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兰】逆转
1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2
电子锁咔咔一响,屏幕闪烁起绿色的荧光,表示已完成对来人身份的核实。
琴酒深吸一口气,死死压住心里的激动,尽量平稳地走进了这个被称为组织禁地的实验室。
只是出差了一个月而已,对这里的牵挂又如百爪挠心,拉拽着他在完成任务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这里,像以往的无数个日日月月一样,用冰冷的外表伪装着心底的激动,又一次把自己锁在藏着各种精密仪器的屋子。
十年,十年了,每一次回来都是这样。
时间无法消磨他冰冻在心里的情绪,反而让那团欲望的火焰在白雪之下愈烧愈烈。
“Boss,您最忠心的下属回来了。”琴酒低语喃喃道。他睨了一眼在门外站岗的下属们,冷哼一声,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反手拉上了门。
实验室的大门又一次被紧紧锁上。琴酒再没了顾忌,脚步有些不稳地奔向至于屋子中间的巨大试验皿,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如饥似渴地盯住沉睡在其中的女人,连走带跑地冲了过去。
他在试验皿前单膝跪下,伸出右手一遍遍抚摸着其冰冷的玻璃,喘着粗气凝视着在掺杂了各种化学药剂的液体中安静轻笑的人:“Boss,这次的任务依然非常成功,我一直不敢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玻璃另一端的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仍旧紧紧合着双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像是在对着所有人绽开笑靥。
她完美无瑕的身体浸泡在微微泛紫的液体里,黑色的柔顺长发随意散开,亲吻着她的腰部和指尖,丝丝缕缕地点缀和展示着每一寸细腻的肌理,像一尊无可挑剔的雕像,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冰冷得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她的思想之外,像空灵的神明肆虐在人类的肉体,雕刻出无法接近的艺术品,焚化着匍匐者的思想。
琴酒一直都在等她醒来,时间无法成为阻隔他信念的屏障。只要他还能动弹一下,就能守在她身边一天,无论多久都可以。
“哟,真快啊。我以为你要后天才会回来呢。”似乎是注意到了琴酒发出来的不小动静,一个金发女人从实验室深处走出来,手里端着笔记本电脑,带着满脸戏谑看着久久不能从自己的思想里挣脱的他。
“贝尔摩德。”琴酒勉强咽下了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绪,扶着试验皿站起身来,眼里又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问候着自己的同事,“不是你告诉我boss有可能就在这几天苏醒吗?”
“是啊,不愧是你呢,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的吧。”贝尔摩德的唇边拉起一个深邃的笑容。她抬头望着那个能让琴酒乱了方寸的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也在等着这个人的注视。和琴酒一样,她也是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背着手站在这里,往往可以沉思一整天。他们是为数不多能进入这个实验室的人,是boss的绝对心腹。
“所以,她真的可以——”琴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年了,终于能又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凝视她摄人心魄的眸子了么?
“没错。”贝尔摩德显然也在压抑着声音里的雀跃与激动。实验结果刚刚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她几乎打翻了刚泡好的咖啡,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打给了同样期待着结果的琴酒,声音比往常还要高了几个度。
琴酒不说话了。他明显感觉到那团越来越旺的火焰已经融化了心底的冰山,吞噬着每一寸理智,顺着奔腾的炽热血液飞速侵占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紧紧地攥住五脏六腑。
“不过嘛,她既然要醒来了,不知道会对你为她缔造的那个世界做出什么样的评价——”贝尔摩德识趣地瞟了瞟满脸不爽的同事,思绪万千地恋恋不舍看了试验皿一眼,抬腿走向实验室的大门,在转身前扔给琴酒一句话,“她不会喜欢那个世界的,你我都明白。”
“没有办法。既然在思想容器里我与她相认会造成那个世界的紊乱,不得不这样做。哪怕她责怪我,我也不后悔。”琴酒满意地听见门被重重关上,如释重负地靠着抚摸过千百次的玻璃坐下,带着苦涩的笑容望着那人,像是在回应贝尔摩德,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安全是最重要的。”
实验室迎来了短暂的安静,黑发女人依然在静静地微笑,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琴酒把冰冷的唇贴上冰冷的玻璃。
“Boss,您真的要苏醒了吗?按照您的吩咐,您的肉体被保护得很好,您的思想被灌注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也是最为安全的。”
他用手指勾起了自己的一丝银发,迎着略微刺眼的光芒放在眼前,和那人的黑发微微重合,有些满足地笑了笑。
“当初那种药还很不稳定啊,它让您在这里沉睡了这么多年……我和组织都迫切地需要您,请您不要睡了。”琴酒把眸子藏在落不进光的阴影处,“幸好组织的研究已经完全成熟。如果是那些凡人,已经可以被称之为死亡。您的抉择让您永远不会死亡,您是永恒的。”
没错,每一天,我都在渴求您能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我。
“毛利……兰。”琴酒低声呼唤着boss为数不多人知道的真名,“请您醒来,叫我一声黑泽阵吧。”
他是组织里唯一一个被允许称呼boss真名的人。
3
真糟糕,记忆又出现了断层——毛利兰很是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瘫坐在硝烟弥漫的断壁残垣间,嗅着枪口飘出的刺鼻味道,却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她依稀记得,今天好像是和什么黑暗组织的决战。自己不放心又一次擅自丢下自己跑掉的工藤新一,悄悄地跟着他来了战场。
真奇怪,最近自己的脑海里总是会涌现出一些奇怪的情绪。比如说扣动扳机的渴望或是狠狠推开保护自己的那些人。她一次次暗示自己是情绪太过于紧张而出现的混乱,但埋藏在思想深处的潜意识又告诉她这些情绪绝不是空穴来风。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暗暗问自己。
沉思间,几声枪响将她的思绪拉回了当下。工藤新一紧紧地握着手枪,把她护在身后,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在示意她不用害怕。
毛利兰皱了皱眉,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冲动。她嗔怪一声,直直地推开了他的手,毅然站起身来,有些迷茫地寻找着自己想要奔往的方向,像沿着自己反常的思想找到某个目标,填补上思绪里的那一块空白。
工藤新一有些讶然,他完全没有想到毛利兰的情绪在忽然之间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因为太担心战场形势的变化多端,他也急忙站了起来,紧紧地扣住了毛利兰的手腕,把她拉回怀中,不停地说着让她不要乱跑,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好她。
“谢谢你,但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毛利兰趴在工藤新一的怀里,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道。她慌乱地掩住了口,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新一肯定不会相信吧,像在大脑完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嘴巴会自己说话这种事。
“什、什么?”工藤新一满脸不可思议,“兰,你在说什么?这个时候就不要发脾气啦,很危险的。不要胡乱行动,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
安然无恙?毛利兰的思想深处有个声音冷笑一声,正义的侦探啊,谢谢你的奋不顾身,但我的强大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你是谁?毛利兰询问着这个声音。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该苏醒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真的是我自己,又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看清你的思想吧!站起来,不要坐在这里,向着属于你的方向奔跑。
不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怎么会……
别这样想。你不是普通的女孩,你美丽而强大,你的力量足以影响任何人,任何事。这个如同温室般的世界只是你的下属所构造出来的一个脆弱躯壳而已,你的现实在强大的宇宙,去寻找吧。
我……
别犹豫了!去触摸!去发号施令吧!
毛利兰又一次挣脱了工藤新一的怀抱。她毫不犹豫地猛然站起,眼里充斥着刚毅与坚强,目光直直射向远处如血的残阳和正在为自己的组织开疆拓土的黑衣人。
工藤新一急急忙忙扑上前来,却终于没有再抓住她的手;“兰?!你究竟想做什么?!”
“结束了。”毛利兰的嘴唇一张一合,分明是原来的声音,语气里却满是工藤新一所陌生的高傲和冰冷,“这个世界差强人意,谢谢你陪伴我的思想这么久,但现实终究还是要打破虚拟。我该回去了——关于我的真实。”
“兰,你在说什么……”工藤新一看上去震惊而伤心,蔚蓝色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
“我不是束之高阁的公主,而是君临天下的女王。”她看到那些黑衣人放下了手中的枪,纷纷向自己这个方向单膝下跪,脑海里涌现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唇边荡漾开一个笑容:“懦弱和颤抖与我无关,智慧和强大才是毛利兰。”
她头也不回地向着工藤新一的反方向走去——那里有着她最忠实的部下和她缔造的江山。
她看见,冲在最前方的那个银发男人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抿着唇对她拉起一个笑。
“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毛利兰记忆里的最后一片薄膜被人猛地撕开,“黑泽阵。”
连接着试验皿的仪器扯开嗓子,尖锐地叫喊起来。
毛利兰猛地睁开双眼。
4
“Boss!”琴酒的眼睛忽然瞪大。他勉励控制着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的手,按照贝尔摩德之前的交代打开了尘封了整整十年的试验皿,拼命吞咽着唾沫,死死盯住慢慢走出玻璃的女人。
“Gin。”毛利兰把湿露露的长发拨到耳后,淡淡开口,同样思绪万千地凝视着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不用询问,不用质疑,她明白在自己多年的沉睡间,琴酒究竟付出了多少。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琴酒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长年累月压抑自己的情感 已经不知如何爆发,只能匆匆抢上前去,狠狠地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毛利兰拥入怀中,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反复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幻梦。
“很痛,轻点。”毛利兰皱了皱眉头,“我猜那个世界是你的手笔吧。我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
“原谅我,Boss。您吩咐过要保证绝对可靠,为了您思想的安全,这个世界是最好的选择。”琴酒还是不敢放手。他生怕稍微一个不留神,毛利兰又会静静地沉睡在坚硬的玻璃后面。
毛利兰沉默了。半晌后她终于推开琴酒,低着头端详自己的胸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连枪伤都无法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致命伤害只是让她沉睡了十年,这意味着组织已经完全战胜了死亡,逆转了时间的洪流,接近了神明的境界。
琴酒不是因为重逢就啰啰嗦嗦的那种人。他交代完组织的要紧事宜后就不说话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潮澎湃。
“我的衣服呢?”毛利兰赤着身子站在琴酒眼前,忽然想到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随口问道。
“虽然说那是必须的……”琴酒长舒一口气,跪在毛利兰身前,“但是至少此刻,您的身体是最完美的。这里没有别人,请您把现在的时间送给我。”
毛利兰舔了舔下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在旁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盯住眼前气喘吁吁的下属。
两点朱蕊在琴酒明晃晃地占据着琴酒的目光。他身体里有一股欲望横冲直撞,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什么。
组织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却没有谁敢豁出性命去质疑过琴酒在整个黑暗帝国里的地位。
他们的Boss回来了,这个贪婪的帝国还将蚕食土地,进一步扩大疆域。
“你想?”毛利兰看出了琴酒的犹豫,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顺手抓起了琴酒回到实验室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抵住了他的下颌,轻轻往上抬了抬,使琴酒的目光撞上自己的视线。
枪身优美的弧度和凹凸不平和她的手指紧紧契合在一起,像与生俱来的完美结合。
“您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改日再说。”琴酒迫使自己保持着绝对冷静。他享受着头颅被手枪托起的那一刹那,如释重负般凝视着毛利兰。
“哼。”毛利兰一笑。琴酒的唇瓣自下而上,从膝盖慢慢地蜿蜒到不可言说的禁地,亲吻着细腻的肌理,带着淡淡的痒意,啃噬着两人的思想。柔顺的发丝纠缠到一起,黑与白,缕缕入扣,难解难分。
好久不见,能逆转时间的爱人。

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