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之王02
洛兹重重地摔下马车，剧烈的疼痛感弥漫开来，但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慌忙起身，看见了从四周包围过来的哥布林。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原地发愣。就在这时，一颗魔石滚落过来。作为一名刚入门的魔法学徒，洛兹看清了上面镌刻的符文，这是一颗烟雾魔石，在释放后会产生大量烟雾。一时间烟雾弥漫，洛兹丢失了方向，在一片混乱中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带离了哥布林。
脱离烟雾后，他看清了对方的身形，不足一米五的身高穿着一身黑袍覆盖了自己的全身，头上的兜帽盖住了脑袋，看不见他的样貌。不过就从他的行动来看，那颗魔石应该是他扔的，为的就是将他从哥布林手下救出。
一路小跑了几百米，确认哥布林没有追上来后洛兹送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多谢，我这条小命差点就丢在那了……”
黄昏时刻，最后的阳光斜照在那个黑袍人身上，等他转过身时，洛兹吓得叫出了声，对方明显是一只哥布林。但这只哥布林明显不想理会他，将他救出后没有再干任何事，默默地离开了。看着哥布林离去的背影，洛兹惊魂未定，但思索片刻后追了上去。
“你刚刚，确实是为了救我吧？”
哥布林嘴里呢喃了两句，似乎在回答他，只是双方语言不通，并不能进行有效的交流。出于好奇，洛兹想看看这只哥布林会去什么地方。从刚刚的迹象来看，这只哥布林没有同伴，反而在其他哥布林劫掠时出手阻止了它们，明明是同类为什么会自相争斗。难道哥布林内部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思考的功夫，哥布林在一处树根前停下，搬开了树根下的一块石头，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入口。
“这里是你的家吗？”
对方没有明显的敌意，如果想攻击自己它早就出手了，所以洛兹很放心地跟了过来。相比于突然把自己丢下马车的商人，这只哥布林不知道靠谱多少。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从那个狭窄的入口进入，等整个人进去后，才回过头来招手示意洛兹进来。
“要我进去吗？”
完全放下戒心的洛兹看了一眼入口，试探性地钻入，在身子进去一半是被哥布林一把拽了进来。进到内部后，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地方是这只哥布林的住所，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人为修建的庇护所。大概几十平的空间，内部竟然有照明设施，还有手工制作的家具，桌椅、床板、暖炉，甚至还有一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看起来刚使用没多久。屋内明亮整洁，应该是一直有在打扫。
洛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只哥布林把别人废弃的住所给霸占了，可接下来的种种迹象都否定了这个想法。哥布林很熟练地挪开椅子，请洛兹坐下，并从架子上取来水壶为其倒上了一杯水。他观察了一下那个水壶，应该是用陶土手工制成的，连杯子也是，能从上面明显看到手工捏造的痕迹。
他对哥布林提供的饮品内心还是有些抵触，不过还是尝试喝了一口。浅浅啜了一口，洛兹就发现这杯东西不是普通的水。里面的东西是某种浆果榨成的汁，但味道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要更加浓厚，有清晰的甜味，好像是往里面放了一些糖。
这家伙难道还会制糖？
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惊喜，他明白眼前这只哥布林绝不简单，更加重要的是，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现在的哥布林已经这么厉害了吗？刚刚的所有表现都是在招待自己，它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
思考之际，哥布林从怀里掏出几本书，放在了自己的架子上。这些书是刚刚商人扔下来的货物，在混乱中哥布林捡了几本带回了家。它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递给了洛兹，并指了指书上的一处段落。
“你是要我读这段吗？”
他接过书看了一眼，这是一本童话书，就是给四五岁小孩看的的儿童读物，上面的字都是平时会用到的常用字，对于刚学习语言的孩童来说再合适不过。书里面所讲的内容就是一位勇敢的骑士去一处岛屿冒险，结交了各色同伴，最后找到了岛屿上的财宝，大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哥布林想看的那一段，讲了骑士想过山崖，被一只巨鸟帮助，飞过了陡峭的山地。
“那个……”
洛兹想了想，用身体比划起来。
“这个是鸟。”
用手臂做出了振翅的样子
“他们飞过了山崖。”
做出了往前飞的动作。
哥布林若有所思，拿出一本本子记下了什么。他看了一眼，上面除去自己刚刚讲的那几个字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文字，他很快想到了什么。
“哥布林先生，是想学字吗？”
下意识地就加上了先生，洛兹打心底里敬佩这位神奇的哥布林。哥布林没有太对反应，只是默默地记录着文字，可能是没听懂刚刚所说的话。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今晚还没落脚的地方，赶忙探出洞口，屋外一片漆黑，这时候赶路完全不现实。
“难道今晚要睡在这吗？跟哥布林住一晚。”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屋内温度事宜，也容得下两个人休息。
“我能在这里呆一晚吗？”
洛兹向哥布林象征性地问了一嘴，没有得到回答，尴尬地笑了笑，看来两个物种之间要做到真正的沟通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哥布林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决定下来后他拿出自己的薄毯，找了个角落缩在里面，用毯子裹住了自己。
“晚安，哥布林先生。”
带着强烈的困意，他很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洛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除了哥布林没有其他人会干这件事，但醒来看了一眼屋子，没有发现哥布林的踪迹。他起身摸出洞口，很快就注意到了在旁边劈柴的哥布林。经过昨天那些事情，看到哥布林劈柴他不觉得有多奇怪了。哥布林手上拿着的那把柴斧，也是它自己亲手制作的，就是用打磨过的石片嵌在木柄上，就制成了简易的石斧。没一会它就劈出了小一堆的柴火，往灶台里添柴。
连灶台都会搭吗。
洛兹不由得发出感慨，这只哥布林的动手能力比自己还强，和普通人无异。如果把自己扔到野外，估计活不过三天，从这点角度来看这只哥布林比自己厉害多了。等火生的差不多了，哥布林就拿出自己的陶锅架在了上面，倒入清水，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抓到了一只野兔，用石头对着头给了它一下，把兔子砸晕后，拔毛破肚一气呵成，切成小块倒入煮开的锅中，甚至还拿出了调味料。
现在哥布林吃饭都这么讲究了吗……
洛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知道这只哥布林很厉害，但总归要有个限度，他完全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等兔子煮了一段时间后，它还把一碗兔肉汤递给了洛兹。
“多谢。”
洛兹有点意外，早饭竟然还有自己的份。哥布林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昨天开始就像接待客人一样照顾自己。想到昨天把自己丢出马车的商人就气得牙痒痒，有的人连哥布林都不如。对于眼前这只哥布林，他有很多疑问，于是对着它自顾自地发问
“哥布林先生为什么要一个人住，是和同伴闹矛盾了吗？”
没有回应。
“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有人教你吗？”
还是沉默。
“为什么会想学字呢？”
哥布林仍旧没有回答他。询问无果后洛兹也不再追问，一个人计划今后的打算。本来这次跟着商队是为了去黑石镇，在那落脚后再找机会去水都，不过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去黑石镇。
哥布林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纸张，洛兹打开一看，是黑石镇包含城郊地区的地图。
“连这个都有吗？”
洛兹心里一阵激动，感激之心难以言表。虽然不知道哥布林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帮助自己，但他肯定不会忘记今日哥布林对自己的帮助。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对哥布林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过几天我会回来的，哥布林先生。”
对方仍然听不懂他的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他，目送其离开。
在地图的指引下洛兹很快找到了去往黑石镇的主路，顺利到达黑石镇。看着沿街商贩叫卖的新奇物件，他没有驻足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一家草药店。
“不需要，我们现在不缺人。”
草药店老板闲坐在柜台前，忙着处理手中的材料，面对洛兹提出的工作请求，他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那草药呢？你们这里收吗？”
草药店老板随即报出一串收购价格，洛兹听后微微皱眉。
“这个价格也太低了吧？”
“市场价，小孩，我们都是这个价格，嫌低你可以不卖。”
“明白了，晚些时候我再回来。”
草药店老板这时才愿意看洛兹一眼，看着这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没见过你，从外面来的？”
“对。”
“今天上午可没有车队进城，你昨天晚上住在哪的？”
“我在一只哥布林家住了一晚。”
听到这个回答草药店老板哈哈大笑，因为谁都知道，哥布林是集体行动，是人人见了都会发怵的可怕存在，到底有哪个不要命的会跟哥布林睡一个地方。洛兹面对他的表现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昨天发生的那一切自己也很难相信，换个人估计也是一个样子。为了赚到今天的饭钱他只身前往城郊附近采集草药。
在自己老家的时候，他跟一位老人学了点魔法，其中就包含草药的采集和保存。魔法师经常需要跟草药打交道，一位合格的法师肯定要学会药水的制作。现在他只是一个学徒，想去海都就是为了进一步学习魔法知识。但到那里之前，他需要赚够足够的路费，最重要的是养活自己。
“波波草的话，应该在这种地方……”
凭借着之前学的知识，在天黑之前他零零碎碎采摘了一些草药。一整天的劳作让他直不起腰，浑身腰腿酸痛。等拿着草药来到草药店，老板清点了一下数量，给了洛兹一小袋铜币。到了晚上，他来到一家看起来比较便宜的旅馆，询问了一下价格，最便宜的单间也需要50铜币。摸了摸腰间的钱袋，他只能离开旅馆，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屋，用随身的毯子缩在墙角熬过了一晚。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接下来的十几天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生活，等钱攒的差不多了，他前往书店，挑选了几本书后来到了柜台前。
“这些一共多少。”
店员简单算了算后报出价格
“30银币再加十铜币。”
那差不多是他全部的钱，给自己留了点饭钱后他把钱付了出去，带着书离开了。
洛兹带着书重新回到了哥布林的住处，在搜寻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找到了在耕种的哥布林。
“哥布林先生！”
他冲着哥布林兴奋地大喊，遵守约定重新找了回来。虽然这个想法连他都感觉有点荒谬，但他还是决定付出点实际行动报答哥布林。而报答的方式，他选择教它读书写字。他在书店买的那些书，都是面向初学这简单易懂的书籍，虽然可能以失败告终，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毕竟哥布林先生会的那么多，读书写字应该也能做到。看着洛兹摆出来的书，哥布林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跟着他竟然真的开始了学习。
两人一人一哥布林这种微妙的组合就在这糟糕的环境下开始了学习。洛兹耐心地教会哥布林基础音节，引导它发音，没想到哥布林在他的帮助下真的发出了对应的声音。洛兹暗暗激动，经过几天学习哥布林记住了全部的基础音节。
“我们来尝试一些词的拼读吧。”
洛兹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名字对应的音节，拿给哥布林看
“这个是我的名字，尝试念一下它吧。”
哥布林看了一眼音节，断断续续地念出了那个词
“洛……洛……兹……”
“对，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能记住吗，哥布林先生。”
哥布林在嘴里又重复了几遍，随后就标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洛兹。”
“以后需要我就可以叫这个名字，明白了吗，哥布林先生。”
它点了点头，似乎真的理解洛兹的话，他也在此刻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几天的练习下来，哥布林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短句，这个速度比他预想的快多了。洛兹很是欣慰，他确实没有看错人，哥布林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他能感受到它在主动学习。在练习结束后，它还会拿出之前收集的书来进行阅读，虽然有些生僻字它还不认识，但大致阅读已经不成问题了。
“洛兹，饭。”
哥布林将今天的晚饭端了上来，洛兹还在专研他的法术。
“等等，哥布林先生，你先吃吧，我还要再练习一会。”
书里所讲的是一个基础的火焰法术的练习，只要将魔力聚集，然后转换成对应的元素，就可以释放出相应的元素。理论简单，但是魔法讲究天赋，洛兹这样有点才能的魔法学徒对于各类元素的转换尚且薄弱，在老家时他的老师就跟他说过，如果不把基础打牢往后练习只是浪费时间，所以他每天都会练习最基础的元素释放。
哥布林在他身后观察了一会，看着书上的内容，洛兹知道它对知识有浓厚的兴趣，但是魔法知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学会的。
“哥布林先生，这个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我们以后……”
话还没说完，哥布林就有样学样地聚集魔力，释放出了火元素。一次成功，没有任何错误。
“骗人的吧……”
虽然知道学习魔法需要天赋，但没想到一只哥布林如此简单地就超越了自己，洛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很快释怀了。面对哥布林他由衷地为它的才能感到高兴。
“太好了，哥布林先生，你以后也许能成为一位厉害的法师。”
哥布林对此并没有太在意，它只是单纯地觉得以后不用费劲生火做饭了。
夜晚时分，两人回到树下的屋内，洛兹这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说起来哥布林先生还没有名字吧。”
“名字？”
“名字很重要，哥布林先生有想过自己要叫什么吗？”
显然对方没有这方面的考量，洛兹主动提议道
“要不就叫恩切尔吧。”
“恩切尔？”
哥布林感到疑惑，这个名字它在任何书里都没有听过。
“我们老家方言里，恩切尔代表又肥又大的鱼。小时候听到恩切尔三个字，所有小孩都很开心，晚饭会有鱼吃。我看到哥布林先生，也是这种愉悦的心情，所以我觉得恩切尔很适合你。”
“那就叫恩切尔吧。”
“这样可以吗，毕竟这个不是特别正式的名字，我们以后可以想想可以更好的名字。”
哥布林略作思索，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回答道
“名字的含义，有多种，但朋友的心意，不能辜负。”
洛兹听到这番话笑出了声，自己在今天，拥有了一位哥布林朋友，真是无与伦比的体验。
“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恩切尔先生吧，晚安，恩切尔先生。”
“晚安，洛兹。”
又过去几天，恩切尔和洛兹的对话越来越熟练，已经与常人无异。随着两人对彼此的认识加深，洛兹把之前的疑问又提了出来。
“我以前就很好奇，为什么恩切尔先生要一个人住呢？据我所知哥布林是集体行动的。”
恩切尔面对这个问题没有第一时间作答，反问道
“在洛兹眼里，我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恩切尔先生自然就是恩切尔先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你看来我更接近人还是哥布林。”
“这……”
洛兹陷入了沉默，恩切尔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对于自己的存在一样感到难以接受。
“换个方式问，你觉得我能在城镇里和人一起生活吗？”
“那自然是可以，恩切尔先生会的很多，性格温和，我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不对，你错了。在你之前我救助过很多人类，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即使我真的救了他们。更有甚者，想杀死我。”
恩切尔谈论这些的时候面色平静，好像就是在讨论家长里短，但洛兹心里清楚，这些话题对于它来说很敏感。
“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哥布林的一员，它们杀烧抢掠，无恶不作，我无法和它们一起生存，所以一个人逃了出来。但我也不是人类，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什么都不是。因此我从不尝试进入城镇，我知道我去那些地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洛兹灵魂发问，让恩切尔的内心有些许悸动。
“可能在我内心深处，仍然觉得会得到人类的认可吧。”
许久，洛兹没有回话，恩切尔以为这场谈话到此结束时，他突然接着说道
“我妈之前说过，人很容易被第一印象欺骗。大家不接受你，是因为觉得你是哥布林，不是好东西，这是我们对哥布林的第一印象。但是，恩切尔先生明显不是这样的存在。也许你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和人类打好关系，等时机到位后，再公开自己的身份，这样大家也许就能接受你了。”
恩切尔听完这番话后，感觉这个计划完全可行，但心底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能做到吗，和城里人一起生活这种事。”
“恩切尔先生的话，我觉得完全可以，要不明天就试试如何？”
恩切尔内心躁动不安，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但如果真的可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命运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在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躁动后，它简单答应了下来。但亢奋的心情让它一整晚都激动的睡不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