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罪恶见证(一)
1
河滩案发后,周围的环境顿时变得清净了许多,天空仿佛一下子变得更蓝了,偶尔会有几朵雪白的云彩,从蔚蓝的明镜上轻轻飘过,如同一条洁净的丝巾,拂过了人们心中的伤痕,似乎擦除了世界角落的黑暗面。转眼间 一个月流过了这条似乎无变的长河,南方的雨季要到了——
五月六日,在平常时期看来是多么普通的一天,五一劳动节刚过,警局办公室里的刑警们却没有一点懈怠,边角处,一张老式办公桌上,一台坐式的红色电话却如此显眼,每当有重大刑事案件发生时,这台电话就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拉响公安同志们头顶的警报,有时一连几天甚至几周时间的紧张工作就开始了。你听,这台死亡电话又一次打响了警察们内心深处的警铃!
清晨,晓慧懒洋洋地回到了这个她熟悉和工作的地方,继续不无悠闲的工作,晌午刚到,她就听到实验室楼下刘峰催促的声音:“五分钟,收拾东西下楼出现场!”这如同惊雷般的话语一下子撕碎了五天来愉快的心情,又要再一次面对厚厚的卷宗和血腥的尸体了……
“这忙碌的工作何时是个头啊……”晓慧呼出一口气 端起桌上的热水抿了一口,带上痕检箱急匆匆的赶到了楼下。
“老师,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啊?”晓慧刚拉开闪着警灯的警车车门,便急忙问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不悦和疲惫。
“我也不清楚,徐大队说一个在田间劳动的老太太失踪了,要让我们一起看看。”刘峰刚说着,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汽车出远门转了个弯,一溜烟消失在实验室门前。
“可,可是,这种案子貌似也不太需要我们痕检师和法医上场啊?不是失踪案都要等二十四小时再去报备吗?”晓慧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替车上其他人问了出来。
“这起案件现场很奇怪,我们最好先去看看再说……”刘峰锐利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扫了一下晓慧的脸,继续开车。
“哦……”晓慧低下了头,转而望向窗外的风景。
2
警车出了大城区,左拐右拐上了201省道,虽然说这是省级公路,但似乎还没有城中心双向两车道的马路宽敞,火热的太阳晒裂了柏油路面,裂缝处仅仅只是用砾石填充一下便作罢,一些地方因为雨水的渗透和重型卡车的碾压已经完全陷了下去,形成一个个特别大特别深的凹坑,高底盘的越野车走这种道路尚且左摇右晃,更不用说这种警车了,车速一下子降到了最慢,刘峰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生怕突出的路面磕坏了汽车底盘。
一头懒散的黄牛悠哉悠哉的从马路边经过,超越了这更慢的铁牛。
车子在失修的省道上行了四十分钟便到达了中心现场附近。此处的省级公路呈东西走向,路南是一片白桦林,地上是一些腐败的落叶和黄土,每个一块土地上都零零散散的插着几块裸露的碎石。正值盛春,冬日光溜溜的白桦树已经抽出嫩叶,一片片碧绿的阴影下,一丛丛阳光斜着照射下来,形成了许多圆形的光斑,一闪一闪的,宛如洒在大地上的大把大把的黄金。
路北侧是一片光光的田地,目测大概有200个平方,因为此时旱田花生刚刚种下,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花生苗还未钻出蓬松柔软的泥土,整片田地只有一行一行的田垄和四边堆在一起的秸秆,土地是褐色的,天空是蓝色的,站在公路上放眼望去,却没有一丝象征生命和活力的绿色,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中心现场的位置就在此处,田地南边靠近省道的位置是一条崎岖的土路,路两旁都是堆砌在一起的秸秆,这些都是农民上一季丰收后的产物,这些边角料常被用来当作燃料或沤农家肥所用,在这条土路北边是一把已经被踢翻在地漆木凳子,凳子方圆五米内的作物秸秆都不翼而飞了,只有一些尘土还在空中飞扬。
“你们可真实来了,急死我了!”徐宋昌一见到警车就赶忙迎了上去,像是沙漠中的商旅偶遇淡水般如饥似渴。
“什么情况?”刘峰性格一向直爽率真,一见到徐宋昌的面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这样的:失踪者是本地一个农妇,正好赶上五月种花生,随意她每天都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连中午也不休息,只为了能补贴家用。她的儿子今天中午给她来送午饭,但到了地里遇到了这么个情况,就赶紧打电话报警了……”
“哦……”刘峰摆了摆手,示意晓慧跟他一起勘查现场痕迹。
他刚转过身从徐宋昌身边经过,徐队便赶忙拉住了他的衣服,把头凑到刘峰耳边,轻声说:“这现场我们之前看过了,痕迹很特殊,初步推断为刑事案件,失踪者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行,知道了,我和晓慧先去看看痕迹再说。”刘峰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一男一女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勘察服,提高了裤脚,跨着大步穿过了茂密的杂草丛,迈步到了土路上。
“你看,这路上有两种鞋印,一般在这种浮沉路上的足迹大多是压离型的,一般在这种尘土较细的路上一些尘埃会因为重力而被挤压进入鞋子的纹线中,形成渐层痕迹。两种鞋印一种是圆形花纹的平底板鞋,根据失踪者儿子的辨认是失踪农妇出门时穿着的鞋子,而另一种是不规则的波浪状花纹鞋印,应该为一名男性所留,根据鞋印长度减去误差值套入身高公式大约为一名身高1.7米左右的男性,鞋印明显前重后轻,应该是一名习惯于负重前行的人所留。”刘峰刚来到土路上,痕检师小吴便快步走过来向刘峰介绍道。
“嗯,很好,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痕迹了?”刘峰捏着下巴,显得很满足,俯下身子观察着地上的两种鞋印,继续追问道。
“看,这土路上还有很明显的拖拽状痕迹,从这里一直向西延伸到远处,拖行印迹尖端处分叉,应该是嫌疑人作案时拖行受害人离开第一现场所造成的痕迹,看样子……”小吴侧过身子,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处条状痕迹,若有所思。
“哎,我们还是沿着痕迹过去看看吧!”刘峰揉了揉眼睛,叹出一口气,看向痕迹消失的地方。
走了不到四十米的距离,几名警察已经在拖行痕迹的尽头等着几人了,在路一旁的田垄上,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缓缓的土坡。土质新鲜,还带点湿度,很显然,这里曾经在近期被认为挖开过。拍照取证后,几名武警就扛着铁锹在土坡旁挖了起来,一点点挖开这片土坡,这片潮湿的土包——这片坟墓……
“我来!”从一片穿着警服的人群中做出了一个年轻的武警,看样子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实习警察。
那人长得又瘦又高,英俊帅气,头上带着一顶带星的黑色帽子,肩扛一杠一星,与周围两杠两星的警官显得格格不入,他站得笔直,从一个羸弱的刑警手中夺过了铁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摩擦了一下双手,长呼出一口气,和其他几人一起卖力的挖掘起来。
人心齐,泰山才能移。
不到十五分钟,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刨出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土坑。随着土壤深度一层层加深,其潮湿度反而降低了,颜色也要比上层浅了许多,这也更加印证了刘峰的猜想,这土包确实是后来填上的,至于其下埋着什么,不言而喻。
“报告徐队,挖到了!”刚才那个实习警察从土坑中直起腰来,把铁锹扔出了坑外。
几个人一起拥了上去,在那不深不浅的土坑中,侧躺着一具女尸!这是一位老太太的尸体,她方格条纹衣服上全是黄色的尘土,面色发黑,眼睛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晓慧吓得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实习警察看着晓慧夸张的表情表演,用右手袖口捂着鼻子,小声说:“一看就是场面见识少了啊,这才多大点事。”
晓慧有些尴尬的瞟了他一眼,有些愤愤地说道:“闭嘴,哼!”
而与晓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最前排的刘峰,他面色平静的拿着仪器,翻身下了土坑,曲着腿,打开仪器开始检查尸体。
边上的人屏息凝神,不敢说出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尸语者在尸体旁默默劳动着。“死亡时间有至少四小时了,大概是今天上午九时三十分左右。”刘峰轻声嘟囔着,有用手翻开了死者的眼睑,继续道:“角膜轻度浑浊,可验证猜想,另见下有细小出血红点,系窒息死亡……但死者口鼻内无尘土进入,可知死者被掩埋前就已经停止呼吸,但尸体上并未发现扼颈的痕迹和勒痕,也无捂嘴痕迹。死者面色发黑,有可能为中毒征象,具体窒息原因有待查明。”刘峰收拾好东西,爬出土坑,给出了一些结论:“还是送回实验室进一步进行尸检为好。”
3
徐宋昌点了点头,命令几个武警一起把尸体抬了出来,平放在事先铺好的塑料薄膜上,有转身看向站在旁边捂着嘴瞪大了双眼的一个年轻男子,很明显,这就是死者的儿子。
那个实习生走上前去,在徐队身边耳语了几句,徐宋昌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随手将纸和笔交给了他,回身领着身边的痕迹勘察师和其他几名刑警勘察外围现场去了。
“你就是报案人?”实习生武警第一次问话,开门见山便成了他最好用不过的起头方法。
“是,是的。”那人声音有些颤抖和抽噎,眼角挂着透亮的泪花,低着头,偷偷用手抹了抹眼角温热的液体,显然还未能完全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挣脱。
“请你珍重,配合一下警察的调查,这样我们才能在第一时间破获此案,让您的母亲沉冤昭雪。”实习生有些尴尬,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哭笑了一下但立时又觉得不妥便迅速收敛了笑容。
“好,我妈叫黄秀珍,是一个朴实的农户,因为我爸一直在省城打工,好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所以家里只有我和妈,在加上别人都说我是个败家子,在家里窝着啃老没太多的收入,就一个视频博主,一个月收入勉强够一个人谋生,所以我妈她,她……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便把家里南边的荒地一个人开垦出来了,种上了花生,每年五月份播种,十月份收获,今天正好赶上下地干活,我中午给妈烧了一盘青椒肉丝熘了个馒头给她带到田里面,到了就发现人不见了,周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我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报案了……我本以为妈只是走失了,没想到她,她竟然,呜呜……”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声若游丝,这寂静的大地上只剩下悠悠抽泣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哦,谢谢配合,我保证,我们刑警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此案,帮您母亲找回一个公道的。”小伙子收起了笔,合上了牛皮记事本,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到了一旁。
“这起案件已由简单的人员走失案转变为恶性的故意杀人案了,”刘峰看了一眼布满蚂蚁般小字的笔记本,深邃的瞳孔中射出两道寒冷的目光,许久才说:“初步判断埋尸体的土坑就是凶手挖开的,现场初步检验只发现了一把长柄锄头(不好挖坑的那种),一个塑料桶,一个装着花生仁的编织袋,一把漆木凳子,根据死者儿子指认现场少了一顶草帽,死者出门的时候头上带着一顶用枯草叶手工编织而成的平顶帽子,但在现场并未发现现场有什么草帽,大概率是被凶手带离了现场。”他根据现有证据和一些痕迹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一旁的晓慧也听的头头是道。
4
徐宋昌这边几个人的刑警小队在现场田地西侧60米处发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水塘,面积不算很大,只有仅仅20平方米,池塘周围环绕着一圈与田地中一样的碎石土路,在南侧是一条宽越两米的土路直通往201省道,直线距离仅九米。此处池塘东岸有一条被荒草覆盖的小路,不经细分根本无法想象到这里还有一条极其隐蔽的路。
随行的痕检员吴永鑫一眼便看见了土路上与案发中心现场相同的鞋印,而与之伴生的是一行轮胎碾压的痕迹。此轮胎较窄,经过卡尺测量大约为14cm左右,初步推断为单行两轮车型,且为前轮机械性驱动,摩托车这一耳熟能详的车种便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人们的脑海中。
一般的,主流摩托车多为单行两轮车种,车身长而窄,后轮驱动行驶,车头重而车尾轻,所以在这行印迹的消失处痕迹明显起始处模糊。大多数摩托车为了提高抓地能力和动能设计的轮胎宽度大多在10cm到12cm左右,且通常有较深的花纹印,多为平行纹线或有小橡胶凸起的的轮胎面,而现场的轮胎印迹多为特制,比普通摩托车接地面宽而比一般的小轿车接地面窄,如能确定此轮胎的型号和生产厂家,下售地点即可为本案增添一条新的破获路径和一个新的突破口。在之前办理的一起摩托车抢包案中痕检师就是通过刹车印的宽度锁定轮胎型号从而破案的,由此可见一些细小的可能被忽视的痕迹在独具慧眼的人手中也能变成一条条再到破译的信息。
再看面前的压痕,明显是比之前轮胎要宽的,这主要是为了增加摩托车的载重能力。学过初中物理的朋友都知道,P(压强)= f(施加的力)/s(受力面积),当摩托车施加给地面的作用力增大时,由于力的相互作用是轮毂所承受的力也会增大,此时相应的增大与轮胎接触面的面积即可相应的使压强减小,从而保护轮毂轮胎减少损耗。“看样子样子这种摩托车应该是专门用来拉货的载货车,嫌疑人有可能是一名搬运工。”徐宋昌站在一边,单手撑着下巴,自己推理道。“极有可能,而且看这里,有两个黑乎乎的油点。”痕检师吴永鑫肯定了徐宋昌的猜想,俯下身子指了指地面上已经干涸的油滴说道。
“这是……”徐宋昌几大步跨了过去,弯下身子说。吴永鑫没有回答,只是趴在了路边,把鼻子贴近了油滴,仔细闻了闻,有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面前,轻轻捻了捻回答说道:“是机油!确实有摩托车这一类机动车在案发时间段来过这里,你们看,这乌黑的机油半干不干,呈花点状撒在小石子和粉尘上,根据《液滴坠落图鉴》上所述初步判断油滴滴落的高度距离地面35厘米左右,由此可知轮胎直径应该为14英寸M/C。这种类型的机油质地不均,尤其是在烈日暴晒下极易分解形成渣滓,属于劣质产品,由此可知凶手生活水平应该并不高,应是中下层体力劳动者,以从事出卖体力干苦力为主,加之载货摩托,莫非是矿泉水搬运工或报纸贩?”痕检师分析完了所有的痕迹,便顺水推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很好,就按这个方向调查好了 嫌疑人男性,穿44码的鞋子,年龄未知,随身驾驶一辆载重摩托,大概率为运载司机,以从事体力劳动为主,皮肤可能黝黑,双手粗糙可能有老茧,根据身高公式得出身高在1.7米左右,步伐不稳,步行中心向前偏,性格可能比较孤僻或为优柔寡断(根据步角步长步幅可推断),走路速度中等,就按照这样子查下去,应该会有一定的收获。”徐宋昌如实读出了痕检师的分析报告。
“走,调监控去,今天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查出来。”徐宋昌点点头,看了看头顶远不可及的太阳,又把目光望向路中央近在咫尺的损坏了的红绿灯,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带着一般人马想着下一站:交通监控总局赶去。
“哼!又开挂!”读者朋友们可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但其实,在现实生活破案中,特别是重大刑事案件中调去监控分析嫌疑人外貌特征一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通过网络侦查员的分析和处理就可以获得一些与案件相关联的人或物的信息,如人、车的截图视频等,经过清晰化处理后即可从中读出大量信息,对侦破案件有这至关重要的作用,一些资历能力高的分析员甚至可以根据视频中的人的走路姿态神情判读出其中人的生活习惯,心理状态和当时心境等,可以说,大部分案件的侦破中,监控信息也起着非常巨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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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中心现场,被掩埋在土坑的尸体已经完全扒了出来,平放在塑料薄膜上,女尸上身穿一件条纹方格布衣,下身穿着一条较为宽松的黑色裤子,脚穿平底板鞋,全身都被黄色的尘土覆盖,面色青黑,身上所有的衣服都呈现出褶皱的痕迹。刘峰招呼晓慧蹲下身子,用带着白色乳胶手套的双手轻轻抚去尸体上大部分的土,经过拍照取证后又将尸体翻转过来,掀开衣服仔细观察可以的地方。
良久,刘峰慢慢说道:“尸斑沉积位置有过变换,死后第一时间处于平躺状态在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后遭到二次移尸,尸斑位置遭到破坏,转而沉积在侧身,凶手应该是在杀人后才想起挖坑埋尸,现场只有一柄很难用的铁质锄头,如果没有干过农活想要刨出这样一个土坑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嫌疑人不曾接触过任何农具。”
在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后,刘峰又慢慢补充道:“右侧脖颈处有针孔,看来是中毒死亡无疑了。看样子具体结果还是只有进行更为细致的尸检和解剖以后才能得知了。”
刘峰把手移开,双手摩擦掉细细的泥土颗粒,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膀,嘀咕道:“这杀人犯的反侦查能力还真是够“高”的,杀人后不急于离开现场而是耗时耗力挖坑埋尸,企图掩盖和销毁证据,哎,只可惜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十分明显的足迹和拖行痕迹却不去留心清理,还从现场带走了极易辨认出的物品,这可是犯罪学中的大忌啊!”
“老师,您可真是个研究犯罪的天才,就怕您去亲自犯罪啊!”晓慧站在一边,略显尴尬的笑着逢迎道。
“哪里有的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看,这顶草帽就是整齐案件的罪恶见证者,相信之后的调查只需围绕草帽进行,利用草帽说的话,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凶手终将落入法网……”
当天下午,尸体便被送到了实验室。下午三点,解剖工作正式开始。一男一女一台戏,戏台搭在了解剖台上。这种专用的解剖室一般是上下通风,尸体解剖台在整个五十多平米空间的正中央,处于绝对的C位,长两米有余,宽约1.5米,光滑的不锈钢台面下是环绕四周的水槽,水槽四处边角处是四根流水管道,用来清理血迹和冲洗尸体。通风口位于解剖台正上方,风从上通风口吹下来,迎头打在身上,凉丝丝的,清洁的冷空气随后向周边快速扩散,再被排风口吸回,形成一个天然的自给自足的内循环。白亮亮的手术刀被握在这年龄相差甚大的两人手中,晓慧这可是第一次真正陪老师进行一台解剖,所以难免握着锃亮会有些颤抖。刘峰站在晓慧对面,拿起了一个五倍放大镜低下头来仔细观察尸体勃颈处的针眼,那针眼位于脖颈左侧,如果不是有血液溢出形成血痂就会非常难以用肉眼直接发现。在多倍放大镜的映射下,针眼呈现出一种倒五角星的形状,直径仅为0.3毫米左右,直直的扎入了颈静脉处,在整条血管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十分显眼。
“这种五角星形状针头的注射器,很少见啊,需要进行浇模灌注技术活得内部模型再放入管制器材库中进行对比应该会有所收获。”刘峰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叉着手,缓缓地说:“走,晓慧,抽心血化验,这样毒物的基本成分信息即可得出。”因为静脉血从全身各处回流到心脏右心房右心室后经过肺动脉利用气体扩散作用重新转变为动脉血同时排出组织产生的二氧化碳,在抽取样本化验的过程中首先要确定具体的血管类型,如果为静脉只需抽取心脏处的血液样本就可以大体得出结论,若注射点在动脉则较为麻烦些,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抽取静脉和心血进行检验依然是最稳妥的方法。
“嗯!”晓慧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从工具箱中挑挑捡捡最终选择了一个较粗的一用针管,来到尸体前,轻轻将针头扎入了心脏的位置,慢慢拉动针管尾端的活塞,殷红的血液便被轻而易举的抽去了出来 随后这一针管血液被挤入了事先准备好的特制容器中立刻封好口被送入了二楼实验室中进行检验。
几十分钟以后,一份分析报告便被递交到了刘峰手中。
“行了,一切都知晓了,KCl(氯化钾)溶液!溶质质量分数为10%的KCl溶液!”刘峰大声读出了表格栏最中心一行的数据,又默念一遍最下端的结论,双手一拍将报告放到了一边。
“这种氯化钾溶液每一百克溶液中有氯化钾纯净物约10克,这种药品常被用来给死刑犯执行死刑,配合***酸盐和肌肉松弛剂同时使用可以让死刑犯无痛死亡。此药品如果口服少量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但如果是静脉注射的话只用1.5到2ml即可使人肌肉麻痹,心脏抑制导致窒息死亡……真是奇怪,一个正经的运载司机怎么会有这种国家管制的药品呢?”刘峰一只手撑着办公桌,仔细介绍了这种溶液的致死机理,同时液体除了一些疑问。
桌子上的另一份报告赫然写着:管制器械库暂无此类口径针头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