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当保安的日子》

一根烟凑不过五分钟，一瓶酒喝不过半小时。

我就坐在这个小房间里，看这着荒无人烟的墓园。

这个墓园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坟头野草竟长出小花来。我把花拔下来，放在花瓶里供养着。  

黄花的主人是君。

君已经去世了有六年了。我的保安生涯也是这般长。

初来乍到时，这片墓园还很热闹。时不时有人来举行葬礼。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富人，死者像是富人的私生子。坑很小，也许只是个孩子）

或者流浪者在这里自掘坟墓

（他们嘱托我帮他们填平坑，有的还乞求我帮他树个碑）

有时也能遇到盗墓贼。

（有一次遇到一个奇观：盗墓贼被一个贵妇抓到了，不知怎么搞的两人竟有说有笑的出来了）

  

 但是后来这几年，人渐渐少了。死者和生者都是。是都市迁走的缘故吗？这里不再是彼岸与此岸间的冥河。后来的日子，我便一直坐在此岸岸边，和一个不存在的人温存。
 

 没有他的日子，我一直无法到达现实。
 

 当保安的日子里，我也一直没有活在现实里。
  

我在墓地里垦了一片菜园。养分是土里的尸骨，水源来自于死者的眼泪。

有时乌鸦会来偷菜。聪慧的直觉让我将一副人的骨架制作成守望者。真的有用，如今乌鸦只能

在墓碑上休憩，野狗也不来刨土了。

在这里的唯一执念来自于守护那一方矮墓。更重要的是那个无字碑。

碑的主人是君。

生前呢，我还和他在饭馆里打过招呼。他笑着招手，我点了点头。

生后呢，我们隔着一层土和木板。他笑着，我从此一直垂下了头。

为什么要一直笑着折磨我？

我是墓园的保安，其实可以看作墓园的主人。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值得挂念的人在这里，被

遗忘了罢，被掩埋了罢。

这六年来，我便一直生活在这里。靠着墓园我基本上能实现自给自足。就是有时晚上会睡不着。睡不着的晚上便会来到君旁。抚摸着我为他立的无字碑。

没有人来给他送葬，没有人来给他立碑。因为他死的不光彩：他死在了床上，被一个男人给勒死了。凶手为了财。

这个都市的警察是个没用的东西。受到贿赂之后就瞎搪塞。但是这次，凶手来贿赂我。我把他约到了这个墓园。

那天日历上写着：今日诸事不宜。
  

错了，老天没有算到今日宜的唯一一件事：杀人放火。
 

每到睡不着的夜晚，我便会回想从前的事。我的眼前从会出现那场月光下的熊熊大火。
言而简之。就是我在墓园把凶手解决了。手法不怎么残忍，为了世界和平。

开始前，我点燃一根烟，放在无字碑上。结束后，拿起烟抽了一下，呛了一口！

那天我还带了两瓶酒。

一瓶我喝，另一瓶他喝。但我忘了他不喝酒。好吧，请在地下的各位没人一口。那个保安也是。早被我第三杯灌醉了。

每人一口，不能多不能少。多了不够喝，少了不够兄弟。今晚的月亮是枯黄的，像干瘪失水的黄瓜。

酒不浓不烈，血比它浓稠多了，干裂在碎石上。但我还是一口一口把它喝完。这酒像是烈火般

燃着我。击痛我。刺醒我。
救赎我，爱我，恨我。

还剩个烟头。我便把它抛到风里。

  如今我珍藏已久的报纸泛了黄。现在没人会在意一场六年前的墓园大火。

5.14日 多云
诸事不宜。

5.15日 晴
我辞退了职务，来到这里当保安。
新的墓园很热闹，什么人都有。不存在的人都没有。

新年 晴
总结：今年一个人都没有来。三年了，继续保持。

今天 大雨
有个人来到墓园。
（漂亮团外卖，送啥都快）
我点燃了烟火。雨水，花火。
火树银花不夜天，东风夜放花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