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玲珑玉(羡忘/墨允/洁)第三十六章
大魏历二十四年 初夏的荷塘,嘻戏的游鱼。 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 低眉顺眼的宫人各司其职… 来往巡逻的守卫面色严肃。 宫墙太高,跃不出任何流言蜚语… 生死无常,逃不开权利的主宰。 有的人能入土为安,而有的人只能曝尸荒野… 有的人能长明灯亮,而有的人却被用作筹码… 只剩干涸的血迹能证明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利用它的人最后只留一句废物便轻巧揭过。 不过, 老话说得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嫌隙渐生,反目不过是早晚的事。 昭阳殿 偏殿 纯黑色的衣袍融入夜色,无声推开门… 隔着流沙帐床榻上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轮廓… 站在屏风旁,看着那人影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魏墨染眉峰微扬… “睡不着?” 不再隐藏自己,直接走到床边,撩开流沙帐… 薄被盖在腰间,身着雪白里衣,右边的胳膊上绑着白色的布条,淡淡的药味在这一方空间里散开,魏墨染眉目深沉。 “墨染!”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看清来人就要往人身上扑的谢安之被对方抵住了脑袋… “别动!” 谢安之撇了撇嘴,不高兴的盘腿坐下来,耸了耸肩… “…你怎么来了?” 声音闷闷的,这个榆木疙瘩真是扫兴! 亏他这两天那么想他,想的都睡不着。 “胳膊不要了!” 真是要为这个小祖宗操碎了心,魏大皇子无奈的揉着手下的小脑袋,转而上前托起对方受伤的胳膊仔细检查起来… 谢小君侯一动不动的任人折腾,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戳对方的胸口… “凶什么!就破了点皮!” 他那胳膊看着严重其实真没事,就是趁机离开文会宴而已… 毕竟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要是真的不见点血也糊弄不过去不是。 现在来凶他,哼! 魏墨染捏住对方的下巴,弯下腰很平静的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启唇吐出两个字… “不疼?” “疼~” 莫名的冷意让谢安之下意识的一抖,要摇头才发现动弹不得,下巴上的手力道有些大… 这人真的生气了哦! 委委屈屈的耷拉着眼,不安分的那只手早就攥紧了他的衣角… 魏墨染心疼又无奈,松开手把人抱进怀里… “安之…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问我啊?你顺着我就行。” 松开手里的衣角,圈住对方的腰,谢小君侯的脸上总算露出笑来,仰起头,得意洋洋的看着低头看向他的魏墨染… 魏墨染被怀里的人说变脸就变脸的小模样给气笑了,点了点对方的鼻尖,也只能宠着… “倒是会顺杆子爬…” “那是!” 不自然的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腰腹上,谢安之红了脸。 他真的是太喜欢这个人才会这么没脸没皮的跟对方耍起小性子… 偏偏墨染就愿意这么宠着他,惯着他,他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挂起流沙帐,魏墨染坐到床边,看着脸上红晕还没消下去的谢安之,平直的嘴角扬了扬… 只是那胳膊上的的布条依然那么刺眼… “南金和北疆这几日可安分?” 这两日玲珑阁收集到的信息依然没办法让他们确认继后与之联系的是何人… 而那人在南金与北疆之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伸直腿躺下的谢安之,单手枕在脑后,用带伤的那只手勾住魏墨染的手指… 想起宫人来报时描述的安宁的惨状,也是唏嘘不已… 他不同情对方,毕竟是她要害他,要不是他提前收到消息躲过,那么极有可能被毁的人就是他… “啧!那金老头把安宁折磨的不成样子,可不得安分,这件事的结果还得看咱们的皇上…后宫那位说是得了癔症,怕是不了了之哦!” 至于继后的那套说辞,他就呵呵了… 魏帝到现在都没发作还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坑金光善的坏主意呢! 眼珠子鬼精鬼精的来回转动着,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家伙又在心里骂人呢… 想到文会宴那晚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连早朝上都没有提及只言片语,他就已经猜到了… 魏帝是那种权益之上的人,只要给足好处,一个小小的安宁郡主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就算没有金光善,那女人他也不可能再让她继续蹦哒。 “意料之中。” “你有动手?” 谢安之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俊美男人,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要说他们大费周章去对付一个女子那是不可能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引出那些与他国勾结的人。 安宁只是一个饵… 那天晚上或许可以不用把安宁扔进那间房子里的,但墨染偏偏吩咐人这么做了… 小心思被人看穿,魏墨染有些许的不自在… 他不是心胸狭隘之辈,但事关谢安之,他不介意做一次小人。 “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哦…至于北疆,那王子没动静。” 看破不说破的谢安之乐的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整个人直接滚到魏墨染腿边,脑袋一动枕了上去… 千陌是个很负责的下属,不用他多说什么,就把那两方人马的一举一动都给打探的一清二楚。 有千陌在谢允身边守着,魏墨染自然放心。 躺在他腿上的人并不老实,一会玩他的头发,一会勾他的腰带… 按住那要继续向下的手,魏墨染哑了声… “贵妃娘娘何时让你出宫?” “再过两日…” 感受到那布料下肌肉的紧绷,谢安之讪讪的收回手,嘿嘿的笑两声后偏过头… 这里不是大皇子府,再继续就要引来人了… 热气喷在脖子上,谢安之缩了缩脖子,再抬眼,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带委屈的脸… 啧!怎么学那只黑猫!谢安之在心里骂娘! “怎么了?” “你不在,睡不好。” 水水润润的眸子里只装着他一个人,魏墨染喉结滚动… 曲起腿,枕在上面的人被他抱了个满怀… 干燥的唇滑过后颈的肌肤,让本就紧张的谢安之浑身一阵酥麻… 身后好一阵安静,只剩清浅的呼吸留在耳畔… “墨染?你在撒娇吗?” “嗯。”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承认这一点不会丢人,魏墨染自暴自弃的想。 比起嘴硬他更愿意抱着人在他的床榻上睡个安稳觉。 正清宫 西鲁那张常年带笑的脸上,此刻布满黑云… 若不是他的恩师跟他说南金的公主与他的母族有可能出自神岭峰,他断不可能与对方合作。 稍有不慎,那就会丢掉小命。 ——你们见过面? 压着怒意面对面前的这张脸,西鲁真心生出悔意来。 南金公主不甚在意的笑起来,老纳德找她时她就该想到的… 西鲁这个人不够狠心,若要成事决不能瞻前顾后… 很显然,西鲁这个人做人做事,永远都不会那么干脆。 “文会宴那天。” 纯儿已经在江家站稳脚跟,取得江晚吟的信任… 不管她能不能入大皇子府,之后的计划都少不了对方的协助,她们自然要见面。 心中一惊,所以那天恩师才会怂恿他让他出言去找大皇子来场以文会友? 西鲁此刻心中有失望也有难过,他竟不知他视为亲人的老师也会利用他! ——胆子不小,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有人掩护。” 南金公主不耐的打断西鲁的话… 江晚吟站队裕王,他想带个人进宫易如反掌… 魏子谦又得魏帝看中布置文会宴,这样好的机会不利用她又不傻。 就算被人知道,她也有合适的理由。 他们还都在大魏,此刻撕破脸不是明智的选择,西鲁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那你们的计划还是不变? 从内部挑起内战,引众皇子自相残杀,朝堂一乱,他国趁机出兵,到时候大魏便是一盘散沙… 想得很美好,他们却没想到,大魏的人这般难缠… 前期派遣入魏打探消息的,死的死,亡的亡,就没有让他们提高警惕心? 如今这般被留宿在宫里还妄想实施他们那所谓的计划? 到底是谁看不清当前局势? 一连两次没有收到回信的南金公主此刻心里亦生出犹疑,却在想到那非人的折磨时咬紧牙关。 “暂时不会变。” 她从离开南金的那一天就明白,计划若失败,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谁不想活着?活得堂堂正正。 西鲁没想到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依然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他不奉陪了!他惜命的很。 在他看来世人眼中平庸无为的大皇子,绝不是泛泛之辈… 他不想去惹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祝你们好运。 “什么意思?你打算退出?” 南金公主一愣,凌厉的目光射向起身的西鲁… 北疆有他们南金没有的一种特殊药物,这也是她们会选择合作的原因之一。 两手一摊,西鲁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提供的那些药物一路上已经帮助南金许多,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 ——我本来也没同意与你们一起,我这次到大魏本就为避开内乱。 “呵…想得简单,你以为你上了主人的船,还能毫发无损的下去?异想天开。” 看着这样的西鲁,南金公主胸膛上下起伏,可见被气的不轻。 冷冷的盯着对方那双不同于黑色的瞳孔… 与北疆的交易最早只是钱货两讫,是她被老纳德诱惑,说或许有办法可解她们体内的毒… ——那就拭目以待。 “……” 长锦宫 再次摔碎一个茶杯,金光善心底的怒火才稍稍消下去… 让他知道谁怎么暗算他,他非把人五马分尸不可! 来大魏一个月,除了得了常聂的暗处名单,其他的无一不给他添堵! 明明是为了讨好他送到他床上给他玩的女人,转过头就成了安宁郡主! 与他南金私下有交易的人不在少数,但敢明目张胆的送个郡主给他,他不信是什么身份普通的人就能办到的,更何况那日还是在皇宫里。 金光善斜靠在软榻上,想起那日的无名纸条… 看来身边人也不是人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郡主,竟然想让本王栽跟头! “父亲息怒!” 孟瑶低着头站在一侧,看着合上眼的金光善,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参茶上前… 在他看来,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迟早会死在温柔乡里。 虽不是蠢笨之人,却也极其容易被他人蛊惑。 若不是在文会宴上欲压魏帝一头,又怎么会被人算计被留在宫里。 若他们强行离去,魏帝随便给他们安插个行刺谋杀的名头,那他们这些谋算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次的交锋,谁都不是软柿子。 这也让他明白,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他连自报家门都没机会。 只有拿到那些氏族的名单,再加以利诱为他所用,那便能轻易掌握大魏的一半朝堂。 关于兵力,江枫眠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以为那个纯儿是怎么出现在安图,又被他们所救!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去联系的人,怎么样了? “已联系上大半。” 氏族被打压,自然有人不满,百年繁荣,一朝失去,怎么能甘心。 这时候,只要有人稍加“提点”…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孟瑶看着胸口被泼上参茶的那小块儿,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啧!加快速度。若有些人反抗或者犹豫直接格杀。 “是。” 不能为之所用的,留下也是祸患,斩草除根最为稳妥… 这一刻两父子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国公府 雪院 轻车熟路进屋的魏无羡看着已过亥时还没有休息打算的蓝忘机很是意外… 他进屋并没有刻意的收着声音,而坐在长案后的蓝忘机连头都没抬一下,只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七玄古琴… 靠近后才发现,原来某个家伙是在发呆或者说在神游太虚? “在想什么?” 伸出左手的两指,拨动案上的琴弦,浑厚的琴音总算让蓝忘机回过神。 缓慢的眨了眨眼,手比脑子快一步的抓住在琴上作乱的手指,轻轻握着… “岐国。” 两个字让蓝忘机心尖一颤,有种窒息感在胸口蔓延。 仰起头,看向靠在长案边的魏无羡,那些从不曾坦露的情感在这一刻急切的想要全部告诉对方。 然而话都嘴边,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魏无羡不知道蓝忘机这一瞬间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 从宫里得到消息之后蓝忘机都没提过,他还以为对方并不在意… “担心战事再起?” 不过做为与大魏兵力不相上下的岐国,确实不可小觑。 这几年一直对大魏的边境虎视眈眈,岐王的野心可以说是天下皆知。 而他在那两年的游历时间里,也只到过岐国的边塞小城… 关于岐国的情报一直都很少… 如何不担心? 蓝忘机抿了抿唇,垂下视线,面向尚未关起的窗… 廊下隐约可见三两人影… 不知说到了什么,几个人脸上笑意满满。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蓝伍都勾着嘴角。 “你要去。” 可他也明白,魏无羡是天生的将才,不说今生,前世的他短短两年就能让岐国兵败,若不是被暗害,岐国都可能不复存在。 好像忘了自己手里还抓着对方的手指,蓝忘机用力一握,力气大的出奇。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魏无羡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笑起来… 只是动了动自己被攥疼的手指… “蓝湛…” “我知道。” 面颊一热,像是被烫到一样,蓝忘机倏然松开手… 那些担忧,那些愁绪忽然退却,眼底只剩下被他攥到发白的手指,懊恼的皱起眉来… 不甚在意的甩两下后,厚着脸皮的魏无羡直接把呆住的某人抱起来,往净盆那边走… 一边走一边像是哄孩子似的…把目前的情况给人吧啦清楚… “别担心,没那么快,南金和北疆还在大魏,其他附属国也在来大魏的路上,最起码三个月内我不会离开。” “若大魏与南北两国直接割裂会有影响吗?” 或许是今晚的风太过温柔,或许是被窗外他们的欢乐所感染… 蓝忘机乖乖的被抱着并不挣扎,只是有些紧张… 把人放下后没让蓝忘机动手,魏无羡直接把净盆里的帕子拧干给人擦脸擦手… 说到这个问题,他和他哥之前也讨论过,然而目前并没有好的办法… 因为签订的条约在那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割裂。 有一点魏无羡没说,若战事起,那可就不会管那么多… “说一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北疆的影响会小一点,他们的地理位置就难通过…但南金…恐怕会引起两国边界子民的极大不满…他们就是靠着两国的来往生存,突然割裂,相当于要他们的命。” “这一问题短时间还没有办法解决是吗?” 重新编撰过大魏历的蓝忘机自然知道附属国与大魏签订的来往条约,包括每年的觐见,上供,等等… 只是他怕… 很多事情已经偏离前世的走向,他怕这一次的战事亦会提前… 幕后之人他还没有任何头绪… 越想蓝忘机整个人越是紧绷。 “啧,你别皱眉。” “魏婴…” “我在。” 廊下的蓝叁追着暗月,挥着手里的枯树枝,张牙舞爪的… 蓝伍抱着剑靠着墙,看着院子里的两人,眼底染上笑。 屋内的两人,交谈声隐约传来… 头顶的月亮在下一刻露出脸来,几日的阴雨天终于结束,明天是个好天气。 “你喜欢江南那座姑苏小镇吗?” “怎么?” “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在那定居好不好?” “好。” “不许食言。” “绝不食言。”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