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贼

五月廿九——小暑

“伢子们，晓得什么叫：山川异域，不共戴天不？”老头子敲了敲烟杆子，看着眼前正在忙活的力把式们。

“老爹爹，你有什么故事就讲，正好我们做事无聊。”为首的一个糙汉子用麻布巾擦了把汗，又低下了头继续做事。

“我年轻时，跟到朝廷里头的大将军做事。我们一个军营.....大概是五百多人，奉命杀贼。一行人入了岛，中了埋伏。头带着我和一些剩余的兄弟用命堆开一口，最终才杀完这二百多个东洋贼。”

“老爹爹，你们中了埋伏为什么不跑？”一个十来岁的年轻人，打了瓢水，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当初我们当中就有人这么问，头儿就说：山川异域，不共戴天。身后面，就是你的孩子，老婆，和田，你跑了，等他们进来，糟蹋你的老婆和孩子抢你的田，谁来帮你？兄弟们，今天是我们赴死的日子，莫怕，脑壳掉了，也就是碗大个疤。不管今天是死是活，我们的脸上都有光。但是要是有跑的，老子先砍你的脑壳！”

“那老爹爹，你们有人跑吗？”年轻人说完话，喝完水又低下了头做起了事。

“没有啊，我是队伍里最小的，都有种跟着头儿冲，何况别人？”

“所以老爹爹，你的手就是那个时候断的？”搅泥浆的黑壮汉子停了停手中的活，一边歇着一边问着老头那些陈年往事。

“是的，我算是运气不错的，杀了八个东洋贼，只交代了一条胳膊。冲在最前面的头儿还有不少兄弟都死了，最终活着回家的只有十三人。”

“后不后悔啊，老爹爹？”砌墙的人一边砌着，一边问。

“有啥子后悔的？等你们碰到一样的情况，我晓得，没得一个会孬的。”老头子悠悠吐了一口烟，眯起了眼，当年的一幕幕如一幅幅画卷浮现眼前。

......

城门外，一个黄绿军装的东洋人用蹩脚的中原话说：“我们有一个士兵丢了，让我们进去找找！”

“你的人丢了和我们没关系，你再前进，我们就会开枪！”

军装东洋人立刻拔枪射击，战火登时蔓延，城上，城下枪响不断，如滚滚雷霆炸向四方。

“兄弟们，这里的情况已经汇报了，但是我们等不住了，今天就要把命交在这堵墙上，有没有意见！”

“杀！”无一例外，守军杀声震天。口异，声齐。

........

“贼寇入侵，快速撤离！”

“贼寇入侵，快速撤离！”

“贼寇入侵，快速撤离！”

骑马的传令绕村大喊，随后便扬鞭前去，军令如山，他必须赶快将前线的情况传达到传讯点。

“乡亲们，城头守军不过千人。现在贼人来了，哪有就这样走的道理。”

“村长，赶紧安排吧！”下面几人喊道。

“好！舍不得女人孩子老人的，守着家里人走，不丢人！剩下的，带着家里的把式，就一起留和我留在这里吧！”

“女人怎么就要走了？我们也要杀贼人！”村里女人们有些不满的喊道。

“好，愿意留下的，不管男女老少都行！现在散了吧！”

城破人亡何所惧?

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这样，也许有贪生怕死的人，也许会有通敌叛国的贼，但最多的从来都是敢以身铸墙的战士。

从前的耻辱永远会有人记得，奋勇前进，不畏生死，才是这片土地最沉而厚的基调，哪怕历史的车轮如何碾压，这里的国与家以及生活于其上的人，从来都是璀璨而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