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七）
上条最终没能拗过食蜂，只得答应带她一起走，好说歹说才让她再公司门口下车，独自一人待在外面等他交接工作出来。
自己看上去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吗？
上条摸摸下巴，他自认长相挺老实的，至少和土御门、蓝发耳环之流走在一起，对面过来的女性一定会首先信任他。
不过在思考这些后续问题之前，上条还有个根本性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不远处大门口，昏暗的路灯下如同散发出神启般柔和美丽光辉的女孩会选择与他共餐。
短暂的路途没能给上条足够的思索时间，不过就算用他的大脑工作三天三夜，答案大概也得不出来。
除非女孩告诉他理由，不然他恐怕得一辈子蒙在鼓里。
可惜上条的直觉警告他不能主动向女孩询问理由，尽管没给出一个靠谱的原因，但上条在面临重要抉择的时候，多数状况下会相信身体的判断——他能活到现在，很多时候都是靠着本能进行躲避和选择。
女孩好像一直都看着上条，嘴角绽放着明快柔美的微笑，轻轻问道：“事情办完了吗？”
“嗯。”上条点点头，本想举起手打招呼，却又发现面前的状况不需要再次问好，匆匆把手插进口袋里，“接下里要去哪里？”
“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吧？”食蜂再次确认。
上条稍微用刚刚还在运转的大脑搜索了一下，未能找到合适的地点。他原本就是那种休息日尽量不移动的宅属性，下班不直接回家基本上就是被同事拉到小酒馆去消遣，很明显那些地点和端装秀丽的大小姐画风不搭。
“……你定吧，我平时不怎么出去。”
“好。”
食蜂愉快地答应，她似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回答的同时就转身迈开脚步。然而只踏出一步，她就回过头来，表情像是邀请、催促，或是担忧……尽管不能解读出全部的含义，但上条知道该怎么做——走到女孩身边，与她并肩而行。蜂蜜般甜腻的味道就会恢复单纯而欢快的原初模样。
两人无言的走在青灰色石砖整齐铺成的人行道上，上条工作的地方远离闹市，夜幕落下之后来往车辆会少很多，行人更是难得见到一个，连路灯有时候都会慵懒到罢工。路过一处轻薄夜色支配的区域，上条才注意到今晚的月亮已露出头来，皎洁温和的明亮色彩美丽而遥远。
上条不禁侧头看向身边目视前方的女孩，他曾经出现过女孩是月亮降临人间幻化的模样。现在她们同时存在，这个幻想自然不攻自破，虽然不用细想就知道那种事情不可能存在，可是上条却还是认不出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是那一抹清冷的月光，那他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追逐到那美丽身影。
或许是遥远这个词语很会让人伤感，每每想到就很使人想要避开。遥远的反义词是就在身边吧……就像现在一样。上条后知后觉地惊慌起来，香甜的味道一拥而上，堵在喉咙里将油煎般的焦虑情绪压在胸口。
在弄清楚女孩邀请他的原由之前，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状况——肩膀若即若离，手指什么时候会碰上完全可以用意外解释的极近距离……明明还一无所知，上条却无法关上已经打开的想象之翼。触碰到会是怎样的感觉，握着会是如何的柔软，温暖的体温会让心跳加剧吗？
上条握紧拳头，想要用指甲刺入手心的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挑战不可闯入领域的背德感带来的愉悦却轻易忽略微不足道的疼痛，甚至还加剧了妄想的真实感。
也许是要强制断开不知为何而出现的幻想，上条试着通过对话转移注意力，“还，还要走多久。”可是此时能够达成对话的人之后身侧的女孩，满脑子都是与她更进一步的上条紧紧是看到白皙的侧脸就呼吸停滞，声音拔高。
食蜂歪歪头，“你走累了吗？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要不我们打个车？”她一边说着，一边朝下一个路口望去，他们所在的区域还没随手就能拦到出租的条件。“看来得用手机约车呢……你会在手机上下单叫车吗？我操作得不太好，前几次司机都说找不到我的位置……”
“……我不太用，司机找不到的情况也是有的。”
对运气不佳的上条来说，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食蜂居然也会有相同的情况，倒是让上条很意外。不过他想知道的不是这方面的事情。上条重整旗鼓，再次鼓起勇气，结果声音压得太低变得嘶哑，“我听说，食蜂小姐你要结婚了……是吗？”
“结婚？”上条努力憋出来的话没让食蜂表现出慌乱，她低头看向身前交握的手指，低声呢喃：“你听谁说的？”
上条差点脱口而出，同一时刻身体本能又做出不能背叛老板的判断，导致猛然合上的牙齿直接对舌头做出了自残行为。
“痛痛痛痛痛……”
捂住嘴巴，口齿不清地呜咽，上条连说出“不幸啊”的口头禅机会都没有。
“你没事吧？”
食蜂看到上条突然变得痛苦，却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担忧地问。过了许久上条才稍微缓过来，用麻痹、不能灵巧活动的舌头回答：“没事，只是咬到舌头了。”上条活动下巴，给舌头创造足够的舒适空间。
“没事就好……我还没想结婚，不过有婚约。”食蜂似乎没打算借上条的“自爆”就将话题糊弄过去。
“哦……”上条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何透着失落，他应该早就知道现实，处在不同阶层的他们光是向现在这样对话就很难得了。“恭喜你……”
“唉……一般人听到当事人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婚约，不应该鼓励她要勇敢的追求幸福吗？”食蜂嘟起嘴巴打趣。上条却无法笑出来，因为他确实想过同样的回答方式，而且是首选。可是……
“不，我觉得随随便便就鼓动他人的行为很不负责任。我连你的婚约者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否定他未免太独断了。”
上条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短时间里说出如此理性的话语，身板都跟着自信地挺直。
“说得也是……那家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