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异界在逃魔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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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的女儿当然也是女巫，应该一把火烧死！”
“可她只是个孩子啊……”
“难不成等她长大，害了我们整个村庄后再烧死她？！”
一片火光中，争吵的声音不绝于耳。
身体尤其是手臂处传来疼痛的感觉，乃琳借着微弱的气息，困难地睁开眼。
不同于旁人，她的眸子是静谧海蓝色。
“快看！”
有人惊呼。
“已经饿了三天三夜，这个孽种竟然还活着！不是女巫还能是什么？！”
即便如此，乃琳还是下意识呻吟：
“水……”
但她并没有真的奢望这些人会给自己水喝，毕竟她都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准备接受严酷的死刑。
在这片西方大陆上，生存着神、魔、人类三个种族。
而乃琳恰巧是与神背道而驰的存在——女巫的后代。
究竟什么是女巫，没人说得准。总而言之，能让这些愚昧的人类感到惊恐的女人，就可以被判定为女巫。
乃琳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面前这帮惊魂未定的村民，入目皆是亚麻制衣服，不难看出他们平时辛苦劳作的痕迹。
前阵子村庄收成十分不理想，百年未见的天灾席卷了这片不起眼的部落，村民们痛哭流涕之余，最先想到的是乃琳，只因为她是女巫的孩子，天生便是不祥之兆。
“别再为这个恶魔求情了，只有烧死这个怪物，天灾才会结束！”
手中拿着火把的男人愤怒道。
“烧死她！烧死这个女巫！”
“这个可恶的女人早就该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红发老男人，他的右眼因试图侵犯乃琳而被对方用石头狠狠戳破，怎么看怎么瘆人。
几十名村民聚集在一起，最前方拿着火把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将乃琳身下那堆柴火点燃。
可下一秒，天空中便下起细绵绵的小雨，将尚未成型的火苗熄灭。
“怎么回事？”
男人不信邪，扬起火把准备再来一次。
正在这时，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道平静的、柔和的声音，就像是自天堂云端飘来：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宛如天籁，教躁动不安的人群冷静下来。
“是圣女！”
“圣女大人，请接受我最虔诚的礼拜。”
说着，这些人放下手中的火把和镰刀，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跪倒在地，俯身行礼。
这样一来，乃琳随视线望去，终于看清了来人——贝拉圣女，恐怕整片枝江大陆上，没人会不认识她。
数百年来，她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画像被供奉在每家每户的壁橱上，时时刻刻接受着祷拜。
她是神的宠儿，代表着上天的旨意，是纯净与圣洁的象征，与一切邪恶势力作战。
贝拉一身纯白色质地的祭服，自带一层光晕，就连她的肌肤也是雪一般的白。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到被绑在十字架的乃琳身上，不禁轻声低喃：
“多么可怜的孩子。”
说着，她缓缓朝乃琳的方向走来。
周围的信徒皆跪倒在地，等候她的旨意。
直至靠近时，乃琳才注意到，对方的瞳孔是黛紫色的，自古以来被视为最神圣的颜色。
没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包罗万象的深沉。
毋宁说她是神的使者，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是神。
没有动手指，也没有吩咐任何人，只需靠她的意念，乃琳身上的绳子就自动松开。
她的身躯软弱无力，顿时向下倒在贝拉身上。
底下响起无数抽气声——
他们的圣女，居然伸手接住了女巫。
“愿神保佑你，可怜的小女孩。”
说着，贝拉将自己没有温度的唇瓣贴向乃琳的额头。
不止乃琳，其余的村民也统统愣住了——
这个肮脏的女巫，竟然得到了神明的吻。
神明的亲吻，意味着救赎。
过往的污秽尽数化为乌有，被神明亲吻的人将会迎来自己的新生。
贝拉似不在意众人的反应般，温吞了声音问：
“现在，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雨越下越大，仍旧盖不住圣女的柔光。
乃琳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用有些干哑的声音道：
“带我走。”
得到了答复，贝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平视前方，抱着怀里的孩子迈动起步伐。
乃琳这才发现，贝拉的圣袍上沾染了许多泥土，眼下，她的袖口处已然是五个黑乎乎的指印。
乃琳有些难为情地松开手。
贝拉却似乎没看见，依旧是平静的语气：
“那么，现在就走吧。”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驳圣女的行径。
毕竟至高无上的神，做什么都是他们这些粗鄙不堪的人所不能领会的。
*
从落后的小村庄来到大城市，不过短短两日。
乃琳抵达教堂时，正是日落时分。
夕阳的光辉洒在城堡上方，进进出出皆是穿着朴素但不失华丽的信徒，还有欢快的小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族。
整个城市，一片祥和，一如贝拉给人的感觉。
她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湖水，就算扔下一颗石子，也不会惊奇半分波澜。
贝拉一走进其中，就有人迎上前：
“圣女大人回来了？”
贝拉微微颔首，脱下外袍递给她。
女人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旁、灰扑扑的乃琳身上。
“这个孩子是我在途中救回来的，带下去好好梳洗休息。”
“是。”
对于圣女的吩咐，当然没人会拒绝。
女人慈祥的目光看向乃琳，不禁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
“可怜的孩子，请随我来吧。”
“多谢。”
乃琳对着修女道。
其实她已经有十五六岁了，只不过多年营养不良，导致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两三岁。
修女照顾人的经验显然很丰富，清洗掉身上的泥垢，换上崭新的、带着肥皂气息的修女衣服，乃琳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而当她准备去寻找贝拉时，才被告知圣女已经离开了。
“乃琳，你要知道圣女是很忙的，她疲于奔波于这片土地任何有苦难发生的地方，否则，她怎么会将你救回来呢？”
听起来是这个道理，乃琳嚼着干巴巴的面包片，没再多问。
真是大忙人啊，一刻闲下来的功夫也没有。
她瞬间就有些明白贝拉威望来的原因了，能力越大，担在肩上的责任也就越大，她毋庸置疑是个称职的圣女。
接下来的几天，乃琳自知拿人手短，主动承担起教堂里的杂活。
但说是杂活，修女们也不真可能让一个孩子承担起过多的体力劳动，无非就是修剪花草、擦拭雕像。
大概是受贝拉的影响，这里的人大都非常和善。
待乃琳再次见到贝拉时，已是来到教堂的第五日。
那时天色已黑，教堂上方的布拉格占星时钟正好敲响夜晚九点的钟声。
乃琳将祷告室的木桌木椅擦得干干净净，正欲关上大门，撞见了行色匆匆回来的贝拉。
“圣女大人。”
乃琳受教堂里的主教耳濡目染，下意识如此虔诚地称呼她。
贝拉点点头：
“晚安，愿神在睡梦中保佑你。”
“晚安……”
乃琳的脚步顿了顿。
“你…您很忙吗？”
今天的贝拉，看起来格外疲惫。
即使对方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乃琳却异发敏觉地感受出来。
就连贝拉自己也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
“或许吧，不过为人民谋福祉，本就是我的职责。”
说得不疾不徐，依旧是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语气。
“辛苦了。”
乃琳似乎连宽慰她都没有必要。
临走前，她又想到什么，原本已经离开几步的乃琳转过身来，将贝拉叫住。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即便如此，贝拉也没有展现出半分不耐烦。
“这个，圣女大人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尝尝，心情会变好许多。”
说着，乃琳从干净的衣兜里抓出一把糖果。
这是她偷偷出去做零工攒钱买下的，专门在扫地擦窗户的时候偷吃。
贝拉愣了一会儿，看向那张小手的主人。
乃琳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说：圣女大人不要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果然，她到底还是摊开掌心，五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
“谢谢…”
“嘻嘻～我才要谢谢您将我救回来呢，晚安，神会保佑您的。”
乃琳学着修女的样子，做了个阿门的手势，一溜烟跑回了卧房，独留贝拉在原地发愣。
圣女看了看手里的糖果。
这么多年来，贝拉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些孩童物什，作为神的使者，做什么都要中规中矩。
并且，神是不需要进食的。
但现下，她莫名心念一动，将一颗果糖放进嘴中，熟悉又陌生的滋味瞬间沁上舌尖。
好甜。
而且，莫名的，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