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向小说）破魂兽影 第四章第五节 WI线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但你最好醒醒。”突然，被罂粟花的色彩填满的两汪泉水出现在他的眼前，抢占了那个承载了无数记忆的灵魂体。 他的身后伸展出一对雪白的翅膀，比沃利尔的毛发更加纯净，每一片羽毛都像风信子般摇动，作为无名的书签插入精神的页码中。同他如此之近，他可以清晰地观察灰狼身后那双并不自然的羽翼，羽毛的纹路应当属于鸟类，却突兀地生长在他银灰色的背后，如此庞大，甚至将比他大出半倍的自己都可以完全笼罩。 吸引他注意的，还有那双令人着迷的双眼，如此清澈，褪去了血色应有的粘稠与混浊，多出了宝石般的晶莹，让他自己的身影在其间折射，再进入自己的双眼。两颗嵌在雪球中的宝石，将色彩的脉搏输入秋的四周，仅露出细小、狭长如树根的小道，染出几片玫瑰花瓣的色彩。 那双眼睛如此令他痴迷，像是从他怀中之人分离出的，最澄澈的灵魂所在，以至于他没有听见对方不耐烦的呼唤声。 “沃利尔！沃利尔•贝尔沃克，醒醒！”对方却伸手抚摸沃利尔的脸颊，明明尚未开口，那激动的声音却已在他的耳畔回荡。那是镇静的神态，却莫名有些时过境迁的慈祥在其中游弋；那是不属于他的神色，披着他的外皮，却更改不了那颗温暖的灵魂，像落日吻别白昼留下的一抹焰红，盖满他的身体。 “Rat，真是和你的容貌不符。”他倚在沃利尔身前，头靠颈边，羽翼盖过光明。在阴影下，他伸出手抚摸沃利尔的脸颊，一指向右，一指向下，再以手掌为伞，盖住他的眉心。 “什么？”沃利尔无法辨析出那些陌生的语句，尽管他能够听到某些熟悉的声音，却难以捉出那些片段。 “牢记契约，平息反叛之心。”那人轻轻拨弄着沃利尔的头发，银色的毛发在此时却那般陌生，像是倒伏的苜蓿，难以辨认出过往的神采。 “这是脱离轮回的唯一途径。”对方的手忽然穿透了沃利尔的身体，与此同时，身体不断上浮，双翼舒展，随心跳而振动。 “享受最后的安定吧。”沃利尔试图跃起，去握住对方的肢体。不过，他还没有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遇。他原本倚靠的雪原上生出了许多绿意，还有些许其它的色彩，零零散散，远没有星辰在天空中密集，却是另一种别样的美感。 褪色的冰山在光芒中融化，变为海洋的一部分，还有些露出草色或土色的皮肤，和他一同呼吸着。他躺在草坪上，看着不远处的雪原悉数融化，闭上双眼。 “沃利尔！”杂音徘徊在他的耳旁，让他有些上心。 “沃利尔！”杂音愈发扩大，像挖掘机的轰鸣声般，似乎正在挖开他的身体，去找出他的内脏。 那段声音，不断重复，不断徘徊，像是彷徨的幽魂，困扰着他 。 等到他总算能听见耳边的某种呼唤声，却镶嵌上了电流，反倒更像是某种噪音。他分辨不清那略显陌生的语言，但他仍会尝试睁开双眼。 “威廉......是你吗？”沃利尔艰难地转身，他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某些部分正在脱落，却没有任何疼痛感。他伸出一只手去，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他没有抓住任何物什，却被另一只手握住。那是只略显小巧的手，像娇小的藤蔓缠过他的手腕，无法包裹他的手腕，只能像爬山虎般依傍着他。 某种低吟声传入他的耳边，像无数真菌爬满他的耳廓，让他感到阵阵瘙痒，却无法伸手去剥开菌丝。 他的视线，或者说，在眼皮覆盖下的所见变得昏暗，周遭的噪音也开始散去。不再有轰鸣，不再有喧嚣，而是寂静，像冰封般的寂静。 他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力气的流失，而是来自内心的一种不安感迫使他沉默。他的呼吸仍然平缓，心跳却愈发激烈，并非加速，而是更为明显，像喷薄前蠢蠢欲动的火山。 他选择继续沉睡，冥想，静思，动用自己尚能感运用的所有感官，尝试理解现在的状况。 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两种节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都在极其微弱的交谈声里淡去，落入淡紫色的漩涡中，如此神秘，如此奇异。 他亦可以闻到熟悉的气息，生长于汗液中，像是雨天后将泥土弥散的清新，或许有些刺鼻，但随着时间加长而浓郁，让他沉浸于这份标志性的味道。而那些尘埃的气息，像久睡后日晒的被褥，少些清新，多些暖意。 黑暗中，残缺的形状，可以感知却无法叫出名字的色彩，组织成印象派画师笔下超凡的画面。那或许是生活的姿态，却着上了异乎平日的颜色，变为了扭曲的回忆，张开其双臂，热情地欢迎你去驻足欣赏那画中的影子。 他开始动用自己的所有记忆，依靠芯片的最大计算能力，提出了唯一可能却相当不可思议的一种可能状况： 原本应该发生在半年后的事，悄无声息地提前到了现在。而此时的自己，仍被大剂量的麻醉剂干扰，原本的肉体机能近乎全被冻结，仅仅运用大脑的自主思考都万分艰难。 “我是在做梦吗？”他如此想着，电流声却不绝于耳，笼罩了他的所有思维。此刻的他，仿佛正是过往电刑的受害者，被疼痛所包裹，刺激每一根紊乱的神经，即使是叫声也难以发出。 他仿佛又看见了，梦里的那片羽毛。他伸手去抓握，却只感受到一股电流穿过他的手心，令他的肢体动作呆滞、僵硬。身旁的影子脸盲抓住他伸出的手，按下，并轻抚他的脸颊。 他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却只是任凭精神停驻，就此假死，若一具骷髅，躺在柔软的灵柩中，让身旁的亲人替自己盖上面纱，不再去面对这些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