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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怪谈X凯尔特神话】古海之子 第一节 长梦 part01

2023-07-31 23:05 作者:Ericarsde  | 我要投稿


  透过层叠的绿意,格雷萨尔东部的阳光依旧明媚动人。


  艾利克萨驱赶着睡意,马车还在山路上颠簸,这让他脑袋有些犯浑。他四下摸索,最终找到了熏香剂,长吸一口,马鞭草与丁香的清芬随即将他自疲惫中救出。不久后,山毛榉的枝叶间裁出点点瓦蓝,斯特尼尔河的水声也清晰起来。


  这意味着这段旅程已临近终点。


  离开山谷后,此行的目的地——特里姆茨堡便映入眼帘。它被群山所环抱,气候湿润凉爽,却又以阴晴不定著称,这让此城就像婴儿的情绪般难以琢磨。但这并未磨灭艾利克萨心中的激动,这是他首次以御用剑士兼调查员的身份处理案件。尽管在此重案中,他仅作为后备人员参与调查,但这也够让他在同龄人里扬眉吐气一番了。


  一想到这,他的思绪也随就会飘回那个遥远的午后。那是他的成人礼。在那仪式中,他就像个真正的马尔斯人一样,沐浴着荣光与赞美。


  而在数百年前,巫术的裹挟却让成人礼变得十分致命:术士在操办这一仪式前,会先与先祖的魂灵沟通,让自己变得神志不清。他们给男孩放血,服用颠茄,还用坩埚熬煮起毒蕈伞和水银,再把这汤剂敷到受试者的体肤上。大多数孩子会因此死去,就算得以存活,余生中也只剩痛苦与残疾相伴。


  不过,仍有人相信会有极少数的孩子能留存理智,并拥有了预言与通灵的力量。但染指未知,这在旧纪元便被视作禁忌。不少文献也表明,比起获得超凡之力,更多的孩子会化为一种怪物:他们会汗流不止,紧接着是长达数日的发热与抽搐。不出一周,人们再也无法觉察到他们的脉搏和呼吸,就像长眠于石中的蟾蜍,平静且诡异。


  在各类说法中,大众普遍相信:那些受试者的灵魂是去往了别界。与希欧多尔不同,那里住满了恶魔、邪灵、以及一些生性邪恶的妖精。要想回到人间,他们必须得像市集上的肉贩砍断肋排一样,把自己的灵魂献予恶魔一半。而后,他们将从死亡中重获新生。


  与寻常人不同,他们不会染病,就连容颜也恍若冰封,更有甚者所获学识远超常人。可凡事皆有代价,从别界深渊归来的他们身体异变严重,最显著的便是那双眼眸:它们色如殷血,阴冷似蛇。此外,也有学者声称,异变者们大多缺乏情感,也无法节制欲望,对于社会而言只是隐患与祸害。


  但到了艾利克萨这代,成人礼已与萨温节或五月节无异,长辈会燃起篝火,为孩子筹置盛宴。艾利克萨还记得,那个负责点心的仆人皮利斯特。那次,他烤了一整盘蜂蜜蛋糕,连厨房里最大的焗炉也显得拥挤不堪。迪米罗默斯先生也登门到访,他身后跟着一支乐队,手鼓、风笛、曼陀铃一应俱全,演奏起来有时热烈似火,有时又余音悠长。


  萨克雷·琼斯也会奏乐助兴,与宾客一同纵酒寻欢。他是迪米罗默斯的助手,平日里负责打理铺面,接待病患。作为南方人,他活力充沛,时常吟诗作赋,对莫里斯舞更是拿手无比。可艾利克萨的父亲,内森尼尔·毕肖普,却并不欢迎这位客人:


  在国王的诏令尚未传及恩施塔迈恩时,他便公然反对史诺尼亚地区的新税法,还对卡卢戈地区的通商政策忧心若焚。有人猜测他背景雄厚,不然仅是这些言论,哪个领主都有权让他锒铛入狱。


  可在艾利克萨和他妹妹普米菈眼中,萨克雷总有说不完的趣闻,作为玩伴也温柔又耐心。当艾利克萨想打探更多时,他只莞尔一笑,介绍自己是青春仙女赫卡蒂的酒侍,自晨雾中来,有朝一日也会如晨雾般消散不见。他只为追寻一个亡灵而来,后者会以超凡之力作为承诺,用人皮剥制的书籍与凡人缔结契约。萨克雷还吓唬两个孩子,无论是否与那亡灵签订契约,只要与其接触,下场都是变成疯子,并对婴儿粪便和鱼内脏产生依恋。


  对于这些说法,艾利克萨和妹妹都只当是萨克雷在编故事。可镇上的姑娘却半信半疑,她们厌倦了在杂务与琐事中消损姿色,萨克雷的到来就像童话成真——虽然他并未骑着白马,手执银剑,但他仍是姑娘们所见的最英俊、也最像一位王子的异性:他有头乌木色的鬈发,如瀑布般散于右肩,气度十足;但让姑娘们最为倾醉的,还是那双眼眸。它们蓝得澄澈,一旦染上愁意,便美得如同两支在风中颤摇的勿忘我。


  姑娘们的歇斯底里持续了数月。她们私下打探他的住址,还屡次搅扰迪米罗默斯工作。后来,她们发现萨克雷的其他方面也是有修养的典范:他从不赖床,饮酒也浅尝辄止。每个清晨,他都在窗边弹奏竖琴,房间里也会飘出葡萄籽与接骨木的迷人香气。闲暇之时,他也会边在田野中漫步,边将那些遭人遗忘的古语诗韵律优美地歌唱出来。


  偶尔,艾利克萨也会瞥见他忧郁的一面。那是在墓园外,在水光潋滟的恩施塔迈恩湖的映衬下,萨克雷望着那丛白玫瑰失神许久。那时,艾利克萨还没体会过什么是痛心入骨,却也能隐约觉察到,那些花儿承载了对方灵魂中早已无从寻回的一部分。


  直到某天,一阵浓雾从湖面飘来。大家都传言,那是赫卡蒂的侍从有所疏忽,把那取自不死母牛的奶液弄洒了,这雾气才久久不见散。萨克雷的话应验了:仙女召回了他,镇上再听不见竖琴的奏乐声,姑娘们也心灰意冷地操作着纺梭,像被魇魔窃走了心。


  尽管于心不忍,但根据目击者的证词,一个同萨克雷般相貌出众的年轻人曾于特里姆茨堡出没——他随霜雾现身,又在命案发生前的两天影踪全无。考虑到已掌握的线索,苍狼卫也只好将纳入嫌疑人之列。在调查中,艾利克萨也曾被传唤,并作为证人提供相关讯息。


  死者名为巴赫·罗伯茨,是个当地的烟草商贾。五天前,他应情人梅琳达所邀,参加了联合商会举办的宴席。根据佣仆所述,巴赫在其情人的甜言蜜语下,喝了个酡然大醉,直至午夜才回到家中。翌日傍晚,管家备办好了餐点,敲门多时却没有响应。


  情急之下,仆人们用斧头破门而入。可巴赫已浑身冰凉,逝世多时。作为一个贵族,他的死相算不得体面,甚至可以说颇为凄惨:屎混杂着血沾满了他的亵裤,还把那上好的银绸被褥弄得污秽不堪。验尸官对遗体进行了检测,发现其肋骨有所断裂,各脏器也磨损严重——这意味着内出血可能是其死因之一。


  但有个疑点,就连在场的学士也难以置信:巴赫的肺部积液明显,这是溺毙者的特征。特里姆茨堡地处内陆,远离河湖,可死者腹腔内的海水却是货真价实。


  考虑到罗伯茨家族地位显赫,巴赫本人虽膝下无子,但此案事关卡卢戈地区通商条款的签订,苍狼卫在处理时更是不敢有一丝怠慢。没过多久,苍狼卫便在房间内发现了端倪:巴赫本人嗜烟如命,平日里对兰甸所产的“罗卡斯”雪茄独有情钟。可调查员们掘地三尺,都未能在现场找到“罗卡斯”雪茄的哪怕一点烟烬。而另一种熟成度差异巨大,带有维利亚标识的雪茄却离奇地出现在了盥洗盆中。


  介于巴赫在联合商会中话语权很重,加之其对通商条款持反对态度。因此,该案也被苍狼卫初步推断为仇杀。就当所有人确定了调查方向后,新的线索却推翻了一切:起初,调查员们发现宅邸的地下室被人清理过,除却少数账本,书橱中藏书均不翼而飞。


  而后,他们也发现一个规律:无论如何催促随行的狼犬,它们都表现得惊慌不安,且极不情愿靠近一堵墙。几番摸索下来,众人实在找不到开启暗室的方法,遂抡起重锤砸开墙面。也正是此举,那幅壁画才得以重见天日。那一瞬,诡异感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颈,案件的调查也就此陷入了超自然的漩涡之中——


  画的主体是条巨蛇。它通体猩红,尖鳞倒竖,并摆出首尾互衔之姿,仿佛不知苦楚,不惧虚无。


  对于这个发现,学士认为这画像具备图腾性质,向上可溯源至旧纪元的异教派。在阿塔利文明式微后,原本尊奉古海神为万物共主的信众们也在养精蓄锐,时刻筹备着让信仰之火再度燎原。在一众教派中,通灵教表现得尤为激进,他们收集无辜者的灵魂,更有甚者不吝为古老神祇献以自己的一切;他们崇拜蛇,并将其视作完满与智慧的象征,为此,他们追求脱离凡胎,渴慕肉体的不朽。


  相较于艾利克萨的疲态,他的搭档,海戈涅斯·琼纳斯一路上却活力满满。有人说,阿德里安公爵贵为先王要臣,手握大权,德望在外,却对家中次子海戈涅斯并不待见:


  公爵与其妻子潘妮拉是总角之交,并在玛查女神的注视下喜结连理。可自打海戈涅斯诞生后,潘妮拉便大病了一场。所有牧师都说,她的脸颊比凛冬之月还要苍白,身上血液也几近冻结。不出一个月,这位善良虔诚的女子便病死在榻,魂归赫卡蒂的庭院了。


  但一事归一事,公爵仍在海戈涅斯身上倾注了心血。作为次子,海戈涅斯在争夺家族遗产继承权中劣势占尽,一度濒临被送至修道院的命运。倘若不是国王陛下的密友莅临,公爵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平素不成体统的孩子竟是骑射奇才,驭起良驹来快若雷霆,远在一百四十码外都箭箭中靶。


  这奇闻传到了伊格拉姆耳中,这位邀无数女子遐想联翩的白马骑士,竟亲自为海戈涅斯抛来橄榄枝。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艾利克萨绝不会相信,有谁能优秀到无可挑剔:能说会道,待人和善,甚至就连武艺诗才都样样精通。也正因如此,卡农顿的学生们都失去了气焰,只要有谁在哪门课上胜过了海戈涅斯,就会被传得如公鸡下蛋般神奇。


  可近日以来,海戈涅斯少有阖眼。他在案宗室中翻阅了所有与特里姆茨堡有关的资料,一桩旧案也很快映入眼帘。失踪者名叫安娜·佩蒂,是名染坊的女工。在五朔节前后,她前去给客户送货,却在进入山道后下落不明。领主菲兹曾遣派猎人搜山,却都以无果告终。最后,此案被归咎为熊罴伤人,从此无人关心。


  海戈涅斯敏锐地觉察到,该染坊也是罗伯茨家族的资产,调查员甚至在巴赫房内的熏香中检测出了劳丹脂。而该染坊前身便是本地的萃取工坊,产品正以琥珀香与劳丹脂为主。


  下马车后,两人按计划分开调查:海戈涅斯动身去染坊搜寻;艾利克萨则前往地下室。但在这之前,艾利克萨他必须要跟上级接头。


  特里姆茨堡依山傍水。斯特尼尔河,这条河亮如青练,慷慨温婉,曾是格雷萨尔东部主要的经济命脉之一。按理来说,这里的城镇应该干净整洁,人声鼎沸。可走在路上,艾利克萨却不得不小心牛粪与泔水坑;河岸上挤着一座座土房,它们单调且乏味,像菌落般扎根在了这片昔日里富饶无比的土地上。


  恍惚间,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这座旧城已处于濒死之态,利益掏得她徒剩一副空壳——这在许多留存着阿塔利遗迹的旧镇古都中已屡见不鲜,人们缺乏敬意,缺乏信仰,带来的毁灭远多于创造。他步入神殿,这座建筑曾一度宏伟巍峨,而阿尔斯特七骑士的雕塑护了此地百年安宁,今时却在祭祀的烟火中模糊了面容,再无人加以修缮。


  走廊里,一名男子正倚着石像,倾听信徒们念诵祷词。他生有一头乌发,油光可鉴,显然是平时打理有度;其五官也还算长得标致,唯一的瑕疵,便是那对嘴唇略显干薄。再往下,则是那典型的鲁纳希郡骑士装束:棉内衬黑白相间,罩袍上的刺绣徽记是只双首鹰,爪尖握着自敌人处缴获来的血矛;还有那条菱纹腰带,假如不是其上挂着匕首与剑,艾利克萨绝对会惊异于对方竟把活蛇缠在腰间。


  “安尼洛先生,今天的天气真可爱呀。”艾利克萨向男子问好。“这雕像刻画的是骑士康诺尔吧?他是艾波娜的儿女,于湖面上的月影里诞生。”说罢,他又指了指男子身后的雕像。


  男子眨了眨眼,他的双眸绿莹莹的,很是好看。“是你功课不到家,还是现在卡农顿连历史都教不好了?埃索伦兄弟有魔力傍身:每至黄昏时分,他们的脊背和臂膀都会长出羽毛,变成一对猫头鹰,停歇在歌弗的白塔上;而当朝霞织上海岬时,他们又会飞入宫殿,变回人形。在后世,人们常以公正无私称颂他们,你也能看到,不管是宗教彩绘,还是石英雕塑,埃索伦兄弟总是手执天秤,肩上伴着猫头鹰。”


  说罢,艾利克萨望向雕像的肩膀。那里的确有只大鸟。只不过,在长久的熏烤下,它羽毛上沾满烟垢,比起猫头鹰反倒更像只滑稽的乌鸦了。


  “梅迪尔·埃索伦,是两兄弟中的兄长。他天秤上放的是苦艾酒,瓶子是两夸脱制的。有人说,那是献给阿塔利王子的贡礼,可以在饮用后与神明沟通。康诺尔·埃索伦,他的天秤上放着大麦,浮尼亚流出洁乳与蜜糖的圣壤孕育了那饱满的谷物,无数阿塔利人更是靠它们才渡过了大饥荒……”


  安尼洛边讲着,边把袖子放下来。此时,艾利克萨也留意到,对方的手腕上留有疤痕——那很像烧伤,但暗红的血肉暴露在外,不禁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中了诅咒,那伤口才格外难愈。


  出于身份上的顾忌,艾利克萨没有询问这伤疤的由来。突然,他发现七座雕像并非都伟岸庄严:在走廊入口,有位石雕骑士手执银剑,一身鳞甲威风凛凛;可与这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软皮斗篷上滴落的粪水,以及那张被砸毁得触目惊心的面容。


  “他是?”


  “骑士奥洛夫。在阿尔斯特勇士团中,论武属他第一。话说回来,我承认他英勇过人,但违背誓言,忤逆神意却又是重罪一桩,落得这般下场纯粹是他自找。不过,历史这种东西都是当权者书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绝大多数人看不到真相,只能被时代的轱辘无情碾轧。说不定,我们一直以来坚守的正义,到最后却摇身一变,成了将我们引至万劫不复的饵钩。”安尼洛语带愁意,他没有在意艾利克萨的满腹疑问,径直地迈向阳光下。


  两人备鞍上马。


  辗转间,清晨的凉意已散去大半。乡舍间满是蚊虫,马儿在悠哉地走着,艾利克萨却烦躁地乱动着。但他依旧心神澹荡。自从他去了塞日尼亚,成了墨丘利尔陛下身旁一位光荣的御用剑士后,那些美梦似乎就此褪色:荣誉斜挎、鹰翼武勋,这些最高荣耀的象征,后来也随着背不尽的规矩、望不到头的工作而丢掉了吸引力。但在艾利克萨心中,这份骄傲依旧根深蒂固。以至于每当路旁有孩子在和泥巴,拾牛粪时,他都喜欢把骑姿摆得端正些,好让那些艳羡的目光能更多地落在身上。


  “特里姆茨堡真是个好地方。”安尼洛轻声感慨。“在我年轻时,父亲他总是把我关在书房里。好在,我跟我的剑术老师交情不浅,那个心宽体胖的老头子很欣赏我,还帮我从马厩里偷来骟马。那是我第一次跑那么远,当时时值七月,艾尔芬河已进入汛期,我一路向西,心里满是快意与自由。那时,河岸上开满了洋甘菊花,风一吹,就像女孩的眼睛般一眨一眨的;还有那些隐没于林间的堡垒,它们虽已颓败,却仿佛仍在诉说过往的鼓乐喧天。”


  艾利克萨倾听着。可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断墙在树影中忽隐忽现。绿水拍打着滩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始终没能推倒渡口旁那几座烧焦的木屋。


  “哦,这里的姑娘也是一绝。”安尼洛还在说着,他神情恍惚,仿佛迷失在回忆的光景中。“一到卢古斯节,她们都穿上了绿长裙,佩戴好花环,打扮得光彩夺目。我估计,就算是太阳神卢古斯亲自下凡,也会被这些娇艳的花儿迷得如醉如痴。”


  两人走入内城。晴空当下,几只乌鸦于城堞上落脚,叫声聒噪无比。


  “恕我冒昧一问,都五年了,领主没有对特里姆茨堡的外围进行整饬吗?”


  “小子,你听过维利亚重骑兵吗?”安尼洛冷言说道。


  “父亲他跟我讲过,那是由维利亚王室所培养的一种特殊兵种。他们身披黑甲,头戴饰有鸦羽的角盔,冲锋时黑压压的就像一堵墙。”


  “嗯,都是些流口常谈,我随便在村口逮个小孩来都会这套。我跟他们打交道多了,才深知这群怪物有多可怖:他们就像渡鸦般,每至一处,就会带来病痛与死亡;那铁蹄踏过的每寸沃土,都会化为沙砾,再无法孕育出麦穗。卡里姆兰那堆老古董认为,这样的造物与炼金术脱不开关系——魔药让他们强壮如牛,代价却是一副铁石心肠,以及相比常人更短的寿命。”安尼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前些年,包括卡卢戈地区,所有河道都被尸骸所壅塞,腺鼠疫在城镇中肆虐无忌。我们刚解决了内患,为了平息民愤,别说菲兹这癞痢头,哪怕是墨丘利尔陛下,也只能通过征用土地和没收教会税款以求度过难关。”


  在谈话间,商贾的宅邸闯入二人视野。仅外表而言,这座建筑并没有艾利克萨所想的那般神秘:红瓦白墙,露台圆窗,一切都中规中矩,原料也大多就地取材。可一靠近地下室,一股海腥味便涌入艾利克萨的鼻腔。


  那条蛇正安静地蜷缩在墙上,无论人在周围如何走动,那双竖瞳都像在紧盯着踏入此地的冒犯者。绘制者也深谙蛇类的躯体构造,没留下任何闲笔。描绘得最为细致,最为生动的是蛇鳞:它们疏密有致,就连冬夏交替形成的鳞褶都清晰可辨。


  可即使是这般古老且强大的存在,在这个时代也不免遍体鳞伤。望着画像,艾利克萨心中泛起一丝落寞,绘制者就像是巨蛇最虔诚的信徒,那神祇的每道疤痕,每个疮孔,都能借助其笔触将所有故事娓娓道来。


  艾利克萨想起,调查员曾在报告中言及壁画旁的上古文字。而眼下,那墙面灰黑斑驳,凿痕无规律地密布其上,怎么看都再寻常不过。


  突然,黑暗笼罩了一切。艾利克萨立刻发现,是自己的羊角灯无征兆地灭了。

。他边呼唤着安尼洛,边扶墙前进,但掌心传来的异物感却让他心头一怵:那石墙已不像方才那么平整,反倒像鲸背,长满了簇状的藤壶;而透过每块古旧的砖,潮汐在这个时空中激荡不息。


  灯火再度燃起,但颜色却非那温暖的橘黄。那青灰色像孤魂,烧起来不带半点声响,令人怀疑其是不是脆弱到只要一滴泪便会荡然无存。艾利克萨下意识地踮起脚,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这些水都是假象,根本不会让他的鞋袜糟成一团。


  一段石阶浮上水面,长藻如蛇群般攒动,像在吸引无知者葬身黑暗。艾利克萨提紧了羊角灯,透过不定的水光,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梅琳达·布莱德,维利亚人口中的绿河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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