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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魅魔 (2)

2022-11-04 08:12 作者:雅音宮羽  | 我要投稿

早春时节的维娜是一个美丽到让人不想要离开的城市。


行走在被春花,绿叶,和身着帝国最新潮流的服饰结伴行走的小姐与夫人们点缀的街道,脚下踩着有着三千年历史但是依然平整光滑的白石路面,两边被新各各他风格和旧盖略特风格的建筑交替占领,抬头就能看到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远方巍峨雪山,维娜骄傲得展示着自己作为‘帝国的宝珠’的资本。


在这个城市,似乎每一天都有开不完的化装舞会,剧院和马戏团天天爆满,酒和蜂蜜的味道洒满空气,就连走在这里的马的头都高高得仰起。人们常说,‘无论风云聚变,维娜永远不变’。在过去的千年里,这里明明是帝国权力的中心,但是却又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远离一切纷争,自顾自地享受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至少人们是这么认为的——或者假装这么认为。


但是变化还是到来了。


当那个穿着黑色教士服的青年男子来到那座位于撒马利征服大广场附件的公寓楼前的时候,这条街道上还四处撒着木棍,碎布,横幅,标语,断掉的剑刃,玻璃碎片,几双找不到主人的布鞋和马靴,甚至在某些地方还能看到还没被冲刷干净的暗红色血迹——这些都是前一天的罢工大游行和之后发生的镇压所留下的痕迹。有的报纸说有十个人死亡,有的说有一千人,还有的说任何冲突都没发生。


男子的脚步轻盈得几乎像是在跳舞,可以用‘滑行’来形容得走进了公寓楼的大门,双眼目不斜视。


这是一个老旧的公寓,弥漫着一丝朽木和旧地毯的气味。墙面上铺着已经发黄的墙纸,墙纸上曾经时髦精美的图案在现在看来早已过时。


在一楼的大厅的桌子之后坐着一个把头发紧紧得梳在脑后的中年女人,坐在接待桌后,正在无聊得看着一本书打发时间。


男子轻轻地敲了敲台面。


“您好,请问尤利西斯教授住在哪个房间?”


他的声音轻柔得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点外地人的口音,但是又让人说不出他具体是来自哪里。


中年女人用足足二十秒钟才把手中的书放下。


“如果你有信和包裹要递送的话,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接待员习惯性得观察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身高不高,和一般身高的女人差不多高,面目也很普通,如果混入人群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特征。他的衣着朴素,穿着见习教士常穿的黑色长袍,长袍被打理得很干净,几乎没有一丝褶皱,裁剪也很合身,但是没有任何标识或者象征地位的勋章。


“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尤利西斯教授立刻面谈。”他的声音依然轻柔,但是带着不容被拒绝的决心。


接待员和男子对视了数秒,似乎是在互相测量对方的决心的容量。很快接待员决定她并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必要。于是她拉开抽屉,抽出了一本册子,翻开,递到了男子面前。


“请在登记表上签字。”


男子并没有使用桌子上放着的那只蘸水笔,而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根黑色铅笔,在访客名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亚历山大·汉尼拔 05/12/898 13:24】


他的字迹近乎报纸上打印出来的字体一样的工整,而笔划很轻,说明写字的人与其说是把笔按在纸面上,倒不如说他把笔提在半空中划过纸面。


接待员探头扫了一眼,确认男子写好字了之后,站了起身,有些不情不愿地推开旁边一扇虚掩的门。门里的小房间的墙面上伸出了一排在末端挂着写有房间号的小标签的深红色绳索。她在绳索中翻找了一会儿之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绳索,抓住绳子将其拉下。


“咯”


绳子意外得没有挪动分毫。


“唔,可能太久没用,锈住了。”接待员甩了甩自己被震得生疼的手腕,再次抓住了绳索。这次她更加认真得双手,把原来侧过来的身体转向了正面,然后用力拽下。


“咯”


绳子再次发出了一声哀嚎,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又试了几次之后,接待员无奈地放弃了。


“不好意思啊,摇铃坏掉了。要不你过几天……”接待员一边说一边转过身,但是在她转过身之后,她发现那个男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已经合上了的访客登记表。


“唉,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接待员回了椅子上,重新拿起了书,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也没有注意到访客登记表上的那行字已经被抹去了。


——————


库克特·尤利西斯是一个英俊,家庭美满,且事业有成的男人。这一点任何见到他的人都能够从他自信而精心修剪的小胡须,头上顶着的由布朗赛的工匠用传统铅蒸馏工艺把新世界运来的肥沃皮草加工制成的圆顶帽,手中握着的有着精美的镀金雕塑扶手的手杖,和他无名指上带着的篆刻着他的妻子的名字的象牙婚戒上看得出来。


但是今天的尤利西斯教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他的脚步凌乱,视线一直在看着脚边的地面,呼吸浅而急促,就连接待员对他打得招呼也被他视而不见得直接走过——平日里他可是向来以自己出色的礼节而自豪,可是他今天在下课的时候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开一个小玩笑。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什么时候?是谁?


在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尤利西斯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只是像往常一样疏离得看向窗外,手中机械得继续在已经浑浊不堪的水盆里刮洗餐具,什么也没有说。


当尤利西斯浑浑噩噩得冲进家门,把大衣匆匆得挂在挂钩上的时候,他没有回头看到站在门后的阴影里的男人。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尤利西斯打开了厨房里的水龙头,把手放到水流中,看着水流在手指间跳跃变形,可是身体僵硬得无法弯腰。


全都是谎言!全都是谎言!全都是谎言!


“啊!”


尤利西斯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短促,低沉,压抑得嘶吼,然后他猛地抓起一个盘子扔到了墙上,动作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动作,他转过了身,看到了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尤利西斯教授,请问您有时间谈一谈吗?”


他的声音轻盈而温顺,让人想到了某种无害的小动物,可是尤利西斯却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从头顶上浇下来一盆冷水。


“你是谁!滚出我的家!”


尤利西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时把手伸向自己的腰间,然后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兜里一直揣着精巧的防身左轮的大衣挂到了衣钩上。


男人笑了,一个阳光又和蔼的笑容。


“请坐。”


说着他的手从旁边拖过来了一把餐椅,推到了尤利西斯身前。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尤利西斯坐下了。明明他在内心抗拒着在自己家,被一个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人指使,坐在了餐桌上靠近内测的那一边上,那个平日里属于他的妻子的椅子。也正因此,在坐下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个不属于他的视角中观察过这个房间,以至于在一瞬间他有了他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家中的错觉。


他在用我的茶杯!


尤利西斯看着陌生的男人从容得端着一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沏好的热茶抿在嘴边。


那是我的茶杯!


愤怒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内心。他在这之前从没有意识到他原来对那个普普通通的褐色陶土茶杯有如此大的依恋之心。明明只是很久以前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伊西斯买的或者是朋友送的便宜茶杯,但是……


不许碰我的茶杯!


看着陌生的男人握着茶杯的手指,那瘦长,清秀,苍白,能够看到表面暗青色的血管纹路,因为握紧茶杯而在热茶的温度下微微发红的手指,尤利西斯越来越感到自己即将失去控制。


尤利西斯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视野越来越狭窄,就像是站在了一个黑暗的隧道之前。


“你想要什么?我不记得我见过你。如果你是想要钱财的话,我很抱歉得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在破产的边缘了。”


尤利西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嘴中吐出,带着出奇得克制,虽然他知道他已经行走在了暴力的边缘。但是即使如此,在一个可疑的陌生人面前承认自己即将破产这个事实,还是让他感到一阵无法阻挡的羞愧。


男人轻轻得呼气,吹散一片水雾,“我是……您可以姑且称呼我为亚历山大。我……首先,我必须澄清一个误会。我并不是您的敌人,甚至某种意义上,我是您的帮手。我今天是带着绝对的善意而前来拜访的,没有提前通知就贸然拜访是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或许你能够理解,作为政府雇员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的限制。”


“政府雇员?你是政府雇员?”尤利西斯的音调上扬,充满了怀疑。


“内务部后勤档案局114室。”


“档案局?你是来要一份我写的书的签名版留档吗?”尤利西斯讽刺得说。


亚历山大耸耸肩,“好吧,虽然我们在行政上确实被归于了档案局,但是我们有一个在某些圈子里更加响亮的代称您应该有听说过,也就是所谓的‘全帝国纯洁与真理调查筹备守卫小组’,简称‘纯真组’。”


尤利西斯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尤利西斯停顿了一下,“你,你有证件吗?”


亚历山大放下茶杯,从胸口的内兜里提出一张黑色的小纸在尤利西斯脸前晃了一下,在他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前就把纸放回了兜里。但是尤利西斯还是看到了上面的金色印章。


“你是维娜警署的侦探。我和侦探打过交道,去年我被作为顾问邀请过,我认得那个警章。”


“我的真实工作没有相对应的证件,这只是为了方便临时开的。”


“所以说你有搜查令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行使我作为公民的权力,要求你立刻离开。”一些往日的自信和从容渐渐得回到了尤利西斯身上。


“唉……”亚历山大叹了一口气,“我想您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来帮助您的,不是来调查您的。”


尤利西斯站了起来,把亚历山大放下了的茶杯抢回手中,他满意得发现自己比对方高了整整一个头。


重重得把茶杯砸在了桌子上,“所以说如果没有搜查令的话,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就报警……呃,我就……”


“伊利斯去哪里了,是和孩子们一起出门了吗?”亚历山大突然张口调转话题,让尤利西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尤利西斯下意识得回答道,“她带着孩子去参加太子妃殿下的舞会……不对,我没有义务告知你我的妻孩儿的去向!他们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亚历山大这时候走到了占据了客厅三分之一的面积的三角钢琴前,拾起放在钢琴上的相框,低头端详着。


相框里,模糊的黑白照片里是尤利西斯和他的妻子伊利斯还有他们的三个孩子的合影。


合影中的尤利西斯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几岁,穿着一身整齐的晚礼服,严肃得板着脸。他的身边,一个黑色的长发齐腰的美丽的妇人温柔得笑着,挽着一个也身着小礼服,眼睛很大,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得扭头看向一边的小男孩的手。小男孩身后却生生得一左一右躲着一对更年幼的双胞胎女孩,都像是小公主一样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和小皮鞋。


“喂!放开手!”尤利西斯冲上前,从亚历山大的手中夺走相框,“不许碰我的照片!”


“尤利西斯先生。”亚历山大看着自己张开五指的手,继续问道,“请问您有听说过一种古老的……‘生物’,被称作‘魅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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