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五行娘 第一章 墨水

“乐主簿,您慢走。”
“哟,陈老爷,您来啦,快快里边请。”
小二见到这雨城的首富一只脚迈进来,胖墩墩的身材,满脸的笑容,双手揣进衣袖里面,两个衣袖外面金线织成的刺绣图案一合拢,恰好是一个铜钱的模样,小二赶紧上前招呼。
这
“陈老爷,这好久没见过您了,可盼着您来了,看您满面红光,想必又在哪发财了吧。”小二弯着腰,迈着小碎步,满脸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舒服。
“小钱,小钱……”陈老爷轻轻摆了摆手,仿佛自己挣的钱不值一提,只不过满脸藏不住的笑容让人很难相信他挣得是什么小钱。
突然那陈老爷的眼神定格在靠窗的一个食客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走了过去。
他坐到那食客的对面,食客没有抬头,只是捏起一颗花生米,指头稍微用力搓了搓,把外面的皮轻轻搓掉,漏出里面金黄色的果实,用修长白皙的手指送入口中。
但看那面相却让人不敢恭维,满脸的皱纹像是酒楼后面的泔水泛起的油沫子,感觉拿筷子轻轻一挑就能把整张脸皮给挑起来。
这食客一进来小二就一直在关注,一身朴素的粗布衣服却来这种酒楼,看得掌柜的直叹气,要不是还没到中午客人不多,这个人指定得被赶出去。
“姑娘,带这个多难看啊,可惜了了。”陈老爷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食客,右手抬起在空中招呼了两下。
小二立马明白,赶紧从柜台上拿了一罐好茶叶给泡了上去。
“爷是男的,你这人怎么还不长眼?”食客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极了被人抓着脖子要被抹了脖子的公鸡。
“哈哈哈,男的?我可不瞎,你这屁股蛋子男人可长不了这般翘,你这手可不是一个穿粗麻衣裳的男人该有的,还有,你的小脸蛋可画得不好,这面具的边儿……都漏出来了。”
陈老爷作势就要伸手去摸那食客的脸,这胖子的胳膊那可比小二的腿都要粗,这要是被抓住,那可不比捉小鸡仔难到哪去。
只见,那食客吹去嘴唇上的花生皮,左手在桌子下面不知在找些什么,“呛”一声,食客的右手多出一个一寸长的匕首,想要将陈老爷的胳膊钉到桌子上,可惜那胳膊太粗,还没有扎透,陈老爷伸着胳膊一通乱抓,不知道抓到了些什么东西。
陈老爷吃疼,连连直叫,那食客站到凳子上,右手摸到腰间那么一抽,一柄看着软绵绵的剑就从腰间抽出,在空中发出嗡鸣,剑身在空中绷得笔直,剑尖没入陈老爷的脖子,陈老爷捂着脖子,挣扎了一会,在地上打了两下滚,就那么躺在那,死了。
“太帅了……”小二痴痴地看着,毫不在意面前刚刚死了一个人,待到他朝着那个剑客看去,只见到通向后院的门帘被掀开,来回摆了摆,大堂上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大堂吃饭的人看见这种景象,纷纷大喊“杀了人”,一边朝外面跑去。
掌柜的一边紧盯着朝外面跑的客人,准备把他们的帐全都记上,手中毛笔墨汁飞舞,潦草地将这些人的姓氏写到一旁的竹纸上面,然后对着小二喊道:“赶紧报官!”
那周县令跟着捕头一路小跑进来,见到地上的尸体,赶紧跑过去,伸着脖子看过来看过去,生怕死错了人。
见到那个变成了两半的铜钱刺绣,周县令脸上漏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只是背对着众人,别人都没有看到。
周县令蹲下看了看死者,那脖子上的伤口还有一点血液在往外流,那伤口干净利落,必然是会用剑的人才能做到这么准确。
他再看向那个死者的胳膊,发现他手中好像紧紧握住什么东西。
周县令突然站起对着后院大喊:“外面什么人!?”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过去,衙役赶忙跑出门外。
周县令偷偷将死者手中的东西拿起放到衣袖中,连忙站起,往大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正好将大堂里面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看到小二朝着自己瞥了一眼,周县令微微皱起眉头,心道:莫不是被这小二看到了?
谁知,这无心地一喊倒是真喊出来一个人,衙役在后院一顿鸡飞狗跳,一个个带着熊猫眼,架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回到了大堂。
周县令见到自己还真乱喊出来一个人,也是不禁一愣,被拎出来的人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看着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瘦小露骨的四肢甚至比那些乞丐看着都要让人惊心动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脸庞,偶尔漏出的脸庞也都是泥污,灰蒙蒙的头发真让人怀疑这个小乞丐是从哪个地里面刚刚挖出来的土豆。
周县令往前走了两步,只得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乞丐从发丝的缝隙中斜眼看着周县令,明明是一个瘦小的孩子,那眼中却好似能射出精光一般,周县令只觉得被针扎了一下,顿时失神。
“要不是我饿了,这群杂鱼还想抓住我?”小乞丐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衙役连忙上前阻止了周县令,他说道:“大人小心,这个家伙力气大得很,要不是人多还真治不了他。”
小二一见来人暗暗叫苦,匆忙上前,说道:“大人,大人,这就是经常过来偷吃的小乞丐,那杀死陈老爷的人是一个满脸皱纹的汉子,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使剑啊。”
周县令不是傻子,只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倒是看到这个小二这么关心这个小乞丐,一会得拿这个小乞丐诈上一诈他。
“先把这个小乞丐看住,这个酒楼里面的人都排好队,我一个个问询。”周县令环视了一圈,在小二身上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来人,把死者先送到义庄,找仵作,城门口严查,通知家属。”
小酒楼不过十个人,很快就问到了小二,周县令问道:“你姓甚名谁?”
“小人只记得姓赵,名已经不记得,从小是东家收留的我,就一直被叫做小二了。”
小二一进来,只见到那周县令正襟危坐,经常进的包间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冷,几乎没见过官的他也紧张地小腿肚子直打颤。
“你可认识凶手?”
“不认识,不认识。”小二摆手连连否认。
“那,那个小乞丐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他被捉住的时候,你却要袒护他?”
“您还记得两年前,北边生了天灾,有一批灾民朝咱这边来,那个小乞丐就是那个时候留在这儿,小人以前就是灾民,我见那小乞丐可怜就分了她两口吃的,一来二去算是熟悉了。”
“哦,怪不得这两年总有些乡绅找我要治理那乞丐窝,原来是这群恶丐过去偷人家的东西,看起来这个小乞丐也是其中一员。”
“大人,那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是恶丐呢。”
“我想也是,小二,你可记得那陈老爷被杀的时候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赵小二突然想起了周县令从尸体上拿走的东西,他想到既然县令故意问自己,却提前把东西拿走了,那么自己还是装糊涂比较好,匆忙摇了摇,那种摇头的浮夸程度瞬间暴露了他确实看到了周县令的行为。
周县令咧嘴笑着走到赵小二身边,蹲下按住小二的肩膀,小声说道:“帮我找到那个凶手可以吗?”
“大人,你高看我了,我咋去帮你找那么厉害的人,我就是一个小伙计,我……”
“不然就是那个小乞丐护食,被恶丐当场打死街头,店小二心善心大发上前救助,谁料恶丐丧尽天良,连杀二人,你觉得,哪个好?”周县令说完,推门而去,只剩满脑空白的店小二。
夜深,厨房内。
小乞丐抱着两个窝头,三两下就吃掉一个,吃的太猛噎住了,连忙跑到一旁的水缸里面,一头插进去,猛吸了两口,待到抬起头来,脸上的污垢被洗了七七八八,白皙的脸庞很难相信是一个乞丐,蒙尘的头发漏出了原本赤红色的头发。
“烛火你慢点,这两天又饿肚子了?”赵小二用衣袖帮烛火擦去了脸上的水渍。
“哈……这两天那些地主看得太严实了,我们根本拿不到一点东西,太可惜了,还好有你,不然我恐怕又得饿死了。”烛火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像刚从水底回到岸上一样。
赵小二一惊,他知道自己这个收养的妹妹胆子和力气一样大, 没想到还真是她去偷那些地主乡绅的财物。
“你不要命啦?!”赵小二有些后怕,生怕那天真的见不到了烛火。
“总有一天我再也不会让我的那些兄弟挨饿,不然我也没资格当他们老大!”烛火举着半块窝头,朝天上挥了挥,然后一口吃了下去。
“你!唉……几天没见你了,那边竹筐下面给你留了一只烧鸡,你……”
还没说完,烛火冲到竹筐边上,双手举起竹筐,满怀期待地看着筐下,随后转头她嘟着嘴,一脸幽怨地看着赵小二。
赵小二歪着头,看见那个烧鸡早就不翼而飞,他正好奇,只看到烛火嗅着鼻子,一摆手,说道:“我闻到了……”
“啥?”
“没错,是烧鸡的味道,有人好像已经把鸡腿给撕下来了!”
“这……你的鼻子连部位都能闻出来吗?”
跟着烛火,二人来到了后院的柴房外面,今天的月亮格外圆,明亮的月光像太阳一样将黄土地照的清清楚楚。
赵小二走上前,拿起一旁的木棍,他觉得应该是黄鼠狼之类的给叼走了,想着要去赶走它。
轻轻推开门,木质的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月光从柴房的门口走进去,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
赵小二没有反应过来,人影就将自己压在身下,一把匕首就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眼前的人格外漂亮,那白净的脸庞像玉一般美丽,经过月光的反射更显得仙气十足,红润的嘴唇边还有残留的油脂,墨绿色的眼睛平静的像湖面一般泛不起一丝涟漪,余热未消的夏末,散乱的头发盖住小二,也盖住了皎洁的月光,看着这双眼睛好像沉入了湖底,浑身都透着舒爽。
小二失了神,他连呼出水雾的温度都高了起来,那匕首的表面沾满了模糊的水雾,而后又变得清晰,应着他通红的脸。
那人朱唇轻启,空灵的声音像是竹林中的流淌的小溪,如鸣佩环,说道:“把我的玉佩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