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re:《山河令》温周关系解析(之二十——甄衍)

龙雀要求阿絮替他砍断铁链,阿絮拔出白衣剑,交给老温。这也算老温对龙雀的一个回报吧。
在龙雀临死前,阿絮对老温说:“甄衍,你真不打算告诉龙伯伯你的真实身份吗?”老温默然。阿絮拥抱了老温。
老温落泪。
阿絮知道,自己总算猜对了一回。
他叫了声“师弟”,老温却一把推开他,回避说“你混叫什么呢?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走火入魔了?”阿絮见老温不配合,只好牵起老温一只手,面对龙雀说:“龙伯伯,您就放心吧,甄家夫妇他们早已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归隐田园,安度晚年,他们的孩子已经出落成了一个——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可恶,但终究不算太坏的家伙,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是师父替他们易容改面,隐去踪迹,他还将他们的孩子纳入师门,成为了我的二师弟。”
龙雀听完这番话,欣然离去。
老温独自哭了很久并向龙雀遗体鞠躬道谢。他太清楚龙雀这份友情的珍贵,当他们全家遭遇整个江湖的围追堵截时,还有龙雀和秦怀章这样的挚友雪中送炭,而龙雀更是为了这份情谊付出了惨重代价。面对江湖之险恶,老温心中恩怨分明,有恩当谢,有仇必报。
阿絮能理解老温对龙雀的心意,所以他带成岭先出去,留老温一个人呆会儿。但他对龙雀说的那番话,其中对老温的评价——“虽然有的时候有些可恶,但终究不算太坏”,在外人听来或许可以当做某种宠溺之词,老温却明白所指,他们两人的价值观并不调和,他的做法仍然不被阿絮接纳,否则为安慰垂死的老人不会这么刻意表达。阿絮虽然回忆起来了他们的师兄弟关系,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将龙孝带到药人洞上方,阿絮审问龙孝:“你在英雄大会上的谎言,谁指使的?”龙孝不说。老温威胁他:“不说就把你一脚踹下去,看你那群孩子认不认你这个便宜爹!”
阿絮以理相待:“你是龙前辈的后人,我们并不想逼你。”龙孝对父亲怨恨至深,阿絮也是看在眼里的,但他习惯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玩攻心总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此言一出,龙孝反求速死,自己滚落下去。
老温对龙孝的评价是论事不论人:“这禽兽便是死上百回也不冤枉。”阿絮的评价着重身份:“可他却是龙前辈唯一的后人。”
他们埋葬了龙雀,开始讨论今后的生活。老温说:“阿絮,等事情都了了,咱们找一个四季如春,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养老吧。”
阿絮说我们一起回四季山庄吧。
老温打岔开起了玩笑。
阿絮也难得地笑着说:“你再得意忘形,师兄可就要替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了!”并让成岭改口叫老温“师叔”,但是老温拒绝,说“谁是你便宜师叔!”阿絮说:“师弟,你还不肯认我吗?”
老温面露愠色,道:“你胡说什么呢!”
对于师门之事,老温也曾有一次在这方面试探过。当时两人在逛街,老温问:“你可识得我的门派师承?”阿絮说:“你的武功驳杂,变化多端,若非你师父集各家武功之所长,便是你不止有一个师父。”紧接着阿絮就埋怨了:“你这个总让我猜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从那以后老温再没让阿絮猜过什么,倒是阿絮自己对老温表白后继承了这一习惯,几次让老温猜,老温都是含情脉脉,从无怨言。
在前期,因阿絮的情感封闭交流困难,老温不得不主动代提问,甚至自问自答,竟至于给了阿絮“总让人猜”的口实。后来阿絮的让老温猜,则多半是为了岔开话题,避而不答。
老温注重的不是师兄弟的名分,而是师兄弟的感情,他前期多次提醒,不见回应。有人说老温太苦,有一点甜就记住了,而阿絮结交无数,记不住也很正常。但是被多次提醒,线索纵横,大活人就在身旁,若是真爱,又那么想搞清楚老温“是什么人”,到自己记忆中去找啊。再是不擅联想,也可以靠推理,范围就在童年的朋友圈嘛。眼前的紧迫性,还不够理由用排除法梳理一遍童年的时光?
对于注重师徒关系的阿絮,二师弟不能算小目标,秦九霄也只排行老三。这事要不归罪到五感渐失上面,怕是没有别的借口了,但是五感渐失包括了头脑迟钝吗?
老温拒绝阿絮认师弟,仍然是身份的问题。本来两个人之间的固有矛盾还没解决,感情虽加深,危机仍存在,老温是无论如何不会公开自己的鬼谷身份的。在阿絮不知内情时回归门下,不啻于欺骗师门。
阿絮接下去继续表达心意:“老天亏待我半生,现在总算大发慈悲,四季山庄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没想到得此佳徒,还将你寻回,师父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老天亏待我半生”,那么自然地从阿絮嘴里说出来,令人齿冷。似乎他前半生是被逼无奈,没法选择的,直到自己人死完了,他才得到了唯一的选择机会。对于看过第一集的观众,不知道如何接受这种洗白?显然,阿絮无意中已经在自我催眠,推卸罪责了。
师父秦怀章一直惦记着二徒弟,确实可以得到安慰。但他若知道自己的四季山庄撂荒,所有部众死绝,唯一的儿子秦九霄也因阿絮而死,情何以堪?事实上阿絮对师父有着巨大的亏欠,但他好像从没为此烦恼过,而是干脆封存起来了。在二师弟出现后,阿絮总算敢于触动这部分尘封的记忆了,带回二师弟和收了小徒弟,是阿絮能够面对师父的唯一方式,也是他有脸重回四季山庄的唯一路径。
老温回忆起童年跟周子舒的相识,这些片段肯定无数次在脑中闪回。父母带着他在野外被追杀,幸亏秦怀章及时赶到相救。在秦的住处,他见到了秦怀章的徒弟周子舒,他刚刚采药回来,怀里抱着一条小狗,那小狗名叫“一锅”,他跟着周子舒,带着小狗在野外快乐玩耍。
父母让老温磕头拜了秦怀章为师,准备带他回四季山庄,秦怀章告诫周子舒:“以后你们俩也有个伴了,要相亲相爱,你比他大,要照顾他。”周子舒说:“一定,咱们家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等你回了家,我全部给你拿出来。”
甄如玉对周子舒说的话却透着凄凉:“日后还请子舒小兄弟多加管教,若有错处,尽管责罚,只是,看在这孩子可怜,别嫌弃他。”
秦怀章是那个时代那个行业里少见的开明师父,他认为“小孩就应该干小孩的事”,他对两个徒弟的关照是情感上的,“相亲相爱,照顾”,而不是立规矩。这样有见识的师父,才能反对容炫建武库,才能不顾江湖讨伐,收留甄家,并跟五湖盟代表的江湖主流断绝来往。可惜他死得早,把重担压在了根本无力承受的阿絮身上。
阿絮打小便是个与年龄不相称的小大人,少年老成,一本正经,超我格外强大。“师父莫要说笑,天地为大,亲师为尊”,明明带甄衍在外面玩得很嗨,却对师父说“我不会玩”,从小就会察言观色说套话,掩藏真性情。
现实生活中经常看到这样的孩子,说话做事比大人还中规中矩,以成年人的标准都挑不出毛病,唯独缺少童真的天性。这在幼年阿絮的身上表现得非常典型。对规则的自觉遵从和对儿童本性的自我压抑十分明显,所以他才从小就“不贪玩”。秦怀章对他的形容——“小祖宗”,“小周圣人”,也委实让人看到一个严以律己,道德上过分成熟的形象。这样一个孩子,长大后会理想远大,自视甚高,严格按社会规则塑造自己,按社会的期望发展自己,但其个性始终非常压抑,情感表达也必然受阻。如果理想与现实发生严重冲突,他可以为理想牺牲现实利益甚至不择手段。但是远大理想多半都是无法达成的,结果就是悲剧。
他从天窗的出走,是理想的又一次破灭,他没有跟着一起毁灭,在于他还有自我保护的一面——清醒薄情,让他得以抽身离去。对因果报应的恐惧又让他处于自罪的漩涡。这一切的深层缘由,会在最后分析。
阿絮对老温说:“这一错过竟是二十年,幸好啊,幸好,我原以为我命不久矣,成岭也不知道能学会我几成武功,如今把你寻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重振四季山庄,照顾成岭,继承师父的遗志,我便可以放心了。”
阿絮更详尽地解释了老温回归的意义——赎他阿絮亏欠师父和四季山庄的罪。他永远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把身边人全放进自己的筐中,所有人都要被他安排用来实现他自己的理想计划。老温想什么,要什么,不重要。他现在准确无误地知道了老温复仇的原因,但仍然持回避态度。敏感的老温不可能不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还是没有拉近。
老温生气地说:“你胡说八道够了没有?别生拉硬拽,要重振四季山庄,自己活下去自己忙!”老温固然气恼阿絮的不体谅人,但在所有的考虑之上,依旧把阿絮的生命放在前面,不想听阿絮的丧气话。
见老温还是拒绝,阿絮目光如炬,进一步说出自己的分析:“衍字一分为二,不就是客行吗?是我一叶障目,一直把你当成容炫前辈的后人,”他又一次上去拥抱老温,“原来你是我甄家弟弟,为何改名姓温了呢?”
自从认出师弟,阿絮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展现了罕见的好脾气。
“我本来就姓温!”老温不想旧事重提,握紧拳头,推开阿絮。
阿絮忙说:“好了,我不多问了,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甄家……”
老温又头疼发作,痛苦地捂住头,阿絮才住了嘴,问“你没事吧?”
老温不想当阿絮的面情绪失控,甩开阿絮,跑远了。
成岭要追,阿絮说:“别追了,等他自己回来吧。”
老温跑了很久,来到河边,望着河水,内心十分凄怆,因为他的判断始终未变,“太迟了”,他的身份和使命都与阿絮的想法格格不入,矛盾无法解决。
曹蔚宁在华山派别院养伤期间,跟阿湘商量要回清风剑派,因为他怀疑莫掌门英雄大会前先回去,是因为拿到了真琉璃甲。阿湘便以为主人侦查为借口,陪小曹一起回去。
千巧说孟婆汤喝下后,最忌讳的就是唤醒失去的记忆,这也就解释了老温头疼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