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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火花】火花可贵只因四周阴云密布——暨鹰角刀法鉴赏

2022-02-19 21:53 作者:Giraffowl_隔热服  | 我要投稿

正如标题 阴云火花 所展示的意境,尽管乌云密布,依然有闪烁的火花。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啪”地一下的火花,若在阳光之下、烈火之中,又有什么价值?谁又会在意呢?火花的可贵,只因为四处一片漆黑。没有对痛苦的刻画,对火花的赞美就免不了显得有点,嗯,矫情。

然而,明日方舟已经很久没有大篇幅且直白地渲染痛苦了。玩家已经经历过六七八章、熊孩子、和沃伦姆德,算是见过大场面了,过分地渲染容易让人麻木。为此,鹰角练就了新的刀法——真正快的刀,不会让你有被砍了的感觉但若细看,便会发现已经千疮百孔


本篇将通过细品文本、有限地结合一点历史,展示以下几种痛苦:

  • 生活上社会对感染者的恶意

  • 感染者的生存压力

  • 以及 体制上改变的阻力

在这个基础上,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更明白地欣赏火花的闪烁。



无处不在的恶意

社会对感染者的恶意在澄闪的故事里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直接描写不多,更多的是通过他们对社会的态度来映照社会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他们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沉重的话。这就是鹰角目前的刀法。

感染者不信任来路不明的好意,比如罗德岛。罗德岛对感染者的友善是“令人难以理解”的,甚至认为他们别有所图、怀疑他们的动机。这样的想法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我们从风笛的模组中可以看到,维多利亚确实存在把人卖到哥伦比亚当实验品的生意,尤其是针对生活在社会边缘的穷苦人。

感染者工人们也怀疑来自立法机构的善意,什么“工作时长限制为十五小时”、什么“给感染者配备足够的防护装备”,他们都不信。“天上还能掉馅饼了不成?”由此可见,尽管他们习以为常,但他们目前的日常就是很不合理:就正是在很不健康的环境下,每日工作超过十五个小时。

由工作时长引申开去,不难在英国历史上找到对应的时间点,即1833年,那年通过了的《工厂法》。根据《资本论》中的引述,其中规定:

工厂的普通工作日应从早晨5点半开始,到晚上8点半结束。

考据并非我所擅长,本系列的重点向来是赏析。所以当年英国发生了什么不是本篇的重点,本篇关注的,是英国当年工人的处境,能如何帮助我们理解维多利亚发生的种种故事。鉴于不是所有观众都喜欢现实历史,在各位考据大Up面前我也有班门弄斧之嫌,所以,我把那部分放到专栏了。

而回过头来,如果我们不看现实世界、只看文本,那么有两个场景值得聊。一幕让人愤怒,另一幕让人心疼。


前者便是两个叙拉古混混 火烧绿意火花的那一幕。

这地方房屋这么密集,你确定?

不用犹豫,感染者的死活没人在乎。就算事情闹大了,对我们也是障眼的好事。

并不是有什么必要,放火仅仅是因为很方便 —— 这话听起来,就让人想起乌萨斯冻原上的那个小村庄,那个把塔露拉逼上绝路的村庄。

只要点出这一点,我想我就不需要展开解释了。


而后者,则是我认为最让人心疼的一幕——小苏茜数好钱、准备买下绿意火花的一幕。

一方面,苏茜依然是一个无比善良且懂事的女孩,为了不拖累家人,她主动背井离乡外出打拼。另一方面,苏茜很清楚夏栎是一个很好的大姐姐。但是,苏茜还是忍不住去想:

那位房东……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不是感染者?他会愿意把店卖给我吗?

这么便宜的价格,真的真的不是一场骗局吗?

他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嘲笑我、羞辱我?

夏、夏栎姐也不是感染者……他们会不会其实串通好了,只是为了……

为什么苏茜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明明是马上可以实现梦想了。抛开最后的结局不谈,这里应该是让人兴奋、高兴的。然而,因为这本该高兴的日子,苏茜焦虑得几乎一晚上没睡觉。让自己不齿的念头压下去,又升起来。压下去,又升起来。

这就是鹰角的新刀法。很快的刀。这比之后的火灾更刺痛我。

当你不断点着屏幕,目光扫过对话,与此同时,刀也就到了。



矿石病带来的生存压力

夜烟的故事向我们揭示了感染者的另一项压力——生命的倒计时。

夜烟是一个手段高明的窃贼,通过源石技艺,她可以回避很多生活中的恶意。更何况,比起巫女林一役、比起一座座监狱、比起鬼门关前走一趟的经历、比起剩下的屈指可数的日子,社区里的恶意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她甚至跟自己说起地狱笑话——“为什么石头像烟花?”


感染者在泰拉大陆上承受了太多的敌视和恶意,大部分人甚至没有心思考虑十年后的事情。以至于让我差点忘了,矿石病本身病理上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得了矿石病的年轻人还有机会成为老人吗?这是一个官方有意无意间都在回避的问题,但又在处处暗示着答案。

矿石病本身就是一直插在玩家身上的刀。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意识到,安洁莉娜、苏茜、刻俄柏是没有机会成为老奶奶的。贾维也不可能像巡林者那样,在快退休的时候,坐在躺椅上,和年轻人讲述自己曾经的“光辉事迹”。所以对感染者示爱的时候,注意别提“白头偕老”哦。

从这个角度来看,比起现实世界的创业失败,苏茜的绝望还要更深一层。可能她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再一次攒够6500镑。


幸好,短暂的生命并非必然指向绝望。夜烟生死看淡,在所剩无多的日子里,她更是贯彻自己的生活哲学。她打起精神、过好剩下的每一天。并在死神敲门时,尽量保持了自己的体面。就像是夏栎口中的悼词:“他骗过了死亡。夺走了它唾手可得的胜利。他骄傲地前往自己的安眠之地。”是自己走去的,不是被死神带走的。当一个人刻意保持自己生活的体面时,他的生活也是饱含希望的。

夜烟的阔达、善良、以及她话里 难以描述的诗意和希望,让人着迷。她虽然以“夜烟”为代号,她的精神却是黑暗中的火花。火花有着“引燃”的意象。尽管夜烟死期将至,她依然选择把巫女的传统传承了下去,依然选择重新点燃了苏茜“生”的希望。正因如此,大帽子女巫成为了最适合开导苏茜的人。也正是她们的缘分,她们互相拯救了对方。



来自体制的阻力

在英国的历史上,也有类似天火这样的人。他们并非被压迫的工人,但是,出于不同的原因,或许是道德的驱使,或许是对国家未来的担忧——天火属于两者皆有——他们站了出来,亲自到工厂里去做调查,直属内务部,制作并每半年发表一次官方报告。他们被称为“工厂视察员”。


工厂主直接地剥削工人、榨取国民健康、窃取国家的未来,而大臣们则需要工厂主们的选票。所以,工厂视察员、一些检察官、一些类似工厂调查委员会的组织积极地投身于和工厂主以及大臣的斗争中。视察员们则用实事求是的数据揭露工厂里令人发指的罪行,推动立法保护工人。

即便是抛开道义和良善这些宝贵、但比较虚的东西,视察员们和支持他们的派系也有很坚实的动机去做这种事情——再怎么搞,也不能把普通人都全部搞死,竭泽而渔也要考虑可持续性呀。

这件事放到泰拉大陆上的维多利亚,过分的压迫导致的结果则是日渐壮大的整合运动和锈锤势力。


显然,这种议会上的斗争是持久的、艰难的。从立法、到保障执法、然后法案又被废止。争取到成果之后,保守势力又会反扑,随后又继续斗争。两方持续地进行着拉锯。但是,讽刺的一点在于,作为讨论的中心,感染者并没有发言权。

在维多利亚,争吵的双方并不是保护感染者的一方和压迫感染者的一方。而是因为各自利益而聚集起来的“支持法案”派和“不支持法案”派。记录员凯特很好地总结了卡拉顿议会,甚至可能英国议会的本质:

双方的目的都很明确,他们首先在公开场合抛出最不可能实现的方案,然后再在交涉中互相让步,寻求平衡点。

通过这样的框架,英国就能稳步调整、适应时代,而不需要经历剧烈的动荡和冲突,掌握权力的贵族就算观念差异再大,也不会因为政见不同而爆发内战。这就是英国的“文明”。

呃,其实这是我从一本英国简史上看来的观点,书名记不清了。大家权当闲聊素材就好,严谨的考据还是交给专攻这方面的Up。本篇关注的点依然是那个问题——

“如此的议会对塑造角色有什么作用呢?”


我们的天之骄子、法术天才,艾塞尔芙蕾·尤利叶·傲娇·蒙贝兰小姐,也就是天火干员,目前所面对的阴云,就是这个互相扯皮的制度。纵然天火再天才,面对整个制度也只能无能狂怒。她酒后吐真言,一再强调“自己是对的”,但那又如何呢?

“不限制工作时长是为了让感染者可以有更多时间赚钱。”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是错的,但又如何呢?并不影响议员堂而皇之的姿态。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面前就是会感到恐惧和无力。刻画绝望并不总需要血淋淋的渲染。


维多利亚的制度保证了转向的平稳,但素来不保证转向的及时。即便有人看出了风险所在,知道了正确的航向,他也要通过层层努力,才能摸得到维多利亚的方向舵。这不仅需要结实的专业基础,还需要灵活的政治手段。

所以凯特对醉倒的天火说,要不你打头阵,我跟着你干?这虽然也是半句玩笑话,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第一步。

诚然,天火大小姐对政治的认知还有待打磨,但在维多利亚政坛这片阴云中,这位能引来“天火”的青年才俊便是“啪”一下的珍贵火花——如此顶尖的火系术师竟被称作火花,真是奇怪但又无比合适的比喻。



火花虽小,可以燎原

前面三个故事气氛都偏沉重,那都是人挣扎着的希望。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脆弱、惹人怜爱,但难以给人希望。后面三个故事虽然并不能说是烈火燎原、形势大好,但至少,它们代表着更宏大的火花。

天火的法术、格拉尼的骑枪至少能用暴力在触及范围内伸张正义;罗德岛、天灾信使和整合运动的情报网络盘根错节,表明大地上的星星之火并不是彼此孤立的;坎诺特的存在更是表明,在故事尚未涉及的地方,有很多很多人都在用自己绵薄的力量,尝试解答这个时代的问题——尽管那不是完美的答案,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答案。但至少,他们直视了问题。


通过精细的刀法,鹰角在故事里揉进去了很多象征困难和苦难的意象,但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意象也一样多。巫女林传统的传承,年轻女巫小敏手中跳动的青紫色火花,锈锤对新生儿的祝福,初为人父的加勒斯爽朗的笑声,蒸蒸日上的整合运动,大家给阿石哥凑出来的见媳妇的行头,夜烟的生活哲学,夏栎的悼词……

最重要的,当然还有澄闪本身,以及她的理发技巧。澄闪有一对好父母,让她获得了如今的温柔和善良。不知不觉间,她身边已经聚拢了一群璀璨的人。


综上所述,黑吗?刀吗?其实,鹰角虽然并不回避刀,但也很克制了。全力渲染的都是有意义的死亡,生活的痛苦则揉碎了分散在一处处细节中。而无意义的痛苦和绝望从一开始都是藏起来的——让熊孩子们几近崩溃的难道是学校里的遭遇吗?离开学校的那段路才更是地狱。但那些路上苦难写起来恶趣味大于意义,也就没有细写的价值了,意会即可。

所以说,泰拉是挺黑的,也挺刀的。但看着那么多可爱的人并没有驻足不前,也便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附录:

参考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 第八章 《工作日》的整理,我们可以一窥感染者工人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超长时间的工作在每个行业都存在,甚至有些工厂恶意利用“换班制度”(System of Relays),让工人在一家工厂干早班,然后到另一家工厂干晚班,从而逃避政府对超时工作的监管。另一种延长工作时间的方法就是每天克扣十来分钟的午餐时间,积小成多。有些工厂用过要求工人在工作时间只能做生产相关的工作,而逼他们在休息时间进行设备的维护和清洗。

在危险行业比如火柴制造、漂白业等领域,工人被迫长时间在有毒(制作火柴用的磷)、或者高温(烘烤麻布)环境下长时间工作,而没有相应的安全措施。

高强度、甚至危险的工作显著地缩减了当地人的寿命和平均身高,让各种职业病无比泛滥。

比游戏剧情更令人发指的是,在十九世纪的英国,雇佣、剥削童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立法机构中,围绕着九岁到十三岁、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工作时长发生过非常多的争论。甚至还出现过在如今现代社会完全无法接受的论调:

如果不是把童工和不满18岁的青工在工厂的温暖而纯洁的道德气氛里关上整整12小时,而是提早“一小时”把他们赶到冷酷无情、放荡不羁的外界去,他们就会因懒惰和邪恶而使灵魂不能得救。(纳骚·威·西尼耳,1837)

而在剧情中,议员们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不限制感染者们的工作时长,他们就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工作时间,从而赚取更多的工钱。”历史上这也是工厂主们反抗“十小时工作制”的手段之一,即压低工人的时薪,逼工人提出延长工作时间的需求。

维多利亚不事生产的立法者们为了自己利益,什么怪话都说得出口;工厂主变着花样想要花更少的钱、同时榨取更多的利益。

如此就不难理解,感染者工人面对的是怎样的压力。所以,吉姆斯大叔和阿石哥为了给苏茜庆祝特意请假,这是多么大的牺牲——甚至可以想象,他们请这一天假需要如何死皮赖脸地求人、需要冒着多大的失业风险。同样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后面的剧情就没见到他们了,因为他们在上班。

同时,我们也更容易理解为什么阿石哥会对老爷们完全不抱希望了。并不是阿石太过悲观,他看到的就是事实——无边的阴云。只不过来自整合运动毕恩正投身于一项事业、一项亲手打出火花的事业,所以幻影弩手毕恩有着更积极的态度,才会尝试唤醒感染者心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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