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许你一臣(九)

地震的救援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许沁已跟着大部队返回,她坐在孟宴臣的那辆救护车上,但一路上孟宴臣似乎睡得很熟,胳膊搭在脸上一动不动。
许泌想着是不是该给他补些水,便轻轻地摇动他,结果,孟宴臣似是不舒服地动了动。许泌便不再动他,一路无话。
因为孟宴臣的手伤和媒体对许沁的报道,国坤集团和孟家在帝都的地位和名声一时大噪,付闻樱对这样的结果颇为满意,之前的七七八八便也不再计较。许沁难得迎来微微的喘息。
渐渐入秋,空气里还是有些闷热潮湿,经历过一场地震,宋焰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窗外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斑驳之间仿佛一如当年一般。许沁双手捏住茶杯,嗫喏着不知如何开口。
"许沁。"宋焰还是决定先破冰,"十年了,我们之间已经拖的够久了,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年纪大了伤口也没之前愈合的快了,说不定严重了还会要命。今天···"宋焰捏拳:"今天我们就把一切说清楚吧。如果不在一起,我们就不要相互纠缠痛苦,如果要在一起,那我就陪你坚持···只要你不放手,我也决不动摇。"
宋焰说的认真,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恳切,许沁咬唇将所有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而后像是想定了一样长出了一口气,两只湖水潭一样的眼睛看向宋焰:"我想好了,宋焰,我们以后···就两清吧。"
宋焰唇瓣轻轻地颤抖起来,这好像跟他心里的预期有了些偏颇,宋焰痛苦地闭上眼,努力地消化着:"两清···呵呵···两清···"胸中一股无名火止不住地涌:"许沁,我们俩怎么两清?"
许沁压住心头的酸涩,开口道:"宋焰,我说过了,我告诉你了···你已经把我的勇气都磨光了···"许沁打开包,放了几个空空的药盒在宋焰面前:"宋焰,我这十年过的并不好···有好几次,好几次我都在鬼门关上来回抉择,有一次在巴黎,我还在想如果从落日的铁塔上跳下去算不算死的美好。"宋焰看着桌上那安眠药和好几种抗抑郁药物,眼角疼地发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许沁继续说着:"就像你说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要怎么两清,那这些药和我这十年死水一样的生活算不算我离开你的惩罚。我问过你的,我想知道你这十年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我问了你很多次。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回答过我。"
"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是真心的,有些事你只是为了跟我赌气。"
"但是宋焰,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自私的人,我真的已经不能再往前了。"
宋焰倾身过去,想抓住许沁的手,却又瑟缩回去,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是的,从许沁开口求和好的时候他就心动了,但是他在赌气,气当年没有一腔孤勇的许沁,气当年当着众人面跟孟宴臣回家的许沁。也许,终究差了那么一点······一个前进的时候一个在后退,拉拉扯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许沁,我只是不明白···如果那样的家庭不能带给你温暖和快乐,为什么你还要···"
"宋焰!不是每个家庭都一定是温暖的,我留下也不是为了那一点温暖。爸爸妈妈收养我,给了我一切···我不能为了你,就这样把他们和哥哥抛弃掉!"
"哥哥···"宋焰突然靠回座椅,轻蔑地笑着,"你真的只把他当哥哥?"
许沁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地逼出了眼泪,这眼泪在宋焰眼中无非是默认。
宋焰还是坚持送许沁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的路似乎是被格外拉长了。过了今晚,两人将彻底以一种全新的关系去面对未来。
"再见,许医生。"
"再见,宋站长。"
许沁缓缓转身,压住眼中想要溢出的泪水,忽然感受到一道力量,许沁被拉回宋焰的怀抱,宋焰紧紧抱住,将眉眼埋进许沁的肩膀,晕开一片湿意。许沁的眼泪也顺着眼角落进发间,轻轻地回抱,"谢谢你,宋焰。"
再见了,宋焰,一起再见的还有高三那年疯狂的岁月。从此以后希望你可以继续你的恣意人生。而我,会努力地努力地在自己的轨道发光发热。
许沁擦干眼泪出电梯的时候被门口的人影惊出一声冷汗。
"哥?"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孟宴臣等了多久。
孟宴臣一脸阴郁,看着许沁开了门却不进去,许沁换好鞋却看孟宴臣还站在门口:"怎么了,不进来吗?"
她跟宋焰在小区门口拥抱的场景就像是投影一样一直在孟宴臣的脑袋闪回,孟宴臣觉得头愈发的疼,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你决定了是吗?为了他抛弃家庭,抛弃爸妈,抛弃我是吗?"
"我没有。"许沁对孟宴臣突如其来的质问感到迷茫。"哥哥你今天···"
"我早就说了,他不适合你!爸爸妈妈,我!都不会同意他跟你在一起!"
许沁本来今天心情也不是很好,被这样质问一通脾气也涌了上来:"他怎么了?!我们是我们,他是他!"
"不可以是他!是谁都行就不能是他!"孟宴臣的双眼发红,所有的情绪就像紧绷的琴弦,随时都要断裂。
"为什么!?"许沁也很干脆的回击。
"如果你为了他可以和家庭决裂,那么为什么我们···"
"孟宴臣!"许沁突然厉声喝止,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慌乱了起来,心跳远比跟宋焰谈判的时候更加紊乱,她不敢听孟宴臣的后半句,那是两人多年前就尘封起来的禁忌。许沁声音微颤:"你疯啦?"
孟宴臣的理性已经彻底被淹没,等他回神的时候许沁已经被他抵在门后疯狂地亲吻,被咬破的唇舌混着血腥夹杂着眼泪的湿咸被孟宴臣尽数吞下。
许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孟宴臣,失控,挣扎,痛苦,熨烫平整的西装早就被许沁的双手揉搓得尽是褶皱,孟宴臣紧紧扣着许沁的后脑垫在门上,两腿夹着许沁的身体,唇齿在许沁的脖颈和唇上攻城略池。
良久,许沁清脆地一巴掌终于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疯狂。
孟宴臣没有在意脸颊上的疼痛,而是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看着许沁,眼里满是痛苦与挣扎:"是的,许沁,我疯了···"
······
"许医生?许医生!"许沁在杨医生的叫声中回神,"怎么回事儿啊?你这一个星期魂不守舍的。"
"许医生···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许沁一惊,连忙否认。
"可是你这状态,三分钟发呆五分钟发愣的,今天晨间汇报,结束时间和开始时间都汇报反了,这可不像你啊许医生。"
许沁尴尬地抿唇:"可能是地震后遗症吧···"
杨医生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
肖亦骁已经观察了孟宴臣将近一小时,这一小时里,孟宴臣已经舔了八次嘴唇,皱了十次眉头,眼神飘忽了不下二十次。这跟以往投入工作能几个小时坐如钟的孟总大相径庭。
肖亦骁走到孟宴臣身后,发现电脑屏幕已经在转换屏保了。"好家伙!你这一个小时宁愿干坐着也不听听你兄弟最近生意上的难处啊?!我俩的感情已经敷衍成这样了是吗?"
孟宴臣回头,还是往常一样的神色:"你每次不都是来找我出钱,没什么必要听。"
肖亦骁无语凝噎:"好好好,算你狠,金主爸爸惹不起,今晚詹小娆包场庆生,你得来啊~我给沁沁发消息了她也来。"
孟宴臣眼神无察觉地变了变,轻声应下,转脸又投入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