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棒第1季 第9话 1-5节

相棒第1季
剧本/輿水泰弘 樱井武晴 砂本量
小说改编/碇卯人
翻译/火老板
第9话 1-5节
本书是根据于2002年10月9日至12月25日,在朝日电视台播放的《相棒》全12话的剧本为基础,重构改编成全9话的小说。因为是改编,所以会有变动之处,望悉知。
第九话 特命系最后的案件
一
杉下右京被狙击了。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慌失措。
告诉薰这个消息的是奥寺美和子。美和子是新闻记者,所以消息灵通。美和子听到有消息说在霞关的公园里一个警察被狙击了,她马上赶往了现场,发现被害人是自己恋人的上司。于是她马上用手机打电话给薰了。
即使新闻记者的消息有多灵通,但对于这种重大事件,作为右京搭档的薰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早知道才对。但是,薰现在才知道是有原因的。几小时前,右京和薰突然被刑事部长内村警视长叫了过去,接到了让他们难以置信的命令。
“特命系将在这周之后废除!杉下回警察厅,龟山调到驾驶证考场。”
因为不允许他们提问,他们也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是他们犯了重大失误的话也就算了,但是他们一直都有好好解决案子,犯人也都抓住了。虽然不否定他们挑了些没必要的刺得罪了高层,但是他俩做的是像外科手术切除腐烂病灶一样的事。在病毒遍布全身前鼓起勇气处理掉,不表扬也就算了,也不应该责备呀。然而,为什么特命系已经到要不得不解散的地步了?
右京暗示废除的背后一定有巨大的力量在推动,薰想象不出那底是怎样的力量。右京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出去了。然后,没过多久就传来他被狙击的消息。
从右京出了特命系的小办公室之后,被留下来的薰心就一直乱糟糟的。为什么自己现在还要去驾驶证考场干办事员的工作啊。要忍受这种毫无道理的对待,还不如交辞职信算了呢。不停从心中涌出的不满让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飞奔出警视厅,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还没有整理好心情的薰,让他更混乱的事情发生了。不管怎样,薰赶紧去了右京被送进的东京递信医院。
杉下右京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回想了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
右京看出这突然的调职命令背后,一定有警察厅长官官房室长小野田公显的力量在推动。所以,右京立刻去见小野田了。右京在警察厅附近的公园里与小野田汇合,小野田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承认自己干涉了这回的人事调动。小野田说,“因为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我动用了权力。”
右京想,他是再也不想跟小野田搭档了。警察厅的大人物似乎也察觉到了右京的心情。即便如此也要强行叫他回来,小野田暗示这与十五年前的案子有关。那个组建了紧急对策特命系,然后因为出现大量牺牲,小组被解散的案子。
“是个大案子哦,而且是个巨大的谜团。”
好像十五年前的那个惨痛的案子又死灰复燃了。小野田为了详细说明,他取出了照片。当时死了八个人,照片是那几个总算救出来的外务省官僚。
之后的事情在右京的记忆里只有一些断片。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来,照片被吹飞……视线越过弯腰去捡照片的小野田的肩膀,看见对面楼上有一个举着来福枪的男人……下一瞬间,腹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没过多久火烧一样的剧痛侵袭全身……发现自己被狙击,马上就想去追狙击手……但是手脚不听使唤,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嘴,他要小野田去追犯人……想着要马上拨119①……之后眼前慢慢变黑……

右京好像隐约听到警笛的声音,他感觉到被面朝上放平运到了不知道哪里。现在自己已经在救护车里面了吗?
到底是谁打了119呢……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右京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注释:①日本用119叫救护车。日本是由消防署管医疗急救的,叫消防车和救护车都用119.
二
到了东京递信医院,薰直冲手术室。手术室上的红色指示灯亮着,薰知道这是在手术中。他心底涌上不安,变得如坐针毡。
手术室前的长椅上静静坐着的一个男人缓缓站了起来,走向薰的身旁。年龄五十多,表情平静看不出他内心的感情,但是从他紧紧抿住的嘴和紧皱的眉头上,传达出不易对付的强韧意志。
“是龟山先生吗?杉下搭档的那个?”
这个男人竟然用爽朗的语气来搭话了。
“嗯,是的。”
“我叫小野田。”
薰虽然不太清楚,但是看来这个男性是右京的熟人。
“那个,右京先生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正在做抢救手术。”
“伤情怎么样?”
薰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向刚认识的男人问道。
“具体还不清楚。”
“我听说他是被狙击的……”
薰觉得这个叫小野田的男人应该知道什么,薰试着问了问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他转身一看,是搜查一课的伊丹宪一和三浦信辅走了过来。
“是特命系的龟山啊。”
伊丹小小地刺探了一下,薰却完全接受了。
“多叫几遍吧。”
“啊?”
“多叫几遍特命系的龟山吧,马上就没得叫了。”
无视两人的小打小闹,三浦向小野田行了一礼。
“失礼问一下,请问官房长在吗?”
“我就是。”
小野田有点沮丧地回答时,薰马上反问,“官房长?”
“是警察厅长官官房室长的小野田警视监哦。”
伊丹小声在薰的耳边说。
“警视监……”
这是薰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看到上位阶级的警察。
小野田留意着两人的对话,笑着说。
“正确的应该是叫官房室长,不过大家都是叫成官房长的。”
三浦和伊丹向小野田报上家门后,满脸紧张地问道。
“恕我冒昧,可以详细讲一讲被狙击时的情况吗?”
“那我们去咖啡厅吧。”小野田边带着一课的两人离开边说,“啊,龟山先生,你呆在这,如果手术结束了请跟我们说一声。”
“是,我明白了!”
薰突然变得拘谨,他回答道。
目送走警察厅的大人物和一课的刑警们之后过了会儿,宫部玉纪就慌慌张张赶了过来。玉纪不顾和服下摆凌乱,跑着过来了。
“我接到美和子小姐的电话……”
就在这时,红色指示灯灭了,医生出现了。医生的背后出现的护士们推着上面躺着右京的病床。好在子弹直接穿过了身体,没有让内脏破裂,避免了最糟的情况。手术操刀医生用平静的声音说着。
在医院咖啡厅被问案发当时情况的小野田一边喝咖啡,一边平静地说。
“我回头看的时候,犯人在那幢楼的安全楼梯最上面一层的楼梯平台上。杉下说让我去追,然后我就去追了,但是被他逃了。”
“到了安全楼梯的平台上时,已经是犯人逃走之后了是吗?”
为了不失礼,伊丹慎重地问道。
“是的。电梯和室内楼梯,还有安全楼梯。上楼有三条路,我一下子就选了安全楼梯。”
“也就是说,犯人用电梯或者室内楼梯逃走了吧。”
“反正我从以前开始就运气不好,就没中奖过。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贼运亨通。”
“啊?”
三浦正犹豫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时,小野田若无其事地说出了爆炸发言。
“而且今天也是,明明瞄准的是我却捡了一条命回来,而杉下却受了牵连。”
“您的意思是狙击手要狙击的是官房长您吗?”
“狙击什么的外行人是很难模仿的。现场没有落下弹壳,是犯人捡了才逃走的吧。从这种手腕来看可以推测是个专业的。但是,如果是专业的那就不会瞄准腹部了吧?肯定是瞄准要害的。从当时的位置来考虑,狙击手应该瞄准的是我的这里。”
小野田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是因为官房长的贼运……啊,不,失礼了……好运气而免于被狙击是吗?”
伊丹前言不搭后语地向小野田确认。三浦瞟了一眼惶恐地同事,继续提问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问一下,您有被什么人所怨恨吗?您有这方面的线索吗?或者说是,因为调查了什么重大事件而有可能会被暗杀?”
“我并没打算用招人恨的方式活着啊,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值得暗杀的大人物。”
小野田一插科打诨,刑警两人也无话可说了。
“你知道小野田公显吗?那个人好像以前跟右京先生组过队。”
那天晚上薰回到公寓,美和子问道。对这回的案子担心得不得了的薰马上接下来这个话题。
“今天我在医院见到了。伊丹那个笨蛋说他是警察厅长官官房室长。然后,那个队伍怎么了?”
“紧急对策特命系,不过好像不是官方的队伍。当时,小野田公显是公安部的参事官,右京先生是搜查二课的刑警。然后,这两人突然组队了。”
听了美和子的话,薰灵光一闪。现在特命系的小办公室门口的门牌,可能以前是“紧急对策特命系”的门牌。薰点了一根烟。
“但是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啊?”
“我觉得背后可能有什么阴谋啊。”
“阴谋?”
“因为特命系突然被废除很奇怪啊。如果有阴谋的话我就写成报道,我要给小薰报仇。”
“啊?”
“小薰,你打算辞掉警察了吧。你这是被牵连失业了呀!”
美和子情绪高涨,薰的内心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温暖。薰没有将感谢说出口,“是真有这样的事吗?”
“我是直接问以前在警视厅记者俱乐部的我的前辈,我想应该没错。但是,就是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啊。”
“这样啊,谢谢。”
薰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猛吸了一口烟。
三
在东京递信医院的病房里,保住一命的右京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直陪在一旁的玉纪正迷迷糊糊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玉纪一下惊醒去开门,有一个穿着西装表情僵硬的男人,拿着花束站在门外。
“打扰了。”
男人与玉纪对上视线,他向玉纪深深行了一礼。玉纪看见他干脆利落的动作,推测他应该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警察或者自卫队队员吧。她让男人走进了病房。
“他病情如何?”
“手术平安无事地做完了。”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男人压低的声音中包含着关心。男人的目光落到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的右京,问道。
“他还没有醒吗?”
“是的,大概是止痛的吗啡药效还没过。而且好像还在做什么梦,偶尔还会梦呓。”
“这样啊。”男人转身正对玉纪,“这个。”他将花束递给了玉纪。
“谢谢,真不好意思。请坐。”
玉纪想让他坐一会儿,男人拒绝了。
“我马上就要走的,请别介意。”
“请问您是警察吗?”
“是的,我算是杉下先生的老朋友。看他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么,告辞了。”
男人这样说着就匆忙要离开,玉纪问了他的名字。男人有点吞吞吐吐,回答说自己叫铃木。
右京那时正做着十五年前的噩梦。
梦中的小野田比现在年轻许多,他正一个人在说话。
——我召集了特殊急袭部队,也就是在SAT中也特别优秀的五个人。就如你所知,SAT的队员在警视厅中是没有名字的,在各种名单中也都是被消去名字的。这次也一样,他们没有名字。这个紧急对策特命系表面上是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组队。杉下,我任命你为作战参谋。拜托你了。
突然画面一转。右京正在用电话和武装集团的代表交涉释放人质的事情。这时小野田出现了。
——情况有变,明天美国国务长官要来日本,必须在这之前解决掉,国家还是要面子的。期限是明天凌晨三点,不行的话就强行突入。所以改变作战策略吧,赶紧制定出一个让牺牲减到最小的突入战略。这是命令,这是指挥官的命令,给我做!
右京想让小野田改变主意,但是不知怎么的说不出话。“我做不到!”明明大声地拒绝了,可是发不出声音。
然后,画面又一转。右京扯下墙壁上写着“紧急对策特命系”几个字的门牌,用力砸到自己的膝盖上。“紧急对策”和“特命系”之间裂了开来,门牌被折成了两块。
与此同时,都内某处豪宅的一个房间中,有一个老人做着跟右京相同的噩梦。北条晴臣,原外务省的高官,是个现在依旧对政界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大人物。北条最近经常噩梦缠身。
枪声、悲鸣、怒号,有什么破碎了的声音,有谁在哭喊的声音。即使蒙住耳朵也还能听到这些声音。
火药的气味,撒在地上的料理和红酒的气味,然后还有血的气味。即使闭上眼睛,各种气味也会冲进鼻腔。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到底有几个人死了。然后……
北条惊醒起身,背后汗湿了一片。北条下了床,打开移门,大声叫道。
“兰子!兰子!”
被叫的女性马上赶了过来,是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女性。
“拿替换的睡衣来,还有毛巾。”
“好的。”
兰子用明朗的声音回答道,应北条的要求她去里面拿东西了。没过多久,兰子拿着东西回来了。
“谢谢。”
北条从兰子手上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他脱掉都是汗的睡衣,肚子上松弛的肉闪着汗水的光。
“帮我擦一下背。”
北条将毛巾交给兰子,兰子勤快地帮北条擦背上的汗,然后她的手突然停了。北条紧紧握住兰子空着的手,拉了过来。
“有好好干吗?”
“诶?”
“我说学习,有好好在拿学分吗?”
“嗯,还行吧。”
兰子用像撒娇般的口吻回答道,北条将她的手的指甲贴到嘴唇上,兰子的瞳孔中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第二天,龟山薰来到警察厅的长官官房,请求与小野田警视监见面。薰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觉悟,但没想到小野田很容易就答应了,薰进了小野田的办公室。办公室内有两名表情可怕的警卫员,扎实地保护着官房室长。薰在门口接受了全身安检。
“啊,他不用检查了。”
小野田跟警卫说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此期间把薰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能有例外。”警卫的其中一人说道,然后对薰低下头,“谢谢你的配合。”
“你们也要做事的嘛。”小野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能让我们两人单独待一会儿吗?”
“那么我们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请叫我们。”
小野田让警卫回避之后,用轻松的语气跟薰说。
“别站着,坐吧。”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失礼了。”
与小野田形成对比,薰很是紧张。
“突然联系您真的很抱歉。”
“你有什么事情想问我是吗?”
“是的。就是关于特命系……被废除的事。其实是我想您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原因,所以过来打扰一下。”
小野田用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紧张的薰。
“为什么,你要问我?”
“昨天,我很在意右京先生,不,杉下警部说的话。”
“你用平常的说话方式也没事的哦,随便点聊起来更容易吧。”
“谢谢。”薰松了口气,“杉下警部,不,右京先生暗示废除特命系的背后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推动。然后右京先生昨天跟官房长在一起,右京先生应该是有什么头绪才会去见官房长的吧?请问您知道废除特命系的原因吗?”
“知道啊,因为是我废除的。”
因为小野田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任何预兆也没啥气势,薰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后,终于产生了惊讶的情绪。
“诶诶,为什么啊?”
“是为了把杉下叫回警察厅。要说的话就是为了把杉下放在我的身边,这样可以吗?还有其他问题的话,请继续问。”
薰的表情变得很困惑。
“什么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更大的阴谋一样的事情呢……什么啊,就这种理由啊……”
虽然薰拼命地在寻找让自己能够接受的话语,可是他找不到。他突然站起来,语气变得粗暴。
“就因为这种理由吗?!”
薰的声音传到了外面,警卫马上打开了门向办公室里看去。
“没事啊,你们出去。”
小野田让警卫在走廊上离得远一点,转身面向薰。
“话说,龟山先生,你接到要调去哪的内部命令了吗?”
“驾驶证考场。”
“这是你自己想去的?”
“怎么可能!”
“我明明跟他们说了,要按照你的期望去调动。我再跟他们说一遍。”
小野田站了起来,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电话。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才来这里的!”
薰已经把这话说出了口,然后把真实想法加在了这句话后面。
“不,你这么做我当然也很高兴……”
“我会做的哦,挺简单的一件事。”
薰看见小野田拿起听筒,他终于想清楚了。
“啊,不用了。”薰夺走了小野田手上的听筒,“怎么说呢,不能这么做,我,说是生理上不能接受这么做吧……当然,这是我在逞强,我老是后悔让机会逃走。但是……就是不行!”
“我好像懂了。”小野田小声地说,“你跟杉下相处得顺利的原因。”
“才没有顺利……”
薰把话咽了下去,小野田把一张装在相框里的照片递给薰。
“这就是紧急对策特命系。”
照片上是五名SAT队员,他们中间站着小野田和右京,是张不可思议的照片。小野田开始说起过去。
“那时候也跟这次一样是我强行把杉下拉过来的,我们相处得并不顺利。你记得十五年前的人质挟持事件吗?在外务省某个厉害的大使家里,被武装集团袭击的案子。他们闯入了正在举行的家庭聚会,将这个叫北条的大使的亲信,以及他们的家人当成了人质。犯人的要求是十亿日元。”
“啊,我记得那个案子。”
“为了解决这个案子于是成立了紧急对策特命系。我是指挥官,杉下是作战参谋。犯人那边警告外务省:‘敢宣扬的话马上就杀人质’,接到联络的警察不能轻易动手。因为不能用将屋子团团包围这种一般的做法,于是警视厅就秘密组织了一支特别队伍,来与犯人对峙。所以你知道这个案子的时候应该已经是解决了之后吧。”
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我记得是强行突入,然后死了好些人……”
小野田脑内关于这个案子令人憎恶的回忆被唤起。犯人全部有枪,SAT队员突入进去就开始了枪战,平常闲静的住宅区如被战场上的喧嚣包围。枪声停止的时候,房子里尸体堆成了山。
“死了八个人。犯人四个和我们这边的队员三个人,还有一个是大使的部下书记官。队伍中还活着的人,就只包括我和杉下一共四人了。”
小野田的目光看向那张装在相框里的照片。
“当时,被媒体追问得可惨了吧。”
“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啊。警察厅长官和警视总监之间进行了商讨。警视总监坚决认为,不能说没理会犯人的要求直接解决这个案子就算是失败。警察厅长官则说,应该严正地接受有一个人质死亡的事实。最后,调动了几个警视厅的上层,而我则被叫回警察厅,暂时担任闲职,避避风头。”
薰沉默着倾听小野田的回忆,警察厅的干部最后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说这是作战失败,这见解也过于极端了。”
“是右京先生制定作战方案的吗?”
薰怀着不可思议的感情问道。
“毕竟他是参谋,”小野田点点头,“但是,他的作战方案被我驳回了。杉下执着地与犯人交涉,想将十一人的人质减少到三人。不管什么时候要进行突入作战,毕竟人质越少,风险越低。实际上,当时人质已经减少到六人了。但是,那个时候我打断了杉下的作战计划。结果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
小野田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杉下右京是人才的坟墓,你听到过这种说法吧?”
薰犹豫地点了点头,小野田用沉重的语调说。
“现在虽然好像被解释成其他的意思了,本来的意思是说那次作战三个部下殉职的事。当然,那不是杉下的责任。但是,杉下却忍受了这些非议。于是他被迫降职,被赶到了生活安全部的小角落,然后他接受了在这里,被埋没一辈子。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薰以这种意外的形式知晓了现在特命系诞生的秘密,他的脑中却一句想说的话都浮现不出来。
四
右京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把紧急对策特命系的门牌从墙上扯下来,将它折成两块的场景。那令人不快的声音,让右京醒了过来。
“右京先生,你醒啦?”
坐在床边的玉纪说道。
“这里是……医院吗?”
右京的第一句话是平常的他所想象不到的,他问了一个很平凡的问题。
“是的,你做完手术之后,一直睡到现在。有时候还被恶梦魇住了呢。”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右京很艰难地说着。玉纪不知道右京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了令他讨厌的梦,于是她点点头。
“这样啊。”
“抓住了吗?那个狙击我的犯人。”
“大概,我觉得应该还没有。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忘了那事吧。”
右京没有改变表情,缓缓地转向前妻。他的眼睛看到了插在花瓶里的花。
“是花啊……”
“啊啊,那个啊。是一位叫铃木的先生过来探病时给的。”
“铃木先生?”
“是的,他说他是你的老朋友。”
右京想不起自己有一位叫铃木的老朋友。应该是脑子还不能正常运转吧。右京正在拼命搜寻自己的记忆时,薰突然进了病房。
“啊,右京先生,你醒啦!太好了!”
“龟山君,你来得正好。”右京突然要拜托薰做事,“你能调查一下叫救护车的人吗?”
“突然这是怎么了?”薰一脸你这人真麻烦,“调查那个要干嘛?”
“我没有叫救护车,但是,我被送到了医院。应该是有人帮我叫了救护车。”
“是不是小野田官房长啊?”
“我叫你去调查,而不是要听你的想象。”
薰边越来越觉得右京先生真麻烦,边说,“不要在意案子的事情,好好修养不行吗?警视厅上下都在搜查这个案子呢。”
“感谢你的这份关心。”
“你是被害人吧,右京先生。你是被连累才受那么重的伤的,放着不管不就行了嘛。你到底想遭多少罪才罢休啊?”
右京感受到了薰声音中的义愤填膺,“你难道是在说官房长的事情吗?”
“是的啊。你之前也遭罪了吧?这回的狙击也很明显是瞄准官房长的。让官房长自己去解决吧!”薰边说着,也边注意到自己变得很激动,“你只是被害人而已,像个被害人一样就好了!”
右京的表情变得落寞。
“如果我说犯人是我的熟人的话呢?”
“诶?”
“我不想让他再加深罪孽了。如果用这种心情去调查的话,你愿意去做吗?”
“犯人是你的熟人,那是谁?”
“是一个自称铃木的人,是假名。所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才要你去调查叫救护车的人。”
玉纪的表情变了,她像是看着什么邪恶之物一样看着那束花瓶里的花。薰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是那个假名叫铃木的人叫了救护车吗?”
“他还特地拿着花来探望我,他也应该叫了救护车吧。”
薰去了灾害情报急救中心,询问了右京被狙击时的报警情况。急救中心调查了急救的来电记录,有两通报警电话打过来过。
“两通?”
“一通是下午一点十三分,还有一通是一点二十一分。两通电话报警的内容都是地点在霞关,有一位男性腹部出血。”
薰疑惑地把两个号码记到了笔记本上。
薰打了这两个电话之后让他觉得更加疑惑了。两个电话都是在拨通提示音响了之后,马上就被挂断了。来到警察厅附近的薰已经别无他法,于是打算去问问小野田。
在官房室长室里,有一位老朋友拜访了小野田。石岭小五郎,紧急对策特命系的SAT队员中活下来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人。
接受全身安检的石岭在接待用的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石岭看了一眼屏幕,挂断了电话。
“你接不就好了。”
小野田宽容地说,但是石岭拒绝了。
“不用,是不认识的人。好像是打错的电话。”
“啊,对了,今天怎么了?这么突然。”
官房室长一说这句,这回轮到他的手机响了。小野田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跟石岭一样把电话挂了。
“您接电话就可以了啊。”
石岭这么说道,小野田摇摇头。
“我这个也好像是打错的电话。然后,你有什么事吗?”
石岭干脆地回答。
“我准备辞掉警察的工作,于是过来打个招呼。”
“你现在在哪里?”
“在本乡署的警务部。”
“为什么要辞职啊?”
“因为我不得不辞职。不,现在就应该辞职了。”
石岭这么说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拿出了藏在跨裆里的小型手枪。石岭瞪着小野田,将枪口对阵了他。
“不好好检查这里可不行啊。”
“是啊,但是有点不好搜啊……这样啊,是你啊。”
小野田并没有慌张,他说道。
“非常抱歉。”
“十五年不见突然过来找我,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原来你是想做这种事啊。”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其中一名警卫探脸进来。
“失礼了。官房室长,龟山先生他……你在干什么!?”
看见小野田被石岭用手枪指着,警卫在门口僵住了。想看看里面发生什么的薰越过警卫的肩膀向室内看去时,他哑口无言。
“请不要吵闹。马上就结束了。”
石岭说道,他移动到了小野田的身旁,枪口对准了官房室长头的侧面。
“龟山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野田认出薰,慢悠悠地问道。
“啊,没……已经没事了。”
“这样啊。”小野田没有表情地回答道,然后转向石岭,“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便。”
“你恨我吗?”
“是的。因为你,断送了三条珍贵的生命。”
“他们难道没有做好遇到危险的准备吗?”
“他们并没有做好去白白送死的准备。”
石岭端着的枪丝毫没有动摇,枪口冷酷地瞄准官房室长的头。
“如果当时你没有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命令我们强行突入的话,他们三人应该是不会死的。”
“可能是会变成这样吧。这是在人命之前优先国家面子的结果。”
“请您做好觉悟。”
石岭右手的食指开始用力。
“等一等。”薰不禁走进了室内,“现在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你开枪吧。”小野田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被你杀掉是我的夙愿。在这世上,能杀我的有三个人。你,还有一个活下来的队员,以及杉下右京。虽然你可能会嘲笑我,但我是真的那么想的。你随时都可以杀我。”
石岭用力地扣下了扳机。官房室长室里枪声响起,同时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官房室长背后用框装裱的警察徽章被开了个洞。
“我技术变差了呢。”
石岭嘟囔着,薰和两名警卫冲进室内,将他押解了起来。
石岭铐着手铐被薰带到了右京的病房。被逮捕的石岭最后的希望是向右京谢罪,小野田也允许了。
“是石岭先生啊。”
原SAT队员深深地行了一礼,右京问道。
“我有一个搞不清楚的问题,为什么要等到过了十五年的现在呢?”
“去年,我母亲去世了。”石岭看着以前队伍的伙伴说道,“因为我不想让母亲有悲伤的回忆。”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原因啊。”
右京像是精疲力尽一样,接受了这个回答。
“我们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薰催促石岭的时候,右京说道。
“石岭先生,十五年前那个案子中救下的几位人质,听说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你没有杀死人质的理由。也就是说,与十五年前案子相关的,又有什么其他是事情在发生了。”
石岭的脸上浮起了疑惑的神情,薰也满脸惊讶。
“我必须查明真相。龟山君,你也来帮忙。”
“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右京毫不犹豫地说。
五
几天后,枪伤愈合,已经差不多可以回去工作的杉下右京正在官房室长室里。这时右京正和小野田公显打赌。
敲门声响起,看来,打赌的对象来了。
“早上好。龟山薰前来报到!”
认认真真敬礼着的是穿着西装的右京的搭档。
“你看,我就说嘛。今天午饭你请客。”小野田得意地对右京说,然后来到了薰的面前,“我觉得他绝对会穿西装。”
右京用像是责备似的眼神看着薰。
“我觉得他会穿得和平常一样。现在看到稍稍让我有点失望了。”
“啊,这个吗?”薰指着自己的西装,解释道,“这也算是礼仪的一环吧……那个,你们是在赌午饭吗?”

“你还真是不明白啊。”小野田对右京说,“权威就是这样的东西。谁都会无意识地去尊重权威,恐惧权威。你如果去责备这种感情就太严格了。不像某个人,不管何时何地对谁都我行我素,一般人可做不到。”
“你要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右京说道,三人向白板前移动。他们对十五年前人质挟持事件的详情不清楚的薰,进行了情况说明。白板上用磁铁贴着事件相关人士的照片。
上面一排是那天出席家庭聚会的人,照片是留到最后的六个人质,照片下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当时的头衔。
北条晴臣 外务省·条约局长
木村绅一郎 外务省·条约局条约课长
山本俊彦 外务省·大臣官房秘书官
田口猛 外务省·北美局员
柳田干夫 外务省·中东非洲局员
铃原庆介 公馆厨师
“这里面有一个人是在突入的时候死的是吗?”
“是的。柳田干夫先生死了,他不幸被流弹击中了。”
一边回答着薰的问题,右京一边把柳田的照片从白板上移除了。
“剩下的五人当时平安无事地救了出来,但是其中三人在最近一年里死于非命。”
小野田边剪着指甲边提出了其中的问题,右京详细地说明了一下。
“木村绅一郎先生在前往山中步行的途中,从吊桥上掉了下去。山本俊彦先生是正在夜钓的时候从堤防上掉下去的。然后,田口猛先生是在慢跑途中,从神社的石阶上掉了下去。大家都掉下来了。”
木村、山本、田口三个人的照片也被从白板上移除。
小野田正在与自己的大拇指指甲苦战中。
“所辖警署的搜查资料上,都是将他们作为事故死亡处理的。”
薰浏览了一下搜查资料,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每个事件都是不能确定是否是犯罪的情况啊。十五年前案子的相关人士相继出事故死亡,是偶然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所以接下来才要开始调查。”
右京坚决地说。
北条晴臣在都内某处拥有一块巨大的地皮,在那上面造了一间纯日式的木制两层宅邸。以前他是住在涩谷区松涛的洋馆,但是十五年前发生那个令人厌恶的案子之后,就在郊外建了新住处。洋馆现在正在出售中,但是因为不吉利与高价,就一直没人买。其他他在奥多摩也有一间别墅,只是持有的不动产总价值也轻松超越十亿日元。
从进入外务省开始,北条的职业生涯就很辉煌。在各国担任大使之后就任条约局长,那个案子之后爬到了外务省官僚顶端的事务次官。最后担任了驻美大使,现在则引退了。即便如此,现在在中央官厅也是个强大的牵线人,有着俨然的影响力。
因此,对北条的情况询问就由小野田公显亲自去。小野田拜访了北条现在住的日式住宅。
从接客厅可以环视漂亮整洁的日式庭园。小野田正在看院子里的树时,穿着和服的家主悠然现身了。
他年龄超过七十,头上像是不服老一般,皮肤光滑,眼神充满力量。北条晴臣一看见小野田,就像碰到战友一般高兴得不得了。
“啊呀啊呀啊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真是久疏问候。”
小野田一反常态神色紧张地行了一礼。在沙发上坐下的北条,让来客也坐了下来,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在警察厅长官官房。”
“职务呢?”
“官房室长。”
“哦哦,你变得这么有出息了啊。然后,这位官房室长大人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像是真心替小野田高兴一般,问问题的时候眼睛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其实有一些问题想问您一下。”
小野田将这一年间相继非正常死亡的木村、山本、田口再次说明。北条用可怕的眼神安静地听着,然后他向小野田询问意见。
“你觉得是杀人案吗?”
“如果单纯当做偶然事故来处理的话有点不对头。”
北条站了起来。然后像是冷静不下来似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我当然知道他们三个人的事,他们的葬礼也叫我了。因为接二连三的,就很在意。”
“这样啊。请问您有跟什么人商量过吗?”
“他们不是个个都因为事故死了吗?我找谁谈什么都不知道啊。”
北条耸了耸肩膀。小野田想,这姿势真装模作样。
“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在阁下身边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老人边摇头,边回答,“没有。”
小野田、右京、薰再次聚集到了官房室长室的白板前,开始只有三人的搜查会议。
下午,右京和薰去了田口猛死于非命的现场,进行了实地调查,没有发现所辖警署制成的搜查资料上以外的线索,依旧不能判断是事故还是杀人案。
小野田听了两人的报告,也说了他见北条的情形。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有谁盯上他了。”
“但是,如果那三个人都是被杀的话,剩下的北条先生、铃木先生这两人可能也会遇到危险吧?”
薰想要确认般地说,小野田认同了。
“如果不是我想太多就好了。”
薰看着留在白板上的照片,“这个叫铃原庆介的人,公馆厨师……他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呢。”
“他是北条晴臣在各国赴任大使的时候,一直跟着北条的厨师哦。现在他在代官山开了一家餐厅做主厨。听说一天就接两桌客人,中饭一桌,晚饭一桌,一共两桌。所以价格高得离谱。”
“哎~”
薰勉强地感叹了一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