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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橘味/战斗/分手]因夜失眠,对我拔剑

2023-03-10 20:07 作者:红心甘蔗  | 我要投稿

    失眠从不是囚住生命的牢笼,夜晚才是,准确来说,人们因夜而失眠。

    雨后,月亮从桥洞底静静地攀了上来。空气和雾霭被卷到舌尖和耳畔,凉丝丝,带着泥土的味道。蛋壳般薄薄的影已笼在天桥上,映着星光,亮闪闪结冰了似的。

    一只布满伤痕的手正紧紧地抓着栏杆。少女面对着桥下酣睡的国度,轻轻哼唱起不成韵的歌谣,显得心神不宁。

    “处刑官槐茵将于今夜叛逃,请杀之。”

    手心紧攥的纸条上,皱巴巴的文字如是写道。

    凡进入夜者,皆杀;凡逃离夜者,皆杀。这是夜之国的铁律。

    这是她的职责。

    ——她是今夜的轮值处刑官,而槐茵,前不久才与她决裂,理由很简单,“正义”。

    “正义”……

    少女垂着眼眸,歌声不停,只是脊背愈发挺立起来,活像一只不安的小兽。她的眼里映着爆炸于空中的绯红星光,似乎燃烧起没有温度的火。

    微抖的歌声一遍,又一遍。仿佛真的有光,洒在了她微卷的发梢上……

    歌声飘着,夜的边陲泛起一阵红艳艳的波澜,仿佛冰面“咔哧”崩溃瓦解。

    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动静逐渐压了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朋友,今夜将死之人,来了,带着几个平民。

    连其他人都比她先知道,她却还像个傻子一样,买好了道歉礼物。

    “你来了啊。”她的表情微微变化,“我还以为。”

    槐茵点了点头,垂眼看向地面。

    “你应该知道逃跑的下场。”少女拄着手杖,走了几步,身形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清瘦,“你明明知道。”

    在朦胧的光影里,依稀可以辨认出盖在她右眼上的影白色眼罩,像是献给神灵的茉莉花,安睡在粗粝大理石的祭坛上。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是你想做的事。”

    呢喃声和着风,在高架桥上飘着,盖过了食指不断敲击手杖的声音。

    铁渣一样的星星在肃杀的猩红热下,伴着煤炭似的雾霭,滚烫地烧了起来。

    “但恕我驳回。”她轻轻笑了笑。

    “艾莫……”

    “早干什么去了?”被称作“艾莫”的少女径直走出光线的死角,手杖戳着地面,冷笑的声音结上了一层冰翳,透着几分厌恶,沉甸甸地传入深浓夜色,“拔你的剑。”

    “等——”

    “拔你的剑!”少女的喉头里滚出一句暴喝。

    她一脚踢起手杖,像是青蛙从池塘里高高蹦起,里面藏着的剑身在灯下跳了出来。

    “杀了你身后逃跑的人,然后跟我回去;或者……我处刑了他们,再把你带、回、去。”

    剑鞘重重的落地声随着话语同步坠落,像是炸药的引线被点燃。

    ——作为夜之副君,她绝不允许任何僭越行为,即使是槐茵,她也绝不饶恕。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逃?夜的世界里,从不需要所谓真相,仅仅是为了这些虚伪的东西就与她决裂,开什么玩笑?!

    绝不原谅……

    艾莫手指捏紧,冰冷的呼吸里酿烧着火焰,视线却自始至终没有落到槐茵护着的人群身上。

    “嘭!”的一声,煤油路灯如被弑的君王,一剑封喉,刹那间,竟然直接炸裂了开来。

    逃离夜者,皆杀……

    橘黄色的灯光顿时炸成璀璨的碎玻璃,无数的流光幻影在眼前飞过,电光火石的画面交闪着,旋即,便化作了凌乱的线条,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地疯狂扭动起来,炫目地旋转起来。

    这衔尾蛇张着毒牙,拧成了一只流血的恶魔之瞳,将人群逼退了好几步。

    在那一瞬间,无尽的恶意如子弹射出,地狱的马匹自少女向外冲锋扩张,烧起熊熊烈火,溅到人们的眼里,刺痛它们,吞没了它们恐惧的神色。

   “艾莫!”

    “让我当什么也没发生是吗?”她打断道,“牺牲我,来换取你所谓的真相?”

    少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口一前一后剧烈起伏着,愠怒的脸色已扭曲成了暴怒的狮子,还没有咆哮,却已经让人骇恐至极。

    “我没有!”

    “那就回去!”

    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彼此模糊的影子,拖得许长许长,涂在漫长的天桥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再往前走,便没有路灯和路标了,只有无尽的梦魇之夜。没有人知道梦魇之夜外是什么,也没有人从那里回来过。

    也可能是地狱,也可能是天堂,但其实都不是——她知道夜的后面是什么,她的右眼知道。

    而如今,她的朋友,却要主动到那里去。

    月光如钉,贯穿了躯壳与影子。

    “又要我牺牲了吗……”艾莫忽然笑出声来,麻木地勾起唇角。说罢,她便剧烈咳嗽起来,拄着剑的身形显得不稳,呕出一摊灰色凝胶状的血液。

    诅咒。

    槐茵上前几步,像是往常那样,想要扶住艾莫,却被她抬剑止住,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阴影里,一抹寒光在槐茵的眸子里闪过,一切都哗啦啦地砸在空地上,叮叮当当,响声不绝。

    艾莫深吸一口气,道:“拔剑。”

    戴着单片眼罩的少女站在原地,又变得柔弱易碎,一言不发,只是脚下已摆好进攻的步态,手中的剑对准了友人的喉管,蓄势待发。

    死一样的寂静。风与黑夜死斗着,尖啸着,吹过逃跑者们汗涔涔的面庞。

    槐茵抿唇,沉默了许久,久到时间仿佛冻结了。她护着人群的手逐渐放了下去,绝望霎时攀上了人们灰败的脸庞。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拔你的剑。”

    槐茵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迎面扫来的攻势粗暴地打断了。

    “我叫你拔剑!”

    她的瞳孔微缩,视线转瞬又凝固在艾莫的身上,心下一紧,极快地瞟了一眼身后,没有再多迟疑,向后仰去。

    一瞬间,腰边两把猎刀如惊雷般出鞘,迸裂出金色的火花。

    熟睡的鸟儿惊飞而起,几声扑翅声,仓皇出逃,逃向脚下那座沉眠的夜之国。

    冷风乘着冲天的杀意,鬼哭般卷上了小小的天桥。“啪”的一声,一道闪电撕开了夜空一角,静谧的夜顿时爆炸了。

    猎刀上挑,与艾莫的剑相错而开,传来一阵急促的嗡鸣,旋即,刀身震颤起来,被划开一道浅浅的豁口,震得她两手发麻。

    剑器带着凄厉的啸声再度平挥,像是一只冷血银蛇的怒击,金属的刮擦声刺痛着她的耳膜。

    ——艾莫的剑已缠着她的刀刃,反切逼向她的双眼。仓促间,她的脸上已多出几道伤痕,正渗出血来,来不及感受那隐隐的疼痛,她被逼得单膝跪地,堪堪架住。

    她的眼前一阵眩晕,夜的光耀让她仿佛回到了那日的受封礼。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刀锋相击,似乎有了灵魂,高声赞颂。

    也是月下,她向艾莫效忠,她向夜之神宣誓,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那日之后,她们再也不是她们了,艾莫是神眷者,她只是艾莫的装点……

    艾莫捕捉到了槐茵的失神,强压下喉管中的怒吼,手上的力度陡然增大。

    一股铁锈的腥味,伴着杀戮的紧张涌上槐茵的胸膛。她舔了舔唇,额头沁出密密的汗。还未喘息片刻,艾莫猛一震,借助她的挡力,一脚将她踹开。

    突然,城市的霓虹超负荷地烫烧起希望的光芒,极其盛大,如同白昼将一无所知的人们唤醒。

    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走,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反叛组织的人,乃至处刑官。

    只有在黑夜里,秘密才能永远保存,不被人们察觉。

    “拔剑!”

    艾莫将她压在金属栏杆上,在彼此武器寒光的倒映下,两人铁一样冷的脸庞在互相眼中放大。冰冷的晚风自背后袭入,凌空感,这侵略性的危险将槐茵支配占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荆棘鸟,即将完成此生最后也是唯一的飞翔。

    她们僵持着,呼吸着血腥味,黑沉沉的眼睛如夜,藏匿着无尽的思绪暗流。

    突然,艾莫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右眼,向后倒退了几步,脸色瞬间苍白,却仍然强撑着保持对峙的姿态,紧咬着唇,不让任何声音漏出。

    诅咒加重了。

    “艾莫!”

    艾莫揉了揉眼,浓重的血腥味在眼眶里溢出,淌在手上,她猛得甩手,不顾那污黑的诅咒之物流满扭曲的脸,冲着槐茵大喊道:“拔剑!否则永远别想离开!”

    她们各自送给过对方一把剑。

    如今却要用来进行生与死的对决。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艾莫竭力地喝道,汗水沾着碎发,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难掩声音深处的虚弱,“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有原则,什么都可以抛弃吗?”

    “我已经不想再放弃了啊!”几滴泪水自她完好的左眼流下,与污浊混在一起,难看极了。

    她的后腿发力,带起一阵泥泞的灰尘。

    她以为她会害怕,但她没有,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槐茵翻起身来,沉默地抬头,像是一头丧家之犬,眼里却爆发出狮子的坚决。她望向艾莫狼狈的脸,忽然笑了——自己的脸,想必也是这样狼狈吧。

    她会证明给艾莫看,她可以做到,她一定要找到艾莫被诅咒的原因,她一定要找到这座城市的秘密!

    只有与艾莫交战,才能让艾莫彻底洗去同党的嫌疑。

    周围的碎玻璃闪着光,月球的引力仿佛瞬间翻了数十倍,使它们直接升了起来,浮在半空中,如同梦幻绮丽的肥皂泡,在月球引力的逐渐增大中扭曲,最终炸裂开夜的黄粱一梦。

    远处的,近处的,璀璨的,熄灭的,黑夜的,明天的,所有光亮都如肥皂泡一样爆炸了!

    槐茵手里漆黑的猎刀被握得更紧了些,膝盖微弓,迎面向着艾莫,像是两个翼骑兵,背后是巨大的轰鸣、绰约的火光,乘着火龙,无声地嘶吼搏杀。

    只是她们不再是天主之矛了,她们仅仅代表自己,以及对方而战……

    历史已经埋葬在夜里了,多年以后,只有明天值得铭记,值得为之而战!

    喉咙里滚着发炎似的火热,槐茵飞掠起身,甩开了那两把猎刀,手指摸到背后,将背上的那把利剑在手中一旋,只见冷锋一闪。

    风声被步伐踏碎,泥泞和闪电同时四溅而起,黑暗的天霎时闪亮,在城市上空划出完美的弧线。血红的流云飞驰着,几片落叶刹那间被侵蚀成齑粉,雾水腾腾,冒着热气,吞没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出鞘!

    ——出鞘!!!

    载着锥心刺骨的决意,两人都已出鞘!像是坠崖者紧攥粗糙的绳索,纵使血肉模糊,也要抓住那仅剩的希望。

    各位,失眠者,完醉者,请对着明天,对着今天,处以极刑吧!就这样,豪迈地对着希望,对着绝望,处以极刑吧——

    “砰。”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像是一声哀哀的叹息,剑……断了……

    怎么会?!

    似乎谁也没有赢,但艾莫已经向后栽去,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一切都跟这诅咒一样,来得轻巧,却出不去了。

    她貌似从来没有这样仰望过星空,她本来觉得夜王国不应该有星空,她觉得头顶是一片雾霭笼罩的漆黑,她觉得一切都是这样。

    “走吧。”她的嘴边渗出污血,唇齿微动道。

    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血,哪些是诅咒,她并不会死,因为她的身上淌着诅咒的血。

    槐茵单手撑着地面,挪动到了她的身旁。

    “我满意了。”艾莫简短地说道,带着复杂的笑,“也许……也许对你来说,咳……真相更重要吧。”

    说着,她颤抖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槐茵:“道歉……礼物……”

    “以后,我们两清了。”

    “等!”槐茵一惊,却被艾莫的手指抵住了唇。

    艾莫又笑了笑,轻轻起身,堵住了槐茵的唇,不带任何情欲,仅仅只是单纯的一吻。

    “走吧。”她勉强爬起来,拾起剑的碎片,手指被割得伤痕累累,头也不回地向城市走去,直到彻底被天桥的阶梯隐没。

    槐茵立在原地,如同一座风蚀的雕像,望着艾莫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平民们机械地凑了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那深浓夜色。

    在走入梦魇之夜的最后一刻,她蓦然回首,手里的包裹被旋起褶皱,然而她一无所获。城市仍然睡着,月亮仍然睡着,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除了明天。

    “明天”。

    艾莫收回视线,静静地,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雨丝飘摇,冷冷的,热热的。

    后面啊……只有绝望。

    其他人的身影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槐茵。

    但她不会说出来的,因为那是槐茵的选择,也因为,那是槐茵……

    “明天见。”

    两句喃喃自语被风声吹散,被残忍的风,处以极刑。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月光真的在她们之间醒着……

    失眠者,明天见。 

   写着玩玩,也许修改会更好,但要去帮同学弄PPT了,嗯,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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