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与破损的秒表【第十一章 金克丝（下）】
码头一片漆黑，在忙活一天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回家了。她们没过多久就到了双城交汇处的主街，走向了祖安这侧的长廊，这里的夜生活很稀少，与人们在底城的习惯完全不同，没有肮脏的酒吧或者妓院。在这里他们是“体面的”，房间外干净的油漆和更富足的薪水会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金克丝通过向矿业公司出售自制炸药攒起了自己的小金库，但她仍然住在福根酒馆之下。她当然可以在这里的长廊里购置一套体面的公寓，但酒吧才是她的家。
蔚在长廊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带着她的上城女友在双城交界处到处转转。呃啊，她就知道会这样。那些信件，实地参观和白日梦。呕，认真的吗蔚奥莱？这个小妞长大了可是想做一个执法官啊，而且很可能马上就要当上了。金克丝不明白为什么蔚会喜欢这样的人，愚蠢的皮城女友。
“你知道她们不是真在约会，对吧？”
她把自己想的话说出来了？
“对。”
‘对’
‘对’
玛德。“她们还没正式约会呢。”她撅起嘴来。
艾克耸耸肩，脸上表情表示同意。“现在还没有，但她们这段时间已经很亲密了。”
“也不是很久吧。”
“我想已经够久了，她们已经做了三年笔友，这也很合理吧。”艾克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没有理会。
她扯着自己的辫子，这是出于焦虑养成的习惯。“我就是不明白，蔚怎么就能和一个皮城女孩看对眼了？尤其还是一个想成为执法官的女孩。”
‘她被洗脑了’
‘她在这个时间线上不一样’
潜望电梯在她们踏上之时嘎吱作响，这东西一定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你几乎可以听到齿轮损坏的声音。
艾克叹了口气，靠在栏杆上眺望底城。“我无法告诉你确切的结论，但我猜这是她们的本性，知道吗？从我收集的信息来看，凯特琳人很好，而虽然蔚不愿意承认，但她也一样。她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呃啊，我只是担心蔚。她很清楚执法官那摊子东西，她会受伤的。”她也和他一起靠在栏杆上。
“我觉得这次会不一样的，知道吗？没有静水监狱，没有腐败的执法官，所有那些该死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事情变好了。”他说的没错，尽管如此，她们的屁事还没有解决，尘埃落定之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也没变那么多，她还是喜欢打拳。”她们都笑了。
‘还有被打’
‘至少现在被打的次数少多了’
走进灯火通明的底城永远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你会被热闹的景象和噪音淹没，到处是明亮的标志牌和喧闹的人群。
‘你永远不会融入这里’
‘人太多了’
“安静！”等等，她喊出来了吗？玛德。
艾克在旁扬起眉毛，但没有对她发表评论。“就她的年龄而言，她比之前更加成熟了，特别是还有范德尔在身边教导，她会比之前好多了。”
她瞥了一眼他的表情，知道他在等待她的追问。“比之前好多了？”
“是的，如今的蔚距离我们见面的那个年龄还有好几年，她们还有时间可以思考她们二人的关系，她们不会马上被迫面临成年人所必须面对的责任和抉择。而且她的成长方式也和监狱里面大不相同。”
“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但还是会有问题。我还知道，蔚会在范德尔退休后接管福根酒馆。那她们什么时候会开始谈恋爱呢？”
“听着，这不是我们的事。如果她们成了，很好；如果没有，蔚也会没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一个皮城人？一个执法官？”
“是的，我理解，这很奇怪。”
“是的...”她又开始扯辫子了。
她们在一条狭窄的巷口停下来。旁边“死胡同”的标志具有误导性，在底城没有死胡同，尤其是当你的主要出行方式是下水道时。她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野火帮身上的臭味？
‘可能里面闻起来很香’
‘他可能只是用了香水’
嗯，她很确定下水道里面不会带着玫瑰味。
“我到了。”他撞了下她的肩膀。“说真的，别担心蔚，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发出不屑的声音。“算是吧。再见，小帮主。”她们在此分开，艾克回去他的小基地，金克丝回到了福根酒馆。
福根酒馆很快就会成为蔚的了。嗯，如果她听到的消息正确的话，那范德尔很快就打算退休，或者说在酒馆的运营中扮演一个背后的角色，让蔚接管主要职责。她清楚，蔚更像是一个莽夫，而不是管理者，蔚仍然喜欢打砸东西，讨厌数学，但范德尔也许会摁着头让她学习那些东西，因为金克丝肯定不会接管酒馆。
也许那个皮城女友会教她数学和交际技巧。
啊哦，不，这可不是个好想法。
今天晚上的酒馆很安静，大多数顾客都青睐角落的座位，静静地独酌饮品。当她走入时，不断有人向她低声打招呼。平日常驻的底城小乐队今天不在这儿，这家叫梦龙的乐队创作的歌曲在这些年来变得相当流行，演唱之时福根酒馆通常都挤得满满当当。幸运的是，今晚并不是这样，酒吧的凳子大多数是空的。她扑通一声坐在个座位上，双手托着下巴，等待范德尔回来。
“你好吗，老家伙？”她用眼角瞥到他的身影，高兴地说道。
“哎哟，认真的？老家伙？”范德尔靠着吧台坐下，露出了笑容。
“对，我已经看到你的白头发了，你是个老人了。”她看到他假装生气的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要喝水，我快渴死了，水水水。”
“给你。”他向她递了一大杯水，看着她撅起的嘴唇，眼神若有所思。“你在想什么？”
他怎么总是知道？
“喔，没什么。”
“嗯？”好吧，她怪不得谁，她的回应很没有说服力。
“只是...关于蔚的事情”
“蔚的事情？”他看着她咕咚咕咚喝下了整杯水。
“是的，你知道她在和一个皮城的交往，对吧？”她脱口而出，但又猛地捂住嘴，这应该是蔚的隐私，不应该说出去的。嗯，但范德尔笑了，所以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哈！我当然知道，所有这些信件都是通过酒馆的邮寄系统发送的。我必须确保蔚没有再给自己惹麻烦。”
“然后呢？”她无聊地在空中挥舞着手臂。
范德尔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回吧台上。“蔚是个大女孩了，她几乎都要成年了。她现在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那你就这样让她这么做？”为什么？范德尔一直很谨慎，为什么现在他要改变主意呢？
“与上城人士建立关系并不违反规则，无论这种关系有多么不同寻常或是难以置信。”他脸上迟疑的表情引发了她的下一个问题。
“我不是在谈论规则，我是在谈论你对这件事的感受。你总是说要避免跟上城接触，这又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让范德尔沉默了，他静静坐了一会儿思考着。她也试着去思考原因，但有时她觉得这个范德尔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范德尔大不相同。
“你看，时代不同了。我们在这儿面临的问题和我们与上城面临的问题一样多，双城间的分歧不像以前那么严重了。相信我，我能感受到这种变化。”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我也在努力学习新东西，你和蔚，麦罗，克莱格都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的一个全新经历，我不知道当蔚长大成人时我应该要怎么做。”
她点点头。
他接着说道。“而我现在学到的是，让蔚自己做决定。她也在学习之中，我相信她和你担心她一样，也在纠结自己的决定。总有一天你会和她处于类似的境地，你会学习，你的家人也会担心你，这是很自然的。”
她专注于范德尔握住她的温暖的大手，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当他说话时，她拉辫子的冲动减小了。她意识到自己以前从未与范德尔进行过这样的谈话，这令人震惊。她与希尔科曾经也进行过差不多的事情，但它们情况不同，也许那时没有现在那么温暖？她不确定。范德尔没能亲眼见到她到达这个年龄，他从来没有把她看作金克丝，也许这是件好事。
“别说蔚奥莱了，说说你怎么样？”
“我？”
‘是的，你个白痴’
‘他当然想了解你’
“喔，嗯...我过的不错。”
范德尔脸上的微笑使她脸红了。天啊，她像婴儿一样说话结巴。“最近有什么新东西吗？我知道你整天要么泡在工作室里，要么在外面晃荡。”
‘告诉他炸弹的事’
‘聊聊你给艾克做的靴子’
没错，靴子！
“我做了一些非常棒的炼金动力靴子，我创建了一个小端口，这样你就可以在靴子中插入小型炼金科技电池。然后我还设计了鞋子底部的轮子，这些小弹簧可以吸收不平整街道的震动。”
她在漫天乱扯，但范德尔似乎不在乎，所以她也不在乎。与他在一起总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
“然后我在脚跟下面加了一个马达，这样就不会烧坏你的脚趾。还有，我在每只靴子的脚趾下方都加了加速和刹车片，这样你就可以更好地控制。然后我用废金属包裹靴子，使它们具备基础的抵抗损坏的能力。喔，还有个小彩蛋，只要一点点的化学混合物，就能让你踩到加速踏板时马达端口喷出粉红色的烟雾！”
范德尔眨了眨眼。一对夫妇坐下来，一个男人举起一杯啤酒示意范德尔。“敬女儿们，嗯？”
金克丝呸了一声。“无聊！”而这让他们笑得更厉害。
范德尔用他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她努力不让自己因为范德尔欣慰的微笑而脸红。“我真为你骄傲。看看你，我的女儿正在长大。”
是的，她又哭了，她真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