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x朱瞻基】我像的那个祖宗(4)
·拉郎配
·正史混杂野史,轻喜剧风
·OOC预警,撞梗致歉

(一)
“你没死!”
“我早死了。”
“呃不是,你没魂飞魄散?”
“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朱瞻基拢着手没好气地笑,朱厚照从阑干上下来站到他面前,上下打量,朱瞻基在殿内宫灯浅浅照射和夜晚黑暗的衬托下,竟真实得与活人无异。
朱厚照心知不能再触碰这灵体找乐子,万一真把人又碰碎了。他比朱瞻基高一些,故此站过去,对方需要仰头看他。
“朕今日看到你了,”朱瞻基道:“说来也巧,我家老二夫妻俩来祖陵请安,天寿山除了你那还在固魂的爹,全出来看你祭拜了,泰陵挤得全是人,哦,他们还纳闷为什么你要乔装打扮着去。”
“太宗皇帝......也去了?”朱厚照眼前一黑。
“你在长陵行祭天大拜时,我爷爷奶奶正好从祾恩门出来,他到泰陵还和小辈说,你是个敬重长辈的好孩子。”
朱瞻基笑容不减,但朱厚照抓住了重点:“合着你早就回来了?白害我担心那么久!”
“有点好笑,朕像死后第一次睁眼那样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景陵的明楼地宫,朕出来见皇后把她吓了一跳,一问日子才算出从晒化那天到朕醒来,足足过了一个月,皇后问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从明楼里出来,她甚至已经猜到是你干的事儿,朕都打了岔没把真相告诉她。”
朱瞻基一眼看穿朱厚照发呆表情里的想法,踱步到了阑干边:“还没呆上几天,皇后说今日是泰陵帝位忌辰,想让朕带着她一起去看看,等到了泰陵一看好生热闹,大家问朕回来做甚,朕只好推说想皇后了回来看看。”
“一个月......祖爷爷,您、您不会真的......缺魂少魄......”
朱厚照话没说完被朱瞻基回头一个眼神瞪回来,他突然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怎地!怎么着!我可是亲自溜出去给您道歉了!”
“是啊,可不,太宗皇帝看你和朕不是同时出现,问朕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朕护灵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而真正受伤害的朕呢,替你打了一路的圆场!”
朱厚照猛地想起他在景陵的所作所为所言,膝盖一弯瘫坐在朱瞻基面前:“完了,完了完了,我在石五供前那番话,岂不是被祖宗们全听到了?”
“你就偷着乐吧!”朱瞻基靠着阑干凸起扶手,跳坐上横档,叠着腿,衣袍下摆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朕就知道你不进长陵直奔景陵别有用心,在景陵祾恩门前好说歹说让他们都回去,小辈的还好,朕的爷爷和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可是太宗和仁宗!在他们二老面前,朕永远都是孙子!是儿子!”
“大恩不言谢,为了死后那点不被祖宗们暴打的阴德,玄孙儿发誓在景陵所说句句为实,”朱厚照跪直了“砰”一个头磕到地上,然后不用朱瞻基示意他自己就起来了,背朝坤宁宫殿坐在与朱瞻基同一块横档的另一边。如果朱瞻基不是灵体,他们斜着背对背坐的样子还挺和谐。
“我以后不气你,但祖爷爷得放手,别总想着规划我的路,让我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而活吧。”
“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吗。”
朱瞻基念叨着朱厚照的话,垂眸间尽是萧瑟。
“何曾几时,我也曾对爷爷说过同样的话呢。”
(二)
“祖爷爷可知,我为什么不喜欢内阁的老头们么?”
朱厚照双手按在阑干,一条腿支着一条腿放下去,他身形修长,这个姿势更显得他潇洒而单薄。
朱瞻基没搭话,他刚从自己的情绪出来,眼看朱厚照掉进另一个情绪。
“正德,不是我想要的年号。”
夏末,幽静深夜远远传来蝉鸣声。
“定号是我登基后第一件大事,没有年号我不想开朝,爹爹的后事也还在办理中,在乾清宫书房,我将辅政大臣们,那些华盖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的大学士们统统叫来,讨论新号该定什么,结果都出奇的一致,正德。朕一连抗议三天,到底没别扭过那群文官们,都觉得朕因为玩乐荒废了学业是吗?正德分明是宋时西夏皇帝李乾顺的年号!而他们左右不过一句‘西夏并非正统,这年号自然是可以用的’。这可是登基定号啊,他们就这么敷衍朕欺瞒朕!爹爹就是太纵容这群文人了......”
朱厚照越说越委屈,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正是敏感时候,加上他自觉这些年无人理解,翻起陈年旧账就更难过了。
“我真的很想爹爹,他对这些文人总有办法,朕呢,朕的话就不是话了吗......”
朱瞻基沉默地听着朱厚照发泄完,凑过去歪头伸到朱厚照面前:“哭啦?”
“没有!”朱厚照狠狠扭头,挪了挪身体离朱瞻基远一些,极快地用袖子抹了脸。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像个小白猫还拿爪子擦脸哈哈哈哈哈哈哈,让祖爷爷看看,真哭啦?”
朱厚照用胳膊把脑袋一挡,缩成一团,彻底不说话了。
“好好好,扯平了,不生气不生气。”朱瞻基笑了一阵,轻轻挥了挥袖子,拉近了一点和他的距离:“你再想想,满朝上下真的没有一位你能托付重任的臣子了吗?”
“嗯......有吧。”
半晌,朱厚照的声音闷闷地从胳膊里传出来。
“是谁?”朱瞻基循循善诱。
“......武英殿大学士杨廷和先生,他也是我太子时的讲官。”朱厚照终于抬头了,光线寥寥下,脸上的泪痕几不可见。
“帝师啊,”朱瞻基惊讶了一声,“还有别人么?”
“李东阳先生实际上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作为内阁首辅,他早明白朕心里的梁子。边疆那边有个杨一清,朕对他印象还是不错。”朱厚照表情变了变,思虑,心机,算计,朱瞻基没放过他这些变化,同为帝王,朱厚照的现在何尝不是朱瞻基的过去。一会儿自称“朕”,一会儿自称“我”,这孩子脑袋转得够快的。
这就有点老朱家传统了,私下身份与皇帝身份互换两不误。
“我立了一群太监作为满朝文人的敌人,但实际上,连我身边的这些太监都各怀鬼胎。”
朱厚照的眼里藏着隐隐的阴狠:
“刘瑾越发想脱离朕的掌控了,朕等着他被人告到御驾前的那一天。”
第二日有朝会,朱厚照自然地躺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乘坐轿撵往太和殿去,当然在路上又睡了一觉。陪驾的是张永,因为朱厚照轻易不回紫禁城一趟,同为东宫前属官,他想见皇帝极为容易。
他是来向朱厚照报告近日来京城官员动作的。
朝会依旧无聊得很,弹劾刘瑾的文书又开始往上递,但在朱厚照眼里这就是没什么事。他挥手散朝,自己溜得像兔子,前后在朝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
回豹房去喽!
(三)
“啊,练了一天的兵,胳膊都酸了。”
朱厚照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毕,回到自己的窝就是舒坦。进了秋日夜里渐凉,有侍奉的太监在他的水蓝纱袍外又披了一件白绸对襟长衫以防生寒,寝殿书房一侧,进进出出的太监们点安神香、整理书案、准备笔墨、换烛备蜡、看茶倒水。
“皇上,奴婢给您按按?”
朱厚照正在罗汉床上半躺着闭目养神,他头发还散着,有人正为他擦干水渍,另有人捧着栉等候。
“罢了,朕还不至于到那种时候,束发完毕,你们忙完就下去吧,明日早间再来伺候。”
“是。”
半盏茶的功夫,寝殿里只剩下了朱厚照一人。
他还在闭目养神,却已经感受到这空间内还有什么存在着。朱厚照思考过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灵体自己也能感知到,最终他只能归结于血脉。
老朱家人对老朱家人的感知吧。
那日在坤宁宫外夜聊后,朱厚照与朱瞻基好像把话说开了一般,朱瞻基不再对着朱厚照唠叨说教,朱厚照也不再对着朱瞻基满腹牢骚,两个人达成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见了面相敬如宾的气氛。朱厚照真的习惯了无人时朱瞻基的出现,甚至还会隐约期待。
“祖——爷——爷——好——”
朱厚照拉了个长音,睁眼正是朱瞻基的身影。
朱瞻基眉眼弯弯站在床边,一身墨竹衣袍配玉革带,坠着桃心流苏,那竹子像新画上去似的,衬得人又年轻了几分,朱厚照抬眸看过去,这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看什么呢?不认识我啦?”
“祖爷爷,你这是啥时候的衣裳?”
朱厚照“噌”地坐了起来,吞了下口水,分不清是人还是衣服的作用。
“太孙时候的,实不相瞒,我在秦淮河边游荡的时候,那些茶馆啊,曲坊啊,还有花船上姑娘们的表情就和你现在一摸一样。”
“噫,祖爷爷莫要打趣我。”朱厚照缩了缩身子,尽管是灵体,朱瞻基也是能坐能躺的。朱瞻基见他让了位置,不客气地抬腿上了罗汉床,两个人保持着互相触碰不得但十分亲密的距离。
“秦淮河上什么样啊?”
朱厚照十分的会找重点。
“我有幸见到过秦淮河畔的盛景,不过是在我爷爷下禁令之前。”
朱瞻基用胳膊支着下颌,盯着摇动的烛火陷入回忆:“要知道,应天府是太祖爷的地方,当年是他亲自督办的秦淮两岸,一是以示天下太平,二嘛是安置犯官家属,风月之事兴办起来了又怕官员腐化,下了文武官员不准进入的令,洪武之后是建文,这禁令成了废纸。到了我爷爷来了应天府时,这秦淮河已经比当初还奢靡,我还记得顾佐上书要求整治,对,就是他,他当时是应天府尹,我爷爷听从了又下禁令。于是秦淮河畔一直到我登基,风月烟花之地都十分低迷,官员们去得少了,反倒是商贾都爱往秦淮河去......”
朱厚照听得入迷,等到朱瞻基将陈年旧事讲得七七八八,他兴奋地问:“祖爷爷,不然我去一趟秦淮河吧,也带你故地重游一下!”
“又想乱走啊。”
朱瞻基有些嗔怨地看了少年一眼:“你啊,等你稳固好统治再说吧。”
“不不不,就这么定了,祖爷爷,稳固统治不也是一种期限么,就等那时我去秦淮河看看!”
朱厚照一挥袖子,脑子里根据刚才朱瞻基所讲已经在想象秦淮河畔是什么样子了。
“话说我找到你那天就想问,”朱瞻基指了指挂在山墙上的大地图:“我看它十分的眼熟,好像我在哪见过?”
“我只能帮你回忆它的来处,是当年郑和第五次下西洋时的地图副本,我让人重描了一份挂在这。”朱厚照将靠垫正了正位置,把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和朱瞻基同为白色外袍。此时交叠在一起,就算透视也分不清了。
“想起来了!永乐十九年万国来朝!!”
轮到朱瞻基激动了,他一拍大腿,扶着额头连连说到:“没错就是第五次,啊想起来了,每次郑和回来我都陪爷爷看航海地图,十七年回来那次的航海图挂得最久了,因为十八年的时候有好些国家都派了人到北京朝贡,前前后后来了四五波!!”
朱厚照笑眯眯地看着他。
“祖爷爷,要不我再答应你一件事?”
朱瞻基明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了,听到朱厚照的问话只“啊”了一声,还盯着那张地图看。
“尽我之力,在豹房为你复现当年‘万国来朝’盛景,你说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