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文字的故事?别逗了!
明目张胆地说:如果可以做更有意思的事情,我特么一个字都不愿意写。
因为,我知道,一旦写出来,与道之间的距离就开始变得遥远了。
正所谓“泥文执象”。我知道,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一团混沌。是的。一旦转化为文字,一定会失真。
所谓的文以载道,在我看来就是一句谎言。
文字是转述现实的工具。而转述现实则会使现实失真。
随着文字的传播,现实渐渐的被扭曲,成为了文字描述的那个样子。
那么,文字承载的是道还是意图呢?
如果是道,那岂不是一团混沌而说不出来的?
如果需要依靠文字转述才能让现实得以架构,那么,究竟是什么成就了什么?
难道,如果不以文字转述,便不知现实为何物?
那么,既然每一个人都活在现实中,又为何要用文字来转述现实呢?
倘若都是因为期待回馈而将现实确认,那么,这足以说明我等每一个文字使用者其实都是孤独的。
倘若真的要追求什么真实,那将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与文字的搏斗。文字,天生即是伪鸷的啸鹰。
选择乃是迫切。
或者征服文字,或者被文字征服。
文字绝对不是一个可爱的伙伴。不诚实,不友好,更缺乏善意。对于它强加给我们的痛苦,我想,大家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正是文字这个东西,将我们从蛮荒自然的动物世界强行拉拽到人的行列中。
是的。我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与文字“结缘”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了。
然而,我却能确定。自从被文字俘获,我的痛苦便开始了。
这是生而为人的负债。我宁愿相信,短促的生命陷于对文字的漫长的搏斗,就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意图。
人被囚困在文字划定的,被称之为文明的牢笼里。对于人而言,所谓的成功便是在这文明的牢笼里将自己还原为野兽。
是的。人本来就是野兽。然而,文字却凭着自己的本能否认这一点。这样,在文明的光芒之下,人作为野兽被遏制住了。文明是文字构建的实体。文字不满足于作为人类的工具,它将人类攫取着,使人类成为自己的工具。
所以,我惊奇的发现,人竟然是文字创造的。文字即是对真实的扭曲,撒谎是文字的本性。文字告诉野兽们:你们是人。所以,人就诞生了。
是的。倘若无法征服文字,人类是无法将自己还原为野兽的。
自己的本来面目与文字对于自己的定义之间的矛盾,决定了人类必须沉陷在对于文字的搏斗之中。
倘若文字仅仅是对于野兽的外在之物,那么,野兽必将永远是野兽,而野兽与人类的关系也必将只是征服或者被征服而已。然而,这确实是最最真实可信的关系了。
文字的本质即是撒谎。被文字征服便会撒谎,唯有征服文字才可以诚实。这无非是凭着自身的坚强或文字的羸弱。唯有征服更强大一些的文字才可以吞吐更大一些的诚实。然而,这只是小小的一步。
如果一切都是来自于道,那么,来自于道的文字难道就是为了扭曲道而存在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发现,其实,我,以及一切存在皆是虚无的。
然而,真的要认同虚无?倘若只是虚无,那么,又何以存在?仅仅是为了以印证虚无幻灭而反证这混沌无色的真相?
是的。万法虚无,皆是伪相。
然而,伪相又有何不妥呢?啊,是的!活着就是伪相。死了才特么真实呢!
是的。文明就是虚伪。真的,像野兽那样活着,才特么真实呢!难道你能接受这样的真实?
是的!我们来自于真实,而追求的却是虚伪,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然而……文字扭曲了现实。所以,我们征服了文字,就必然要驱使文字将扭曲的现实再扭曲回来。
我们必将征服文字,用文字将文字扭曲颠倒的现实再扭曲颠倒回来。
虽然我们追求的是假的。可是,我们却必须是真的。
倘若被文字征服,便沦为了谎言虚伪的奴隶。臣服于虚伪的奴隶,是没有资格享受虚伪的文明的。你能做到真的享受了作为人的快乐吗?倘若你无法作为真实的代言者实现征服,那么,你所谓的拥有也不过是沦为了虚伪的奴隶罢了!你未曾拥有什么,你只是被驱使着罢了!惨遭虚伪奴役之人,是不可能懂得什么是享受的。
必须跨入一个伟大的时代。我们必须明目张胆地呼叫:我们都是天子!是上天之子!
文字并不能载道。能载道的只是人。是征服了虚伪的文字,趋向于真实的人。
被趋向真实的人驱使的文字的确可以作为反映道的工具。当然,仅仅是工具而已。因为大道至简,所以,如此样貌的文字必然异常简明。
仅仅意识到虚伪工具的好处是一个危险的趋势。虚伪的工具固然可以赋予人存在的意义,但也会摧毁人存在的基础。当人的真实性被工具的虚伪所磨灭,那么,种种将人拉回到混沌真实的无形之手就会向人类伸出来。
真实的生活是平衡的艺术。生活的真谛应是真实的人与虚伪的工具之间的平衡。
所以,鄙人与文字之间的搏斗必将长久持续。而且,我也必将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