前，吃着赵奶奶准备的饭，白羽夸赞着她的手艺，而夏看起来很怪。
“怎么不吃啊？奶奶做的不好吃？”
夏不知所措，自己很久没吃这个了，忘了怎么吃带骨头的肉。
“这个怎么吃啊，我不会……”
“直接吃就行，硬的地方是骨头，不能吃的，尝尝吧。”
夏吃了几口，觉得很香，或许是这种温馨的氛围升华了排骨的味道，吃起来很香。
“很好吃，谢谢奶奶……”
“今天别回去了，你小叔他出差，今天在那屋睡。”
“行，奶奶……”
夏有如既往的跟随白羽的意见，同意了。跑
四个人其乐融融的吃饭，聊天，和一家人没有区别，或者是一家人，因为张爷爷一家都很喜欢白羽，当亲孙子看待，他们的孩子也一样，毕竟这个年纪无父无母，生活还是很困难的。
夏貌似只有和老人还有自己说的话会多一点，和潇店长不怎么说话，不过看她的样子，肯定很开心吧！
这种氛围，很久违，对于两个家破人亡的孩子而言，这样的氛围，就是家。
晚上两个人在张爷爷家住的，睡的是他们孩子的房间，因为他们的孩子出差，所以可以在屋里睡觉，不过很小，只能挤在一张床睡，这一刻，白羽看着身旁的少女，呼吸很平稳，便也躺了下来了，思考着，因为夜里，是他思想最活跃的时间，李执的面孔让他无法忘怀，同为生活在阴影里的人，一个走出了阴影，一个彻底沉沦于阴影无法脱身，这一夜，白羽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