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名为契约的爱】
㈠
我把水浇到身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当然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想这么干，难得找到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难道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吗？
“伊兰，伊兰。”
就像这样将双手伸到小溪里，舀起一手掌的水。
“你好歹注意一下。”
然后高举到头顶。
“啊！”
手掌中的水撒到了身旁的草地上，一部分化作水珠，残留在野花的花瓣上。
“我一不注意你就一个人发起呆来。”一位少女将将我扶起。
我摸着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又被揍了。
“喂！梅雨，也不至于要打人吧？”我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向她抱怨道。
“叫你又不听，活该。”
“唉…”
“你快把我带出去啊，你不是知道路吗？”
“哦”我用右手挠着后脑勺，“以前、知、道。哈哈。”
“我说啊。”梅雨她又把拳头攥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嘛，你不是成天说什么君子君子的，别动手。”我用手挡住脑袋。
“唉……”
看来我至少不会再挨打了。
至于我为什么到这里，那当然是为了这一刻，至少，我现在是这么认为。
这里是帕尔梅森收容界，本以为我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因为我是柯尔柏·弗朗西斯会长为一的儿子，伊兰·弗朗西斯。我身旁的少女名为苏梅雨，是父亲收养的弃女，在宅邸里通过女仆一职来换取居所，对生活在贵族圈的我来说，她是我唯一的普通朋友，不，更像是我的姐姐。
我从包里找出了地图，按照顶上的标记找到了这里。
“说到底，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梅雨一边扑着我身上的泥土，一边抱怨。
“喂，你不是答应了吗？昂，想反悔吗？”
“不是这样啦，我只是遵循老爷的指示罢了，我只是一个女仆。”
我将他手摆开，正面直视她。
“那又怎样，现在老爹又没在这！”
“喂！小子，对弗朗西斯大人态度尊敬些。”
“话说，我不也是少爷吗！”
我对她一直以来的差别对待感到失望。
照着地图上来看，应该是这了。
我一定要让梅雨活下去。
㈡
两天前
“梅雨！梅雨！”
苏梅雨在庭院中处理着杂草。
是少爷。
“怎么了？”她放下了除草工具，站起身来。
大门被粗暴地打开了，吓得在门前扫地的佣人一跳。
“我找到啦，啊哈哈！”
伊兰跳着朝着她跑去。
伊兰大人。
“你不是被老爷叫去了吗？”
“嘿嘿。”伊兰摆出一副显摆的模样，“我找到你的出身地了，哈哈！”
“欸！”
伊兰把一副地图举到她面前，都快贴上了。
梅雨拿过地图，浏览了一下，然后攥起了拳头。
“嘿嘿嘿，我厉害吧。”
“喂，小鬼。”
“什么事？嗯，要夸我吗。”
梅雨朝着伊兰的头上使了一记漂亮的肘击。
“啊啊啊，痛死了。”伊兰直接原地抱头蹲下。
“活该，那种地方不能去。”
“为什么啊。”
“你傻啊，收容区内又不受政府管理，都是些危险人物的盘踞地。”
“但，但，去那里能知道你的身世啊。”
梅雨再一次将拳头举了起来，伊兰见势把头埋得更深了，但最后拳头没有落下。
“我才不管身世这些东西，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老爷，既然老爷命令我看守好你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出去的。”
“那个地方不和城市里那些肮脏的地方一样吗，街区我能去为什么收容区不能？再说，再说，那里有……”
少爷，您还惦记着啊。
“不一样，所以一边待着去，我还有活要干。”
“要是说这是我父亲的决定的呢？”
“什么？”
老爷，弗朗西斯大人怎么可能会。
不不，我只需要坚守命令就行。
“真的是老爷说的吗？”
“嗯，嗯。”伊兰又兴奋起来。
“唉——”梅雨挠着太阳穴说，“我知道了，到时候听候老爷通知吧。”
“哎？为什么现在不去？”
伊兰拽着梅雨的手。
“反正，反正现在不去早晚也要……”
“少爷，到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佣人打断了他的话。
“麻烦你了。”
梅雨心想可以松口气了。
但，老爷到底要我干什么。
梅雨并没有理会被佣人托走的伊兰。也没有在意伊兰大喊大叫着不要去宴会，要和梅雨在一起什么的。
梅雨捡起地上的工具，继续打理起花草来。
她想要把一切献给柯尔柏，包括生命，因为柯尔柏·弗朗西斯大人对她来说有数不清的感情。
苏梅雨来自收容区，所谓的收容区就是被流放的罪人，劣等民族，难民和贫民身活的地方，是一普通人说了这个名字都会怕脏了嘴的地方。
而苏梅雨则是柯尔柏在她奄奄一息时捡到的。
所以苏梅雨的身世她自己早就知道了
只是……
“切，肮脏的东西，别只是受到少爷的喜欢就得意忘形了，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女仆长从她身边打量着她。
“对不起，我知道了。”
“那就快干活，你以为弗朗西斯大人能看上你吗，贱人，你只不过是受到了大人他一点的恩惠罢了，希纳人。”
女仆长似乎是解了气了，应为少爷成天跟梅雨在一起，导致老爷对她也很照顾。
梅雨并没有气愤与委屈感，因为有老爷和少爷在。
老爷救了她的命。
而少爷则是把她从受人排挤的世界中解放出来。
梅雨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令人讨厌的黑发和黑瞳，她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只是一个劲的想报恩。
她来到宅邸那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受到除了老爷以外所有人的歧视与排挤。
她第一次给人下跪是为了女仆长的要求。
她第一次吃上饱饭是她刚被老爷捡到的那天晚上，从此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主动吃过一次东西。
她第一次见到宅邸外的人时是在14岁时，几个比她岁数大的贵族少爷们把她侵犯了个遍。
“喂，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哭啊？”
她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小两岁的伊兰也是在那一天。
“哥哥他们都走了，说这有好玩的，可恶，被骗到了。”
“你，你是谁？”
十二岁的伊兰在后庭院杂物屋里与梅雨相遇，在那一天。
梅雨身上的衣服已经烂的不成了。
“哦哦，我叫伊兰·弗朗西斯，叫我伊兰就好了。今后会在这住下去，欸，怎么说的我好像借宿的一样。”
“伊，伊兰大人。”梅雨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怎么了，我脸很奇怪吗？”
“不，不敢。”她连忙摆起手来。
伊兰看到了他的衣着后急忙将梅雨的手握住。
“喂！这不得了吧，这伤，是有野兽吗？怎么弄的。”
“别，别碰我。”梅雨哭着说。
“啊，啊，对不起。”
伊兰也不傻，老师教过这种时候绅士该怎么做。但梅雨脸上的泪痕真是对年幼的绅士造成的打击不小。
啊，别哭啊！这时候来个人我咋解释啊！伊兰这样想道。
“你不怕，你不怕弄脏手吗？”
梅雨可怜兮兮地对他说。
“啊，啊，哈哈，不脏不脏，哈哈……”
“不可能。”
伊兰在经历一阵头脑风暴后选择了放弃思考。
“却实挺脏的。”
“果然。”梅雨放声大哭起来。
“欸，我不是说你脏啊，不是，是说衣服，话说这玩意还能算得上衣服吗？”
“真的。”
“百分之一百啊！”
“你没发现我的头发是黑的吗？”
“奥，真是黑的啊！”
“果然还是……”
“啊，黑的很好看啊！”
“不可能。”
“可能啊！”
“为什么？”
“啊啊啊！”
……
直到梅雨睡着后，疲倦不堪的伊兰才把她背回了宅邸。
在大厅里，柯尔柏和佣人看到伊兰时都很震惊，但比起伊兰，他们更在意伊兰背上的梅雨。
“少爷，您在干什么。”女仆长跑到伊兰身旁。“快把那个希纳人扔掉！少爷！”
“我不！”
“少爷！”
“停下！”柯尔柏从楼梯处走了过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儿子。”
“为什么”伊兰端正了姿势正面对着柯尔柏，“这哪需要原因啊！没看她伤的多重，衣服也快烂没了。”
“这贱命死了算了，少爷，她可是希纳人啊。”女仆长说道。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然后呢？”伊兰朝女仆长质问道。
女仆长皱起眉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来人，把她抬屋里进行治疗。”柯尔柏摆手示意女仆长闭嘴。
几个男佣人朝伊兰走去。
“别过来！”伊兰喊道。
男佣们不管伊兰，试图控制住他。伊兰则持续后退，利用男佣们不敢碰他这一点来躲避控制。
“哦？”柯尔柏似乎很感兴趣，“停下。”
男佣们听到指令后，退到一旁把伊兰围住。
“伊兰，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柯尔柏问到。
“是啊老爹，虽然刚认识她但现在我们是朋友。”伊兰回头看了看梅雨的睡脸想起了那个约定。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果然是那几个混蛋。这样吧，既然所有人都讨厌你，那就由我来做你的朋友吧，这样你就可以有一个不讨厌你的人了，那么谁讨厌你就等于讨厌我的朋友，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作为绅士。
这个约定是伊兰第一次和异性做的约定。
那就是，
“帮助朋友，需要有什么理由吗！”伊兰对柯尔柏喊道。
“吼吼，有意思。那，为什么不让别人治疗她？”
“你知道的吧，老混蛋。”
柯尔柏皱紧了眉头。
“她受了多少伤，我都知道，你也知道，但你无动于衷！这一点也不绅士！”
柯尔柏瞥了女仆长一眼，女仆长紧张的赶紧低下了头并带着无关紧要的人离开了这里。
“哈哈哈，那要不然这样吧，我就收养她了，你们两个就作姐弟怎样？”柯尔柏高兴的说。
“你想干什么？”
伊兰紧盯着他那作为商人的父亲，伊兰打记事起，他老爹就没少骗他。
“眼神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
“怕不是有什么条件吧。”
“正是，”柯尔柏招呼男佣拿来本子说道：“她依旧算我找的佣人，而且一切生活权利由我决定，但我保证与你的待遇相同，在生活上。”
“这不可能吧？”
“确实，但起码在物质生活上与你共享怎样？”
“你不会不讲信用吧？”
柯尔柏将刚才说的话写在了本子上，“好歹要相信商人的诚信啊。”他把那一页纸撕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
“要签订合同吗？”柯尔柏笑着说。
“当然！”
纸张瞬间被一团火焰包住并燃烧起来。
这是弗朗西斯家的秘技，【不破契约】，是家族历代在经商一路永盛不衰的根本保障。
“哦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魔法，不对，这是啥？！老爹你竟然懂魔法！”
“你不知道还多着呢。”
随着火焰消失的瞬间，伊兰心中对柯尔柏的怀疑
瞬间消失了。
“这样就好了。”柯尔柏扭了一下脖子。“她就住你房间吧，既然共用的话。”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说你啊，”柯尔柏双手叉腰，“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啊？”
“那她什么时候会得到自由，从你手上，你到底为了什么才让她来这里工作？”
柯尔柏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指向伊兰。
“为了她的身世，我必须要知道，到底跟你说你也不明白。除非你答应我继承弗朗西斯家的商会！”
从小在贵族学校长大的伊兰并不想再接触那些虚伪的人，所以一直想离开家族出去做一个旅人。
但这不答应也没办法啊，可恶。
“好吧！我答应你，快告诉我！”
“哼，到时候再说。”
“喂！”
随后应为【不破契约】的存在，伊兰与梅雨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梅雨的伤经过治疗痊愈了，佣人也为其换上了衣服。
第二天清晨。
梅雨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感到头晕。
她感觉有一种安全感包围着全身。
被子。
好久没用过了。
“你醒啦。”
“哇啊啊啊啊！”
反被吓一跳的伊兰从椅子上因过度后仰而连椅子摔到了地上。
梅雨看着四脚朝天的伊兰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伊兰是这么让她安心。
“痛，痛，痛死了。”伊兰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说道。
“为什，为什么我在这，床上，这是哪里？”
梅雨坐直身子，环视着这陌生的环境。
阳光从窗外洒进，散落到地板上，这里是一个有着两张床，一间客厅的房间。
“那个，小姐您的名字是？”伊兰跳起来拿起桌上的纸笔。
“唉！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吧！”
“欸？”
就这样，少女第一次拥有了名字。
梅雨继续蹲下清理杂草，而伊兰则在大门口与男佣死缠烂打。
梅雨看了一眼伊兰，笑着继续干活。
真是的，伊兰。
我的一切早已属于柯尔柏大人了，你却非要把我的心占为己有。
㈢
“山脚小溪处有人在，一男一女，不知道要干什么。”特里佛利将看到的情报汇报给了首长。
他现在正处革命军首长府的首领办公室内。
“听说你是负责那一片治安的队长是吧。”室内，一位年轻的女性斜坐在办公椅上。
“正是在下，首长大人。”
“别叫首长，多难听。叫名字就行。”
特里佛利愣了一下，一时失了智。
“齐，齐斯莲卡大人。”
首长突然正过身子，向前扑去揪住特里佛利的衣领。
“你很好啊，叫我的名字希琪不会吗！”
特里佛利吓得一动不动，冷汗直流。
他眼前的这个人便是三巨头之一，革命军统帅，希望之人，希琪·齐斯莲卡。
希琪放开双手，退回到座椅上。
保住了一条小命的特里佛利紧张地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噶啊啊啊，我喜欢你的动作！”希琪摸着胸口的项链，“简直，简直，简直和我可爱的克尔一样，一样。”
“欸？”
希琪莫名奇妙的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笑。
“为什么到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用手指着特里佛利，“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他被吓到了，希琪面目狰狞的看着他。
“你好幸运啊，能有机会被说爱。”
“啊，啊可能是……啊？”
在他还没说完话时，他的头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血甚至是一点都没有沾到他脸上。
希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尸体旁边，爬在地上看着特里佛利的双眼。
“为……什么……大人……”
希琪托着他的头颅，看着他即将暗淡的双眼。
“因为克尔他没有机会，所以跟他很像的你也不能有机会。”希琪笑着说。
“怎么……会……”
希琪等到他彻底死去后将头颅扔到一边，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
“一男一女吗？”希琪摸着项链笑了起来，“看来你们没丢掉爱，嘎啊哈哈哈哈哈……”
她甩掉刀刃上的血，收到刀鞘里。
“没有人可以比克尔好过，没有，没有！”
希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世上我不再允许有爱，把爱全都撕烂。”
希琪摸着项链，像是牵着那个人的手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