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亚巴顿之树41
第四十一章 寒意
“轰——！”
随着数米高的蓝焰在铁架桥上升腾而起，伴随着巨大爆炸，已有三分之一复足落在这座桥上的阿特拉克骤然往下一沉，面对蝼蚁般的人类，和玩具一样的皮卡，它并未在意，甚至在有限的灵智下，有了一种猫捉老鼠的狩猎快感，可它未曾料到，竟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作为原先处于修建中的新桥暂替品，铁架桥的存在时间，远超预计寿命，这也使得爆炸之后，整座铁架桥迅速崩塌，当然，即使没有爆炸，以阿特拉克那恐怖的体重，必然会将其直接压垮，只是那样的话，葛烬等人恐怕就没机会活着了。
“你们还活着吗——！”
眼见步枪能量模块爆炸后那种特有的幽蓝火焰出现在铁架桥上，袁梦秋当即在公共频道里扯着嗓子吼道，楚道楠等人也看到了那道致命蓝焰，明白对方要问得肯定不是他们，全都陷入了沉默，然而，回应众人的只有死寂。
“咳咳咳……报告长官……我没事……。”
就在众人心中一沉，正要为队友的殒命默哀时，公共频道里忽然响起了葛烬的声音，他活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尽管提前跑路，却依然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因为担心老旧皮卡和几颗手雷的爆炸威力不足以破坏这座铁架桥，葛烬跑了两步，又将步枪的能量模块抠下来，转头丢进了驾驶室内，这导致其后的爆炸虽然拆了整座铁架桥，却使得自己没能逃出爆炸范围，事实上，他是被冲击波送到十几米外的安全区域的。
“先集合吧……。”
没有减员，算是一大幸事，但他们却在短时间内损失了两辆载具，哪怕燃油早已是所剩无几，却也好过他们用两条腿走路，只是这种情况下，袁梦秋无法责怪他们什么，只能让葛烬等人先跟自己会和，再作商议。
“咱……总算没有跌份。”
回头望了一眼因为失去平衡而跌入江中的阿特拉克，葛烬在心中暗暗说道，无论是爆炸产生的冲击，还是被江水中游弋的异变鱼类围攻，对于那个天灾级别的怪物来说，终究难以伤筋动骨，毕竟，它是从前线那种在旧时代足以攻城略地的火力覆盖下存活的家伙。
与陆地上的异变兽不同，水里的家伙，或许是因为“主场”优势，或许因为尚未出现过水生转化者，所以并不像陆生异变兽那样对转化者心存忌惮，在阿特拉克落水后不久，就有许多体型不逊于海洋中大白鲨的异变鱼类闻腥而动，妄图从它身上啃下点什么。
然而，随着那座山岳一般的身体在十几支复足的支撑下，从水中缓缓站起来，腹部中央垂挂的肉瘤忽然如开花般裂成四瓣，从中伸出许多长满尖锐棘刺的触手，那些棘刺如鱼叉般刺入水下，很快就将那些侵犯它的异变鱼类戳死，并提出水面。
随着触手如同脉搏般的不断耸动，那些异变鱼类也开始干瘪，最终在变成“鱼干”后被甩回到水里，十几条复足开始迈动，登时搅弄得江水起了惊涛骇浪，在远处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喜忧参半，这是所有人目前最真切的感受，喜得自然是这个天灾级转化者并未继续追杀自己，能在这个级别的怪物手里逃生，回去可以吹一年，忧得则是载具和物资的损失，即使经过仔细的搜索，也只能从方才撞毁的皮卡中残骸中找到一些弹药和少量物资。
载有重火力的那辆皮卡早就在爆炸中化为乌有，眼下，只有每人不足两个弹匣的子弹和仅仅个位数的手雷，更糟糕的是，通往高速列车站最近的那座桥梁，已被炸毁，如果想绕路前往，至少还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在腐蚀区内，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天的时间，鬼知道他们还会遭遇什么，但身上仅存的物资，显然无法再支撑任何规模稍大的战斗了。
“我们……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鬼地方吗？”
等到葛烬他们与袁梦秋等人汇合并了解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后，沉声问道，回应他的只有让人感到窒息的死寂，良久，袁梦秋才苦笑着点点头：“有，很低。”
“有……就行。”
事到如今，葛烬也不好挑剔什么，哪怕是对方的善意谎言，只要她说了有机会活着回到禹墟，自己就不该被绝望的情绪所打倒，短暂的沉默后，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上面要是走不通，咱们可以试试走下边啊！”
就在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时，楚道楠忽然将自己的“心火”怼到其他人面前，指着一条地铁线路建议道，“根据数据库的资料显示，这条线是进化瘟疫前刚刚修建的，正好途径那座高速列车站，采用当时最新技术，能抗八级地震，所以不用担心隧道因为崩塌而堵塞。”
“只有二十几公里……。”
听到这话的袁梦秋当即仔细查看了起来，很快便喜上眉梢，坦言道：“确实没有比这更短的路了。”
“根据资料显示，当年袭击人类文明的转化者大多都是从地下跑出来的，你确定咱们在下面能安全？”
葛烬先是一喜，但在仔细思忖后，还是提出了疑问，“在上面遇到什么危险，实在不行还能跑，到了地底下，受空间限制，遇到意外时再想溜掉，可就不这么轻松了……。”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倘若真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有机会逃走，单凭两条腿，又能逃多快逃多远？”
受到质疑的楚道楠嗤笑，“更何况，地铁隧道都由钢筋水泥修筑而成，地下空间固然会有些狭小，但咱们受限，那些转化者就不会受到限制？”
“哼……。”
被反驳的葛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略显无奈的冷哼一声，而他的语塞，也让楚道楠找到机会继续传达自己的想法：“不要因噎废食，咱们本就陷入绝境，再不果决点，难道要等到弹尽粮绝才下定决心去冒险吗？”
“我……不能保证，在选择了这条路后，大家都可以活着回去，但我愿意搏一搏，哪怕遭到意外折在这里，至少努力过。”
没等葛烬开口回应，袁梦秋接过话茬，做了“总结陈词”，“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愿意走最短的路，拿自己的生命赌一把，你们跟不跟？”
“我跟。”
话音刚落，楚道楠便上前一步，顺势朝袁梦秋递了一个“我挺你”的眼神，只不过后者直接无视，抬头扫视一周。
“说得好像咱们有得选似的……。”
随后表明态度的是金池岩，他和楚、袁二人一道走来，彼此间虽然算不上熟络，对二人做出的选择，却始终保持一种难以言述的信任。
有了楚道楠和金池岩给其他人“打样”之后，其他几名作战员也很快做出相同选择，只剩下葛烬一人在那里保持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沉默，分不清，到底是不甘还是真得认为哪里有些不妥。
“我……跟。”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分钟，可在葛烬看来，做出这个决定却仿佛纠结了一个世纪，他无法接受同伴的“倒戈”，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情不愿，实际上，就算他拒绝，这帮人也不会任由他孤身一人在城中瞎逛。
此时临近中午，正是转化者最不活跃的时候，阳光撕裂云层投在每个人身上，虽然隔着厚重作战服，仍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通过数据库的地图进行定位，发现那条线路其中的一个停靠站，就在不远处的商业广场下方，相距此地仅有两公里。
幸存的八人，在袁梦秋安排下分成两组，前后相距不超过五米，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前往那座商业广场。
为了节省作战服的能源，众人选择缓步前行，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那座位于城市边缘区域的商业广场出现在大家面前，几十年之后的广场上已是空无一物，广场中心的巨大艺术喷泉早已干涸，周围杂草丛生，不看地图根本想象不到此处原来的繁华景象。
然而，众人早已没有心情琢磨这些，根据地图指示找到了地铁站入口，一道落下的防火卷帘门拦住去路，然而，它早已在几十年的风雨中锈蚀，只是勉强维持着原状，根本受不住任何外力破坏，只踹了几脚，就在上面破开一个大洞。
“还有照明棒吗？”
望着下方黑洞洞的入口通道，袁梦秋转头望向了葛烬，后者虽有点不大情愿，但他还是顺从的从自己战术腰包里掏出仅存的荧光照明棒，将其中一根撅亮后递给了袁梦秋：“没剩多少了……可路还长着呢！”
黑暗，也是葛烬不愿从地铁隧道前进的原因之一，即使每次只用一根，把他身上的那点存货按都用完，仅仅只能提供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微弱照明，人类对于黑暗空间的恐惧，可以追述到远古时期，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害怕。
“下面应该有便利店，可以搜集一点物资做几个简易火把，既能用作照明，也可以检测空气质量。”
可袁梦秋却没在意，她举着已经泛起橘红色光芒的荧光照明棒，率先走入地下通道，见长官在前头带队，葛烬也不好说什么，冲着其他人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随着队伍向下渐行渐深，身后的破洞也随之缩小，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光点，而周围环境也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潮湿和阴冷，在迈下最后一层台阶后，伴随着踩水声音的响起，众人发现这下面是齐脚背深的积水，即使隔着作战靴，也能感受到一阵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