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使魔
她踏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在每天通行的道路上。明明已经走进小区里，却感觉住宅很遥远——如果我会传送魔法就好了。思维明显迟钝的大脑悠悠畅想。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喝多了。离开宴会，手机上下单，打的回家的一路上，她一直感觉自己状态还好。直到刚才在大门口发现自己没有携带门禁卡，请门卫帮她开门。对方问她去哪里，她不耐的说回家。对方又问她是要进南区，还是北区。她才发现，之前坐落在北区门口的值班亭移动到了南北区相望的两道门之间。
如若不是喝多了，怎么会没有立刻发现这点。
仿佛是偷听到了“喝多了”的认知。本来安安静静的胃陡然翻江倒海，她不得以放缓脚步，小口呼吸深夜的冰冷空气，一点点把胃里点火发射的冲动给压制回去
“小心点，前面有坑。”耳边陡然响起风铃般清脆的凉爽声线，她心头一震，连忙停下移动的步伐。
定睛一看，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挖开了一道横沟，大概是电力公司又在做新的工程。挖开的地方盖了两块木板，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给不小心踢开了，最近路灯又故障了，依照她刚才习惯的行进道路，大概率会一只脚踩进沟里。
心有余悸的同时，她马上想起来跟提醒她的人道谢。然而巡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身影。
嗯？她困惑地歪歪头，难道是她幻听了。
“往下面看。”
正当她向自己解释，喝多了幻听也不奇怪。那个清澈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往下方看——
有一只黑猫。
她盯着黑猫凝视了两秒，扶着后腰，仰望只有一轮孤寂月亮的深蓝色夜空。
看来今天醉得有些严重。以后要减少喝酒才行。
“别无视我啊！”
黑猫朝她恼怒地发脾气，猫咪高亢的吼叫声震得她头皮发麻
“真的是你在和我说话？”她重新低下头，端详清瘦、皮毛散发如同星光清冷的光辉。话说认真思考猫咪能说话这点，她已经不正常了吧？
虽说她对自己保有的常识发生了质疑，但她对相信猫咪会说话这点很坦然就接受了。
她咽了咽口水，确认胃已经没有起义的野望，慢慢蹲下身子。不太跟得上意识的手臂迟缓伸出，她想确认一下会说话的猫咪是否真的存在于现实，可是猫咪似乎不喜欢被抚摸，放低身子，简单躲过她的手掌，随后轻盈跃起，爬到小区里公共活动区域里做仰卧起坐的弧形运动器具上坐下。
她跟着走过去，刚才接近的瞬间，她观察到猫咪澄澈明朗的眼眸中是不应该出现在夜晚的竖瞳。
“你是什么人……猫？”她问。
“我是，魔女的使魔！”
魔女，使魔，听懂但不能理解的名词又多了两个。
她抬手锤了锤脑袋，试图唤醒生活在正常中的自己。
“你大概是有魔法的潜质，才能听懂我说话吧。”黑猫貌似瞧出她心中一大堆问号，高高在上地解释。
“谢谢……”她居然还有那种天赋啊。不对——“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魔法吗？”
“当然。你能听到我说话不就是吗？”
“……也是。”她点点头，却没法真正意义上接受。
“那我能成为魔女吗？”
“大概不可能。”自称是使魔的黑猫毫不迟疑地否定。
大受打击，她垂下脑袋，刚刚发现的天赋居然一无所用，太浪费感情了。
受到酒精麻痹，游离于停止运行边缘的大脑没有过多纠结的余裕。她转而问了另一个好奇的问题，“使魔是也是有天赋才能当吗？”
“不是，成为使魔要看和魔女的缘分。”
“真是模糊的概念……”也许是对黑猫否认她能为魔女不满，她毫不留情地吐槽。
“那成为使魔有什么好处吗？除了能跟人类对话这点。”
“是能和魔女对话。”黑猫一本正经的纠正。“成为使魔的动物可以获得和魔女对等的寿命，还可以在成为使魔的十年后得到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的机会？”她鹦鹉学舌了一遍，对这句没有说完的话，她没来由地非常感兴趣。
“……作为使魔学习魔法，还是成为普通的人类。”
“那我一定选成为人类。”
察觉到黑猫惊愕的视线，她才发觉自己说了句话。
“为什么？学习魔法不好吗？”
也许是错觉，黑猫的口中带着责怪般的质问。
“我也不知道……”她悠悠地轻叹，“……会魔法也许很好，不过我觉得当人类对动物来说更加有诱惑力。”嘴角轻轻勾起，她蓦然产生对话该结束的预感。
“我不会忘记今晚哦，小猫咪。”
“做为人类真的那么开心吗？”猫咪好像不太甘心，在身后语气焦躁追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开心。”她回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黑猫对她的提问猝不及防，迟疑了几秒才回答：“三色堇。”
“明明是只黑猫？”她哑然失笑。
“因为魔女一直希望得到一只三色猫。”黑猫的口吻并无不满。
“魔女还真是任性妄为的生物。”她头也不会地大踏步离去，最后留下由衷的建议，“选择成为人类会很有趣哦。”
猫咪目送她走远，从运动器具上跳下。黑色的身影宛若墨水渗入地面，与黑色的影子融为一体，接着与夜色粘黏在一起的黑影陡然沸腾般剧烈活动，就像开采出来的石油从地底喷薄而出。顷刻间化为一道人影，头戴尖角魔女帽，身着黑色的宽大斗篷。
如果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情不自禁地会念出“魔女”这个名称，并且觉得似曾相识。
魔女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语仿佛融化在了骤然卷起的晚风里，无奈，宽慰而释然。
“再见了，我的使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