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首席连长

势头不减

行星空降

克洛许凝视着马库拉格城，借由法罗斯监视它的居民。他已经知晓如何应用它。他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对此颇为得意。战争铁匠虽不情愿却也只得乖乖就范。事实上只要有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泼拉克斯和其他俘虏在，他便不敢造次。斯科莱沃克曾有幸用刀子对帝国之拳来了几下——不多，刚好足以让丹提欧克专心工作。他已经命令凯伦基尔对其他人施加更严重的伤害，向战争铁匠展示一下，如果他有反抗的念头，等待着泼拉克斯的会是什么。斯科莱沃克很享受这份工作。自从他的双手真正沾满鲜血以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雄狮的手下，天使和基里曼，真是情同手足啊。荷鲁斯看了这些肯定会奖赏我们的。”斯科莱沃克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他不想让外人知道恶魔的事。“如果莱昂的人在那里，我也想知道科兹大人是否在附近？”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查瓜拉萨之战，午夜游魂驱使着夜幕号驶向暗黑天使的旗舰，好再去找雄狮对决。如果他活下来了，我想知道他在那里吗？他被活捉了？还是死了？”

“我们会知道他死没死了，”克洛许说，“我们的灵能者会感应到的。说到灵能者，亲爱的詹多，你的灵能者到哪去了？”克洛许说。

“也许机器可以告诉我们父亲在哪里。”斯科莱沃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贝雷农死了，从他的遗体中取来的剑被他赠予了凯伦基尔。他自己很小心地没有去碰它。令他高兴的是，凯伦基尔对这份礼物相当中意。

“可能吧。”克鲁克什说。 他将视线抬到城市上空，看到了加固的防御工事和大量守军。天空中一个苍白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随即全神贯注地看着它。一艘失事的战舰，像月亮一样平静地悬挂着。

“去找到他！”斯科莱沃克抢在克洛许前开口道。“我们必须找到午夜游魂。”其他人都安静的很，但他们和他一样渴望找到科兹。他能感觉到。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他一直是一个疏远和不称职的父亲。”克洛许说。“他疯了，以任何理智的标准来衡量。如果我找到他，然后呢？我们是否试图召集整个军团，只是为了将其扔掉，让他摆脱他给自己设下的任何陷阱？我们是不是要流血救他回来，然后伏在他脚下忍受他的厌恶？我拒绝。我不是赛维塔，像断了脊梁的野狗一样跟着他。他恨我们，他抛弃了我们，斯科莱沃克，至少对我来说，这种感觉是相互的。我才不会去找他，因为我不想找他。我不会让我们的兄弟走上那条路。”

“黑甲卫对此有何评论？”斯科莱沃克说。他看向克鲁克什的终结者保镖。他们是科兹的执行者，忠于赛维塔，但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被说服了，”克洛许说，“时代大不一样了。他们现在是我的人了。”

“那么，你们更愿意走哪条路，我的兄弟？”斯科莱沃克尖酸地说。

“让我们寻找另一位尊贵的领袖，好吗？”克洛许说。“巴拉巴斯，重新调整机器的焦距。”他尖锐地看着被锁在刑讯架上的波拉克斯。“你需要我重新调整你的注意力吗？”

“不，大人。”丹提欧克说。他向机器靠去。斯科莱沃克仔细地看着他。克洛许很少注意这个战争铁匠，但在斯科莱沃克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做太多事情。

“给我看更多。给我看赛维塔。”

机器做出回应，远处的量子脉冲引擎努力运转。

马库拉格城的远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暗室——一个最高安全级别的牢房，里面有一个赤裸的人。中等量的光线照亮了环绕圆形地板的厚厚的金刚石壁。它们完美无瑕，没有扶手，房间太宽了，一个人无法支撑自己。

被囚禁者是一名星际战士，诺斯特拉曼人，有着一样苍白的皮肤。他脸的下半部分被金属套子箍住。他的脖子上系着项圈。手臂被铐在身后。数条锁链从他身上连接到地板上的钩子，他的领子处就有四条。他被迫蹲下，肯定很痛苦。他的头发蓬乱，半垂在脸上，脸上溅满了凝固的血痂。

毫无疑问是谁。

赛维塔背对着视角，但当牢房进入焦点时，斯科莱沃克看到他僵住了。

“妙极了！”克洛许走上前说。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一股冰冷的气流从图像中吹了出来。斯卡沃克密切注视着丹提欧克。再一次，他似乎并没有做太多事情，只是将手放在按钮和表盘上。

克洛许径直走到被锁链束缚的星际战士身后。赛维塔挣扎着转身，但被紧紧锁住。

“终究是落魄了，赛维塔。你们看到了吗，黑甲卫，你们的领导有多么卑微？你们还不乐意跟着我吗？我不允许自己被俘虏。我也永远不会像他那样抛弃你们。”

斯科莱沃克不会无视这种挑衅，但终结者仍然无动于衷。

克洛许走到赛维塔面前，这样他就可以正视他的主人和对手。房间里的午夜领主们难以置信地向前走去。

“战争铁匠，这是什么意思？”斯科莱沃克问道，“他怎么会在牢里？”

丹提欧克谦虚地点点头。斯科莱沃克对他只感到轻蔑。内外皆钢。他和任何凡人一样软弱，一旦他的朋友受到威胁，他的决心就会崩溃。

“幻觉。法罗斯投影的环境是三维的，但不是真实的。没有技术有这样的力量。”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赛维塔？”克洛许说。“看来你是进退两难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我们能找到你，那么我们可能会考虑营救你。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领导者。我正在考虑让自己上位。你认为你可以给我献上吉言吗？”

赛维塔在他的锁链中猛地一动。他嘴角的伤痕扬了扬，表明他正试图说话，但他发不出声音，而是恶毒地盯着克洛许。斯科莱沃克顿时感到一阵愤怒，这不是他自己的愤怒，而是以一种油腻、怪异的方式覆盖了他自己的情绪。他感觉到的是赛维塔的愤怒，通过设备传输而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也感受到了克洛许的得意。

“不？真是太可惜了。”克洛许嘲讽地笑了笑。“当我重新召集舰队时，我一定会告诉其他人你还活着。”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赛维塔的脸上，然后困惑地把它缩了回来。

克洛许迅速走出牢房，牢房的墙壁消失了。他径直走向丹提欧克，双手捧住他蒙面的脸。

“告诉我，战争铁匠。这机器还有什么用？”他气急败坏，快要语无伦次。

“除了你所看到的，什么都没有！”丹提欧克说。“它是一个灯塔和一个通讯设备，就这样。”

“当我们到达时，你关注的是什么？”

“我们正在与那些会毁灭你的人交谈。”丹提欧克平静地说。

“没有传送，没有传送物质和数据的能力？”克洛许捏了捏丹提欧克的脑袋，指节发白。 丹提欧克面具的金属在压力下吱吱作响。

“没有！”战争铁匠啐了一口。“现在放开我，否则你将对它的任何秘密一无所知。”

“说谎，说谎，说谎！”克洛许吼道。他把战争铁匠向后扔进机械神教的机器堆里。丹提欧克因撞击震动了他残破的身体而大叫起来。克洛许走到他身边，踢了他残废的腿，战争铁匠重重摔倒在地。

“别撒谎！我摸到了他。我在我的手套下感觉到了赛维塔的血肉。我在那里。我和他一起在牢房里。”

“不可能。”丹提欧克呻吟道。他试图站起来。克洛许再次把他踢倒在地。

“说谎！”

“星际传送？”斯科莱沃克说。

“是的。”克洛许说。他瞪着战争铁匠。“事情就是这样，不是吗，丹提欧克？你又骗我！ 为此，我们将折磨你的朋友，并杀死另一个。”

克洛许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斯科莱沃克就打断了他。

“如果你不想尝试寻找科兹，我们就必须解救赛维塔。他是我们当中唯一可以将军团团结在一起的人。”

“不，”克洛许说，“这是他自找的。”

“没有午夜游魂或赛维塔，我们就有分崩离析的风险。我们会夹在交战双方，军团将会灭亡。”

“我们不会的。”克鲁克什挥手示意他的两名手下上前。他们提起了丹提欧克。“我们知道其他人在哪里。让我们联系他们，安排一个新的集合点，让军团重聚。然后我们将寻找荷鲁斯并重新加入他的战争！利爪统领们，准备好你的人马返回舰船。这是一个漂亮的玩具，但我们很快就会得到我们需要的一切。”

“他们不会跟着你的，克洛许。”斯科莱沃克说。“你越权了。”

“我们会看到，”克洛许说，“当我从夜幕号的舰桥下达命令时。我要带上这艘船，并用它来指挥军团。战争铁匠，准备好你的法罗斯再对准夜幕号，最大功率。”

“我不能照你说的做！”丹提欧克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旗舰在哪里。设备的校准需要时间。”

“那它为什么这么容易找到赛维塔？你在骗我，战争铁匠。也许你已经没有用处了。”

“我说的是实话！战斗破坏了它赖以运作的房间。如果我们有几个星期，那么——”

一位午夜领主从顶角冲入了主地点阿尔法，他是在帝皇守卫中取代光之护军位置的人之一。

“大人！克洛许大人！”他喊道。“来自舰队的消息。”

“说。”

“一次袭击。帝国舰船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驶来。极限战士来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斯科莱沃克说。

“我们会摧毁他们。联系我的船。让平台的旋风鱼雷瞄准灯塔。如果他们胜利了，我们只会给他们留下一片冒烟的废墟，我推断基里曼当初同样是这么想的。完成他对他的愿望是多么令人愉快的讽刺。战争铁匠，我不会再问你了。你会在夜幕降临时找到我，然后把我送到那里。 如果你拒绝，”他转身指着被束缚的波拉克斯，“我会剜走你朋友的眼睛和舌头。”

 

之前袭来的火力固态让午夜领主舰队措手不及。他们的两艘船被以相当接近光速的炮弹击中而被原子化。其他船则当场残废，在索萨上空的高处抛锚，还限制了那些未损坏的飞船的机动性。午夜领主的舰队陷入了恐慌，舰船在天空中搜寻着始料未及的敌人。没有任何帝国或已知的异形飞船能如此迅速地旅行；从当代战斗学说的所有标准来看，科尔沃开创了先例。

舰队在第一次武器火力蔓延后很快就来了，他们自己和午夜领主的锚地之间保持了很远的距离。他们经过时再次开火，但仍在减速。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大多数敌人都来不及制定射击方案并开火。无论如何，有些敌人还是这样做了，将炽热的金属块和光束投射到浩瀚的太空中，希望能命中 极限战士的第二次反击造成的伤害较小，但其目的不是破坏，而是挑衅。在那次交锋中，双方都没有对敌人造成任何显著的损伤。

然后忠诚派舰队过去了，一片混乱的午夜领主。

 

在光荣新星号的指挥甲板上，卢克莱修斯·科尔沃看见他的策略生效时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前方的灵能侦察没有成功，他不得不依靠船上的鸟卜仪。他现在必须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受制于光速。他紧张地注视着，能量尖峰和可见光耀斑表明敌方的船体在破裂。科尔沃眼中所见皆为过去，无法将之改变，只能自己的未来作为筹码抵押在不可知的当下。

一阵欢呼声在破损的指挥甲板上响起，而虚空中同样出现了敌人恼怒的嚎叫。三分之一的午夜领主船只拔锚并追击他们的袭击者。

科尔沃审视着战术屏幕和全息投影仪上翻滚的信息。袭击已按计划进行。几条明亮的电离轨迹穿过了行星的大气层，那是零散的抛射物燃烧殆尽所留下的。它们释放到大气中的能量足以激起一些强大的风暴，但这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因素。地表尚未受到影响。据他所知，荣光新星号和守望者号还没有被发现。

现在困难的部分来了。

“打击力量前往登舰甲板。准备好进行行星登陆。”

科尔沃和他新任命的船长商讨了片刻，对甲板上的所有其他主要站台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法罗斯中断造成的大部分损坏尚未修复，该船正在通过拼凑的辅助系统和临时的改装运行。但荣光新星号行驶在正确的航线上。科尔沃久经战阵，军中皆知他精通于虚空中的海战和近距离搏斗。他不会对手下人吹毛求疵。他们自豪于自己的本领，时刻拱卫在他身旁。

当他走下从指挥尖塔到空降突击平台的传送带时，内心已是思绪万千。

空降舱等待着，它们的叶片门放下来，棱角分明的头部被装载爪紧紧夹住。机仆、机械教侍僧和穿着奥特拉玛海军制服的凡人甲板船员在准备发射管。几个空投舱装的不是军团士兵而是补给品。特遣队可以携带的数量有限，没有额外的空间存放盔甲备件或替换武器。这种渗透任务给动力装甲战士带来了轻型部队没有遇到的问题。

科尔沃自己的计算表明这些补给勉强够用。如果战斗时间超过三四天，他们就不得不掠夺敌人的装备来维持战斗力。战争是靠战略和后勤而非某次决定性的打击赢得的。但他现在不能被这些分散了注意力。要一步又一步的赢得战斗的胜利。

他的手下排列整齐，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手上装备完美无瑕。许多人的肩甲上飘扬誓言卷轴。

三个代表他最优秀的老兵的小队。他们习惯于在肩甲上绘上科尔沃的蓝底四等分骨白徽章。

他不喜欢这种做法。他说他们这种徽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他们说他是阿斯塔加的英雄，反抗桂冠的持有者，基里曼亲自授予他荣誉，这么做是他应得的。科尔沃不喜欢，但他允许这种做法继续下去。谴责他的军团士兵有损他们的尊严。

站在他面前的其余单位都穿着军团的标准蓝色。所有人都是有能力的战士，有四个小队，每小队十五人，扮演灵活的角色。

两支支援军团士兵组成了他的特遣部队。他几乎没有带重武器。即使配备了悬挂装置来减轻重量，它们仍然很笨重，很难通过索萨茂密的林地。他下令用不少喷火器和热熔枪作为替代。它们射程短且致命，是完成眼前任务的理想选择。

总共有一百二十六个。也许太多，也许太少。只有充足的兵力才能确保冲到量子引擎室内，但不能多到过分暴露目标以至于被快速歼灭。

科尔沃没有时间做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他的手下也不期望这。

“激活任务计时。索萨开始……现在。”

他很快检查完了他的部队。他认识他们所有人，他们间的情谊坚不可摧。“为了马库拉格，进军。前往你们的空投舱。”

他们跺着脚转身。雷鸣般的脚步声淹没了任务准备时的嘈杂声。小队依次登上空降舱。 门尖叫起来。大气层发出嘶嘶声。在最后一批小队登船之前，第一批空投舱正被叮当作响的装载起重机吊起，吊车在天花板轨道上缓慢滑动时发出刺耳的哀鸣。越来越多的机械声音加入这场合唱，直到噪音响彻整个甲板。

科尔沃看着第一个空投舱就位。导管的圆门滑到一边，空降舱被放低到位。他一直等到它的顶部消失在视线之外并且起重机撤回，然后他向他的指挥班示意他们也应该上来了。

他第一个进去，而后拉下他的吊架，而他的部下则将他们的专业装备固定在改装的船员舱中。他们和他们的主将一样沉默寡言。戈洛登和切瑞恩兄弟看起来互相分享了一个笑话，但他们明白连长不是个善茬，说话时悄咪咪的。

空降舱向上倾斜。科尔沃从他的面甲中调出指挥台的信号。他仔细地看着，几乎没有注意到降落舱抬起又关上了门。外界对他而言只剩下了运行良好的机器的灯光，以倒映在门的内侧的，自己目镜红色的光斑。他必须要把头扭到一边才能看见他的同伴，如果不这样他只能依稀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接入了他们的语音信号。药剂师赫菲斯托斯正在口头朗诵一份清单，这是他的战前仪式。戈洛登和切瑞恩还在聊天。其他人，他的通讯员贝勒芬和维克利·达米乌斯，都保持沉默。

“闭嘴。”他说。

他们一前一后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军衔。科尔沃检查了他的小队网络，调出了他们的生命体征，检查了他们的装备状态和弹药数量。

空降舱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

“克拉苏，告诉我你的身份。”他说。

“是的，连长。”克拉苏说，并将数据传输到网络。他是为数不多的在阿斯塔加与科尔沃一起战斗的中士之一。不少人要么死了，要么转移到其他连队以填补战争带来的损耗。克拉苏固执地留在他身边。科尔沃由衷希望他有一天能接替自己成为第90连的连长。

科尔沃按照资历与突击队中的其他中士取得联系。正如他所料，一切都令人满意。

空降舱砰的响了两声，它的侧向运动停止了。它猛地下降。当它被放入导管中时，壳体发出连续的刺耳声。

“这些甲板船员需要更好的培训，”戈洛登说，“我昨天才给这个空降舱上了漆。”

他们都笑了。空降仓的涂装在降落过程中都几乎会被全烤焦。科尔沃没有笑。他正在观察外界的战况。绿色箭头代表己方的舰队，红色箭头代表敌人——他仅看头盔显示器上的简单图形便已清除战斗的结果。二者都离索萨有一段距离。在表示这个世界的暗蓝色圆圈周围出现更多舰只。三支红色箭矢射向光荣新星号，代表阿尔奎斯的守望者号的绿色箭矢前去拦截。

空降发射官通过通讯器播报道：“三十秒后空降。”

空降舱中的红色应急灯亮起。柔和的计时钟声响起。科尔沃看着阿尔奎斯的船直奔的午夜领主舰队。他调出了微小的数据屏幕。敌人的三艘船都能与守望者匹敌，另外四艘更小的船正越过索萨的极点，向守望者的位置驶来。

在此时，科尔沃希望有一个神祇可以去祈祷。暗黑天使飞船需要奇迹才能幸存。

但到目前为止，这个牺牲是有价值的。只有一艘船在驶向光荣新星号，而且它在舰尾很远的地方。

科尔沃所要做的就是在空降过程中活下来。

钟声结束了，以一段悠长的、音乐般的结尾。

“零一号空降舱，投放。”发射官说。

空投舱的背部引擎开始轰鸣，将他们从导管中射出，科尔沃顿感脊椎颠倒，脏腑翻滚。

虚空中的自由落体持续了几秒钟。然后空降舱与大气激烈碰撞，舱里充斥着摩擦时的轰鸣。

每次科尔沃进行空降攻击，从第一次训练空降开始，他就有可能活不下来。降落失败很小但一直存在。敌人不止一次他开火。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的攻击距离索托波利斯的放空炮火很远，如果它们还存在的话——但光荣新星的速度太快了，部署空降舱时的容错率被挤压到了极限。发生灾难性事故的几率高于往常。

三分之二的路程都很艰难。考虑到粉身碎骨的结局，这点不适还是不值一提的。科尔沃的大脑仿佛要在颅骨内部被压成碎片。他们像是骰盅里的骰子一样被摇来摇去。接下来是平稳的部分，让科尔沃有些许时间看到他与荣光新星号的信号被切断，一个新的信号持续在他面甲显示器的下半部分闪烁。这是丹提欧克的定位信标。当推进器将其推向拦截航线时，空降舱猛地一动。

主发动机在撞击前的一刻点火。空降舱从致命的速度减慢到可以接受的程度。它以震耳欲聋的声响坠入地面。门猛地打开，足以压扁外侧的任何东西，黎明前的浅灰色光线和被烟雾污染的甜美外星空气一下子涌进了舱内。科尔沃的吊具砰地一声松开，他随即跃向外界。

两个空降舱已经降落，他的手下正在形成一个散兵线。呼啸声和响亮的撞击声宣告着更多人的到来。树干在满是烟气的重返大气层飞行器的重压下裂成碎片，发出像是鞭子在挥舞时的声响。被撞击砸出的空地间歇性地燃烧着，但空气中的烟雾比他们着陆时产生的烟雾要多得多。

科尔沃冒险与他的舰船进行了短暂的通讯，但没有得到回应。他扫视了一遍天空。低轨道战斗中炽热的人造星火为他指明了守望者号的位置。他向东望去，看到一片发光的轨迹，他松了一口气，那是他自己的星舰在成功逃脱时，船体刮擦高层大气所留下的痕迹。他们抓不住它了

守望者号是另一回事。绿色极光在天空中闪烁，有如夏季的惊雷，那是大气层边缘的虚空盾在坍塌了。

在索萨新生的黎明下，一团光球出现在上空。它收缩了一点，然后更耀眼地膨胀。一轮新的太阳在天空中闪耀，为早晨带来了短暂的正午。

炽热的碎片随着光球收缩到虚无而飘散。守望者号消逝了。阿尔库斯殒命了。他为帝国尽忠而死，明知必死却义无反顾。极限战士中有些人不信任神秘的暗黑天使。无论科尔沃在何处听见相似的话语，都会义正言辞地予以驳斥。

最后一个空降舱砰的一声掉落。全体人员没有任何损失。

“我们亏欠第一军团一份荣誉，”他发话道，“新星连会永远将之铭记。”

一公里外的定位信标紧急响起。

“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们。走。”他说。

他们跑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的盔甲在松软、密密麻麻的树木中开辟出一条路，但有些地方植被就像一张网一样牢牢地抓住了他们，推进并没有科尔沃希望的那么快。信标唱着拍子，二十米，十米，然后戛然而止。

一块高地。科尔沃飞奔向前。环境使躲藏变得不可能，他出乎意料地从树林中冲出，走入山部的空地，眼前的一幕使他迟疑了一会。

山顶是秃的·。在一块覆盖着厚厚的橙色苔藓的岩石的背风处，一名邋遢的辅助军正在等待。

科尔沃举起枪：“以死尽忠……”

“…留名青史。”男人回答道。他历经恶战，浑身脏兮兮的，满是黑色的污垢。“不是我选择的副署名，但我不是星际战士。”他笑得很开心。笑容在见到科尔沃没有放下枪时消失了。他看到了连长的高大。

“又是个不苟言笑的大块头。我说，你和波拉克斯连长会相处很相处的来。”

“你是谁？”科尔沃说。他的手下已经包围了这名士兵。其他人继续前进，保护山脚。

“梅里库斯中士，索萨非正规辅助部队。你觉得你能走得更安静一点吗？你们和发情的妖精一样笨拙，你们很多人。”他很傲慢，但很紧张。科尔沃仍然没有放下枪。

“你要独自带我们去灯塔？”

“并无此意。”那人说。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科尔沃的胸口，更多的出现和在他一起领头的士兵身上。岩石上的苔藓动了。一名军团侦察兵现身了，他一直在对准着自己的目标。

“这是代理侦察军士欧泊戴伊和他来自第一九九盾卫连的兄弟们。他将成为您穿过隧道的向导。”

瞄准激光熄灭了。

邋遢男人转身就往山下走去。他悄无声息地穿过山顶茂密的灌木丛。在消失在树林中之前不久，他转身眨了眨眼。“是这样的。我的人在隧道入口附近等着，别担心，不会太近。我们不傻。我们不会放弃它的。不过动静多少别太大，不然他们弄不好会开枪打死你们。”

侦察兵欧泊戴伊走到连长身边。他将狙击步枪扛在肩上，厉声敬礼。“卢克莱修斯·科尔沃连长大人，很荣幸能为您效劳。”他回头看着梅里库斯离开的地方。“无需被吉拉尔杜斯中士冒犯。他没有不尊重的意思。”欧泊戴伊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好吧，他知道。他不是个战士。对他来说，一切都像是一场游戏，但他是一个好人。”

“新兵，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怎样？”

“权宜之计，连长。”欧泊戴伊悲伤地说，然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蔑视。“但尽管我们还年轻，意志却经受住了磨炼。我们已经证明了我们对抗第八军团的勇气。”

“我没有恶意，侦察兵。更多的信息会导致更可行的理论，即使看起来不值一提。你明白吗？”

“是的大人。”

“你做得很好。现在，带路。你的凡人同伴让我们延误了。”

欧泊戴伊示意他剩下的侦察兵集结，将他们分配到科尔沃的突击部队中，以防他们走散。

他们绕过山顶的石块，科尔沃看清烟雾的来源了。

法罗斯山周围的森林在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