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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辉婆,永别了我们的青春

2020-10-08 12:57 作者:袁腾说  | 我要投稿

某日,我接到哥哥的电话,哥哥说:“辉婆得了脑溢血,快不行了,你晓得吧?”

我说:“啊”,真是想不到,这么年轻。

辉婆是堂叔旺叔家的儿子,与我同年,比我大两个月,正值壮年时分,就得了这样的病,我不免叹息。

儿时,辉婆和我是玩伴,记忆中他一直是和和气气的,我们俩也从来没有红过脸。

哥哥说,脑溢血比较严重,由于医生说救治的最好结果也是植物人状态,于是辉婆家里放弃了抢救,将辉婆连夜运回了老家。


又过了半天,哥哥又打电话给我,说辉婆去世了,让我赶快买票回家,参加辉婆的葬礼。

我不由得又唏嘘了,正值壮年,人生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夙愿,辉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辉婆是堂叔的小儿子,堂叔六十多岁,堂叔的母亲九十有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是很伤感了。

我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辉婆这么年轻,两个月前我们还一起同桌吃过饭,现在就这样去了,而且还是我儿时的玩伴……
问清楚了丧事流程,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妥当后,我登上了返乡的高铁。

高铁速度很快,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思绪,我就已经再次踏上了故土,空气中弥漫着感伤,见到哥哥后,哥哥让我开他的车去接父亲和姐姐,一起去雪门。


正是:

朝发鹏城彩云间,千里巴陵一日还。

白露凉风吹又起,长歌当哭漫青山。


由于途中耽搁,当我们来到雪门时,已是当天下午5点多了,家人已经为辉婆办理了入殓仪式。

很可惜,我没能见到辉婆的最后一面,只有望着摆放在现场的彩色照片出神,照片里,辉婆胖乎乎的脸上,眯着一双小眼睛,也许是生活工作太累了,他的脸色有些疲倦,不过他还是努力地表现出了乐观,嘴角微微地上扬。

我看着辉婆家的房子、后山,看着他家门前那座我们从小一起走过的如今已经翻新拓宽的桥,还有那窄窄的曾经留下我们很多欢笑的柘港河,说不出来心里是苦涩,是悲凉,还是沧桑,或是尴尬……



还记得,儿时的我们,在家乡的柘港河里,欢快地游泳;

还记得,儿时的我们,在家乡的山上,欢快地摘酸枣、野梨、杨梅;

还记得,儿时的我们,在邻居的地里,欢快地偷红薯、烧红薯……



办丧事的团队里,有位辉婆的同学,也是本村本组的,奎婆,见到我递给我一支烟,我说不会抽。他问我,好多年不见了还认得不,我摇摇头。

确实,自从我13岁家里搬离雪门,每年我也比较少回这里,很多儿时的同学、朋友都已经淡忘了,只有辉婆,一方面是堂哥,一方面一直也是和和气气的,很讲义气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听大姑父说,辉婆此前血压一直比较高,在出事前一天,医生给他测血压,显示是230多,医生说都快爆表了,建议他马上休息,停止工作,吃降压药,并住院观察。

辉婆听了则有点不以为然,可能也是觉得自己感觉还好,以为医生唬他,就没听从医生意见,然后第二天就发生了悲剧……



发现辉婆身体不行后,家人先把他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医院检查了之后让赶紧安排转院,随后家人带他来到了市一医院。

在这里,一医院专家与湘雅专家在线会诊,不过结果很让人伤感。

专家说由于辉婆颅内出血量过多,抢救最好结果是植物人,让家人自己决定是否需要做手术,思来想去,家人还是选择了放弃,连夜将辉婆运回了雪门。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学习过的古文《扁鹊见蔡桓公》,这个故事的道理很浅显,就是劝诫大家不要讳疾忌医。

不过真正当我们面对时,或许很多人往往又会选择出错吧,这或许也是人性的弱点吧。



姐姐提醒我先去看望辉婆的奶奶,也是我爸的婶婶,我也喊细嗲的一位老人。

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安慰一下细嗲。

93岁的细嗲蜷缩在床上,看到我过来,就爬起来,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四伢崽,老四。

她说,哦,四伢崽啊,嗯里爸爸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是的。

细嗲说,四伢崽啊,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我说从深圳过来的。

细嗲又说那就辛苦哒了,费心跑这么远。

我说应该做的啊,辉婆是哥哥,我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

细嗲又问,生了宝宝吧,宝宝多大了。

我说七个多月了。

细嗲哽咽着说,天地菩萨冒开眼睛,竟然把辉伢崽带走了,让我这个老家伙还活着,还不如让我走了,让辉伢崽活着。

我实在是无法安慰细嗲,只有抓紧细嗲的手。




老人家的手好凉,瘦骨嶙峋,好像只有一张干枯的皮贴在手骨上,没有什么血色。

老人家的眼睛也深深的陷进去了,受了孙子离世的打击,老人家更加受了煎熬。

不过,老人的手劲还是很大,说到伤感处,细嗲也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外面的鞭炮声、唢呐声不时地响起,老人的眼神呆滞,怔怔地望着前方。
细嗲说,辉伢崽作孽哦,还有个不到4岁的儿子,那么小。

我看着细嗲,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和细嗲的交流持续了十多分钟,老人家的记忆不太好了,说来说去都是问的同样的问题,比如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宝宝多大了……


和细嗲聊完,我又去找堂叔和堂婶,堂叔的眼角有些湿润,看到我来了,就说:“四伢崽回来哒。”我说是的,紧紧地握了握堂叔的手,感觉得到他也很激动,很感伤。

堂婶在里间已经哭得声音嘶哑了,看到我了还想说话,我赶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我都明白。我实在无法安慰一位悲伤的人,尤其是一位悲伤的母亲,因为这位母亲在多年的怀胎之苦、生产之痛和哺育之恩后,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怎样的撕心裂肺,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很多亲人都说,辉婆太拼了,前些年做生意不太顺,最近两年慢慢走上正轨,他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后,又主动去为他哥哥帮忙,每天都很努力,当然每天都很累。

亲人们都说 辉婆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讲义气的一个年轻人,就这么去了……
法事在继续,喧天的锣鼓声、唢呐声、鞭炮声也叫不醒辉婆了。

最让人悲痛的时刻,莫过于出殡那一刻,雪门村民组的劳力聚在一起,在道士的带领下,一声“起”,劳力们就架起棺材,往墓地方向走。一时间,鞭炮声、唢呐声、锣声、哭声,不绝于耳。

送葬队伍蜿蜒而行,在山间交织成了一串悲怆的符号,辉婆这位生于斯、长于斯的淳朴汉子要长眠在此了。



永别了辉婆,永别了我们的青春。

家乡的小河,还在静静地流淌着,河里有一些水鸭在游荡,偶尔也有一些水鸟在嬉戏。

家乡的山上,楠竹正在疯长,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凉风起了,楠竹轻轻地摇曳着。

青山常在,碧水长流。

流水潺潺,青草依依,多少鲜活的面孔被黄土所掩盖,多少动情的故事都长眠地下。

或许,辉婆并没有走远,或许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静静地看着我们。

或许,辉婆是太累了,也该好好歇歇了。


同为80后,为辉婆感叹的同时,我也为身边亲友感觉后怕。

我想起去年,身边几个80后的悲剧。


有一位是在办公楼的卫生间走的,也是突发脑溢血,缘由也是长期高血压,出事前基本上也不怎么锻炼,经常熬夜,抽烟喝酒……


有一位,平时都很正能量,工作很拼,突然有一天朋友圈传来他老婆发的讣告,而他头天晚上8点多还发微信朋友圈,结果半夜就出了问题,凌晨两点多去世,猝死……


还有一位,曾经一年空中飞行一百多天,是很多人羡慕的“空中飞人”,有一天和朋友踢球时,突然一阵晕眩倒在地上,浑身乏力,不过当他爬起来后,以为是工作累了休息一会后开车回家。结果当他开车走上快速路后,他再一次晕眩了,当他回过神来,车子已经撞在了路肩上,车头撞坏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了问题,赶紧打电话给老婆,他老婆赶到现场后,马上说要去医院,刚开始他还不乐意,后面拗不过老婆,就去了医院。后来急救查出来,是血管堵塞了,导致了心肌梗塞,医生赶紧给他做了手术,安了支架。回想这次惊险情况,他好庆幸,很感恩,他说后来都不敢看开车的那段监控……

有一位……


悲剧每天都有在上演,悲剧也时不时地发生在身边,这么多的悲剧提醒我们,人生需要多踩刹车,不要一直在激情的平安大道上飞驰,还需要在健康的羊肠小道上做好身体建设。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让你奔忙,让你迷惘,当然也会将你弄醒,让你停下来,这时你千万不要逞强,千万不要选择错误……

毕竟,人生路,不在乎一时之快,更应该为长久计吧。

备注:

1、辉婆是我堂叔的儿子,比我大两个月,当地土话中称为叔伯哥哥;为表述方便,称之为堂哥;

2、文中医院、漫画配图均来自网络,如涉及版权烦请告知进行删除;


【后记】
农历七月,与我同年的堂兄病故,不免悲从中来。悲鸣之余,作小诗两首,以怀吾兄。


《叹堂兄》

客居鹏城奔东西,忽闻故园传悲凄。

义薄云天归黄土,柘港河畔苦布衣。


《临柘港河挽堂兄》
漫漫青山生柘港,悠悠碧水养儿郎。

可怜君身入黄土,临河犹念当年狂。


【注释】柘港,岳阳县张谷英镇一条小河,汇入岳坊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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