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卡斯之战-第三章
莱昂藏在一面断墙的阴影里，它能够感觉到附近有不少同样蛰伏等待着的东西。它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动物的本能要让它立刻离开这里，但是还有另一种力量在它混沌不清的意识里翻涌。
……用那个……就可以去北边……见到她……
那个是什么，她是谁，为什么要去，莱昂贫瘠的脑子不足以理解这些。在它吃掉莱昂纳多之后，这些无法理解又和食物无关的东西就不停地在它脑海里出现。
好像要来了，那个震动声开始变大了，莱昂脑子里的力量越来越热切，周围的几个家伙也开始躁动起来。
隆隆隆——
一条巨大的铁皮长蛇带着呼啸的风和震动来了，好快，跳上去吧！
莱昂跑动起来，两米长的躯体还保持着牧羊犬的灵活，只要它纵身一跃，右肩上长出来的莱昂纳多的手臂就可以抓住长蛇的窗户。
嗖——
“我这边两只，解决了。”
嗖——
箭贯穿了一只黑猫，如果那个体型还算猫的话。
“这边清空了。”
“我这边也是。”
弓手们蹲在车顶，这里风速极快，还有相对运动，要命中着实费了点事。二十秒后，列车穿过城区，没有新的魔物出现，弓手们这才松了口气，抚平了还在震动的弓弦。
“二十只斯普莱斯（1），骑士团的人可真够疏忽的，这么亵渎的东西还没有消灭干净。”
斯普莱斯往往会有一部分人类器官，即使是守夜人也难免觉得恶心。
“这东西比普通的魔物狡猾，还熟悉城市，很难根除。坠落在此的那块陨石碎片可造了不少这样的怪物。”
“行了，留一个小队继续放哨，其他人进车厢。”
列车依然平稳地运行着，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带，在圣殿骑士的清理下是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卡尔·安德森端坐在第三节车厢，自接到命令以来，守夜人军团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赶往摩尔曼斯克，一个新兴的巫师派系将要在那里集结，这是教会不能容忍的。
安德森观察着车窗外的景色，久违的田园风光。一缕黄昏的阳光照进来，在那张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蓝眼金发，据说这是虔信者在年幼时受到天使的祝福而长成的面容，教会中等级最高的圣堂武士多是如此。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沉，有流言说是他知晓了太多秘密，也有人说那是长期被黑魔法侵蚀带来难以抑制的腐化。
多米尼克.格雷克坐在他对面，双唇紧闭，他的面庞相比安德森更加完美而神圣，没有皱纹，没有伤疤，那双蔚蓝的眼如平静清澈的湖泊，目光低垂，恪守着谦逊的格言。与周围人不同，他身着毫无防御可言的布甲，无论是白色的亚麻布还是上面绣的红色十字都已经严重褪色。一柄包裹在老旧皮鞘里的剑被他抱在胸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改变过姿势了。
“我听说，你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圣堂武士。”最后是安德森打破了沉默，“那柄剑，有什么战绩？”
多米尼克抬起头正对上安德森的目光，“我并不以杀戮为荣，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
安德森一挑眉毛，“守夜人唯一的价值就是为亵渎主荣光的人带去毁灭，在你来之前，就应该要知道这些。”
“但谁会死是由你来决定的，不是吗？你手下的巫师猎手在整个欧洲追杀所有和魔法有关的人，无论善恶，甚至是帮助平民驱赶魔物的法师。”多米尼克平静地说着，他知道巫师狩猎是神的代言人——教皇的指令，但他认定的是非对错从来不会屈服。
“你让我们重蹈黑暗中世纪的覆辙，守夜人散播的死亡只会让主蒙羞。”
“多米尼克.格雷克，是叫这个名字吧，”安德森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来无言的压迫感，“看来枢机主教给我派了个刺头过来。如果你要代替哈里斯的职责，你要搞清楚，在你的幼稚想法害死我们之前，服从命令是你在这里的唯一意义。如果你还想着这是一趟你声张正义的骑士旅行，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多米尼克那平湖一样的双眸泛起一丝波澜，然而圣堂武士终究是克制了愤怒，“主教命令是让我协助你，我会照做的。”
安德森的副官威廉·哈里斯和军团大部队留在梵蒂冈报告在北美的收获。为了在魔物丛生的欧洲完成横跨南北的行军，安德森只从各个支队中抽调了少数精锐，除了第三调查支队，第八装甲支队和第十骑兵支队，以完善指挥系统和护卫安德森的名义狄龙·格里芬把多米尼克派了过来。
多米尼克起身，又恢复了那平静的声调，“我去巡视。”说完就离开去了四号车厢。
莫里森在第四车厢，他率领的第九长弓手支队担任列车警戒工作，正在和手下讨论什么，看见多米尼克过来连忙起身，守夜人的战士们对这位新长官都颇有好感。
“长官。”
多米尼克点点头，“怎么样，刚才通过帕多瓦站台有什么异样吗？”
莫里森回答道：“没什么，几只斯普莱斯，都被射杀了，只是有人看见一只犬形的斯普莱斯中箭后蹿进了视野盲区里，我们还在排查它是否上了车。”
“嗯，有用奇迹（2）检查吗？”
“刚才已经通知神官，应该快出结果了。”
刚说完，一个士兵慌乱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长官，那只斯普莱斯找到了，尸体挂在了第六、七节的连接处！另外，神官报告，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多米尼克看了一眼窗外，树木有细小难以分辨的震动，他一把抓住了传令兵的双肩，“那只狗在流血吗？”
“是……是的，很多血。”
“快，赶紧去把尸体扔掉！这辆车被当作猎物了……”
“通知车头停车，”多米尼克还没说完，安德森的沉稳的指令从身后传来，“来不及了，全员准备战斗。”
“是！”守夜人们立刻收起了慌乱的姿态，命令瞬间传达到了列车的各个地方。
随着制动装置的刺耳声音响起，列车开始逐渐减速，全车广播中响起了安德森的声音，“所有人准备撞击，车顶的就近进入车内。欧文，防护奇迹，在第六、七节，随时准备治疗伤员。第一支队，等目标一出现就给我宰了它。”
多米尼克闭上眼睛，震动感迫近了，第二神官支队在吟唱集体奇迹，其他人全都俯身降低了重心。
来了，多米尼克的感官在这一瞬间放大到了极限，蠕动的长虫，环节的褶皱、尖刺都通过震动传递了过来……
“第三节！快躲开！”
吱——
金属凹陷进而撕裂，一只巨大的魔化蠕虫突出地表，撞在了三号车厢，几乎要将整个列车掀翻，盘状的口器布满了锋利的尖牙，一口下去就把钢铁的车厢撕下来一大块。
蠕虫还在往外爬，整个身躯长得可怕，慌乱之中有几支箭矢射中了它的身体，合金的箭矢没入厚实的表皮，然而对于这样体型的怪物来说很难产生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它好像没有注意到。
“见鬼，它不痛的吗？”
“是血藤，麻烦了。”安德森从尘土中爬起来，刚才他被甩得老远，趁着几个剑士在吸引魔化蠕虫的注意力，他赶紧让人把伤员挪走。
不断有子弹和箭矢命中怪物，然而它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体液流出来。答案在它的躯体上蔓延的猩红尖刺上，血藤对它的寄生已经到了末期，血腥的藤蔓从口中，表皮，环节各个地方破体而出，这只魔化蠕虫完全没有痛感，完全凭借本能在血藤的驱使下做最后的活动，它几近生命的终点，但也因此特别难对付。
第一支队的剑士敏捷地躲开血盆大口的噬咬，但还是被庞大的虫躯撞飞了几人，与此同时还要小心地和体表的血藤周旋，一旦被刺穿盔甲就会被吸成干尸。正在战士们束手无策，伤亡不断增加之时，他们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蠕虫的背上攀爬。
“天啊，是格雷克！”
多米尼克左手抓住蠕虫的表皮，右手反举着那柄剑，剑身银亮细长，没有任何装饰，那剑把很特别，很短不能双手握。多米尼克把剑尖朝下，随着他右手猛地一刺，整个没入了蠕虫的身体，血藤像是注意到了他，有几条藤蔓向他刺了过来。
多米尼克毫无畏惧，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他的瞳孔中有一团火焰被点燃了，仿佛神话中的净罪天使。紧接着他身体燃烧起熊熊的金焰，那火光越来越大，连同蠕虫身体内的剑也开始燃烧，靠近的藤蔓被焚成了灰烬。
先前毫无反应的蠕虫这次似乎受到了巨大的伤痛，用前所未有的力度剧烈地翻滚。而在它背上，不仅是剑多米尼克的左手也深深插入蠕虫的肉里，让他可以死死固定在怪物背上。他被砰地一下撞向了列车，一时间头晕眼花几乎要失去意识，但依然没有松手。
幸运的是，蠕虫没有挣扎多久，金色的火焰很快就蔓延到它的全身，像是神经一样密布的血藤被瞬间点燃，然后化成飞灰。
多米尼克感受到身下蠕虫的扭动逐渐平静，听到了周围的欢呼，他想要挣扎着站起，一只有力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安德森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干得不错，小子。”
“这样的怪物到处都是……我们人类需要团结所有的力量……而不是自相残杀……”多米尼克抽动着肺叶，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安德森几乎要被气笑了，“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正因环境如此艰难，我们才要狩猎巫师。”
安德森把他扶正，迫使他正视自己的双眼，语气变得比以往更严肃“这不是我要杀谁，而是我要选择让谁活下去……”
“机械师！修理列车，我们尽快出发！”
（1）兵级魔物·斯普莱斯：魔化的猫、狗等家宠在吞吃主人之后产生的诡异魔物。凭借在长时间相处中和主人产生的情感联系，斯普莱斯带有主人的部分意识和记忆，甚至有观测到长着人脸的斯普莱斯。
（2）奇迹：教会所使用的魔法，对于魔物有着些许的伤害加成。这也使得自从2013年天主教皇 圣达塔打破“守秘原则”选择让全球的教徒们学习奇迹后教会信徒的幸存人数一直是诸多宗教中最多的原因。
作者：琥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