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遗忘（四十四）
等等……
上条张大嘴巴，寒冷的空气不断涌进喉咙，试图熄灭喉咙中的火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法通过现有的记忆寻找到希望，只能冀希他人，上条能够想到的只有寻找下一个记忆中的碎片，可是当他再度窥视心间的时候，却发现记忆正在缩减，时间不容他慢悠悠行动。
“请再等一下！”
上条抓住厚实的防盗门，哪怕粗暴一点也好，他必须在这里得到线索。
“麻烦您再好好想一想，她和您交谈过的……花，对，花的话题……关于花朵的话题！”
老太太的神色动摇了，她无法继续绷住冷漠的脸庞，曾经青年和她交谈之后竭力冲了出去。尽管她声称不会对他的选择做出影响，但是果然她还是希望……如果没有那个时候的谈话，青年一定不会冲出去。
她不愿意过多介入他人的生活和选择，可是为什么两个眼中流淌着同样痛楚的年轻人却不能相见呢？或许她真的老了，大概就这这么回事。被你们耍的头头转可没意思，之后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在我这里结束会让老人家难以入睡的。
“她……”老太太神情一转，不曾在上条面前展露的热情刚要以话语的方式传递出来，使冬季都为之胆寒的冷酷骤然爬上脸庞。“她不在这里，请回吧。”趁着上条受到打击，放松手上的力道，老太太看准时机将上条推出，用力关上防盗门。
震颤整座公寓的巨响如同一根沉重的冰柱刺进上条胸口，熄灭灼热燃烧的火焰，制造出冰冷的疼痛，为漆黑的绝望提供生长的摇篮。
受到打击的大脑已经基本上无法思考，不过他还没有笨到听不出话语背后的含义……正是因为马上就理解了才会痛苦无比。
“她不在这里”……
知道“她”特指的谁才会这么回答，上条的直觉没有错，来到这里就能找到向前的目标，可是他一开始就错过了一件事——如果丢失掉“她”只是偶然，记忆之外的线索才不会到这里才能找到。
“她”打从上条醒来之前就预估到了所有的事情，上条能够想到的一切“她”都提前做出了安排——“她”知道上条回来找自己，才不让他找到自己。
上条瘫坐在陶瓷的花盆旁边，记忆碎片失去火焰加持，在冰冷的冻结中不断缩小。他什么都做不了，没有记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谁，为什么要去找……“她”拒绝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与此同时，墙壁的另一边。眼眸中闪耀的星光消失，老太太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却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会不受控制。
“是你做得吗？”
“嗯……”黯淡的金色发丝挡住女孩的脸庞，她紧紧握着遥控器，努力调节真实的情绪，“我对您的请求可不是让你告诉他，我就在这里。”
“我年纪大了，偶尔忘记和别人的约定很正常。况且你也没说过能够操纵别人身体的话，我们彼此彼此。”
坐在阴沉角落里的食蜂抬起头，对老太太露出微笑，称不上温馨，也没多危险的苦笑。老太太会这么敏锐多少超出她的预料，即便她现在很消沉，但差点把事情搞砸了还是很像质疑她的能力。
“本来是预防出现意外情况才没有修改您的记忆，直接请您拒绝他，现在开来正是个英明的决定。”食蜂站起身，用遥控器对准老太太，眼中已经没有一丝迷惘。“我会‘好好’的修改您的记忆，不会再让您想起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对于食蜂有意让人感觉到的冷漠，老太太没有惊慌失措，仅仅伫立在原地无声叹息，“你要是想那么做，我也没法阻止你，不过既然你都要修改我的记忆了，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躲避他的理由也没什么不可吧？你也能稍微轻松一些。”
食蜂讶异老太太镇定的神情，内心为要失去这份友谊甚至产生了些许犹豫，但是她不得不做。
“我忘了……”食蜂仰起头，鼻音有些重，“……在他想起来之前，我在他手上写下名字是打算跟他告别，可是却被命运给捉弄了……现在我要将其修正为……最好的结局。”
“原来如此，听不懂。”
“我想也是，哈哈哈。”
互相交叠的欢快笑声不知为何让暖洋洋的房间感到了冰冷。
上条失魂落魄地走出租住公寓，他紧紧握着手中银色的哨子，就像小心翼翼呵护着心底在冰层中融化的记忆碎片，他没有放弃……无法放弃。就好像自己人生存在的理由就是要找到记忆中不存在的“她”。
内外交加的寒冷不断侵蚀上条身上的温度，脚步一点点慢下来，走在没有行人的道路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在了世界尽头。就在他脚步就要后继无力停下时，身边突然传来鸣笛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不带恶意的嘲讽声：“你这是什么打扮？行为艺术吗？”
上条转头看到一辆印着搬家公司标识的卡车停在身旁，大笑不止的山田似乎没有想到周围可能会有交通摄像头的可能性，探出脑袋跟上条打招呼，“竟然穿着睡裤就跑出来了，你是被赶出来了吗？那位姑娘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那位姑娘……上条马上抓住山田话语中的重点，可能是跟老板聊过上条的事情很多次，他也开始习惯了“那位姑娘”的称呼。
“你知道‘她’是谁吗？”上条急切问道，可是山田只露出疑惑，不解反问：“你是被冻傻了吗？”
“带我去见她！”
不管山田的慢了一拍叫嚷“我还有工作”，上条绕到车子另一边爬上副驾驶，再次请求道：“请带我去见她！”记忆再度复活了一些，上条想起来与“她”的相识跟搬家有关。
“真是拿你没办法，之后要跟我去给客户道歉哦。”自诩对爱情愿意奉献一切的山田似乎感觉出了上条急切的态度中有无法说明的苦衷，没太犹豫就跟公司取得联系，含糊说明情况。上条原先在公司中人缘不错，他没说清情况，老板就答应了他委托。
“坐稳了，我可是很快的！”山田露出兴奋的神情，他原先有成为赛车手的理想，此刻他似乎感觉自己要接近未曾实现的未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