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II.8

泰戈的(魔法)狗斗教学

诺丝罗普向杯中倒入六七分满的沙士，轻轻加入两匙的冰淇淋，给两个女儿端了过去。没有什么比激战后的一杯Root Beer Float(雪顶沙士)更惬意了，蜜可儿累瘫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和泰戈的第10场模拟自由空战。十战全败，这就是70年代与60年代技术的差别嘛？

“我还是很好奇ACF决赛时，为什么你俩那么默契的从9000英尺滚剪到900英尺，不晕吗 ( ・◇・)？”刚刚从越南紧急回国的泰戈没浪费一分钟，直接来到蜜可儿身边。十几年前与她忍痛分别的小妹妹如今已经比她还高了，泰戈心底久藏的妹控情节开始蠢蠢欲动。

“明明就是她先改出的！我在推杆时亲眼看到她先动的平尾，这个怂包！”一提到这茬蜜可儿就决不让步，大有“虽然你苟赢了，但我输的坦荡”之意。

“好啦好啦，不说这件事了，我来告诉你如何赢下这场比赛。”泰戈把蜜可乖乖按在座位上，找了张椅子和她面对面。经过一天的调♂教，蜜可儿想必已经意识到自己技战术的不足了。不过她依然对决赛的失利耿耿于怀，必须要告诉她输在了哪。

“在第一个交汇后，蝰蛇选择了跟你拼双环，这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为什么？她当时的交汇速度比我快，转向半径也肯定不如我小——不管怎么绕我都不会输啊ಠ_ಠ~要是我就直接俯冲脱离。”

“你过于在乎自己0.4秒的领先转向优势，殊不知对手也可以通过双环更久的转向时间 发挥她的稳盘能量优势。”泰戈继续分析：“YF-16是我见过的升阻比和稳盘最出色的机体，她能用恐怖的高G转向性能，或者通过恐怖的转向间滚转切到垂直面上，靠能量吊你。”

“……”ಠ_ಠ

“…所以说，我的领先转弯，虽然做的很到位，但没有获得想象中那样的优势局面？”蜜可儿小心翼翼，感觉旧有的印象在崩塌。

“嗯，仅靠0.4秒的领先转弯 面对500节左右7g稳盘的蝰蛇，顶多能在双环结束时赚一个平手，这才是正常局面。”

“但是我在转向中观察对手，及时调整了襟翼改变自己的AOA，用‘扭机头’的方式获得了一个优先射击窗口啊！”

“那是一个无效的窗口——”泰戈针针见血：“你不熟悉对手可能的对策，也不熟悉AIM-9J的特点。在大过载-大迎角时这种导弹的射出轨迹将极不稳定。即使幸运的没立刻脱锁，也得考虑对手此刻巨大的切向速度。回想一下当时HUD的示数吧，蜜可。”

“我明白了，不应该太心急。当时我看到有机会就不顾退路的去抢圈，结果白白浪费了能量…”

“泰戈，蜜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对决，有失误很正常，不要太严格了，”诺丝罗普在一旁替蜜可儿解围。“还有你们不要聊太久噢，马上我们就要去海军NACF那边报到了。我和麦克唐纳先生约好在那里见的。”

“好的母亲。话说回来，如果你当时发射了9J，也不失为一种破局。”泰戈看蜜可儿抓耳挠腮，微微一笑：“0.4秒窗口期说短不短，如若第一时间射出9J，也可能逼迫对手做更保守、更消极的防御——要是她反应过度就有好戏看了……况且从之后的局势看，蝰蛇也被你激进的‘当头棒’逼乱了阵脚。”泰戈想到了正在研制的AIM-9L，具有迎头攻击能力和±30度离轴角[1]。如果使用这种超级响尾蛇，蜜可儿大可以用这种方法放手一搏。

1.AIM-9L由美国海/空军于71年开始联合改进，77年投产。氢致冷的锑化铟导引头使其能侦测到波长较长的红外线，发射后弹上的氖气致冷瓶继续制冷，前翼双三角形,最大过载35g。为福特宇航与雷锡恩研发。

“而你既用大迎角强扭消耗了速度，又没利用那0.4秒的窗口，属于最吃亏的应对。”蜜可儿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比赛中一定要扬长避短，就像交汇后的应对，先转弯方与落后方的考虑是不一样的。眼镜蛇的减速能力拔群、可以靠大迎角获得瞬间指向，你必须明白在什么时候用。”见两人积极而投入地分析着对决，诺丝罗普欣慰至极，在一旁侧耳倾听。她心知肚明，YF-17有限的ECAS(电子控制增强系统)终究比不上YF-16的模拟式四余度FBW，后者摒弃了传统的机械连杆，是正儿八经的划时代产物。而韦尔奇在三代机涡扇的第一步，被戏称为“leaky turbojet(超低旁通比涡喷)”的YJ101也不是普惠F-100的对手。这两点才是空军评审时最看重的部分。

从一开始，这场决赛就不是五五开。而蜜可儿并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下次我在转向中成为了落后的一方呢？”蜜可儿自问自答：“我一定保持与她反方向的转弯，走单环，拼半径！”

泰戈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分析，你在2/3圈时果断拉起做了一个高悠悠，是这局最大的亮点。 当时蝰蛇在双环最高点改出 向下脱离，企图放弃这次对头。而你在之前的转弯中消耗了太多能量，而且交汇前你的能量就不如对手，想保持追击本来是很难的。”

“但是这个烂草坪飞镖[2]不知好歹，竟敢在还未完全脱离时爬升恢复高度。结果又被我拍马赶到，获得一个good shot.”

2.草坪飞镖：讽刺F16在早期进近着陆时经常因飞控故障迫降草坪

“维佩尔确实太过大意了。如果她此时完全摆脱你，再拉到高空诱使你跟她剧烈的垂直机动，你就危险了。”

“她不会的，虽然这坏蛋向来Hentai。但她要是这么做，我就会给 没命往高处爬的蝰蛇 拍照留念，让她今后永远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泰戈扑哧一笑，发现这两个孩子眼中存在奇妙而无厘头的胜负观：稳妥BZ被她们认为是胆怯的，而无脑对头则被认为是有勇气。“我算是明白 你们对谁最先从滚剪中改出那么在意的原因了……蜜可，想成为常胜王牌，必须先抛弃这种价值观。”

蜜可儿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埃里希·哈特曼最爱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泰戈摇了一下杯中的泡沫冰淇淋：“搜索——攻击——脱离，开BF109不需要多余的动作，逞强缠斗的人注定是敌人的功勋章。”

“嗯嗯，我明白了……”蜜可儿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尽力了就是运气不好；而现在，她感觉比赛时的自己破绽百出。“但是，我觉得最后的那个斜筋斗回马枪，一定超出了那蠢货的意料，要是她没先发射9J，最后胜利的就是我。”

“你又缺乏获胜所必须的耐心了，”泰戈严肃道：“在最后一个回合中你是被BZ的一方，而蝰蛇这场下降的高度很多，她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你应该用一切办法去干扰她的判断，尽可能周旋到低空，拖住她的能量，再伺机将机头转向她——我知道这很难，即使换做我也未必能做到反杀。”

“不，要是换做泰戈姐，一定能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蜜可儿曾从潘芬姐那里知道了很多越战王牌的故事，而泰戈姐是王牌中的王牌。

“F-5E的机体性能无法和你们相提并论，蜜可，不管成败与否，你们都是这个时代天空的主宰。也只有你自己能捍卫失去的荣耀。”泰戈顿了顿，加强了语气：“去夺取NACF的冠冕，夺回胜利吧，天空才是你的极限。”

两人同时埋头喝了一大口雪顶沙士。再度抬头，旁边的诺丝罗普咯咯笑起来。她俩彼此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冰淇淋与sarsaparilla混合而产生的白沫糊满了两人的嘴角，就像两只小花猫。

GE的反扑

格鲁曼先生在NAVAIR(海航系统司令部)外着急的踱着步，里面不间断的争吵声让他心如乱麻。自从VFX招标开始，这个项目就像受到诅咒一般。发动机故障，国会拨款缩减，海军订单下调，生产线质检不达标……阿德法的前车之鉴并没有任何效果，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现。

门终于打开，一个面熟的参议员板着脸走出了会议室。见到格鲁曼他的眼睛喷着火，正是他在去年的第90届国会辩论中提出“剥夺拨给海军VFAX研发的全部3400万美元，转为与空军ACF合用资金”。

如果不是普惠在TF30上迈的步子太大，格鲁曼又怎会沦落到今天上门‘乞讨’的地步——现在每生产一架F-14A所花费的成本要高于海军承诺的定金，再这样下去，有着45年辉煌历史的格鲁曼家族，将濒临破产重组。

“格鲁曼先生，我很遗憾的通知你，国会山对TFX依旧那么克扣。”托马斯副部长走了出来，他刚刚代表海军向国防部严正抗议了削减机群规模的建议。“这样的话，我只能为贵家族争取提高后续补贴了。”

“太感谢您了，没有两位部长的倾力支持，凯莉也不会有今天。”格鲁曼衷心感谢海军作战部的“两托马斯”，他本要求女儿把作战代号改成Tom's Cat以感谢恩人，但凯莉最后只是给小白猫取了Tomi的昵称。

“咳咳，都怪海军错看了普惠，它的TF-30还达不到实战的成熟度。而在阿德法失利后，我们竟然对PW所的无作为毫无反应。”

“是啊，那家伙的F-100在空军也闹得很不愉快，”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入口传来，他们看到韦尔奇、诺丝罗普等人走了过来。

“我早就预言过普惠今天的困境，他是一个做事不考虑后果的技术狂，没有一点管理学的脑子。”在没有普惠的场合，六西格玛大师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当时他的F401(F100并行的海军版)下马经历，海军就应该看出PW所的弊病——技术走高精尖，不考虑可靠性，没有科学管理导致一再提高要价。这不，刚送走阿德法、又让凯莉和伊格尔犯了难。”

“凯莉前途未卜有我当爹的一份责任。我低估了电子束焊接钛合金WCS的技术难度，这个结果不该让普惠先生一个人承担。”格鲁曼叹了口气，知道格鲁曼统治甲板的时代终究不可重现了。

“等等，伊格姐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会有危险吧？”蜜可儿很关心F-100对姐姐飞行安全的威胁。

“现在空军的F-15大规模停飞[3]，伊格尔也被限制了所有非测试飞行。”诺丝罗普边说边暗自庆幸：“我之前不知道普惠先生是怎么做到在新生代涡扇一骑绝尘的，现在才明白是这个道理啊。”

3.机库女皇F15，因F-100PW-100早期的压气机叶片低可靠性一度全美停飞，可见II.3章。

“本次NACF的另一位决赛选手也受到了F-100的影响，”托马斯副部长开口说：“GD刚刚联合沃特家族向我方转交了推迟决赛的申请。”

“维佩尔？她怎么了？”蜜可儿来了精神。

“因为F-100过高的事故率，现在法尔肯小姐已经用上了F-16/79机体，以保持飞行感觉。”

“F-16/79？”

“简言之，就是用我十年前为莱娅、潘芬研发的J79引擎，只要适当的修改原版YF-16的进气道和后机身就好。”韦尔奇风趣的抢白。

噗，蜜可儿不厚道的笑出声来，诺丝罗普夫人用胳膊肘推推她，让她保持矜持。用J79涡喷的蝰蛇，还配叫Viper吗？真想现在就开始决赛，这样屑的维佩尔她闭着眼都能吊打……蜜可儿忍着内心的狂笑。

“这么说，碎片研究又有了新进展，可以让一个节点适配多架机体了？”格鲁曼要素察觉。

“没错，具体信息恕我不能多言，保密条例。”

“适配了J79又能怎样，只要我状态正常，她是不可能再次击败我的。何况现在她的竞争力更弱了。”蜜可儿又忍不住逞口舌之快了。

“可不能小看16/79，这其实是GD教育为次级国际买家准备的高性价比型号。现在你们的引擎尚处于技术保护阶段，不能随便出口。”泰戈正色：“而J79虽然尺寸比F100细长，重新设计对整个后机身都有不利影响，但依然有YF-16 80%的技术特征，是极具竞争力的机型。”她没说破的一层是，韦尔奇早就许诺为自己开发基于YJ101的改进型涡扇，升级为F-5G[4]与GD竞争这一价位区间。

4.F-5G，诺斯罗普为美国次级盟友开发的轻型国际战斗机。换装F404增大气动面。

但如果蜜可儿要再次挑战蝰蛇，她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升级，甘心当妹妹的垫脚石。

“不管怎样，我相信海军会做出合理恰当的选择。在此我承诺，将利用FADEC(全权限数字电控)技术，继续挖掘YJ101的增推潜力，保证让蜜可儿小姐获得最充沛的动力。”韦尔奇提高了音调：“而且，敝所也计划开发100千牛级大推，为空军海军的新生代提供另外的选择。格鲁曼先生，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若令嫒愿稍作等候，我愿献上GE所 在研的新大推。”

格鲁曼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不禁莞尔：诺丝罗普与GE显然达成了技术领域的合作，并准备参与到蜜可儿的YF17升级中——就看麦道的家主态度如何了；而普惠此刻想必已经焦头烂额，拼命维持自己在新生代涡扇3:0的领先优势。

原先格鲁曼、麦道、LTV等相互斗争的旧时代已然过去，ACF与NACF项目掀起了美国业界的一次巨大洗牌！

普惠F100停滞性失速与空军海军就F100达成的替代要求。利用原先为F-14更新发动机的经费专为全新的替代战斗机发动机AFE招标。

从Cobra到Hornet

坐在NAVAIR冰冷的休息室中，蜜可儿偕同诺丝罗普母女，等待着父亲的到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一步必须走出来。

一旁，托马斯部长正在电话里和普惠先生做最后的沟通。“我明白您肩负的重担，普惠先生，但是海军等不了你把F-100的问题解决了。要知道，五角大楼审查组可是严格执行‘Fly-Before-Buy’一篮子采购计划的。再出了差错，整个NACF都可能不保…你了解新上任的拉姆斯菲尔德部长的性格。”

门开了，麦克唐纳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蜜可儿看着父亲，又看看诺丝罗普夫人，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蜜可，我来迟了。本来道格拉丝夫人是要过来看你的决赛的，但是DC-10的尾货仓事故需要给公众一个交代，你表姐本人的状态也很不妙……”麦克唐纳看到泰戈·诺丝罗普冷漠的表情，停了下来。

“蜜可，你和诺丝罗普夫人谈过自己学业的事情了吗？”尽可能抑制自己的感情，麦克唐纳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她已经和我说好了，说好要完成接下来的原型机改装。而我……”诺丝罗普飞快的说出心底话，仿佛下一秒勇气就会消失。

“…我决定要求蜜可儿的抚养权。”

“诺丝，你……”

“蜜可儿需要全新的数字电传飞控系统，需要换上推力更强的发动机。但比这更重要的事，她需要爱！”诺丝罗普一口气说出她的心里话，激动地握紧了手绢。

“我希望这不会伤害到你和贵夫人。但请满足我的心愿，我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麦克唐纳看向诺丝罗普，一阵失神。他痛苦的闭上眼，十余年如同一场梦。曾经他们对海共誓，永不相离；但此刻他又面临至少会伤害一方的困境。

“为什么你就如此执着？为什么？诺丝，我发誓用余生让蜜可儿获得成功，像她姐姐们一样成功。你需要给我时间，诺丝……”

“时间？我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没从你身边带走女儿，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童年！她本可以的……”一滴泪划过诺丝罗普的面颊。

麦克唐纳沉默了，他低着头。

“对不起，女儿……对不起……”

这位当世第一航空集团的领袖低下头忏悔自己为父的罪过，他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快餐店老板。

听到父亲喑哑难过的道歉，蜜可儿一惊，眼圈随即一红。她的童年虽然不够完美，但是潘芬姐、伊格尔姐给她了亲人般的温暖，这是不能抛弃的财富。父亲虽然不常管她，但她知道为了自己，父亲也在暗暗付出。麦克唐纳家族与道格拉丝家族的联姻合并，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光鲜艳丽。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难言的沉默，被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爸，妈！我不知道是什么分开了你们，但是，”蜜可儿泣不成声，全身颤抖：“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再一次，再一次好好的沟通一下！为了我！……”

沟通？多么熟悉的字眼，又多么遥不可及。遥远到两人初次相遇，那心灵的互通。

那一年他们都风华正茂，那一年西雅图满街都绽放着Dahlia，那一年，他们相遇、相知……那一年………

“诺丝，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叠纸飞机的事吗？”麦克唐纳向前走了一步：“我记得，当时你用你父亲创造的叠法[5]，手把手教我 如何用测量尺压出折痕，如何在机翼尾端适当的摺起弧角，利用涡升力……”

5.据称，第一个被记录叠纸飞机是杰克·K`诺斯罗普，他用这种方法来分析空气动力学♡

诺丝罗普的手蓦地抖了一下，手绢轻轻落在了地板上。麦克唐纳一步一步走近她：“我始终记得，你扔纸飞机之前，总爱用力哈一口气。并声称这是‘蒸汽熨斗’，只有这样才能让它飞得更高更远……当那架纸飞机飞过教导主任的秃头，转了一圈又落回到我的手中时，我们俩笑的多开心啊………”

“后来，你继续设计着属于你的‘纸飞机’，你的飞翼[6]；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诺丝。不过这一次，这一次！我想帮你叠好这一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空气里弥漫着泪水的咸味，四壁静悄悄，能听见心跳。麦克唐纳伸手拿过一张海军的公文纸，细细的、按照当年诺丝教他的方式，叠好了一架无柄的滑翔翼。轻轻放到诺丝罗普手心，而她早已泪千行。

谁曾见过风？你我皆不曾。

但看万木垂梢首,便晓风吹过[7]。

6.诺斯罗普，飞翼布局最早的实践者之一，也是集大成者

7.《起风了》堀辰雄

阿姆斯特丹 ACF决赛半年后

王子运河上，一艘运河巴士以秒速50厘米缓缓前进。临河的窄木楼亮着五颜六色的灯，每一个阳台上都摇曳着郁金香。傍晚10点，花未眠。

船上，贝泰耶(空客)正给客人讲解着梵高在这座水城留下的故事。维佩尔昏昏欲睡，螺旋桨轻轻旋转的水声似乎有催人入睡的奇效。她歪过脑袋，王子运河平静的水光照映着两岸的彩色橱窗、路灯、行道树、星空……竟是北方水城少有的晴朗夜色，夜色映着她的脸，如果，维佩尔喃喃道，如果她鼻子再挺一点、嘴唇再薄一些就完美了……(︶.̮︶✽)

“维佩尔，贝先生在叫你呢。”刘易斯的话打碎了水面的倒影，小石榴从恍惚中落到人间。欸，讲到梵高的《The Starry Night》了……那是一副很梦幻的画……充满星星的夜空，嗯，好想在他的画里飞行……

“维佩尔？！”

“Emmm，根据脑科学研究，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发呆，那她大概率是白羊女；喜欢一个人看风景，常预兆着思春期。”后排传来一个陌生而清脆的声音。

“What?”小石榴打了个机灵，一下就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贝泰耶礼貌的道歉，虽然他并没有错：“我没意识到你在休息……现在我们航行到荷兰最有名的飞机制造厂，福克aviation。56年前安东尼·福克曾在这座桥上举行了F.2下线仪式。当时老福克靠独特的机枪射击协调器，统治了天空，史称‘福克灾难’。”

维佩尔没仔细听，而是扭头寻找那个给她的小憩以‘灾难’的人。后座是一个衣着气派的欧洲绅士，还有一个低头写生的姑娘。维佩尔一时没找到目标，正欲回头，瞥了瞥那姑娘的画板——王子运河贯穿在阿姆斯特丹林立的窄体公寓间，肃穆安详。一只游船飘荡在河面上，侧舷露出一个女孩的侧脸，看着沿街的景色怔怔发呆。

等等，关键的不是这幅速写的总体感觉，而是——这幅画把维佩尔画的并不好看！

“喂！不能未经允许侵犯人家肖像权啊。”

见那姑娘没反应，小石榴更加在意了。“你听到没，我说……”她怔了一下，因为那姑娘素面微仰，轻展峨眉，似怪非怪的看着她。两人对上眼过了一阵子，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纯粹与高贵，维佩尔憋住了想说的粗话。

“我说，你不应该未经我允许就给我画写生……”维佩尔挠着头，嘿嘿一笑：“虽然我也不介意别人的欣赏……”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道歉，不仔细的庶民。”

不仔细的？、庶民？？维佩尔的内心如万马奔腾，仿佛回到了中世纪。她再次、从上到下的把这个姑娘看了个遍。素整的白裙、配上娴静的发卡，上了一点点淡妆，看起来比自己更小的年纪……一切都正常的像邻家爱美的小女孩。

“Excuse me？你刚才叫我什么？”

“黎塞留主教说过，入座时靠着椅背是傲慢；没听清别人说话时问第二遍，是无礼。”那姑娘有点不耐烦的再度抬起头，充满法味的英语。

“……”维佩尔吃惊的站起来，她何曾被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教过做事。把各种吐槽都忍住，她开始用对方的方式挑战对方。

“我对刚才可能的冒犯道歉，不过如果你是所谓的上流人士，应该明白在别人休息时揣度其心思、甚至擅自将对方如画，是非常没品的行为。”她沿着甲板走到了那姑娘面前：“你说呢，千金大小姐？”

轻轻合起画板，那姑娘缓缓将头转向近在咫尺的维佩尔，就像对待一团空气那样。“烦请阁下稍稍移一下，创作是需要光线的。如果阁下对我的创作有意……”

维佩尔没控制住手，一把抓住了她胸前的领结。只见一声惊呼，船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一头。维佩尔头顶着对方的额头，四目相对。“你最好收起这做作的一套，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庶民’的残忍。”

那姑娘的脸从暂时的迷茫变的惨白，接着又迅速涨红：“无礼！贝泰耶先生，我向您指控一桩人身骚扰。”

维佩尔刚扭头想回座位，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抽。多么糟糕的台词！骚扰！在相当开放的西欧，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是会引起误会的啊喂！

“维佩尔，不得无礼。”刘易斯及时阻止了这丫头。另一边，贝泰耶也有点难堪，他毕竟也只是个生理年龄不到16的小年轻。“维佩尔小姐，法莉娜小姐，请稍安勿躁。我们没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

米拉吉·法莉娜(Mirage 2000)怒意未消，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被提起衣领的滋味。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民，敢在达索家族头上动土，她倒要看看这家伙什么来路。身旁一直无动于衷的绅士摘下了帽子，保养的很好的性感八字胡向上挑了挑，那张嘴唇动了动。

“好！不愧是康索妮夫人的女儿、GD教育的英杰。刘易斯先生，维佩尔小姐，在下失礼了。”

“不敢不敢，达索先生客气了。”见刘易斯和对方如同老熟人般的对白，维佩尔和那个姑娘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令嫒的画工相当出色，线条明朗清晰，透视也非常精准。”

“相比起她的姐姐妹妹，还颇欠火候。”达索的笑声有种老欧陆贵族的豪爽大方。“各位要是来巴黎做客，不才尚能尽宾主之仪；此行来到低地之国，我只好冒充半个东道主，为各位竭诚服务了。”

船上的众人都笑了，这一行人都是各国航空业和军方赫赫有名的人物，准备在明天的MFPG面招中拔得订单。而刚刚斩获USAF梦幻大单的GD集团，则是其中的焦点。

如果不是普惠F100中途掉链子，维佩尔本可以在拿下ACF的同时获得四国MFPG订单——之前的商讨结果都计划如此。但自从GE为首的人鼓动普惠引擎的翻车事件，同时海军让麦道家族的三小姐“不战而胜”，直接中标NACF项目。维佩尔不得不先暂时用J79保持飞行，并等待PW所排查完F100的问题，这才好不容易赶上了MFPG的面招。

“现在回想起来，NACF项目时找LTV合作确实不算太好的选择，”刘易斯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发展LTV V-1600的事情：“GD与LTV都是沃斯堡所在的德州系，如果我们同时获得空军海军两方面的订单，总统应该会担忧航空军工业被德州垄断了。”

虽然不能认可海军略显‘偏心’的做法，但刘易斯明白，想成为下一个‘双料’王牌有多难。连上一个做到的人，有着天纵之才的潘芬，也无法进一步缩小空军与海军间不可逾越的矛盾。另外，V-1600虽然具备射控AIM-7、增大机翼以拥有6个翼下挂架、却也同时让MTOW大增，机动性下降。这与最初的原型机YF-16截然不同，难怪博伊德那帮家伙会翻脸。

看着波光粼粼的王子运河，维佩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NACF结果公布后，她在NAVAIR与蜜可儿下战书的画面。她承诺这场决斗以三年为期，哼，算得上有骨气。

“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一次又一次击败你。”

虽然维佩尔一直对进入Navy不太感冒，唯一的动力就是有机会撩凯莉。而面试时她因为不会游泳，与海军测试人员口角，并暴露了她对现役海航的轻视。这自然降低了海军那帮人对她的好感。

但是有一件事她永不会动摇，战胜蜜可儿、伊格尔的欲望。

“切，居然说我是怯战，故意推迟和那只虫子的决战？难道忘了ACF决战时我怎么调♂戏那家伙的吗？人们的记忆力果然只有三天。”她对水上的倒影自言自语着。

“维佩尔，过去的就不用再提了。你知道明天的对手是谁吗？”刘易斯拍拍小石榴的肩膀，提醒她此行的目的。

“明白啦，不就是那个幻影F-1E、JA-37、还有英国的美洲虎吗？”

“呵，庶民对各国贵族无礼的样子真是没品。”恰好听到这句话，后座的女孩秀眉一皱：“另外，加古雅是法英双籍，她本人更是优秀的法兰西淑女。”

“反正都一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陪跑而已~”维佩尔存心想气这个贵族大小姐。

“很遗憾的告诉你，佛兰加(Mirage F1)大人会击碎你虚妄的白日梦。”

“走着瞧吧！”

后记：

稍了解这段历史的读者都知道，YF-17最初是诺斯罗普独有的设计，而直到1974年麦道才参与进NACF，作为诺斯罗普的舰载机副开发商（GD那边则是LTV）。而小说世界完全颠倒了这一切，反倒成了诺丝罗普中途加入麦道YF-17计划，算是一个小小的恶搞吧。

NACF没有再写空战，因为YF-17转变为F/A-18是需要时间的，所以约定了三年之期。三年后，两人会有第二次交锋。

至于杰克·K·诺斯罗普是第一个叠纸飞机的人，我表示很想了解更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