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黎明》【第二十一章 沙滩】
第二十一章 沙滩
2000年2月1日，第二次崩坏战争的初战结束了，以第二律者承受濒临毁灭的重伤并被审判级崩坏兽救走，天命与逆熵部队损失全部参战机甲，其余崩坏兽全灭为结局。
贝拉从坑洞中逃走是瓦尔特与德丽莎等人有目共睹，而西琳未彻底死亡也是爱因斯坦与特斯拉亲眼所见，齐格飞无法在事后报告上徇私舞弊，但他极力强调第二律者不是真正的敌人，定然存在与之对话的方法。
齐格飞本来都做好了接受军事处分，乃至教会刑罚的心理准备，可是天命上层选择性忽视了报告书中关于第二律者的部分，并对他给予了褒奖，甚至认真筹备授勋的事宜。当面汇报时大主教奥托也没有多问，爽快接受了齐格飞的说法，直接在天命内部公布声明，承认第二律者并非崩坏意志的使徒，目前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与之交流信息的手段。
这令齐格飞非常惊讶，在他心目中奥托不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兴许其中另有隐情。
至于逆熵，瓦尔特虽然战斗过程十分惨烈，但未伤及根本，仅消耗过度罢了。逆熵部队在当日黄昏率先撤退，将现场完全交给天命处理，这似乎意在表明他们只是来解决第二次崩坏的。尽管瓦尔特同样相信第二律者是被崩坏意志欺骗了，但他与齐格飞不同，对西琳找回自我的可能性估计相当保守。
逆熵知晓齐格飞几乎是放任了第二律者的逃亡，但没有提出抗议，平淡地离开了。齐格飞也没有下令对逆熵进行追踪。双方可谓是和平结束了同盟。西琳的“临别赠物”是齐格飞最忧心的问题，他在返回天命总部之后立刻进行了全身检查，之后就接到了奥托的传召。
“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了。齐格飞，这次你的问题有点严重。”
“果然如此……我会死吗？”
——还好没跟塞西莉亚说我回来了……
“不不不，只是你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
奥托从办公桌后站起，移步到落地窗旁，背对着齐格飞。
罗马地区亦是黄昏，此时有一半窗帘拉上，屋内的一些角落隐藏在黑暗中。
“呃，什么意思？”
“你确实中了毒，但对你的生活基本没有影响。”
昏黄的光线洒在地毯上，将奥托的影子拉长，触及齐格飞的脚跟。
“根据你的描述，毒雾只是从装甲的裂隙渗进了微量。在过去两个小时内，毒素已经被你的新陈代谢排除掉了。你已经健康了。”
“主教，请说重点。”
“好吧，重点就是，那个毒素并不是要伤害你的正常基因，而是扫除你体内的崩坏能与崩坏兽基因。齐格飞，现在你体内的帕凡提基因大部分被毒素清除了，甚至还有部分卡斯兰娜家族的特殊遗传基因也被清除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不再是从前的你。”
“……我被强制开除出卡斯兰娜家族了？”
“按照遗传学来说，你已经半个不是了。”
“我……我还能说什么……”
“所以我相信你的报告。因为第二律者做的并不是杀死你，而是剥夺你作为‘崩坏兽’的力量。自始至终，她都认为你是崩坏兽，是所谓的‘蛇’——为了自己的信念，她拼上性命阻止你。因此，我才相信第二律者不是敌人的说法。”
齐格飞不料居然如此容易以自己都不太信的说辞说服了顽固的奥托。同时，出乎意料的生还理由令他一屁股跌在沙发上，摇头叹息。因为西琳的毒素，他实力暴跌比德丽莎还弱。不过，或许本体实力并不重要，神机·赫淮斯托斯系统的增幅太变态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不能再使用神机系统了。”
“嗯？……这又是为什么？”
奥托敲敲办公桌上的银色手提箱，若有所思地答道：
“神机系统需要变身者的特殊资质，具体而言就是帝王级以上崩坏兽的基因。”
“意思是说……”
“你如今失去了大部分帕凡提基因，再继续变身的话，会导致你自己的灭亡。”
“这个神机系统是如此危险的道具吗？”
“普通人类的肉体是无法承受崩坏碎片、崩坏兽核心与圣痕DNA计算机产生的光子血液的，一般人与女武神究竟有多大的身体素质差距，你作为卡斯兰娜家族的一员不是极为清楚吗？平凡家族出来的男人可不能与帝王级崩坏兽角力。”
“……”
“力量都是有负担的，不能承其重的人是绝大多数，但是——”
奥托话锋一转，将箱子扔给齐格飞。
“我还是把它交给你，而且这是收集了作战数据的升级版，更稳定。”
“你只有一条？”
“当然……这个型号只有这一条。另外两个型号还在生产。”
“为什么还给我？这条腰带可以杀人吧？”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践行卡斯兰娜家族的誓言啊！在危机关头，你想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吗？我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的机会……”奥托知道他回忆起了那轰天的雷鸣与撼地的火海，拍拍齐格飞的肩膀，“你只有一次机会，使用与否完全在你，我不会干涉。”
“只有……一次是吗？”
“而且时间紧迫。在你决定好之前，我不会下令让你出动。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第二律者反攻天命，你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放走她是你的决定，你需要为此负责。”奥托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朝左右的房间阴暗角落各看了一眼，点点头。
“你的妻子塞西莉亚基本恢复了，你可以去见她了。”
“是……谢过主教了。”
一连串打击让齐格飞有些气馁，妻子罹患的不明病症连他也没有被告知。
“没关系，珍惜时光吧，卡斯兰娜家族的后裔啊……”
齐格飞带上门之后，奥托静听脚步声远去，然后笑容满面地站起来，与从角落走出的双排扣茶色大衣少女亲近拥抱，“好久不见，欢迎回来……上仙在Animus里面过的好吗？”
“还好，别多问了……”符华神色阴郁，抱着一只胳膊默然无语。
“嗯？Animus的运作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不是机械的故障，刚返回现实世界，有点……”
“好吧，我不问了。不久前程立雪从东亚分部抵达总部了，你可以去见见她。”
似乎忍受不了人前的氛围，符华立刻利用禹步消失在办公室。
“塞西莉亚的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分娩是注定的，我只能推迟那个时刻，而且这个推迟还不是无止境的，”这才从紧急治疗室抽身的舰长神情复杂，自己昨晚进去今晚出来，二十四小时内天都变了、一切都变了，“齐格飞的报告我看了，西琳成为律者了啊……”
“你找到她了吗？”
“我没有感知到她，她不在物质世界了，应该在崩坏意志那里……”
“什……！？那你岂不是可以顺藤摸瓜铲除崩坏意志！？”
舰长按压奥托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
“‘蛇’做得很谨慎，我没能揪住它的尾巴。我想，它应该是用什么隐藏了气息，连我也不知道的某个东西……至于西琳从它那里回来之后……”
“你的徒弟会变成敌人吗？”
这是一个尖刻的问题。
奥托紧盯舰长的眼睛，想把握所有细微变化。
“不会。‘蛇’诱惑不了她，她是我的弟子，还是预言之女。我相信她。”
“可是，她可能会与天下所有女武神敌对。你不能联系她的思想吗？”
“我试过了，一直都在试！但是‘蛇’没有进入她的思想，而是蹲守在她的感官里，不让我的形象出现在感知中，我的声音传达不到那里！”
“……可恶，混账！”
奥托又想到了什么，腾地站起。
“你不能把影像直接传到她的大脑中吗，而不是传到她周围的空间里？”
“我也试过了，”舰长苦涩地阖上眼，不断摇头，“我都试过了，没有用……‘蛇’是决定了不能让我出现在西琳的意识中。‘蛇’甚至连她的感觉中枢都入侵了——现在，除了西琳的自我意识，那具皮囊里没有一寸角落属于她自己！”
“难道我们没有办法了吗……只能坐视这一切发生？不过，若是舍弃……”
——舍弃塞西莉亚……
奥托知道舰长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如果舰长能直接站在西琳的跟前，破除蛇的诅咒，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可是，奥托也很清楚，舰长不会舍弃自己的弟子，这句话只算是不中用的废话。
“……还有一个办法，我需要塞西莉亚帮我……”
舰长没有指责奥托的提议，他也知道西琳的地位与影响比塞西莉亚重要得多。身为对抗崩坏的全球最高领导人，奥托必须这样思考，尤其是当一个人身兼左翼右翼、鹰派鸽派的多重身份的时候。
“如果西琳对女武神进攻，我会立刻组织反攻。没有意见吧？”
舰长推转门扉，身影进入走廊。
“没有……按你说的办吧……”
办公室再度宁静下来，唯留奥托苦恼的叹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