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80

敲门声
“进。”
“打扰到你了？”男人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靠在门上看着德丽莎，不过后者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了。
“你不去陪她们，找我干什么？”
“你很忙吗？”
“你觉得呢？”德丽莎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文件。
“你把我的工作都包揽了，能不多吗？我来帮你。”
“你不是休伯利安的舰长了。”
“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帮朋友，有问题吗？”
“……”
“文书工作我还是可以做的，给我吧。”
“唉……好吧。”
没办法，她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段时间正是女武神部队出勤的高频时期，任务分配已经被挤压到按小时来分配的地步了。
舰长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工作。
“明明工作已经这么紧张了，还给她们安排休假？”男人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和她搭话。
“她们都想和你待一会儿，满足一下女孩们的心情又怎样？说到底她们也是被这个世界迫害的人罢了。”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被迫害，但没关系，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真的这么相信我们吗？”
“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去信任了。”
德丽莎看着谈话间他那边的文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少，要知道这么多她估计得花上一整个上午才能勉强做完。
“你平时做这些工作也是这么多吗？”德丽莎忍不住问道。
“现在知道圣芙蕾雅的日子有多松懈了？”
“随便你怎么嘲讽吧，不过我确实感觉到了……”
“你还不熟悉各个女武神部队的特性和长处，很多任务安排也有不妥的地方，身为长官，最重要的是因材施教，为自己的手下安排最合适的任务才能事半功倍。”
“难道你能记住所有女武神吗？”德丽莎嘴角一阵抽搐。
“除了最近新来的，大概都能记住吧。”
“天哪……”
“安排任务并不困难，战略部署才是重中之重，每一个小队应该执行什么样的任务，该用什么战术，小队人员的定位。

增援部队的安排，任务失败的处理方案，战后的处理事项还包括任务成功任务失败，如果是损失较大的结果还需要额外制定战略……”
“别念了……我知道了……”德丽莎捂着脑袋，听到这些头就已经开始大了。
“这些，我都记录在天命的档案资料库里了。只要用天命的数据算法，基本和我的安排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啊？”
“以现在女武神部队的血液更替，我留下来的资料档案还可以重复使用五年以上，这段时间里你要培养自己的新鲜血液，要给她们找到一个合适的长官——
我的提名对象在琪亚娜和芽衣之间，看你自己如何选择。这五年足够让天命熬过最艰难的战后重建时期，如果到时候世界还需要天命的话，这些人都是重建新世界的重要力量。”
要记住，女武神部队不是一次性消耗品，每一次牺牲都必须让她们死得其所，哪怕是与终焉律者的决战，也不能让她们以人数牺牲换取战略优势……”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这算什么？啊？”德丽莎猛地站起来，这种像是临终托付一般的话她可受不起啊。
“德丽莎，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我是天命的舰长，我能留给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
两人对视着，舰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德丽莎已经难过地开始喘气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德丽莎，不用走多远，就在天命。”
两人在天命的空港里散步，路过的人都认识他们，一些人看见他们以后会行礼执意，但他们也注意到了，有一部分人在刻意避开他们。
与其说是避开他们，更不如说是在避开舰长。
“看来我的形象确实有些无法挽回了。”男人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一般轻松。
“这种时候还要撤你的职还真是抱歉，肯定有很多流言蜚语吧？”
“不，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丢失部下信任的长官已经无法再率领部队了，让士兵带着质疑和不安执行任务也是大忌。”男人摇了摇头。
“但现在看来，她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指挥官。”
“总会有的。她会回来的。”
“琪亚娜……真的可以胜任吗？”德丽莎知道他说的是琪亚娜。
“琪亚娜，芽衣，她俩是最好的人选，如果硬要我选的话，还是会选择琪亚娜吧，她的身上有能领导她人的气质。倒不如说，这种气质刻在了她的血脉里。”
“凯文可以，可不代表她也可以。”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德丽莎。”
“你看不到啊……”
“什么？”
“没什么。”
两人只是围着空港绕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德丽莎的办公室。
“你要怎么让琪亚娜回来？”德丽莎问道。
“这也算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我可不知道她在哪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摇了摇头。
“我要一次可以向全世界通话的机会。”
……
“我，是天命直隶战舰休伯利安的舰长。”
天命的广播接通了世界各国所有的公共频道，舰长的声音传递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只要是有信号的地方，都不可能接收不到这个消息。
“律者和崩坏已经卷土重来，圣痕计划为我们拖延的时间已经抵达了尽头。接下来就是我们面对‘规律’制裁的时刻，我们将面对这个世界的终焉，规律的审判。
如果你们心甘情愿被崩坏杀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前人的努力，所有的一切付之东流。这很简单，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可以做到。
但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不想让崩坏杀死你们的家人，不想再在这样一个黑暗的，看不见未来的，随时都会担心自己生死存亡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的话，那就和我们，和天命一起，再来对抗一次！
我们会终结这个错误的世界，我们会把崩坏彻底从这个世界驱逐出去！但我们需要的是支持，不是质疑！

我需要你们，所有人，无论是身在何处，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任何种族，无论任何信仰！我希望能在高加索山上，能在中央平原，在撒哈拉的沙漠，在世界的最东段和最西部，都能听到你们不甘屈服于规律的声音！
天命，将会在终焉降临之前为人类坚守到最后一刻，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弃任何可以生存下来的希望！
但我深知，像我这样的人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是不会有任何人相信的。所以，在这里，我想在全世界的瞩目下……
琪亚娜·卡斯兰娜，天穹的游侠哦……

请回到天命，你是全人类都信任的希望与救世主，请你来替我担任休伯利安舰长一职。”
……

最后，舰长来到了奥托的住所，他要来这里完成最后的委托。

敲门声

“没想到你连我都要拜访一下。”奥托笑着调侃道。

“别恶心我，来谈正事。”

“直接说吧。”

“……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我好想也只能把这个交给你了。”舰长说完，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一本古旧的书。

“这是什么？”

“奥托·阿波卡利斯，接下我最后的请求吧，这是我最后一次以摆渡人的身份请你帮忙了。”男人幽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甚至让奥托都有些喘不上起来。

奥托正了正色，伸手去拿书，但舰长突然死死地捏住书不让他接过。

“这是我经历过的所有世界的记录，把这个世界的经历补充完整，交给树和海。”男人一字一顿的说到。

“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

“因为你一定会去那里。”

“没了你的指路，我怎么能找到得到方向？”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奥托。一开始就不知道。”

“所以，到头来还是你利用了我？”

“你真的想在虚数之树上找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你就得变成祂的一部分……”男人的语气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严肃过，这也让奥托重新端正了一下态度。

“……”

“你得舍弃身为人的本质，和树融为一体，成为祂那孕育无数宇宙和概念的一部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将会度过比我更漫长的人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会在比我所经历过的更广阔的维度之上寻找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这都不是大海捞针，这比宇宙里找珍珠都还要困难。

即便如此，你还要去吗？”

“只要能找到她，我就一定要去。”奥托看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犹豫，这种眼神的人他见过太多了，这种人一般都活不长久。

但他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

舰长把捏着书的手松开，把它交给了奥托。

“永别了，成神之人，祝你如愿以偿。”

“永别了，成人之神，愿你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