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第253章（221226）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会议 瑟兰迪尔走后，夜正深浓。 并不需要费心思量，埃尔隆德自然而然走向桌案。 案上仍堆叠了数量可观的一摞文书，自从林顿及阿尔诺大军进驻伊姆拉崔后他作为伊姆拉崔的领主需要处理的事情自然跟着多了起来，哪怕是夜晚也时常不能休息整夜批复文书。如此已是常事。 埃尔隆德翻阅着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辛达文的纸张，忽而皱眉思索，忽而提笔批注，只是素日总能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他今日却总会不经意的晃神，甚至就在笔触一顿那短暂的空当，他的思绪就仿佛已不受控制的飘远，待他猛然察觉凝神提笔欲继续时，竟发现已然忘记了刚才思绪断开的节点。笔端终是在纸面上留下一团洇开的墨渍，就像给之前那些雅致蜿蜒的笔划做了一个拙劣至极的注脚。灰眸低垂注视那团墨色，紧拢眉心就像是将所有的隐忍与压抑以极生动具体的形态呈现在了智者并没有其它多余表情的脸上。 终于，黑发的精灵领主似是再忍无可忍，掷笔之声在冬夜风声里微不足道却又叫人心惊。 赭袍上深浅不一的纹理随他起身的动作变幻着明暗的光影，埃尔隆德没再迟疑走向堆叠的甲胄。 才执过笔的手探出，却又在半空顿住。 手指合拢紧握成拳以至于用力太甚不住颤抖，黑发精灵阖目深吸口气，缓缓送气时指节才跟着一根一根一节一节放松。 埃尔隆德的指腹终于贴上了理应冰冷的秘银甲胄。 只是贴着，没有任何动作。 那一瞬仿佛时间已经凝滞了，就连夜空上的斗转星移也停住了脚步。只有烛火被风摇晃的明明暗暗映着领主大人那眉心紧皱目光专注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若不是被风翻拂着发尾，精灵微微前倾的姿态笃然已成了一座永恒的雕像。终于，那些雅致指节一路缓缓抚过——带着如同抚触肌肤般的细致与虔诚。 埃尔隆德垂首而立，灰眸仍藏在烛火的影里看不见情绪。冬夜寒凉，甲胄脱下片刻就已冰凉，但触手仿佛仍有余温。精灵指腹细细抚过铠甲上雕琢的纹路，皮肤肌理摩挲过冷硬金属在呜咽的冬日寒风中一路擦出细碎微响。黑发的诺多领主就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反复抚过那毫无温度的战甲，许久，才又微分了唇廓从喉底缓缓送出口气来。若有人仔细倾听，不难听出其中轻颤，也不知憋了多久。 ----------------------------------------------------------------- 头天的会议毫无建树。 阿尔诺的几位领主不停抱怨这几日天气骤然变冷，他们扎营于野外只能靠帐篷挡风遮寒。但昨夜的大风掀翻了阿尔诺营地的几百顶帐篷，数万大军里至少有一半是钻到临近帐篷里凑合过夜。眼看临近深冬，急需大量木材石料建造更为坚固的居所。另外，因为北方冬日里天气严寒，还需要大量的木柴来生火取暖乃及烹饪食材。 即便精灵们早就知晓次生子的脆弱，但对他们如此巨量的需求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毕竟精灵们对温度的变化十分宽容。即便是在深冬大雪纷飞时节，他们仍旧是平素穿着的衣袍，并不觉得寒冷难耐。甚至于披风对于精灵而言，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份的象征仪态的装点而并非出于对御寒的需求。故此，精灵一族除了照明和烹煮食物之外并没有更多的用火需求。对于砍伐树木他们一直都是十分谨慎的，毕竟在精灵看来，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植物都是雅凡娜的馈赠，除非维持自身生存的必要资源，不应过度破坏神明赠予的栖息之地，否则便将无法得到神明的庇佑。 但人类显然是没有这种困扰的。努门诺尔后裔虽然较中洲的普通人类来说寿命长上许多，也不过区区四五百年。子子孙孙是否能得到神明庇佑是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的命题——比起自己当下是否会被冻死而言。可以说，燃烧树木取暖在他们看来，就是维持生存的必要手段。 可以想见的，人类和精灵又在这件事上争执了起来。最终的解决方式是精灵将协助人类建造更坚固保暖的临时居所，而人类则会放弃砍伐伊姆拉崔要塞附近的树木转而从更远的地方，比如伊姆拉崔要塞西侧的那片森林里头选取木材。 而精灵们之所以能够忍受次生子砍伐那片森林里的树木，是因为那片森林因为太过荫蔽的原因已有邪恶滋生，适当砍伐一些树木使得太阳月亮乃及群星之光能够照进森林，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此，讨价还价间一日已过。头天的会议可以说同瑟兰迪尔全无关系，只是让这位全程旁观的王子殿下对次生子的思维方式行事作风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而对此，瑟兰迪尔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或许只有埃尔隆德知道瑟兰迪尔那自始至终抿成一线的薄唇意味着怎样的态度。 次日上午的会议中，阿尔诺的人类们又成了最活跃的角色。当然，阿尔诺及刚铎的至高王埃兰迪尔绝不会不顾身份地滔滔不绝，此时已成为阿尔诺王子，同时也是埃兰迪尔副官的埃西铎便成了阿尔诺的代言人。 埃西铎身披金光闪闪的铠甲，颌下短髯修剪的整齐。亚麻间金的蜷曲发丝下有着一张…以人类的眼光看来，应是颇为器宇轩昂的脸。他说话的时候也极有气势。他的身量既高，身材魁梧强壮，声音也颇为宏亮，还往往在起身说话时配以夸张的手势和面部表情。当然，那种吐沫横飞式的演讲风格可能对于人类来说是颇有感染力的，但是对于精灵来说实在不敢恭维。 值得庆幸的是在座诸位精灵至少都活了几千年，这点涵养还是有的。除了瑟兰迪尔几乎从未正眼看过他之外，其他与会的精灵们都面不改色的注视着这位阿尔诺王子殿下的“表演”。 埃西铎极力鼓动大军先夺回已经被哈拉德人占领的米纳斯伊希尔城，然后将此城作为根据地，经蜘蛛隘口直捣魔地心脏。埃西铎为了说明穿越蜘蛛隘口的安全性，竟用自己在那附近建城多年从未受到大蜘蛛希洛布的侵扰为佐证。 精灵们当然不会信他的话。 诺多至高王吉尔-加拉德向其副官递了个眼色，埃尔隆德便开口驳斥。言大蜘蛛希洛布虽然并不会离开它的巢穴跑到米纳斯伊希尔去，但若大军过境，送上门的美食希洛布必定不会放过。而且它是蜘蛛邪灵乌苟立安特的后代，惊人的食量和永远无法填满的贪欲注定再多的兵士都不不够它吃。 埃西铎自然是不服，当即反驳埃尔隆德曾多次穿越蜘蛛隘口刺探魔地都能安全归来，想来一定有办法避开这蜘蛛妖怪。 只是，埃尔隆德只身刺探魔地之举，诺多之王吉尔-加拉德此前从未听说，此时乍闻之下不由得向埃尔隆德投去了不赞成的目光。同时，另一个精灵也将目光投注到了埃尔隆德身上，但却非纯粹的不赞成，而是混合着惊讶与不解。不过，仿佛担心被旁人捕捉到他的眼神，那目光只在埃尔隆德身上停驻了一秒便移开。 “希洛布的视力并不好，但嗅觉和听觉非常灵敏。而精灵的气息本就淡薄，再加上行动悄无声息，谨慎行事的话少数精灵确可平安通过。但是人类或是半兽人气味都很重，尤其大队人马经过…呵，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低沉却又凉滑的嗓音响起，就像是冬日里浸着薄冰的暗河流过。 只是这话里的内容虽是在解释蜘蛛隘口的危险，但显然将人类和半兽人相提并论叫阿尔诺的各位心下十分不满，埃西铎更是欲起身反驳，被埃兰迪尔淡淡伸出的手拦住。 埃兰迪尔的声音虽带着岁月侵蚀的沧桑，却仍中气十足，他客气的问对面诺多至高王吉尔-加拉德，若不依靠米纳斯伊希尔城，将要在哪里建立要塞？ “黑门前的平原。地势广阔，足以容纳联军。”吉尔-加拉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不耐烦，稳定而清朗。 “米纳斯伊希尔就在大河安都因旁侧不远，另有横跨安都因河上的欧斯吉利亚斯可做中转。若驻兵于黑门之外，那么…请问粮草补给该如何运输？” 吉尔-加拉德沉吟不语。相较于米纳斯伊希尔运输方便的地利，驻兵黑门之外那片广阔平野确实不利运输，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将驻兵之地设在黑门前的平野，物资给养倒是可经由艾明莫尔的一条通途送去，可以绕开平原西侧的大片沼泽湿地。”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那声音的主人，竟又是那位在会议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沉默不语的巨绿林王子。 “艾明莫尔？就是那片被称作阴郁丘陵的艾明莫尔？那里丘陵遍布，还常年被水雾笼罩昏暗不明所以才被叫做阴郁丘陵。别说从那里通过运送物资，在丘陵中辨别方向都成问题。” 瑟兰迪尔无法开口，因为理论上艾明莫尔已远非巨绿林之领地，如今若承认巨绿林曾在艾明莫尔驻兵未免会招致猜忌。 正犹豫间忽闻埃尔隆德接到：“远在努尔诺门时，我精灵一族为了监视索伦，就曾数次派人去艾明莫尔勘察。对那里的地形十分了解，运送粮草辎重到黑门前平原的路径，还请各位不必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