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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情》第三十二章 殇情 (完结)

2022-09-22 11:38 作者:楠笙倾雪  | 我要投稿

本文是慕兮斐《殇情》水仙视频授权配文,原剧地址如下:

https://b23.tv/6wh2KAr

 

《殇情》第三十二章  殇情 (完结)

 

傅红雪被俘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甚至被有意夸大,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什么被吊起来暴晒,花无谢不来便会被凌迟处死。

而花无谢得到消息时正在藏身处养伤,门口来汇报的属下看见他脸色煞白,连忙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邝露心疼的为他顺了顺胸口,连声安抚:“宫主,您的伤还没好,不能太激动。”

他到不是伤处疼,实际上伤口已经结痂,好了大半,他更多的是心疼,为傅红雪不值,他还记得他为了回到连城璧身边都做过什么,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心痛得一拳砸在边几上,痛心疾首道“连城璧怎么敢这样对雪儿,他怎么能?”

“宫主,他这么做就是想逼您出现,您已与傅红雪一刀两断,不应再顾及傅红雪,千万不要自投罗网啊。”邝露生怕花无谢有什么闪失,连声劝他。

“那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雪儿受苦吗?连城璧这样明显是要舍弃雪儿,我不去,雪儿会死的。”花无谢好不容易缓过胸口郁积的那口气,站起身道,“我原以为雪儿回到他身边会幸福。可是我没有想到连城璧竟然这样对雪儿,雪儿该如何自处,他为连城璧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成了笑话?雪儿如何能受的住?他会疯的。”

邝露拦住花无谢的去路,跪下来求他,声泪俱下道:“可是你去了必死无疑啊,连城璧对傅红雪都如此狠心,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雪儿被他折磨致死吗?我做不到。”花无谢一脚踢开邝露,急匆匆夺门而出。

邝露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抑,她不懂,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在乎傅红雪,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赴。

 这个问题连城璧也不懂,或者说他不愿再懂,他不想去深究为什么明明恨着他,可看到他暴晒在烈日中脸色苍白脆弱的模样会那么心疼,甚至忽略了他满身的伤。

连城璧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说出的话透着阴阴森寒:“动手。”

属下们得令,冷漠地抓住锁链端头,狠狠地将栓在廊柱上的锁链向后拉扯,捆住傅红雪手脚的四根铁链瞬间收紧,将他吊在半空中。

“连城璧。”傅红雪惊恐地瞪大双眼,连忙求助地看向连城璧,可目光所及是他冰冷且充满恨意的眼神,他的心跟着荡入谷底。

看着他的眼神变化,连城璧的心情越发复杂,他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委屈,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失望,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他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控诉道:“傅红雪,我一次次地原谅你,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地背叛我?你太让我失望了,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傅红雪心里委屈,激动地挣动手脚,可是下坠的压力又扯着他的四肢撕裂一般的疼。

“没有?呵呵……”连城璧觉得可笑,他为什么还能如此狡辩,“陈年往事我们就不必再提,你回到我身边不就是为了帮他?你偷听我们的计划,不就是为了给他消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傅红雪,我告诉你,自你归来,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从来没有,你以为你偷偷去报信会帮他?我告诉你,是我故意让你去报信的。你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你是让移花宫覆灭的引线,我得谢谢你,你不但帮我对付了移花宫,还带我找到了你们的暗线。你若不去传递消息,他们说不定还不会那么快死,可惜了。傅红雪,就算上次花无谢命大逃过了。今天,我也一定会让他死在这儿。”

被他的连番控诉轰炸地脑中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黑暗无光,他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傅红雪不敢置信地挣动着,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他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杀了千寻?千寻死了?”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只是让她去帮个忙,怎么会?!姐姐,他的姐姐……没了……?

“千寻?”一个陌生的名字牵动了他敏感的神经,连城璧只觉得曾经受过的屈辱在一点点复苏,“这又是谁?你这么在意她的死活,难道她是你的情人吗?”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傅红雪大声质问着,痛苦溢满眼眶,泪水不断滑落。

那个疼他的姐姐没了吗?那个在不断的训练和绝望中给了他片刻温暖的姐姐真的没了吗?

她被他的爱人杀死了,或者说……曾经的爱人……

“这么激动?看来你很喜欢她?”傅红雪充满绝望和恨意的眼神刺痛了他,他意识到除了花无谢,傅红雪还有很在乎的人,却唯独不在乎他,他可以将他的尊严和真心践踏摧毁,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却不愿对他交付真心,即便是在他为了他死过一次之后。

呵……哈哈哈哈……连城璧呀连城璧,看看你爱上了什么人,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为什么杀她,为什么?”巨大的悲痛席卷着他,傅红雪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执着于他想知道的答案,为什么他要杀了她?为什么?

他的连城璧不该是这样的……

心里冷笑够了,也凉透了,便想将他一起摧毁,连城璧冷冷地看着他,甚至在嘴角出现一丝笑容,他看着傅红雪悲痛的模样,轻慢道:“傅红雪,你们这对夫妻可真是有趣,简直是让我叹为观止。花无谢喜欢将你送人,而你却是来者不拒,傅红雪,你到底被多少人碰过?在你那美丽的外表下,到底是有多肮脏,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当初,我竟然会为了你这样的人什么都愿意舍弃,现在想想,真是不值,真是让我后悔,让我羞愧。”

听着他一声声的侮辱,傅红雪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而眼中的红血丝却越发明显,他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就是用来形容此刻,但是他知道,他的心已经疼到麻木,他爱的那个人真的不在了……

“你说的没错。”傅红雪原本清冷悦耳的嗓音变得黯淡嘶哑,缓缓说出的话就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嘶鸣,“我不值得你喜欢,而你,也不值得我真心以待,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爱的那个人一年前就死了,已经死了……

尽管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连城璧握紧拳头,恨意和痛意在不断升腾,溢满他的胸腔,他刚要发作,院外突然一阵骚乱,花无谢裹挟着一身杀气冲了进来。

“雪儿。”看到傅红雪果然被吊在空中,花无谢怒不可遏,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迫不及待冲向傅红雪。

“花无谢。”傅红雪满脸意外地看着奋不顾身的花无谢,他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来。

被二人忽视的连城璧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那相互担心的眼神刺痛了他,他不甘地挡在两人中间,冷笑道:“你终于出现了,花无谢,你倒是对他情深意重。”

花无谢怒视连城璧,怒斥道:“连城璧,你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一个奸细而已,我不这样对他该怎样对他?”连城璧轻蔑道,“花无谢,他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的,难道我还要对他怜香惜玉不成?”

花无谢的眼神逐渐变得森寒,心里再次为傅红雪不值,当下决定定要带着雪儿离开,不会再将他交给连城璧,他对着连城璧亮出宝剑道:“连城璧,你要报仇冲着我来,雪儿是无辜的,不要伤了他,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们还真是夫妻情深啊,我最讨厌这样的戏码了。”连城璧面上轻慢,心里却恨的不行,说出的话也越发带刺,“后悔?我连城璧最后悔的事,是一年前就应该杀了他。今天,该你们还一年前的帐了,你们一个都逃不了。来人,动手。”

话音方落,早已埋伏好的杀手便释放出机关,一个个暗桩突然从两侧出现向花无谢撞了过去,他灵巧闪身一一躲过。

花无谢。傅红雪紧张的看着他又躲过一个暗桩,尽管他不爱花无谢,也不可能冷眼看他为自己冒险而不担心。

花无谢一跃而起躲过再次撞过来的木桩,却不想碰到了脚下的机关,上空两侧坠下两副由竹子编成的网格状机关,竹子被削尖了头部,牢牢的扎在网格底座上,一旦两个柱庄合并,被撞在里面的人会穿透血肉,扎成刺猬。

幸好花无谢反应够快,一旋身便躲开一个,再一闪身,脚踩廊柱翻身而起,又躲过一个。

不料下一瞬,数名黑衣杀手扯着一个麻绳编制成的巨网向花无谢兜头罩下,花无谢闪避不及被捉了个正着。

傅红雪急了,大声嚷道:“花无谢,谁叫你来救我的,你滚啊。”

连城璧心凉了,他听着身后傅红雪一声声大喊,失望的想着:傅红雪,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心里考虑的却是他,骗子。

攥紧拳头,指甲再一次深深地陷进肉里,一滴鲜血自掌心滑落,狠狠地砸向地面,一如连城璧落空的期望。

数名黑衣杀手一同将手中剑刺向花无谢,花无谢反手划开绳网,又一圈横扫将众杀手打翻在地。

花无谢一个旋身越起稳稳地落在连城璧对面,神情冷冽道:“连城璧,你派这些人来试探做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对手,你上吧。”

“试探?”傅红雪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他看向连城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花无谢,你是不是很得意?”连城璧握紧手中宝剑,杀气外溢,“他这么护着你,千方百计赶你走,不想你受伤。不过无所谓了,明知道的事而已,你,去死吧。”

拔出宝剑狠狠劈向花无谢,对方正面迎击,破他招式,回手一剑与他对打起来。

“我……不是……我……”傅红雪来不及解释,只能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对打,两人都是功力深厚的武学奇才,招式快得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傅红雪堪堪能看出点门道,两人都是下了狠手的,大有不把对方打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傅红雪在上面焦急的看着,担心地挣动锁链,恨不得亲自下去阻止他们互斗,可是锁链异常坚固,他完全挣脱不开。

看着连城璧险险躲过花无谢一剑,傅红雪担心得下意识喊道:“连城璧。”

听到喊声,连城璧一顿,险些被花无谢一剑刺个正着,幸好有忠心的手下替他挡了一剑,连城璧心寒的回头瞪视着傅红雪,险些又着了他的道。

趁着空档,一众杀手又将花无谢团团围住,比之刚才又多了成倍的杀手不要命的攻向花无谢。

连城璧心寒又心痛,恨意和被他深埋的爱意狠狠相互拉扯,他冷眼看着他,冷声问道:“怎么?想求我放了他?“

“我不是。”

明白他定是误会了,可不等他有所解释,又听连城璧道。

“你就在上面好好看着吧,看我怎么杀了你最爱的人。”

看着连城璧越来越深不见底的眼神,傅红雪有口难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做什么都是错。

在两人气氛焦灼之时,突然有数把弩箭射向花无谢,他闪躲时发现,有几只弩箭不知为何竟射向傅红雪,他连忙追过去打下几只弩箭。

正不知如何解释,傅红雪突然想起花无谢刚刚说过的话——试探。

试探什么?突然想到千寻会不会没有死,他是骗他的?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连城璧,你刚刚对我说的是不是骗我的?”

连城璧一愣,随后想到他问的事情,才意识到他竟然还在担心千寻,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担心别人,他到底有多少爱人?究竟要伤害他到什么程度?

连城璧黑着脸,明知故问道:“骗你什么?”

“雪儿,小心。”

没等傅红雪回答,又一轮弩箭射了过来,花无谢打落几个,却有另一方向一枚弩箭直逼傅红雪而去,花无谢大喊一声,朝傅红雪奔了过去。

连城璧回头看去,只来得及看到花无谢从他头顶越了过去,而另一方向的弩箭正朝傅红雪逼近。

连城璧也连忙朝傅红雪的方向一跃而起:“傅红雪。”

“雪儿!唔……”弩箭划空而过,千钧一发之际,花无谢用身体挡在傅红雪前面,那枚弩箭正中花无谢心口。

“花无谢。”傅红雪大惊失色,看着花无谢从高空坠落晕了过去。

连城璧随后落在花无谢身边,抬脚踹了踹他,见他无反应,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意,可当他抬头看向傅红雪时,那双眼里焦急担心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他何曾在傅红雪眼里看过他为自己这般心疼过,而他的关心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有个新的想法,花无谢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他还没有享受够报复的快感,他会让这两人终身难忘。

思及此,他让人将花无谢抬进内堂放在矮榻上,那是连城璧午间小歇的贵妃塌,铺平了可容一人躺卧。

傅红雪已经被放了下来,双手束缚在身后,被人押着站在连城璧身边,手足无措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曾经他憎恨花无谢,可是连城璧的归来让那种恨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尤其这一刻,花无谢奋不顾身救了他,他又一次救了他,用他的命……

花无谢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傅红雪正跪在他身边看着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花无谢。”

“雪儿。”能再看见他真好……

花无谢从未如此软弱过,可是此刻他竟有些想哭,傅红雪眼中盈泪满脸担心的样子是第一次为他展露,受伤的感觉似乎也不赖。

“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你不该来的。”

傅红雪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颚,晶莹的泪珠让花无谢又怜又爱,他抬手拭掉那颗泪珠,怜爱道:“你知道的,因为我爱你,我一定会来的,我来换你以后的安宁。”

花无谢又转头看向连城璧,祈求道:“连城璧,我死了,你可以放心了吧?求求你,以后好好对雪儿,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伤害他。”

“花无谢,你这是在施舍我吗?”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的连城璧,忿恨的握紧拳头,他有什么资格来求他,“你以为我还会喜欢他?你以为我还会把你花无谢的破鞋当宝吗?”

花无谢心疼的看着傅红雪瞬间惨白的脸色,又气又疼道:“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他,你不能。”

“侮辱?我为什么不能?我说错了吗?你花无谢心爱的人我为何要帮你照顾他?”被他们刚刚的互动气得癫狂,连城璧恨不得将他们刺在他心口的刀子一刀刀还回去,“他现在不过是我的阶下囚,你们的生死都由我主宰,你有什么权利要我做什么?要我对他好点也可以,我最后给他一个机会。”

连城璧一把拎起傅红雪的领子,解开束缚他的绳索,掐着傅红雪的下巴凶狠道:“傅红雪,只要你现在亲手杀了他,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不要逼他。”花无谢一心急,从贵妃榻上翻了下去,旧伤上再添新伤,纵使他武艺再高,也是强弩之末,他没有力气再跟连城璧拼命,可是他也不能放任他欺负雪儿不管,他拽着连城璧的裙摆求他,“我的命给你,你杀了我。”

连城璧嫌恶的一脚踢开,花无谢被踢翻撞到桌角,疼得闷吭一声,连城璧揪着傅红雪后颈,押着他走向花无谢:“杀了他,傅红雪。”

“他刚刚救了我,我做不到。”被他按向花无谢动弹不得,傅红雪含泪摇头。

“呵呵,意料之中。好一个夫妻情深,真是让我这个坏蛋感到恶心。”

连城璧嫌恶得冷笑出声,他揪起傅红雪,掐着他下巴与他对视,太可笑了,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人,竟然一直虚与委蛇,从一开始便不是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机会,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又怎么能期盼他变成真的,既如此,那便摧毁他吧。

连城璧低头吻上他的唇瓣,吓得傅红雪一哆嗦,他下意识推开他:“你做什么?”

“不愿意吗?”他的拒绝再一次刺痛了连城璧,无限的疼痛在胸中蔓延,他恨极了。

傅红雪是他的人,便是毁了他,也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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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傅红雪已经不在意了,他绝望的双眼变得空洞,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失神的双眼还有着未干的泪水,眼尾的那抹朱丹红还是那样美,看得连城璧惊心动魄。

当一切结束,渐渐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他突然有些不敢看他。

连城璧慌忙起身,用红色禧被盖住傅红雪,又为自己穿戴整齐,吩咐道:“来人,将花无谢的尸体交给苦禅大师,告诉他,傅红雪已弃暗投明,自愿以身为饵,诱出花无谢,亲自将他斩杀。”

“是,少宗主。”

属下陆续进来将花无谢的尸身搬了出去,而连城璧觉得无颜面对傅红雪,背对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踌躇片刻只道了声:“我……我去给你煎药。”

连城璧在私药房里磨磨蹭蹭不知如何给他道歉才能缓和两人的关系。

他后悔了,后悔那么对雪儿,他不该的,可是他真的恨啊,看到雪儿和花无谢你侬我侬互相关心的样子,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该怎么跟他道歉啊?

不知磨蹭了多久,连城璧还是不知该怎么跟他道歉,属下却突然匆匆赶来,禀报道:“少宗主,少宗主,你房里的那位公子跑了。”

“你说什么?”连城璧惊愣道。

属下不敢耽搁,连忙回道:“那位公子突然从侧门杀出去,我们没有防备,被他逃走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拦截了,他现在被围困在断肠崖,属下特来禀报少宗主。”

话音刚落,又有属下前来禀报:“少宗主,花无谢的尸体被他那个婢女抢走了。”

连城璧气得摔了刚熬好的药壶夺门而出,他已经顾不得花无谢的尸体,只想加快赶去带回傅红雪。

当他赶到时,傅红雪正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勉强与众人缠斗,连城璧下马喊道:“雪儿。”

傅红雪看到连城璧,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他给了他爱,却又夺走它,再给他无尽的屈辱,他悲痛的向他举起刀狠劈了过去,尽管他已没有多少力气,连城璧根本无需费力闪躲,便可以轻易化解他的招式,他也不肯轻易低头,他不想再被抓回去,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经过刚才一事,连城璧早已后悔得不舍再出手,看着他费力的举刀劈下,又想起曾经那个轻盈翻飞,飘逸俊美的少年郎,便停止了闪躲。

傅红雪险些砍到他,堪堪停在他头上一寸:“连城璧,你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你想要我死。”连城璧含泪看着他,不停向他示弱。

“连城璧,”他明明应该是恨他的,却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傅红雪绝望的闭上双眼,向连城璧狠狠劈了过去,“连城璧,我要杀了你。”

那一刀没有像预期那样落在他头上,而是削掉了连城璧的发箍,几缕黑发飘然落地。

“雪儿。”连城璧心中一丝惊喜,他的雪儿舍不得他?

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傅红雪看着连城璧,双眼含泪,低声道:“连城璧,我曾经爱过你,也害过你,如今,这一刀便斩断我们的所有恩怨与爱恨。”

“傅红雪,你要做什么?”连城璧看着傅红雪举刀削掉了一截头发,与他刚才的断发扔到一起。

“我曾经在心中立誓与你结发共穴,此诺我从未心有违背,今日,便算践行了我对你的诺言。连城璧,此生此情已了,我们,黄泉地府永不再见。”

还没等连城璧反应过来,傅红雪已举刀抵住自己雪白的脖颈。

“傅红雪,你要干什么?!”连城璧惊恐道。

黑刀狠厉的划了下去,在脖颈上划出朵朵深红色的紫苑花来,身体向后倒去,红色泼洒了天地,一刹那间连风都消亡了声音,只有模糊的视野里,那两个一白一蓝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般向自己飞奔而来。

傅红雪渐渐连模糊的影子都已再难看清,眼前只剩下侵占全部视线的黑暗和逐渐消亡的意识。

在失去意识之前,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最后停留在哥哥苦苦哀求让他活下去的身影,他终是明白当初哥哥说的,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

是啊,如果从来不曾反抗过,从来不曾觉醒过,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求之不得,什么尊严,什么情爱,本就是没有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倾尽全力去渴求一个笑话,呵……终究连自己都活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哥哥啊,他想做一个有血有肉有自主感情的人,能够有选择有尊严的活着,他没办法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他曾经得到过的,曾经有一个他深爱的人给过他的,他给过他包容,给过他可以选择的权力,给过他做为人的感情。

他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和自我,他曾经拥有过这一切,虽然现在他又亲手抹灭了他全部的尊严和感情,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那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他也不愿意再变回曾经的行尸走肉。

原来,此生只有活着才是遗憾,相望永远不能圆满,或许,来世吧······

来世做一阵风,一朵云,一棵树也好啊,再也不要做人了,再也不要那样孤苦的活着,再也不要遇到这两个人,再也不要无家可归,再也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再也不要……活的像个笑话。

来世吧……

他亲眼看着他跳下了悬崖。

花无谢诈死逃脱连城璧的势力范围,被邝露救了回去,他刚缓过口气,以为可以再想办法救出雪儿,却得到雪儿逃脱的消息,再然后他就追来断肠崖,以为可以带他离开,即便雪儿不会给他机会,他至少也可以助雪儿先脱离连城璧的魔掌。

可是没想到,他来晚了,在这场返途中,花无谢设想了无数种抢回他的后路,唯独没想到,他在他的眼前跳下了悬崖,一身红衣的傅红雪,像一团炙热的火焰一样,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花无谢忘却了呼吸。

胯下的黑马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悬崖,不等主人的命令就已自主的开始减缓速度,高坐马背上的花无谢双眼失了焦距像个被驮着的苍白木偶,却下意识地拔下头上束发的玉簪,指尖旋转对准马腹狠狠扎了下去,吃痛的黑马连嘶鸣都还未来得及便载着花无谢向着悬崖纵身一跃。

他就在他的眼前,他怎么可能停下来。

乌黑的发披散开来,在半空中顺着下坠的风向彻底挡住了花无谢苍白的脸,他从未见识过这样冷冽如刀的风,割在下坠的肌肤上像千刀万剐一般。

真冷啊……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在想,一身单衣的傅红雪是不是也一样感到彻骨的冷,痛彻心扉的寒。

暖阳如酒,花无谢在一阵光照中睁开了双眼,他动了动手指,双眼的视力还算清晰可见,手指的关节也并未受损,身下是杂乱到接近半米高的植被,生生被他压塌出一个轮廓来。他支起双臂撑起自己的身体,胸腔猛的钝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肋下,断了几根骨头。

一身雪白的锦袍破损脏乱的挂在身上,还有一头挂着几根枯枝的乱发,曾经意气风华的移花宫宫主,成了乞丐一般模样。

花无谢一阵眩晕之后才勉力撑住了自己的身形,他扶住胸口尽量平和的呼吸着,不用看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淤青遍布,身上断了几根肋骨,但好在除此之外腿脚并未摔断,他还能走路。

一同掉下来的黑马就躺在不远的干草里一动不动,花无谢已经无暇再顾忌它的死活。

花无谢提气运转周身,感觉稍微舒缓了不少,便急不可待的顺着崖边前行而去,双腿微颤,却减缓不了步伐的速度。

如果我没事,你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的心脏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不间断的呢喃着,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双眼渐渐起了迷雾,周遭的一切朦朦胧胧不再如此真切,日落渐要西沉时,花无谢才在崖低的另一侧寻到掩埋在高深植被下的那抹红装,那个人就在他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肋骨断裂的痛处好像会转移一般,花无谢的心脏不可遏制的疼着,他用力按压着心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用力到就快要撕扯下胸口仅存完好的衣服,心脏鼓噪的跳动贴着手指隆隆作响,他的耳朵好像出了差错,除了如雷的轰鸣,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傅红雪就如此安详的躺在这里,眉目舒展宛如只是轻轻睡着了一般,夕阳的余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静谧又美好,就如同他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宫主,一身红衣火如朝阳,姣好的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双眼一黑,花无谢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口吐鲜血,撑地的双臂就快要弯折一般撑不住他崩塌的身体,落地的双膝没了抬起的力气,十指深陷在泥泞里攥成一团,却始终不肯弯了手肘倒下去。

你不会有事的。

浑身的痛处渐渐平息,花无谢用衣袖抹掉嘴角的血迹,凝神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他寻的人走去,直到伸手便可触及到的距离,他轻轻蹲下身来,仿若害怕吵醒了他。

他寻到衣袍裂开的断口,用力撕扯下两块布条,这一下猛力的动作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仰起头大口的喘息着。

夕阳还未彻底落下,火红的余光照在身上依然是暖的,花无谢僵硬的一点点裂开嘴角闭上双眼柔和的笑着,毫无预兆的,一滴泪顺着耳际蜿蜒落下。

他俯下身子轻轻拨开傅红雪额头上的碎发,手指触碰下的肌肤依然光滑细嫩,除了几道血痕已经干涸,他的雪儿仍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少年郎,如果忽略掉他彻底断裂暴露在外的骨头的话。

傅红雪左手和右腿的关节处已经彻底断裂开来,皮肉快要挂不住断开爆裂的骨头,深红的血迹泼洒了一地的干草,浓重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里难以散去。

花无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捧起伤处,一圈一圈缠绕着傅红雪断开的肢体,他的手指难以控制的发颤,动作却依然轻柔的仿若春风轻抚。

没关系的,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却不断的重复着,只是断了手脚而已,你不会有事的。

直到扎好最后的结,花无谢才轻松的吐出一口气,望向傅红雪的时候重又变回那个明媚和煦的样子。

他伏低身子极尽温柔地抬起傅红雪的脖颈,将他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头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脸侧贴着下巴。

他轻微摩挲了会傅红雪裸露的额头,将他更紧地搂在怀中,情爱难解,你终于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拥抱的姿势缱绻温柔,颤抖的手尝试了几次,却仍不敢触及怀中人断开的伤腿。

心里仿佛破损了一个大洞呼呼的漏着寒风,除了刺骨的冷意和窒息,花无谢什么情绪都冻结了,但僵硬的微笑仍然完美的挂在脸上不肯止息。

现在,你终于不会再推开我了。

在这场静寂的时空里,花无谢无声的拥抱着傅红雪微凉没有温度的身体,直到落日的红光只剩下零星的一点打在傅红雪的脸上,暖红的光挂在他紧闭的嘴角,仿若生了弧度般轻微上翘,花无谢失焦的眼神渐渐回了魂,“你笑了。”

他弯了弯眉眼,轻轻在怀中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花无谢僵硬的微笑着,喉咙里嘶哑了一会,却没办法吐露出半个声音来。

那个闷在嗓子里嘶哑成一团无法形成语言的声音是,我带你回去。

我带你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双膝再次落地,花无谢小心翼翼的穿过傅红雪的双腿,横抱起怀中人的躯体,然后轻轻的站起,他的动作缓慢而迟钝,时间也像静止了一般悄无声息。

被抱起的身体压到了花无谢的胸口,他紧闭着嘴角闷哼了一声,肋骨还在隐隐泛着疼,他皱着眉承受着,每呼出的气息都竭力的保持着安静。

他看了看怀中的傅红雪,还是那副恬淡舒朗的样子,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最后一丝暖红的光点扫过他的发丝彻底没了踪迹,气温渐渐趋于寒凉。

“我没弄疼你吧?”他轻声询问着,空气里没有回应。

花无谢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到窒息的宁静,眼前的路是何路,他已寻不到归途,他只想带着心爱的人离开这里,所剩的希冀不过逝去了几秒的光阴便彻底埋葬了此时此刻的尘土里。

余晖照不到的这块暗地,四周憋闷的连风声都已停息,花无谢抱着傅红雪的身体还未迈出一步,一声轻响灌入了他的耳朵里,清晰的像庙里的晨钟不断的敲击着他仅剩的意识,傅红雪原本交叠放于腰上的手无声的垂落,“咔”的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原本完好的右臂以奇怪的脱臼姿势垂落着。

那一声轻响也断开了花无谢最后的自欺欺人,他双眼无神的前望着,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控制住了所有的执行力,动弹不得。

怀中人的身体还在发出轻微的脆响,原本靠脊椎和骨头支撑身形的身体突然如同入了水的泥一般瘫软在了花无谢的怀抱里,靠在颈侧的头颅无力的向后倒去,脖颈处那深可见骨的刀痕再度开裂,尖锐的骨头像一柄小巧的剑一样突刺了出来,沾着粘稠的血迹暴露在这寒凉的空气里。

无法转动身体的花无谢,凝视着前方的双眼里毫无预兆的滚落出大量的泪珠。

暗云袭来,天空传来巨大的雷响,一滴冰冷的雨水打在傅红雪的脸上,沿着露骨的伤口滑下一道血色的泪痕。

身上所有能操控的线都轰然断裂般,花无谢终于难以支撑的跪倒在地,紧紧搂着傅红雪无力回天的尸体痛哭出声,这声音掩埋在雷鸣里,化成了飘摇的风雨。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醒过来好么,求求你……

这一场雷雨终是声势浩大的坠了下去,花无谢浑身湿透的在这个雨夜中茫然的前行着,只着了单衣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发颤,原本的锦袍被盖在了怀中的傅红雪身上,花无谢细致的调整了姿势,再次让傅红雪的身体能轻松的靠在他怀里。

在这个阴冷的暗夜里,他像个孤单的游魂,失了所有的生气,只有怀中的人,是他唯一心脏跳动的撑持。

“听说,你要求要当我的贴身侍卫?”

“我是来保护你的。”

“誓死不渝?”

“嗯,誓死不渝。”

原来在这场故事里,牢牢抓着这个誓言不放的,只有我而已……

 

花无谢失踪了,再没人见过他,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守着一座孤坟,了此残生。

他也再没见过连城璧,只听说他疯了。

那日天宗宗主赶到救回了他,人没死,魂却丢了,尤其是听五竹带回的千寻讲给他傅红雪那一年的经历之后,人就彻底不清醒了。

只终日到处寻找傅红雪的尸体,他在崖底找了一年,只找到一些残破的碎衣布和一些血浆残留的泥土。

医师说,这种程度,很难再活了。

连城璧不信,他觉得一定是雪儿躲起来不愿见他,他要找到他。

又三年后,连城璧突然疯了,势要杀遍天下负心汉,还有那些嚼过傅红雪舌根的江湖人。

可是,无论他杀了多少人,也再没见过傅红雪……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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