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江南名媛】第四十三章
前篇指路
“嗯唔...好冷...”
趔趔趄趄的金婉被朴智旻拽出酒吧，外头的冷空气毫无防备地袭来，金婉猛地打了个激灵，抬头看了眼铁青着脸色的朴智旻，忽然鬼使神差地拉紧他的手臂躲进了他的怀里。
朴智旻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停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要做什么动作。萧条孤寂的酒吧后门口空无一人，寂静中隐约还能听见音乐的鼓点声。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朴智旻只要稍稍低头便能清晰地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庞，可他却怎么也不敢低头，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紧贴他胸膛的她的耳朵一定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心跳....
“朴智旻...”
“...怎...怎么了..”
一片茫然的朴智旻忽然听见了从怀里传来的娇软声音，不知所措地回应着她，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外套被拉紧了些，不自觉地垂眸一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迷离荡漾的眼眸，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忽然，朴智旻的脑际闯进了另一道低沉严厉的声音，斑驳而清晰的记忆随之展开，瞬间控制住了他即将泛滥成灾的情愫。
“杀了她。”
朴智旻猛地推开金婉，躲开她疑惑的目光一个人转过身去缓冲刚才那阵奇怪的感觉。怎么会忽然想起那件事....
“你怎么了...”
“没事...”
踩雪的脆响随即传来，朴智旻慌忙地转身拉过她的手臂将她塞进了车里。
发动引擎，朴智旻打开了暖气，两人在暖气的斯斯声中互相沉默，金婉很快便有了睡意，但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他，所以在得到答案之前，她一定不能睡着。她抬手打开车窗，尝试让冷风过滤掉烦闷的情绪。玻璃车窗缓缓下降，刺骨的寒风顿时携着冬雪的气息吹散了车内温暖的气流。她终于清醒些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金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朴智旻。他有些魂不守舍，眼神涣散地盯着车前的某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朴智旻？朴智旻？朴..”
“...嗯？”
直到金婉准备第三次叫他的名字，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朴智旻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显然不知道金婉刚才说了些什么。
“你——”
金婉的声音戛然而止，朴智旻下意识地朝她看了过去———醉酒的女人红着脸倚在窗边，抬起微微弯曲的手醉醺醺地指着他，清秀漂亮的脸庞上落着几缕肆意拂动的发丝，慵懒的氛围让她看起来救像只没睡醒的野猫。
“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我跑来喝酒了？是不是偷偷跟踪我？”
“我..我没有..”
“那你解释一下，”
“我只是..刚好也来了...”
犹如心中的秘密忽然被揭穿了一般，朴智旻立刻回避金婉的视线，生怕被她解读出自己神情里的心虚与慌张。
记忆回到金婉离开家前六小时，朴智旻与金婉擦肩而过后径直迈向闵玧其的房间，推门走进房间，眼尖的朴智旻立刻发现了电脑桌上还原封不动的餐盘。刚才金婉匆匆忙忙地从这里跑出去，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吧。朴智旻暗自猜想，故作淡然地看向背对自己的闵玧其，
“哥，找你有事。”
“...说。”
闵玧其的反应迟钝了半秒，这成功引起了朴智旻的疑心，但他必然不会正面指出这点异常，他先是默不作声地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的一切大致都与平时差不多，虽然如此，一些细微的细节也仍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这整洁的房间里，有一个地方显得异常突兀，那就是他的床。一半整洁一半凌乱，分明平铺着被子，上面却有怪异的褶皱。
在他看来，闵玧其并不喜欢这种随意的休息方式，所以这只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朴智旻猛地回想起方才看见的金婉的脸庞。
怪异凌乱的床，慌忙逃窜的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刚刚有人来过么？你的床有点乱。”
“...金婉来过。”
事已至此，朴智旻只能通过明知故问，不留痕迹地观察闵玧其的神情。果不其然，洞察力敏锐的他立刻发现了他神情中的异样。
他们果然发生过什么。
朴智旻继续套话，故作疑惑地指了指一口未动的餐盘，
“这个就是她送来的吧？你怎么一口都没吃？她亲自给你送午餐你不应该很开心吗？难道你忙到连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有点事..”
闵玧其从头到尾都在逃避朴智旻的眼睛回答问题，他敛得低低的声音听着像是底气不足。
“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
“可是你的电脑上什么都没有。”
捕捉他的微表情对于朴智旻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从他脸上划过的任何一丝情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看着闵玧其略显慌乱的神情，朴智旻的笑容逐渐凝固。一个又一个神秘的疑点继而浮出水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根本无处可逃。气氛陷入无限凝寂，半晌，朴智旻重新挂上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表情，抬手将文件转交给了闵玧其，
“行了不刁难你了，我只是来送文件的，送完就走。”
“...什么文件？”
朴智旻的主动退步让闵玧其没那么窘迫了，可当他瞥见他递过来的文件上的大字，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复杂严肃的神情，
“合作？？什么意思？？”
“老爷子已经下达指令了，只要你签字，大选结果出来以后，公司的所有股份就会统统归之你的名下。”
闵玧其立刻翻开文件仔细浏览起来，甲方白纸黑字将条约规定写得一清二楚，不难看出来是真心想与闵氏合作，但各式各样的条条框框下束缚着的是蠢蠢欲动的野心，闵玧其自然清楚东鸿的真正目的。
他们想以合作为由掩人耳目，一步步将闵氏挖空瓦解，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吞进腹中。
“好好想想你自己，走这步棋绝对不亏。”
朴智旻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
砰。令人窒息的几秒宁寂随着这声有力的碰撞声彻底被击碎，只见闵玧其毫不犹豫地将文件丢进垃圾桶，冷冽且坚定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房间，
“回去告诉他们，我绝对不会签的。”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吧？”
朴智旻笑容僵硬暗暗握拳，紧紧绷起的下颚线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他正在忍耐。他与闵玧其抱有恰恰相反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与他自己的私心逃不了干系。
倘若这份文件生效，那就意味着大选结果已被暗中敲定，东鸿会稳坐第一名的宝座成为首相。而家族事先定好的计划也就固然会发生巨大的改变，那个使他停滞不前固步自封的“最终计划”就必然不会被实施。
“为了让东鸿在这场选举中获胜，老爷子定了两个计划。如果东鸿在大选的最后关头有望获胜，就会采用A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东鸿与闵氏联手，达到财政双赢的目标，再动用东鸿的权力拿下圣洛。因为A计划不需要动用任何资金和不正当手段，所以被老爷子称之为的“完美计划”。既然有“完美计划”，那就必定有“不完美计划”，你想不想听听这个“不完美计划”？”
朴智旻悠然自得地捡起被闵玧其扔进垃圾桶的文件，用手轻轻拂掉了上面那层看不见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
““不完美计划”实施的唯一前提就是，圣洛有望获胜。假如圣洛有望拿下首相的位置，那想要扳回比分就有点困难了..就比如说打赢战争需要招兵买马，你要不要猜猜这个计划里设定的“兵”和“马”是什么？”
闵玧其必然知道朴智旻话中有话，一脸狐疑地看向故意卖关子的他，紧张又不安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朴智旻降下嘴角，眼底忽而闪过一道冰冷锐利的光亮————
“金婉的死。”
极其残忍的四个字眼狠狠刺进了闵玧其的心脏，他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震荡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神情冷漠的朴智旻，那副眉头紧蹙嘴唇颤动的样子，仿佛一个无能为力的可怜人，正在向过路人寻求帮助。
“他们会用金婉的死来为东鸿博取更可靠的票数，花费大量资金登报圣洛和金婉的真实关系抹黑圣洛的名声，直到他们达成A计划的最终目标为止。”
“不过说到这个，我还要恭喜你，闵玧其先生。”
“你今天做下的决定，让这个“不完美计划”，有了第二种实施的理由。”
而朴智旻的脸上只有漠然与冷酷，他没有任何想要回应他的想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个无法改变的痛苦命运中卖力挣扎。
“又或者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考虑？”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转身离开。
随着一声关门的轻响，两个不同的空间同时陷入沉寂。朴智旻倚在门后，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他侧身倾听房间里的动静，思忖着敛低眼眸。就在这时，朴智旻忽然听见了长廊尽头的窗外传来的引擎发动声，走近一看，恰好撞见了金婉驾车离开的一幕。
现在这个时间..她去哪？
朴智旻心生疑惑，一个突如其来的不详预感忽然涌现心头，立刻驾车跟随她离开了宅邸。一路跟踪在后的朴智旻逐渐发现金婉的异常，他驾车的速度非常缓慢，最后甚至在一条莫名其妙的江边停了下来。起初他以为这就是她的目的地，可不料她却迟迟没有下车，只是停了半晌又再次发动引擎离开了。
朴智旻跟着金婉在郊区周围兜转了好几圈，直至天色渐渐暗下，她的车辆才开始有了明确的方向。警惕性极高的朴智旻特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以防被她发现自己跟踪了她一路。眼看着她的车辆逐渐驶进闹市的最中心，朴智旻不禁开始猜测她来到这里的真正理由。
这里他并不陌生，是那次金婉开车来见田柾国时同样的路线。但他清楚的记得田柾国居住的是一栋高级公寓，而金婉现在走的路线似乎并非是去那里的。闹市的交通正随着夜的降临而变得繁杂起来，朴智旻抱着愈发不解的心情加速追上金婉，当他看见她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前停下车，心中顿时确定了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谨慎起见，他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从后门进入了酒吧，从金婉进入酒吧到认识郑号锡，再从喝醉到被骚扰，他全程潜伏在她身边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于是便有了现在这“英雄救美”的一幕。
“你也有心事吗...”
金婉眼神迷离地望着神色慌张的朴智旻，或许是那该死的酒精又起了作用的缘故，她的情绪忽然开始波动起来，还没等身边人作出回答，便自顾自的把深藏心底的烦恼一股脑说了出来。
“说真的...感觉我真的好倒霉呀...什么破事都让我碰上了...又是逼走家人又是差点失身的...刚刚还把钱包掏空了...”
她现在哪还有昔日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样？又是哭又是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简直就像一个落魄不堪的疯女人。
但是，比起她往日里那副孤芳自赏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似乎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她。她的话语不坚定，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泪痕让她看上去很懦弱，不坚韧，也不美丽了。就像一朵灿烂的燃烧般盛开的漂亮花朵，因为忽然袭来的风雨，而变得脆弱又易碎。
朴智旻紧紧握住方向盘，抬眸通过后视镜观察此刻的金婉。他们之间如同银河般遥远的距离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缩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没价值...没意义...”
半晌的寂静过后，倚在窗边的金婉又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了起来。朴智旻这才敢转头看她，发现她的脑袋忽而垂下忽而抬起，明明意识模糊到马上就快要睡着了，身体却不断发出清醒的信号，强制性的让自己保持清醒。
“像我这样的人.....真不该存在...”
身旁的声息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任何声响，朴智旻才敢开口回应她这番自负的话语。
“那如果我说，我替你捡了一条命回来呢？”
“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还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
没有理由的想要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一路追随她至此，甚至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完全可以无视她的话语对她放任不管的，可当看见她被别的男人纠缠，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义无反顾地向她走了过去。
“我不要你消失，也不要你自责。”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爆发了，只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等到现实真正因为这场暴风雨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时，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挽回的余地。
“你想知道我在机场的时候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朴智旻的声音低沉且平稳，仿若这些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的记忆在曾经与现在之间反复跳跃，缄默半刻抬眸凝望她熟睡的侧影，决定将那深埋于心底的秘密道述给她。
“‘你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轻微的声响传遍了车内的任何一处，可似乎唯独没能传达到她的世界里。望着无动于衷的她，朴智旻知道，自己的告白落空了。可他并不感到失望，甚至有些喜悦，因为他将自己的感情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现在，他也拥有为她心动的资格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