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帝国精英(节译十)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THE EMPEROR'S FINEST》,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章
再度折返的米拉更换了一套更为妥帖的装束,她声称这是自己的一套狩猎服。我已然成功地说服自己她只是在开玩笑,毕竟我觉得自己嫉妒旁人欣赏她身材的说法打一开始就显得过于荒诞,更不用说她所认为的我在“还魂者号”上的绝大多数“竞争对手”要么是科技教士,要么是星际战士,他们原本就不会参与这场竞争。至于剩下的那些仆役,我怀疑她根本就不会考虑把他们当成备选对象,鉴于她那典型的贵族倾向,米拉只会把这些地位低人一头的仆役视作不会把润滑油滴在地毯上的改进型奴工。再有就是尤根,但他绝不是可以充作少女梦中良人的那块材料,除非她在睡前吃了过量的奶酪。
“非常合适。”我虚情假意地恭维道,直到此时方才醒悟她的衣橱里并不存在什么实用性服装。不过眼前的这副装束姑且还算是契合正式会面的要求,暖色的短上衣与裤子搭配一双结实的靴子,给主人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了一种精干的气势。幸运的是,她似乎还知道要把猎枪留在总督府。
米拉做了个鬼脸。“要我说,这衣服有些过时。”她对着镜子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装束。“也许我该再换套衣服。”
“他们正在舰桥上等着我们呢。”考虑到她已经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翻找自己的行李上,我连忙出言制止,随后走上前去对着那面镜子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尤根体贴地递来了我的武装带。“我们不能让东道主久候。”我检查了激光手枪的功率等级和链锯剑的动力电池,随后系上了武装带。“那样有欠礼貌,也不够得体。”
“俗话说‘得体’等同于‘受人摆布’。”米拉跟着我进入了走廊。至少她没有与我争论这个问题,在我看来,这很重要。
“我是军人。”我搬出自己的公众人设,想要以此作为挡箭牌。她显然有些不对劲,但即使要了我的命,我也都没法看透这反常背后的原因。“这一重身份要求我必须认真对待自己的职责。”至少在有人旁观时是这样没错。
“你有时候表现得真的很浮夸,你自己知道吗?”米拉的语气清楚无误地表明她不想要也不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完便大步走到了我的前面,我从没见过她这般郁郁寡欢。对“还魂者号”布局的记忆让我轻而易举地确定了前往舰桥的路线,幸运的是,等我们到达目的地后,米拉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只是不清楚这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又在练习她的社交技巧。不出所料,狭窄的走廊足以令米拉心生畏惧,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脾气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回到了我的身边,而且当我们再次出现在东道主面前时,她似乎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
“政委,你总是那么准时。”格里斯随意而又不失礼貌地与到达舰桥的我们打了招呼。原本正与在全息投影仪旁边挤作一团的科技教士们探讨问题的德拉蒙冲我的方向点了下头,便再次专心致志地忙着处理他们手头的正事。米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貌似是在责怪我故意抢了她的风头。“米拉·杜潘亚女士,非常感谢你的光临。”
“虚情假意。”她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女人显然忘记了帝皇陛下早就决定要给祂老人家选定的这些超人战士们赋予异常敏锐的感官。然而即便有哪位在场的阿斯塔特无意中听到了她这句尖刻的评论,出于礼貌或是本就毫不在乎的原因,他们也不会给出任何回敬。
“你手下的战斗小组都已经回到船上了吗?”我急着表现自己对于这件事的关注。格里斯点了点头。
“是的。”他向我保证道。“你们睡觉的时候,特洛斯克班已经完成了对459号小行星上锻造设施的清理工作,他们搭乘的雷鹰于几分钟前返回到了机库。目前就只剩下清剿少数孤立无援的残敌,以及恢复当局的统治秩序,我认为帝国防卫军非常适合完成这两项工作。”
“我同意。”尽管我远比面前这位感化者战团上尉要更加熟悉帝国防卫军的工作方式,但在这些实际问题上,我可远没有他那么乐观,现实会证明收尾工作并不那么简单。【注:凯恩的这一判断并非无稽之谈。异形审判庭用了将近十年时间才公开宣布维利迪亚彻底肃清了感染,而地方当局直到今天都还严密监视着一切预示感染即将爆发的蛛丝马迹。】
“那么看起来我的人民欠了你们一笔很大的人情。” 面对这位身形壮硕的星际战士,米拉郑重其事地低下了头,上尉看她的眼神便仿佛是刚刚听到某一把椅子在说话。
“为帝皇尽忠不需要回报。”他说道。“不过尊驾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米拉冷冷地回应道。
“那我们这就已经启程了吗?”连我自己都认为不得不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进行确认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前往维利迪亚的航行过程中,我渐渐熟悉了“还魂者号”那几不可闻的引擎嗡鸣声,尽管上船后我没有刻意地去关注它,但它确实就存在于背景音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抚慰人心。星船停在轨道上时,引擎自然一直要保持空转的状态,以便持续提供维系整艘巡洋舰运转的无数机魂所需要的能量,我屏气凝神,想要通过音量的变化确定引擎是否提高了转速,但即便真是这样,我也没能分辨出其中的区别。
“是的。”指挥席上的船长代为回答了我的提问。尽管由他出面回应着实令我有些惊讶,但很明显这家伙的主人已经把船只运行的一应事务全权委托给了他。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件坏事。我讨厌自己乘坐船只的船长在作战时要事无巨细地向上级请授机宜。“大约七小时后,我们将会在指定坐标进入亚空间。”
“准确来说,是六小时五十四分二十点三一四秒。”全息投影仪旁边的雅斐尔贤者突然插嘴说道。“正如我已经解释过的那样,如果我们在合适的时空区域驶入亚空间,就能捕捉到流速最快的那一股潮流。因此对于时间的把控至关重要。”
“我们会准时到达指定位置的,贤者。”船长向他保证道。“愿欧姆尼西亚保佑我们。”随后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摆出了钝齿轮的手势,在场的科技教士和阿斯塔特也全都重复了这个动作。
“请原谅我的无知。”我来到全息投影仪旁边。“但如果我们仅仅是跟随同一股潮流,又怎么能够盼望可以赶上那艘太空废船呢?难道双方不是在以相同的速度航行吗?”
“问得好。”雅斐尔此时就像是一个天生喜好说教的家伙总算逮到了机会一般,正摩拳擦掌,准备详细阐述这个他最喜欢的话题。“实际情况并不像你想的那般令人绝望。别忘了‘诅咒之卵号’是在漂行,而‘还魂者号’却是在有动力支持的前提下发起追赶。这意味着我们能够随时调整巡洋舰的航行姿态与方向,从而可以充分利用盖勒立场周围的潮流。”
“就不能用我们其他人能够听懂的语言解释一遍吗?”饶是米拉在咕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女人显然没有料到德拉蒙能够听到她的评论,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登时涨红了脸。
“我猜你们世界的一些沿海地区很流行冲浪运动【注:许多世界都很流行这种特殊的娱乐活动,具体来说就是人们会踩在一块厚木板上,努力在海浪或是水流的冲刷下长时间地保持身体平衡。由于他们终将不可避免地掉进水里,所以我着实无法领略这种娱乐活动的魅力。】吧?”技术军士开口问道。米拉点了点头。鬼知道德拉蒙是怎么发现这个事实的。“那么就可以把我们的行为想象成骑在一块冲浪板上,而那艘太空废船只是在随波摆动。这么解释能让你理解吗?”
“我想是的。”米拉毕恭毕敬地回应道。“谢谢。”
“此外——”雅斐尔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试图不让旁人得知这意外的打断令他有些恼火。“‘诅咒之卵号’会以完全随机的时间间隔返回实体宇宙,至于停留的时间并不确定,有可能会以年为计量单位。而作为追赶的一方,我们却可以随意进出亚空间。一旦我们确定它不在预定的出口位置,便可以立即返回非物质宇宙,继续追赶。”
“我明白了。”我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理解了他的这番解释。“但首先我们怎么能够确定已经发现了出口的位置呢?”
话音刚落,我便有些后悔提出这个疑问。雅斐尔身体摆动的频率明显有所上升,看样子他好像无法抑制自己此时的兴奋,他抬手指了指全息影像。米拉显然猜到了我这一时失策将会引来一通无休无止的长篇大论,她狠狠地踢了一下我的脚踝,不过我猜自己脚上的防卫军制式军靴会让这女人自食苦果。
万幸德拉蒙及时出面挽救了我们,他抢先阻止了贤者用以阐述技术神学精义的学术演讲。“究其本质,当一个巨大的物体在两个位面之间穿行时,会在它们的分界线上留下一个薄弱点,我们的智库与领航员相信他们能够探测到它的位置。”
“你所说的这个薄弱点到底具备何种强度?”毫无疑问,米拉意识到了在她的家乡星系此刻就存在这样一个地方,而且她很可能正在脑海中勾画一幅可怕的场景:那里面涌出的大批恶魔一心想要彻底毁灭维利迪亚。
雅斐尔体贴地冲她点了点头,以示宽慰。贤者无疑已经察觉到了米拉的担忧,不得不出面化解非专业听众心中的恐惧情绪,与此同时,他也想要逮住个机会,尽情展示自己的专业知识。“它的强度不足以让亚空间的居民进入实体宇宙。”他那单调的声音听上去很有把握。“这种薄弱点更像是来自于位面结合部的扭曲变形,而不是其本身的断裂破损。”
“我明白了。”米拉试图证明自己心口合一。“但既然你们能够预测薄弱点的位置,就不能赶在太空废船到达之前通过星语通讯警告那些面临危险的星系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德拉蒙把我们的注意力再次引回到了全息影像上。短暂的仔细研究足以让我辨认出眼前这片星区与它周围的几个星系。“这是维利迪亚。”相应的星系亮起了绿色的光芒。“而这些是‘诅咒之卵号’可以穿越的边界。”从绿点处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管子,随着距离的拉开,它的直径变得越来越宽,当其达到自己的最大限度时,已有二十多个星系被这闪光的漏斗吞进了肚子。
“想要完成对所有这些星系的搜索工作需要耗费一生的时间。”当意识到我们承担的这个任务有多么不可能完成时,我默默地松了口气。再捱上几个月,我就会找个借口留他们自己去执行这该死的任务,在确定洛克里斯将军一直计划让我去冒险的鲁莽行动能够平安收场后,再回到我的办公桌旁。
“万幸我们不必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雅斐尔脸上的沾沾自喜也变得愈发放肆无忌。“每发现一个出口便能压缩猎物可能存在的空间范围,继而完善我们的预测。完成最初的几次标定后,我们就会越来越接近任务目标。”
“很高兴能听到这个消息。”我说道。
“前提是他们在起始阶段能够找到薄弱点。”身旁的米拉咕哝道。
“在实际尝试前怎么可能有人可以预知未来?”一时间,德拉蒙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意图与目的都被彻底敲定下来后,这次简报会也迎来了结束。期间我提出了一些补充性的问题,想要表达自己对此行前途的关注。此时米拉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她索性一言不发,就只是尽可能地靠近我的位置,这死寂的状态让我感到越来越压抑。
为了让船长和船员们能够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我们最终离开了舰桥。在离开前我认为理应逗留片刻,顺便向格里斯表达我们的敬意。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领受了我的致敬,并冲我点了点头。“政委,我可以认为你的一切需要都已得到了满足,是吗?”
我无视了米拉那沾沾自喜的表情,点了点头。“你们的盛情款待依旧是那么慷概。”我坦言道。“但若是不过分的话,我想知道你们这儿是否可以提供一点空间让我每天能够演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能。养伤期间我在这方面多有怠惰,基因盗取者巢穴的那次死斗险些就让我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于夹缝中死里逃生的经历让我如梦初醒,我毫不犹豫地抄起链锯剑,恢复了日常的练习。如果能够避免陷入类似的险境,我委实不想再次放弃操演,只可惜宿舍的空间严重限制了这类不涉及米拉的体育活动。
“当然可以。”格里斯打量我的目光中带着赞许,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这样声名卓著的战士让我无可指摘,稍后我会安排你进入我们的一座训练礼堂。”
“谢谢。”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给予自己如此盛大的赞誉。我原本期望的就只是某个货舱的一角,这样的优待无异于一名资历较深的教堂司事推开了圣人陵寝的大门,询问我想带走多少圣骨。【注:尽管凯恩在这里的描述明显有些夸张,但究其本质,他的观点完全正确,我从未听说有哪个阿斯塔特战团会把他们的训练场视作圣地,但允许外人进入本身就是一种极少授予的荣誉。】“我会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荣誉。”
……
这位感化者战团的上尉果然言出必践。当尤根敲响我的房门,进来通知我每天可以在第三训练礼堂进行为期一个小时的训练时,我们甚至都还没有进入亚空间。我不清楚那其余两座训练礼堂是何模样,但事实证明我眼前这个通风良好的房间尺寸与一座斯克拉姆球场相近,地面上铺着金属网格地板,而天花板上的照明灯能够还原各种等级的光照条件,从没有月亮的世界上群星洒下的微弱光芒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强光,应有尽有,不一而足。对我而言,周围墙上排列的大多数装备要么压根就搞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要么便是为那些身材远比我高大壮硕的巨人专门设计的,所以我索性不去理会它们的存在,只是使用链锯剑来温习那些复杂的攻防套路。多年的生死陪伴让我在挥剑时已经达到了熟极自流的境界。也许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在“还魂者号”上独自练剑的那段时间足可以被纳入我一生中最为快乐的经历。唯有帝皇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事事都把陛下搬出来说事的家伙,但祂老人家最为精锐的战士们用几个世纪的时间让这里的墙壁都渗满了奉献精神以及对传统的崇敬,在它们面前,我感觉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已超脱了个人的范畴,上升成为了某种更伟大的东西的组成部分。这委实不是我已经习惯的感觉,也并非那种寻常意义上的舒心惬意,但在当时,我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老实讲,我还发现自己在训练礼堂里度过的那段独处时光所能带来的快乐已经渐渐胜过了米拉的陪伴。确切地说,这并不是在指责那女人已然让我感到厌倦,但穷极无聊无事可做的她根本就没想要改变现状,反倒像是一只卡塔昌噬面怪一样强行霸占了我没有用于履行自身职责的每一分钟。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满足于自身社交理念的男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喜忧参半的境况,以至于我时不时会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捏造出一些差事,以便推迟返回住所的时间。有一次我甚至还详细询问雅斐尔贤者他是在用何种技术追踪穿行于非物质宇宙之中的太空废船,随后我还尽职尽责地将相关技术细节转录进了自己的报告。当我最终完成这份文字工作时,我非常清楚洛克里斯将军无论如何都懒得阅读这些连我自己都难解其中二十分之一的内容。
我们航行了大约十天后,众人都经历了一次为期短暂的空欢喜。当时格里斯宣称感化者战团的智库已经感觉到了雅斐尔预测会出现亚空间与实体宇宙之间那层薄膜上的扭曲变形,但等“还魂者号”返回到真正的银河系,想要扫描定位时,事实证明我们只是在恒星间死寂的虚空中穿行,除了偶尔会出现的气体云,鸟卜仪在几光年的球形探测范围内一无所获。尽管如此,得到实际验证的理论使得感化者战团上下人等以及科技教士们全都备感振奋,而且由于没人当真奢望能仅凭一次尝试就可以捕获那堆该死的遗骸,于是我们便在高昂的士气鼓舞下重新踏上了征途。唯一例外的就是米拉,她毫不掩饰地告诉我说这次航行让她厌倦到了极点,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的过错,因为起初是我说服她同来参加这次荒谬可笑的公费旅游。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当这女人最终冷静下来向我道歉时,她用以补偿我的主意确实不枉我先前承受的无妄之灾。
我们的第二次“现身”是在一处恒星系之中,这意味着众人要在几天里马不停蹄地分析鸟卜仪收到的数据,并派遣雷鹰四处奔走,调查全部潜在的目标,但最终我们还是一无所获。也许是运气或是帝皇垂怜,位于该星系中心的恒星是一颗已然沉寂塌缩的矮星,正节约使用着新星燃烧后的余烬,千万年前的那场大火足以毁灭星系宜居区域内的一切,此时恒星的轨道上只剩下些毫无价值的烧焦石块,而这意味着基因盗取者在这里找不到任何能供它们植入感染的人或东西。于是我们便用一次简短的祈祷表达了对于黄金王座的感谢,随后便再次启程,继续在亚空间潮流中乘波远行。
大约是在我们重启航行的一天之后,我在指定的时间来到了训练礼堂,结果却发现已经有人先行占用了那里。我没走两步便注意到了站在礼堂中央的德拉蒙,一些电子头骨围着他不停地旋转,技术军士正使用那把我在费德利斯总督府指挥碉堡中见他佩戴过的长剑连续挡开头骨发起的进攻,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自己的等离子手枪。剑锋周围环绕着一团噼啪作响的能量,给人的感觉与之前终结者用以撕开叛军火炮的利爪颇为类似,不过他肯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能量的输出,那些迷你的飞行奴工只会被攻击弹开,就像是被冲击震得头晕目眩,而没有被切割成碎片。德拉蒙显然也采用类似的方式对他的等离子手枪进行了调整,使其释放出的能量微乎其微,每一个被他射中的头骨并未被蒸发,只是被击退到了一边,“喘息”片刻后便又重新发起了进攻。
技术军士这一系列动作所展现的迅捷与精准委实令人瞠目。尽管我本人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决斗者,【注:事实上他比自己形容的还要优秀得多,是我遇到过的最顶级的剑客之一,以我这一行人的眼光来看,这确实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但我此前从未见过与之相埒的攻防技巧。不仅如此,他在使用手枪射击时,精准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分出了一小部分注意力使用嫁接在盔甲背部的伺服机械臂重击想要从身后偷袭的头骨(我在佩里亚上也曾见到费莉西亚使用她同样安装在背后的机械臂演示过这种反常规的技巧)。
尽管很想多逗留片刻,好好欣赏这精彩绝伦的表演,但我最终还是开始向着进来的房门挪动自己的脚步。在我看来,德拉蒙对于训练礼堂的需求远比我这个闲人要强烈得多,因为肩上的职责要求他不得不占用客人的便利条件,而我的打扰会牵扯一些保密与私人方面的问题。(到目前为止,尽管我仍旧觉得自己与这些阿斯塔特超人战士们鲜有什么共同点,但他们的上尉授予我的荣誉使得我略微增进了对他们的了解,而且我渐渐认识到对于星际战士而言,基本没有什么事情比磨练自身战斗技巧更为重要。)然而我一定是在某些方面不够谨慎,以至于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德拉蒙中断了他的练习,把注意力收拢到我的方向。与此同时,那些横冲直撞的电子头骨也停止了移动,只是在空中不断微调自己的位置,以对抗再循环装置喷出的气流。
“政委。请容我向你道歉。”他低下头,打开了武器的保险,将长剑还鞘,把手枪插回了枪套。“我最近对自己的作战装备进行了一些调整,有些急于评估它们的实际表现。很遗憾,我的试验时间超出了原本的预期。”
“人们在纵情享受快乐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的本意是向技术军士保证自己并没有被冒犯,但随后又不禁担心自己的表述是否有欠礼貌,毕竟这近乎等同于在教堂司事面前拿圣礼打趣。然而德拉蒙脸上的微笑让我松了口气。
“确实如此。”他表示赞同,用一个手势解散了电子头骨。它们就像是格洛克斯苍蝇的骨化石一般,嗡嗡地退进了房间的一角。技术军士也跟了过去,在一座我一直猜不出用途的控制诵经台前停住了脚步。
“你想要我把这些练习无人机留下吗?”他把裹在防护手套里的一只手悬停在了符文按钮的上方。
“它们对我来说难度太高了。”我坦言道,脑中仍在回放之前那令人震撼的一幕——这位感化者战团成员完全没有受到身上笨重盔甲的束缚,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迅捷与精准。
德拉蒙低头盯着我,诧异地把头扭向了一边。“你可以使用这座诵经台来调整攻击的速度与次数。”他随即演示了这个过程,手指熟练地拨动着刻度盘,尽管戴着厚厚的防护手套,但他的动作并未受到影响。“藉由这些控制装置来激活和停用这套系统。要是你想改天再用它进行训练,我可以教你正确的唤醒咒文。”
“谢谢。”我说道。这确实是个诱人的提议。很像是我在忠嗣学院的最后几周里老决斗教员宫本·德·贝尔热拉克一直挂在嘴上的“影子训练”,而经过实际操演,我充分享受到了其不同于真人对练的妙处,尽管它与眼前这套训练模式并非完全相同,但练习无人机的确是可以接受的替代品。“不过你确定我的激光手枪不会弄坏它们吗?”
“问得好。”德拉蒙说道。“为保证无人机的结构完整性,我会去寻找一块与激光手枪适配的练习用能量电池,并调低它的威力。”这就解释了头骨们为何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捱过本该将它们打得粉碎的攻击。“在此期间……”他关闭了练习系统的电源,一众电子头骨就像是栖息在树木上的鸟类一样落在了它们的储物架上。
“我会期待它们的实际效果。”我说道。“温习固然重要,但没有什么能比与同伴对练更有利于保持自身的水准。”
“确实。”德拉蒙附和了一句,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我。“在必须回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之前,我还有些空闲的时间。要是你不嫌弃,那么我很荣幸能够帮助战团的贵客打磨战斗技能。”
“承蒙指教。”我很想知道自己还能否苟活到后悔接受这项提议。但除非侮辱他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誉,进而辱及其他的东道主,否则我委实无法拒绝他的邀请。我已不是第一次想要弄清楚为何自己会被说服离开第12野战炮兵团,离开那相对简单的生活,但我那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膨胀的名声终究还是引来了那些手握重权的大人物的关注,现实就是这般让人身不由己。老实说,我本以为在旅部等待自己的是一段漫长乏味但却可以高枕无忧的案牍生涯。成为众人眼中一名以不计生死的英勇事迹著称的独立政委,并因此引来了一桩接一桩的危险任务,这样偏离原本构想的现实委实令人不快。
“我建议先从对剑开始。”德拉蒙拔出了他的佩剑,并按下了激活符文。剑锋周围的能量场立时噼啪作响。他无疑是发现了我脸上不慎闪过的那丝惊疑,随即补充道。“眼下能量场的强度不足以致命。”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口中的‘不足以致命’仅针对阿斯塔特,还是也包括我这样的凡俗之辈?”
“我想都包括。”德拉蒙回以微笑。“它给人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会超过震击槌的效力范畴。”这就说明他一个不小心便足以把我送回到肖勒尔那里接受治疗,所以面前的这名“对手”并不像他自认为的那样可靠。但再想退出却为时已晚,于是我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激活了锋刃上的锯齿。
“恐怕我没法回敬你的善举。”我说道。“要是被这东西砍到,它可不讲什么剑下留情。”
德拉蒙摆出了一个我似乎很熟悉的防守姿势,示意让我进招。“若是你能砍穿我的盔甲,”他合理地指出道。“那就算我活该有此一劫。”
起初我们都很谨慎,想要通过试探摸清对手的技击风格与偏爱的策略,但随着不断加深彼此间的了解,我们逐渐加快了攻防两端的节奏。我意识到他在实力上有所保留,这给了我一个取胜的机会,而且尽管我一直想在这一点上做做文章,但我同样也没有在这场比试中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我满足于自己当前的节奏,没有选择用一套破釜沉舟的攻势耗尽自己的全部气力。正如我先前观察到的那样,他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但我对自己的反应能力很有信心,没有试图在自己的动作中掺杂过多的思考。以我的近身格斗经验来看,当对手的攻势远远超出自己能够轻松应对的范畴时,相比于蛮性发作,径直冲进对手怀里,然后猛然发现自己已是身首异处,等待对手犯错往往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总的来说,我的决断等来了回报,虽然两次被他剑上的能量场震得浑身摇晃,但我仍旧坚守自己的原则,在发觉一处突然出现的破绽后,立即挺剑直击德拉蒙的胸口。剑刃上的锯齿刚要脱离他的胸甲,他便反应了过来,出手挡开了我的攻击,这一下所表现出的迅捷与精度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非常好。”技术军士此时的语气比之先前我从他(或是他团里的其他人)身上所能感受到的更具生气。“恭喜你首开纪录,政委。”
“希望我没有弄坏你的盔甲。”我很清楚那对他有多么珍贵,但德拉蒙却摇了摇头。
“我会把这处划痕留作警醒。”他说道。“告诫自己永远都不要低估对手。”
“我这些都是下流卑劣的把戏。”这句实话被我表述得像是个玩笑。
德拉蒙点了点头。“根据我的经验,能在战场上幸存就已经是值得夸赞的荣耀。你还想继续我们的比试吗?”
好呀,我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我们便继续进行这场未完的比试。不过我没能再次突破他的防御,尽管他仍旧有所保留,但对我来说,他始终都要技高一筹。当最终结束这场意犹未尽的比试时,我们不由自主地约定在他下次空闲时再度切磋。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们也如愿以偿地进行了几次对练。我不清楚他的星际战士同伴对我们的约定作何观感,【注: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哪怕是从积极的角度出发,绝大多数战团成员也都会把技术军士视作一个有些古怪的对象,这种观感给他们的行为提供了相当大的自由度。事实上,根据凯恩本人的描述,相比于一般情况,德拉蒙似乎更能在他的战斗修士同伴那里享受到平等相待的礼遇,原因大抵在于感化者战团与机械神教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但大约是从德拉蒙和我开始一起训练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在伪装亲善上似乎都表现得更为卖力。
总而言之,尽管米拉和我之间的关系暗流涌动,日趋紧张,但我在“还魂者号”上的日常生活开始进入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阶段,以至于我开始想当然地认为这次航行在我们赶上猎物或是放弃搜索前都会平安无事。当然,现实会给我一记当头棒喝,适时提醒我绝不可以对这次探险掉以轻心,以及要清楚地认识到银河系本身暗藏的危险远不止我们用心追逐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