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班篇2-3
“跟扑克牌差不多……吧?”杨清雪对着手里的红绿蓝黄四色纸牌皱起眉头,“这个箭头和禁止标志是什么意思?”
“嘿嘿,听我给你从头讲起啊!”邱芸得意洋洋地用闪电般的语速给杨清雪开小灶,“UNO是源自欧洲的牌类游戏,UNO就是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中1的意思,因玩家手上只剩下1张手牌时必须喊‘UNO’而得名,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看谁最先把手牌出完的游戏,而在我只剩一张手牌时我需要喊出‘一’来提醒别人,就像打麻将时的听牌一样?”杨清雪果然智商高达12450,简直秒懂。
“没错!UNO分数字牌、功能牌和万能牌三种类,数字牌由红黄蓝绿四种颜色组成,每种颜色都有数字0到9的牌。功能牌也有四种颜色,分跳过、反转、抽2,你手里的禁止标志就是‘跳过’,打出这张牌你的下家就跳过一个回合;箭头标志是‘反转’,用来让出牌顺序反转,你的上家变成了下家;抽2是让下家摸两张牌。万能牌又称黑牌、王牌,分变色和抽4两种,‘变色’时宣言下家出任意颜色的牌,‘抽4’则是让下家抽4张牌并跳过一次出牌。我们约定俗成的规则是每人手牌上限12张,高于12张就叫‘爆牌’,直接淘汰。”
“高弘,别发呆啦,该你了!”
“哦哦!”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后排座位中间的出牌区,上家出的是一张黄色8。早在上车时,喜欢打牌的这帮老赌棍……呃,熟练的牌手就占据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其中就包括班长大人和团支书同志,所以说这个班级真是药丸啊。
黄色8……我右手把纸牌捏成一个扇形,左手在扇面上轻轻拂过,这是我浸淫桌上游戏多年养成的习惯之一。手牌不算好,各种颜色的数字牌都有不少,能够进行攻防的功能牌或改变牌局流势、左右胜负的万能黑牌却一张也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和光同尘,养精蓄锐,先跟着别人打上几轮数字牌,看看能不能把手牌数量削减到合理的数量,再根据摸到的牌决定怎样继续吧。
为了增加有效牌的数量,我没有选择打出手牌里的黄色数字牌,而是先从牌堆顶上抽了一张——按照游戏规则,如果我手牌里没有可以出的牌,我可以从牌堆里抽一张牌。
根据我眼角余光捕捉到的画面,杨清雪一直在观察我的动作,难道说她终于发现了我其实很会打牌的事实!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好好操作一番!
嗯……我抽到的是一张蓝色+2。这是一张保命用的牌,我将它加入手牌,合上扇形,把手牌合成一叠洗切起来——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我是否把摸到的牌打了出去,也是为了打乱手牌顺序——然后才打出了手牌里原有的黄色4。
“现在到我出牌了!”邱芸指着我打出的黄色4,“那么根据我刚才说的规则,我现在应该出什么样的牌呢?”
“黄色的牌或者数字4的牌。”杨清雪反应很快,“黑色牌随意。”
“没错,所以我选择出一张绿色4,到你了。”
“唔……”
杨清雪面对这一简单的局面,用食指中指夹住红黑色的纸牌,陷入了深深的长考,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高深莫测的胜负师。
这段思考的时间不算太长,至少跟围棋之类的没法比,但足以让后座吵吵嚷嚷的牌手们把视线都聚集到杨清雪身上。
想想也是,就连我都是第一次看到她打牌。这姑且也算是解锁了新CG吧?总之赶紧多看几眼。
只见杨清雪对着手里的牌看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
“能让我看看出牌记录吗?”
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大家都松了口气。看着清雪思考的模样,好像所有人都跟她一起紧张了起来。
杨清雪把手牌塞进口袋里,伸出手扶住椅背,努力站在摇晃的车厢通道里,一手保持平衡一手翻查乱糟糟的牌堆。对了,我之前忘了提,因为最后一排都被坐满了,所以我们出的牌都是放在班长大人的裙子上的。
美少女伸手在另一个美少女的裙子上翻来翻去的……真是超现实的场景啊。大约这就是文科班的好处所在了,因为大家都是女生所以平时基本上都是毫无防备的……?
不对不对,这里应该专注于眼前的事态,杨清雪已经开始通过观察别人的出牌记录来算牌了吗!?此女,恐怖如斯!
“……我出这张吧。”
杨清雪将牌重新整理好堆在顾听大人腿上,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牌,摆在了最上面。
什么!
竟然是一张绿色+2!
虽然是+2而非+4,但这可是功能牌。按照我刚才制定的战略,我手里留着的+2牌是要留着自保用的——
“邱芸,这张+2可以出吗?”
“可、可以……”邱芸也被这张突如其来的+2吓了一跳,“如果你出了+2,你的下家手里没有+2或者+4就必须抽两张牌,但手里有同样的+牌就可以跟上,增加的手牌数量也一直累计,直到某个人无法打出+牌,他就要抽累计数量的牌。比如累积了3张+2,第四个人就要抽6张。”
“拜托,下手轻点嘛……”坐在杨清雪旁边的戚修远摊了摊手,“我没有+牌,只好先摸一张了——啊,运气不错,摸到蓝色+2。”
牌局继续,我被杨清雪的这一手+2给吓到了。
如果我是杨清雪,在得知了这游戏的玩法之后,我会怎么做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回合进行抽牌,抽到单卡质量最高的黑卡或效果强力的功能牌,尝试将牌局带入自己的节奏,最终掌控整个牌局的局势。比如我手里的黄色牌最多,我就要使用转色来让下家出黄色牌,从而尽可能地消耗手里的黄色牌;又比如我的下家或下家的下家即将出完手牌,我就要通过抽到+2或+4来让下家增加手牌,保证不会有人比我更快获得胜利……
但是杨清雪不是这样做的。她选择了直接打出手中的+2。
如果是普通的新手,看到上家出了一张绿色牌,想也不想就拿出一张同样颜色的+2牌还情有可原,但这个人可是杨清雪。尤其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和对出牌记录的观察之后,她选择打出+2一定是有自己的意图的。
+2还在继续,直到第四个人没能打出+牌,她只能抽了6张牌,手牌一下增加了不少。
“哎呀,再多抽几张我的手牌就要爆掉了……”这个倒霉的同学对着一大把牌犯愁。
对了!
我猛地想起邱芸说的话——
“……规则是每人手牌上限12张,高于12张就叫‘爆牌’,直接淘汰……”
原来这才是杨清雪的目的!
她是想通过引发+2、+2的累积效应,让某个人的手牌数量高于12张,从而减少参赛者的数量。
怎样才能最便捷地获得胜利?
不是猛烈进攻,也不是努力控场,更不是一味防守。
而是——
直接把其他的人都淘汰掉!
不是掌控,是击倒,淘汰,出局。比赛失格。OUT。
在这么多种策略中,她唯独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手段。为什么要费神去猜度别人的手牌,揣摩别人的心思?直接把他们全部干掉不就行了?
我眼中的杨清雪,已经不再是一个菜鸟牌手,而是周身散发着可怖气场的魔物级的决斗者。如果再加几个脑内滤镜,估计瞳孔里还要掠过一道闪电、燃起一点青焰之类的。
此女,恐怖如斯——
“黄色+2。”
杨清雪再次按下了写着“+2”的按钮。
通向灭亡的多米诺骨牌被她轻轻推倒。
“+2?跟上。”
“啊,我也有+2!”
“走起走起,看看谁倒霉!”
“吃我+4啦!”
……
一圈之后。
“呜呜呜……”
手里拿着一大叠牌的杨清雪额头靠在前座椅背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悲鸣声。
“哈哈哈哈哈玩脱了吧!不要随便加别人牌,免得像现在这样,加了一圈又加到自己头上!”邱芸幸灾乐祸地抚摸杨清雪的脑袋,“这游戏就是个看右手第一张抽到什么的运气游戏啦!别在意别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车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收回前言,这家伙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简单来说,打牌算计这么多其实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还是看脸,非洲人无药医也。
***
距离“春暖花开”这个词时隔一年正式回归大大小小的电脑手机电视屏幕还有很遥远的一段时间,强力的寒潮正在与南征途中的绊脚石季风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前几日还热得出门穿短袖在校打呵欠,今天就阴雨连绵气温骤降。
根据地理试卷上问答题题干给出的解释,当北方冷空气南侵到江南和华南时冷暖空气势均力敌相互交绥,常常造成低温连续阴雨天气,用气象学术语(?)来说就是“倒春寒”,用本地的俗语来说就是“吃过端午粽,还要冻三冻”。
今年我是不抱着吃上端午节粽子的希望了,但是这还没到端午就忽冷忽热的实在让人难受。或许对种树这种需要靠天吃饭的行为来说,下雨天是很适宜树苗茁壮成长的天气——只要雨别太大把根系泡烂了就行,但对我们这帮种树的来说,要在泥泞的森林公园里行走着实不易。
好在天公也算是作美,等我们抵达森林公园后,雨渐渐停了。如果雨继续下下去,说不定校方就会出于安全考虑把这破活动给取消了呢,这么一想天公也并没有在作美嘛,要下雨就给我认真下到底啊。
我们所在的森林公园位于前湖的东岸和南岸,放眼望去前头是湖水后头是群山,冷清的码头里停泊着老掉牙的游船,就是那种天鹅形状的两人座游船。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让我们荡起双桨”是真的,直到我发现公园里都是这种压根没有船桨的游船时,我才发现传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也终究和圣诞节的白胡子胖老头一样只是个骗小孩的玩意儿。
回想起去年春天的那次春游,我还以为那是人生中最后的一次春游了,对眼前的景色完全视而不见,满脑子想着抓住这个机会搞个大新闻,做出一番不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来,结果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算了算了,那种失败的回忆,还是不想起来比较好。
“我们班的地盘就是这块山坡!现在分成两人一组,每组来这边领树苗、水桶和铲子,抓紧时间,要在午饭前搞定哦!”
程潇同志组织班干部分发工具和树苗,我则偷偷瞄着杨清雪。
“……没办法。”
杨清雪似乎自言自语了几句。
“邱芸,我们一组吧。”
“好啊好啊!那我拿铲子和水桶,你来搬树苗!”
邱芸和杨清雪翩然远去,留下我和戚修远在原地长吁短叹。主要是我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戚修远和平时没啥区别。
“说到种树,你种过树吗?”戚修远帮我把工具和树苗搬了过来,我呆在一块偏僻的泥地旁呼吸新鲜空气,“我小时候经常和家里人在乡间别墅里过暑假,偶尔也会和园丁一起修剪树枝收割草坪之类的。”
“别说小时候了,现在你也会去别墅度假吧。”
“现在少了,父母经常跑去北欧避暑,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做,所以我高一高二都约朋友一起去旅游来着……不对不对,怎么被你带的跑题了,明明是想说种树的事情。”
“说嘛,反正我在种树方面没什么经验,你随便说我随便种。”
我戚修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戚修远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头敲打着树苗根部的土块,我用铲子挖开脚边被雨水泡得松软的泥土,眼睛却无法从一旁的杨清雪身上挪开。
亮闪闪的茶色长卷发束成辫子甩在身后,没有一丝褶皱的校服外套被邱芸挂在胳膊上,杨清雪上身只穿了一件收腰修身的校服衬衫,浅蓝色的长袖被她卷到手肘以上,洁白细长的手臂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水滴。
她一手握住铲子木杆的中部,一手在铲子末端的把手上使劲,甚至连脚都踩在了铲头的上沿处,终于勉强挖起了一小块松软的泥土。
……不是吧喂?你力气是不是有点太小了啊?弹钢琴时候不是都快把琴键给拆光了吗!
“别看啦,该种树了。”
“我就看,你咬我啊。”
“不咬你,肉太老啃不动。你挖坑,那树就我种了啊。”
“您随意。”
戚修远和我达成了共识,于是他随意地把书挪进了坑里,接过铲子把坑填满。我把水桶里的一点水浇在新填的泥土上,这样就算种完了。
再看杨清雪那边,她还在和泥土里的一块石头进行攻坚作战,邱芸则在边上给她加油助威,你们两个真是不靠谱啊!
“不去帮忙吗?”
“……去了她也不会同意让我帮忙的。”我对戚修远提出的主意表示反对,“杨清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哦~?可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帮邱芸的忙啊?”
“嘁,被你摆了一道。”丫竟然在话里头给我挖坑,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中了他的奸计啊。
“我去下洗手间,树就你来种吧。”
“OK!你挖坑我栽树,包在我身上!”
杨清雪把铲子交给跃跃欲试的邱芸,自己向山后走去。
“你早上喝水了吗?”戚修远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饮料,“现在口渴吗?想去洗手间吗?要不要喝点?”
“喂喂,你这不太合适吧,我又不是跟踪狂。”
“谁说你是跟踪狂了,上洗手间又不犯法。”
“我才不上,要上你自己上。饮料倒是可以喝点。”
我这人也是嘴贱,喝完饮料就被原始的冲动自然的呼唤所主宰了。这也不是我的错啊,从早上到现在快中午了都没上过洗手间,总得去一下嘛。
于是我找到万能的程潇同志,想要打听一下洗手间的位置。
“洗手间?这我怎么知道,问班长去,她说不定看过公园园区地图。”
“洗手间?我记得似是在山阴处,沿这条小径直走,至岔口左行云云。”
我听了一脑袋半文不白的解释,迷迷糊糊地走上了不归路。
……这个鬼山坡真是没怎么开发过,连山路都全是泥泞的土路,难怪会被安排给我们这帮熊学生挖坑种树。我在某个路口绕来绕去,意外发现了野人。
“野人!”
“!”
我眼中的野人吓得从头到脚抖了一下,我才发现不是野人。
“哪里!”
“不好意思看错了,以为你是野人。”
“……你才野人。这里又不是神农架。”
野人杨清雪白了我一眼,从岔道的一侧走了出来。
“找到洗手间了吗?”我姑且关心一句。
“作为一个青春期的男性个体,你的谈话技巧真是烂得令人难以置信。”杨清雪按住额角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在山里转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洗手间。”
“别告诉我你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
“……看来我猜对了。”
“算了,回学校再……也没关系。”杨清雪脸色微红,“总之先回去吧。”
“好。回去……不对,我是来上洗手间的,怎么能白跑一趟呢,我记得好像在这个路口右转就是洗手间——”
“高弘。”
杨清雪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
“你该不会也忘记怎么回去了吧?”
“……”
“……”
我和杨清雪面面相觑。
完了。
我们居然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
迷路了?
迷路了!
迷路了……
“不、不至于吧!哈哈哈哈哈!”我狂笑起来,“怎么可能迷路呢!我现在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肯定能走出去的!”
“……你还记得上一个岔路口往哪边转吗?”
“这不怪我啊!这破小山丘连路都没修好,更别提路牌了!”
没办法,总不能待在原地不动等救援。手机和网络都没信号,只能往回走了。
我和杨清雪默默无语地在某个路口又转错了,来到了一段陌生的山路上,左边是山坡右边是阴森的山沟。
怎么办!这鬼地方根本不像是人走的路!头顶上全是遮天蔽日的树冠,天又这么阴,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啊!
“够了,果然刚才跟你一起走就是个错误。”
杨清雪叹了口气,似乎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要往回走了,上一个路口应该往左走的。”
“别这样,别丢下我一个人——唉!小心!”
我正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这种尴尬的失分局面,却发现杨清雪正在一脚踩向泥土路的凹陷处。
“呀啊!”
杨清雪非常耿直地踩了上去,于是她发出了一声能把附近树上所有鸟都吓跑的尖叫声,彻底化身失足少女坠落山沟。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向前一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杨清雪的手。
抓是抓住了,就是稍微晚了一点,杨清雪的整个身躯已经滑落悬崖。
我趴在泥泞的土路上,两只手同时抓住杨清雪的手。呜啊!手好痛!电影里的镜头都是骗人的,一只手根本抓不住人嘛!两只手也好痛啊!
“痛痛痛……抓紧了!我绝对不会松手的!”
“松手啊你!”
“我绝对不会松手的,死也不会……嗯?”
“我让你松手啊白痴,快点听见了没!你眼瞎的吗,睁开眼睛看看,你倒是给我松手啊!X的智障!”
“停停停,别骂了别骂了!”
杨清雪这劈头盖脸一顿痛骂骂得我莫名其妙。我睁开眼睛一看——
呃。
这……
这所谓的“悬崖”其实一点也不陡,严格地说只是一个与地面有落差的斜坡而已。杨清雪的脚尖距离铺满落叶的悬崖底部大概也就几公分的距离。
问题在于,裸露的断崖上全是污泥、败叶和青苔。
我这一抓,让杨清雪的身上沾满了脏东西……
难怪她要抓狂了,本来掉下去什么事都没有,被我跳出来英雄救美抓了一下,杨清雪整个身体都猛地拍在断崖上,就像是下锅油炸之前裹了一层面粉的鸡排……对不起我一时半会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恳求某位杨清雪同学千万别打我,虽然她要打我也不会只因为这点事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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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高考就这样结束了呢。
也不知道大家都考得如何,尤其是作文应该会很头疼吧2333
不过在报志愿之前大家还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的!
一口气把网站上的小说全部读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