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虚或实（3）
转载自~百度贴吧 碧酱
眼前是一片明亮的覆着野草的绿色生态园，草在细风中摇摆，脚下是电动车震动的引擎声。
略显凉意的早晨，食蜂操祈坐在前往学校的巴士，耳里塞着纯白耳机，将额头贴在玻璃窗上，目光向窗外望着。
歌曲灵动飞扬，似一浪浪吹弯的麦苗，又似冰霜化水的河廊，形成一道道柔和、低回的皱褶，不停地向杳无人烟的仙乡梦国奔流。
正听得入神，突然，食蜂右耳的耳机脱落了，掉到了腿边。
她不悦地挑眉，微微坐直身子，想捡起来重新塞回耳边，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耳机被戴在了那人的右耳。
「嗯，歌挺好听的，就是听不大懂，感觉不太像你的风格呀，你难道不是听爵士乐的吗？」
说话的人坐在食蜂旁边，右手食指按住耳机，露出迷人的笑容。大腿上放着黑色硬质书包，锁扣银白锃亮，拉链上吊着呱太的配饰。
食蜂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茶发少女，金色瞳孔有一瞬因震惊而缩小，但立即恢复了平静。她沉默不语，冷淡地摘下了左侧耳机，手指滑动手机屏幕，关掉了音乐。
耳根顿时清净，御坂丧气地叫嚷着摘了耳机，放在手里把玩，把引线像陀螺一样甩动。
「你以前不坐校园巴士的吗？今天怎么想起来坐了？」御坂美琴靠在软椅背上，问。
“……”食蜂只是低着头不语。
「该不会，是想跟我一路吧？你特地查了我上学的路线，所以早早在车上等着了？」御坂又玩起了食蜂金色的卷发。
见没反应，她又坏坏地挠食蜂白净如玉的脖子，她知道对方很怕痒，只要一挠，对方就像只小猫扭来扭去直往她的怀里送，拼命求饶的样子更是激发她无限玩弄下去的兴致。
但是这次，无论怎么挠，食蜂都纹丝不动，跟一块木桩冷冷的。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呀？」御坂扫兴地把手收回来。
「喂！问你话呢？食蜂！喂——」
“嘘——”食蜂手指轻柔地按住对方的嘴唇，吩咐她别说话。
御坂困惑不解，却看到不知何时，眼前的她眸里水光闪烁，透明的湖水与金灿的星空胶乳相融，旋转交汇，竟凝成一滴冷泪缓缓从眼角落下。
御坂不说话了，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食蜂，空气寂静得能听清双方微弱颤抖的鼻息。
食蜂收了收僵硬的表情，摸着美琴瘦瘦的脸，勉强地笑了。
“御坂同学，你若是能像这样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巴士到站的提示音响起，门闸打开，食蜂迅速地站起了身，避过周围异样、怀疑的目光，匆匆逃离出了巴士。
下车的她，戴白手套的手伸向背后，好像紧紧牵着谁的手。
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十月，星期五，又是晴朗而多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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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功探访名取爱子、并调取其记忆数据后的第3天，前往长点上机高中的校园巴士上，食蜂操祈再一次碰见了“御坂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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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三次的一样，茶色的及肩短发，琥珀色、明亮的眼睛，闪亮的花发夹，自信又带着捉弄的坏笑，这位故人仿佛从记忆的世界里走出来一样，如白日梦魇一般，美好地、虚假地继续陪伴在思念的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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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回，御坂持续存在的时间有整整十分钟，到了下车时，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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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御坂美琴”时是在星空咖啡厅，她带来一包美式的咖啡豆，郑重地递给自己，说是作为归国的礼物；
而第二次，在寒冷的深夜，御坂出现在食蜂的书房里，在食蜂正专心研究犯罪心理学课题时，体贴地给她盖了一件衣服，又匆匆从窗外跳出去了；
第三次，美琴是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坐在食蜂的旁边，歪着头像个小喵盯着食蜂看。她就这么久久地看着，突然有一刻伸出手抓向金色软软的头发，把食蜂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一直在观察食蜂头发上停留的彩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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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已经无法确切地清楚何时犯上这种臆想症了，她只是知道，在知晓美琴生前遇害的全过程后，她这种病症发作变得更加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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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反复想起对方努力搭救实验所里人员的身影，想起对方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模样，想起临死前久久望着她那双充满泪水、留恋不舍的眼睛，不断地、不断地，回忆起那次痛苦的过往，在悲伤自责的苦水里冲洗一阵后，扔回到现实里暴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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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食蜂觉得自己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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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不住地想念着她，发疯似的想念她，而越是想念，心里升腾起的复仇烈火就越来越重，随之而来的精神焕散、头痛乏力、幻视幻听的现象也愈发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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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一起去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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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的“御坂美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食蜂眼前，会在校门外给食蜂打招呼，会一起上课，会一起去吃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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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烟花很漂亮，我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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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拉着食蜂的手，穿过人群的溪流，朝着广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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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要熬夜学到深夜吗？要我陪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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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躺在松软的沙发上，朦胧的橘光里，伸着懒腰，发出缱绻的低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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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发现了，只要不去向美琴道出“她本来已经死亡”的事实，不让美琴发现真相，那么美琴就能一直存在，就像大脑开启了防御机制，只要不去触碰“真相”那个提示词，就可以一直停留在美好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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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坂会以为自己是活着的，是才从美国返回的交流生，刚刚从常盘台毕业，准备和食蜂一起度过新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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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场事故不发生，她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一起同居，一起上学，一起走向幸福的未来，一切轨迹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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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没有给她们机会，但这个特殊的臆想症却给了这个机会，食蜂恨这样不断被梦挟持、堕落的自己，却又无可救药地依恋上了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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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能再一次看见“她”，再一次拥抱“她”的温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回忆起痛苦的现实呢？躲在梦里面，与她重逢，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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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不再反抗自己的幻觉了，她逐渐接受了它，不再为“御坂”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不再为周遭的人惊奇、看神经病的目光而困扰，而是真正的、认真的把“御坂”当成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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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病得越来越重，也病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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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蜂有理由相信，只要她隐藏的好，谎言编的足够真实，那么美琴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可以永远不会失去她。她未曾离开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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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前提是，食蜂没有用复仇把这个梦打碎。
「嘿！食蜂，你从早到晚都在写写画画些什么呀？瞧你画的小人，好丑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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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御坂发现食蜂偷偷地在笔记本上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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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坂同学，偷看别人日记可不好哦。”食蜂笑眯眯地镇定地关上笔记本，迅速地把本子藏在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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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本子上是食蜂为策划一次次暗杀行动而画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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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工作？」茶发少女还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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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工作力更重要的事情啦，明天，我就会去处理的，御坂同学就不用跟着我去了。”食蜂摆出职业式的笑容，手里收拾着桌上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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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样，最近几天，你都是这样说的，工作，工作，每次都是很晚回家。」美琴坐在课桌上，不悦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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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方消沉的脸，食蜂淡淡一笑，像是要补偿对方，她突然凑上前，对着美琴的脸蛋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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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肌肤接触温软的唇，美琴一个激灵，颅内一阵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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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迷离的星眼温柔地眨动，惹得美琴满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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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最后一次了，明天，食蜂就会给这场复仇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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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再相信你一次，你要快点儿回来。」不知情的美琴别过脸，害羞地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