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的祛魅—论美国的政治逻辑

现代的美国政治制度,早已不同于托克维尔时期对自由的幻想——与其用罗马的方式考量这个国家还不如以宗教的方式。让我们考察公民大会和Senate最本质的区别——公民大会中坐着的是真的公民,全城邦的公民,然而参众两院中坐着的都是层层筛选的政治精英。我定义前者为Populism,而后者为Democracy(这里单词的词义均与英语不同),事实上亚里士多德早已说过,精英人物是对城邦民主(Populism)的最大威胁,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实行陶片放逐法——然而有趣的是,美国正是最强调Elite和Individualism的国家——看那些American Dream的电影就知道了,当幸福来敲门,甚至拯救大兵瑞恩也是同样的——因此我们得到了Populism和Democracy的区别,也就是说,Populism的一般民众对他人总是具有(有限时间内的)地位的优势,Populism中公民的地位是平衡的,然而在Democracy中,地位被分离出来,一般民众只在意见上具有数量的优势,那么精英人物自然也不足为虑。
古代的政治哲学是理性的——举例而言,理性会告诉你,同性恋无法繁衍后代,因而是无用的——所以罗马之后不会出现如今的LGBT哲学(那古希腊又是怎么回事呢?古希腊的同性恋更多是出于调和城邦血气关系,而如今的LGBT哲学更注重于同性恋的合法化,抑或是达到极端平等,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没有任何价值,也即是非理性内容。*我不是在说LGBT哲学的优劣高下);而现代的政治哲学更加加入了非理性的直觉传统,这当然是和哲学的发展齐头并进,但这也暗含着这样一个事实——各类民主思潮(包括社会主义)的兴起,正合于康德尝试弥合笛卡尔和休谟的对立失败之时,也就是说,民主这个概念,并不是一个理性的概念,而是一个非理性(感性,直觉,whatever)的概念,卢梭的著作更是通篇没有论证(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个理论本身就不基于理性,也没法进行论证,你怎么论证人人平等呢?只能说,基于同理心,这是一种感性的东西,那这个概念也就只好当成暴论说出来了)。换句话说,自由平等无法被论证,只能被相信,或者不被相信。
可以说,美国的民主,取自希腊民主的,差不多就只有“民主”二字,它的内核在于基督教政治哲学。基督教的传统中,有一个至高的上帝,政治是为上帝服务的神秘的东西,而民众需要subject to这样的意志,美国的政治制度做的,不过是移除了政治的神秘性,然而要求民众做到submissive这一点上是没有区别的。美国将自己塑造成了自由的捍卫者,这两个概念和上帝一样,也是无法论证的,这和新时代的上帝又有什么区别呢?于是大家都臣服在这样的上帝的光辉之下为其卖命,我就是喜欢专制,但是我不能宣称专制主义,我还是被自由的概念操控而不自由。
为什么民众一定要submissive?首先思考这样一个小问题:一个政治实体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发展,还是为了稳定?倘若某个政治实体的目标是发展,一旦国力达到上限,那么这个政治实体也该自动解散了——这是荒谬的事情——那么政治实体的目标必不是发展,而是生存——这是人的自然本性。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不发展不可能带来稳定,但是发展仍然是为了稳定——稳定,翻译一下就变成了政治实体的生存与延续。也即一个政治实体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延续,美国的政治制度也一样。然而任何的政治实体都否认绝对自由的个体的存在,他是无法融入的。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统治者,所以政治实体不可能做到完全民主——美式的投票必定会强迫少数服从多数,或者退一步讲,存在利益的妥协;政治实体总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于是也自动划分了阶层;而绝对自由绝对平等的人无法做统治者,也无法做被统治者,或者说自由本不适应于政治。于是我们来到了现代性的核心矛盾之一,也即不自由的政治实体建立在自由概念的基础之上,甚至自由民主已经成为了现代政治实体的标配。
但为什么偏要以自由平等作为政治的立身基础呢?这里首先应该论述政治传统的影响。政治传统,可以翻译为政治实体存在的合理性。当然现代没有一个国家不标榜自己是自由的国家——当今社会的政治实体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出于主流国际话语权的考虑——但是当时的美国有更复杂的情况。首先自然是欧洲非中央集权的部落传统,不加详述,但美国独立之前,十三殖民地愿意向英王效忠而不愿意向议会效忠,这是很奇特的现象——理论上来说,议会应该是一个“民主”组织——那么显然它的生效范围并不包括殖民领,因此若想夺得权力,需要自由的战争口号,自然不可能建成一个非自由的政治实体。
事实上,要求实行平等自由现代的政治体制需要自由平等为口号建立,这也是为什么最终所有国家走向民主制。首先研究启蒙运动的本质——这项运动始终流于社会的较高层(然而并不是顶层),也即它是新兴资产贵族夺取政治权力的武器——第三阶层是什么?是市民,不是贵族老爷的奴隶,也不是贫苦的农民,而是市民,他们已经处于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了,那么他们提出的“民主”也是市民阶层当家作主(但也仅仅限于机会平等)。片面的自由和片面的民主,这作为政治实体的基础没有问题,但是在普遍教育的现代社会,阶层的对立加剧,这样的政治体制又会遭受冲击。
于是这便是给政治祛魅的时候了。政治不再是一个高贵的东西,也不再是一个神秘的东西,美国把政治的一切都拿出来给民众看——看,这就是政治!古典时期你并不会追问农民工匠的哲学,但是你会追问政治的哲学——因为政治高于小麦,政治具有它的enchantment,结果美国告诉你,政治并不高贵,也不神圣,那政客和农民有什么区别呢?于是政治哲学便与政客分离了。政治实体抛弃了政客,于是政治实体的不健全变成了政客的错误。亚里士多德认为政治是最高的哲学,结果美国人告诉你,政客(尤其是另一个党的政客)都是被资本操控的邪恶之人——结果政客为政治实体背锅,而政治实体达成了延续的目的。
表现在美国,政治的祛魅便表现在它一个最受人称道并且最受人非议的政治特点上——社会团体,这自然是美国政治的必然,因为政治不再具有它的enchantment,那么每个人都可以有一席之地,也则必然会形成社会团体来达成自己的利益。近期的中期选举可以发现美国的党争尤为激烈,远甚于冷战时期;也有很多人对美国的政治正确表示不解。四十年前,尼克松可以拿下加利福尼亚,但是现在加州绝不可能飘红。许多人认为美国这样混乱不可理喻,但事实上他有独特的逻辑。很多人讥笑此种制度的效率低下,但是事实上,除非放弃民主制,否则这就是为了政体延续的Necessary Evil,社会团体互相冲突了,但在国家层面,反而使得国家更稳定,使得这个政治团体更有生命力。至于发展——发展不是它的首要目的,也不会是任何政治团体的首要目的。美国奉行的是,我个人称为“Slow Development”的一种发展模式,一旦有了一项进展,就很难退回。知识分子反对自己的国家几乎是定律,因为他们看到了国家的缺点,于是自以为缺点变成了全部——但是美国,很抱歉,是一个例外。事实上,几乎没有美国的知识分子反对这个国家,这是很奇特的现象。这正因为美国的社会团体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也正是因为美国的政治已经祛魅,这个政治实体与政治家的联系已经断开了,完全可以把政治实体的缺陷转嫁到政治家头上。
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了两党的冲突,一个普通民众,便不会认为“US sucks”,而是会大骂民主党(共和党)人,或者大笑川普拜登,but how about US? US is great!对美国的身份认同仍然是足够的。美国的两党就像两捆木柴,互相支撑,一个党垮了,另外一个党也马上要完蛋了。一个内部有足够张力的系统,不需要外力来维持它的稳定,因此美国的政体是最混乱的,同样也是最稳定的。我可以打赌,如果美国消失,几个月内伊朗就将立即爆发内乱,因为一旦外力消失,这个不稳定的系统也会分崩离析——这个国家几乎完全是靠对西方神经质的仇恨(当然也包括某些西方标签的现代元素)而维系的。
当然我们可能很多时候无法理解,就像川普出格的行为也很难为人理解——这种现象也是因为,我们仍然笼罩在政治神圣的光环中,但是美国宣称:政治,Hollywood,NBA,或者是Pornhub,这些都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你便懂了,莎士比亚环球剧场的那句话,更符合现在的世界——毕竟那时的国王还比较高贵。

作者:van Debious
排版校对:Antō Honta
发表:SPQM_Offic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