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月伴药香 第二十六集 霸道强势攻/单纯懵懂受/深情隐忍攻
北堂墨染微微低下头看着北堂言，有些冷淡的说道，“太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北堂墨染虽然并不意外北堂言知道谢允没死的事，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听到北堂言这么直接说出来。
北堂言已经顾不上北堂墨染的不悦了，他膝行向前几步，将手搭在北堂墨染的膝上，苦苦哀求道，“父皇，婉儿血崩了，太医们救不了，只有药王谷独有的针灸之法或可一试。父皇，儿臣求您了，您让谢大人救救她吧！婉儿她……她甚至还没能看孩子一眼呢！孩子才刚出生，不能没有母妃啊！父皇，儿子求您了啊……儿子……儿子不能失去婉儿……”
北堂墨染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大概是怕自己迁怒太子妃，北堂言在他的面前一向克制着自己不表现出对太子妃的感情，但北堂墨染其实都知道。他从前对这种感情很是嗤之以鼻，直到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谢允。
北堂墨染暗自叹了口气，“不是父皇不想救太子妃，只是谢允他……罢了，摆驾紫宸宫！”他说什么北堂言都不会信的，索性让他自己去看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紫宸宫，北堂墨染带着北堂言去了自己的寝殿。进到内室，北堂言一眼就看到谢允坐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即便自己这些人走进来，他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自北堂言成年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这间宫室了，这里如今已经与他记忆里的几乎没有一处相同了。殿内除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家具和装饰物，铺上了厚实柔软的地毯，窗户上竟安着大块大块透亮的琉璃。
殿内的地龙烧的很热，谢允仅着了一身单衣，赤着足，抱膝坐在那里，北堂言惊讶的发现谢允的脚上正绑着一条锁链。北堂言认得那个，刑部天牢里用来锁最穷凶极恶的犯人才用的精铁锁链，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刀剑，想要削断都很困难，没想到竟被锁在了谢允的脚上。
北堂言却顾不得这些了，他直接冲到谢允的面前，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去触碰谢允，恳切的说道，“谢大人，太子妃血崩了，孤请你去东宫救救她！”
然而谢允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看着窗外。
“没用的！他这个样子已经好几日了，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不管朕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北堂墨染又安慰北堂言道，“你莫着急，朕已经命暗卫快马加鞭去寻白蔹了。”
北堂言这才发现，谢允虽然一直看着窗外，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其实根本就没有在看！他心里一凉，忍不住有些绝望，白蔹已经走了几日了，指望他根本就来不及！
北堂言又转脸冲着北堂墨染哀求道，“父皇，求您准儿臣带着谢大人去一趟东宫。药王谷不是说什么医者仁心么，说不准……说不准他看到婉儿了，就清醒过来了呢！”
北堂墨染心里一动，觉着这说不得也是一个法子，遂吩咐怀恩，“去备御辇！”又冲着北堂言道，“你先去外面候着！”
北堂言愣了一下，就看到他父皇抱起谢允往床榻那边去了，便连忙退了出去。过了一小会，北堂墨染抱着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谢允走了出来，直接送上了御辇，吩咐怀恩道，“护好了他，去吧！”
饶是北堂言心里一直焦躁不安，这会看着身旁一直垂着头的谢允，脸色也有些不对了，除了幼时偶尔几次，他多少年没乘坐过御辇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沾”了谢允的光了！
御辇的速度很快，到了东宫，还没停稳北堂言就拽着谢允冲了下来，若非怀恩眼疾手快的护了一下，谢允差点就被北堂言扯得摔倒了。
北堂言一路拽着谢允直接冲到了产房，彼时太子妃的脸色都有些泛青了，北堂言脸上一白，急忙冲着谢允说道，“谢大人，你快救救婉儿啊，快点啊！”
然而谢允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北堂言甚至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急的他扣着谢允的肩膀拼命的摇，“你不是医者吗？！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你给我说句话啊！！！”
怀恩在一旁也急的不得了，只能小声劝着，“太子殿下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外面突然传来了婴孩剧烈的嚎啕声，谢允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波动。北堂言一直不错眼珠的看着谢允，自然也没漏过他的这一点异样。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希望，连忙喊道，“快！快将孩子抱进来！”
孩子很快被抱到了谢允的面前，那位刚刚诞生的小皇孙，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母亲的危在旦夕，闭着眼睛大哭不止，谢允怔怔的看着这个弱小的小生命，慢慢的抬起了手。
抱着孩子的宫人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谢允的手顿了顿，又慢慢的收了回去。北堂言狠戾的瞪了那宫人一眼，刚想命她将孩子抱给谢允，谢允转身看向了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的太子妃，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缓慢的说道，“给……我……针……”
这是北堂言第一次听见谢允的声音，没有这个年龄应有的少年人的清朗悦耳，许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说话的原因，谢允的声音喑哑低沉，若非北堂言一直注意着他，几乎都要漏听了。他赶紧转头冲着太医令喊道，“针！快点！把针拿来！”
太医署一众人看到谢允进来时都傻了眼，尤其是太医令，他这才知道紫宸宫中，重重帷幔之后，只露出了一只手让他看诊的贵人究竟是谁，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意，直到听到北堂言的吼声，才回过神来急忙将自己的针囊递了过去。
北堂言刚忍不住想要催促，就看到谢允捏着针的手在微微颤抖，忍不住惊恐的睁大了眼，就算他从未修习过针灸之术，也明白谢允的手抖成这样根本就没办法施针，“你……”
谢允看着自己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下毫不迟疑的将针刺入了自己颈后的一处穴位，再睁开眼时，眼中便只剩下坚定。
谢允抬眼示意宫人将覆在沈婉儿身上的被子拿开，一手展开针囊铺在床边，两手同时落针，行云流水般舞出了一道道残影。
不过片刻，谢允就停下了手，众人就看到沈婉儿的身上在这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竟被同时扎了三十六枚银针，流血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止住了。
一众太医立刻用一种极为火热的目光看向了谢允，就是这种手法，药王谷的不传之秘，据说修炼的越是精进，同时可以施下的针数就越多。太医令本以为以谢允的年纪，最多也不过能同时施针十八枚，没想到竟然是三十六枚，甚至说不准比三十六枚更多，想到这里，太医令看向谢允的眼神中便带上了一丝惋惜。
谢允并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沉默的垂着头站在一边等着，约莫着过了一刻钟，谢允又用同样的手法拔了针，随后才拔掉了自己颈后的针。
沈婉儿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平稳了下来，脸上也再没有方才那几乎是濒死之人的青白色了，北堂言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他脚一软，跪坐在了沈婉儿的床边，双手紧紧握住沈婉儿的一只手，小心的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谢允歪头看了看北堂言，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到底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怀恩急忙抱着披风跟着谢允走了出去。
东宫外，怀恩急匆匆的帮谢允穿好了披风，“谢大人，天冷，可不好冻着了啊！”
谢允没有应声，由着怀恩忙活，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天上，“公公，下雪了呢！”
怀恩也跟着抬头去看，果然天空中洋洋洒洒的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不由得说道，“这还是入了冬的第一场雪呢。”
谢允伸出手去接天上的雪花，“药王谷外的雪山上，终年飘着雪，师父曾说过，那山上的雪万载不化，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这话怀恩实在没法接，只好劝道，“谢大人，您上御辇吧，咱们早些回去，陛下还等着呢！”
谢允缩回了手，小声说道，“我想……走回去……”
怀恩想着，或许回去之后，这孩子又会被自家陛下锁起来，心里便有些不忍，遂命宫人们抬着御辇在后面跟着，自己随着谢允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雪花越下越大，不一会地上便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怀恩有些不安，可谢允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踩在雪上留下的脚印，难得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雀跃，怀恩又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
谢允突然开口问道，“太子……与太子妃，是不是感情极好？”
怀恩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太子与太子妃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幼感情便极好，成了婚之后更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呢！”
“青梅竹马啊……”
怀恩噤了声，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位药王谷的小弟子与那位昊天门曾经的少主勉强也算得上的青梅竹马了。
谢允抿了抿嘴，又问道，“也就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太子总会护着太子妃的，是吧？”
怀恩有些不解，还是回道，“应当吧！”
谢允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淡淡的说道，“如此……便好！”
怀恩不知道谢允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多问，只得闷着头忍着越来越大的雪和谢允一起走着路，待到他再度抬头的时候，已经到了紫宸宫宫门口了。怀恩惊讶的发现，他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正撑着一把伞，面带微笑的等在寝殿的门口。
怀恩当然知道那不是在等自己，他忍不住有些咂舌的看向谢允，虽然他一直知道这位在北堂墨染的心上，却还是想不到地位竟已经如此之高了！
北堂墨染看着自雪中谢允款款而来，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宫人早已向他禀告了东宫发生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了谢允已经恢复了神智。他心里慢慢盘算着， 如今太子已经有了继承人，他也算放下些心了，可以慢慢将大部分政务移交给太子，这样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伴谢允，天长日久的，谢允又是个心软的人，他总是会在谢允的心上烙下痕迹的！
北堂墨染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可就在他伸出手想要牵住谢允的时候，谢允突然身子一软，向着一侧倒了下去，飘起的披风带子就这么滑过了北堂墨染的掌心。
“谢大人！”怀恩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谢允，只看到谢允的耳朵，鼻子，嘴角都慢慢的开始向外渗血，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北堂墨染，“陛……陛下？！”
谢允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有些模糊了，他看见那个在他面前一向残忍果决的男人露出了一副惊恐到了极点的样子，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近乎害怕的表情么？！他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仍然飘着雪有些暗沉的天空，心里觉得有些遗憾，若是雪停了就好了，雪停了之后的天空总是蔚蓝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奈何他是看不到了。
谢允想起幼时师父曾经教过他，人是没有所谓灵魂的，自然也是没有所谓的轮回的，所以一定要珍惜生命。当时不觉的什么，现在想来，谢允却有些可惜，人若是有灵魂该有多好，这样，他的灵魂就可以回到药王谷，再看一眼师父师姐他们，再看一眼他的家……意识渐渐被拽入黑暗之中，谢允慢慢的闭上了眼，面上露出了久违的平静以及一丝解脱。
伞被丢在了一边，北堂墨染怔怔的蹲下身子，手试探性的轻轻触摸着谢允的脸，“谢允，你听话，睁开眼睛！谢允，听到没有，朕命令你睁开眼睛！”北堂墨染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仓惶，他一把夺过谢允，紧紧的搂在怀里，拍着谢允脸的手小心的不敢使出半分力气，“谢允，你再不睁开眼睛，朕就下令屠了药王谷，你听到没有？！谢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