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当时未曾觉得这片风景有何撩人情怀之处,也不曾料想到若干年后,第一次回故都竟是以客人的身份,从北京站的南门迈出,转头望去,在四月夕阳的余晖之下,忽地望见嫩聊掩映下毅然直立的明城墙,内心顿时百感交集. 即使在经历过十几度春秋的今天,当时不以为意的风景此刻却全然深刻真切地浮现于脑海,青草起伏的芬芳,城墙耸立的参差,护城何笔直的粼粼,逶迤的白云留连于湛蓝的天空,星火点点的含羞探出头来的桃花杏花,但更多的却是袭来暗香却不知名的那些倩影。 坦率的说,17岁那种时候心里想的,只是我自己,只是身旁相伴而行萍水相逢的一个漂亮姑娘,只是我与她之间的几寸三月阳春的草地。吹过草地的斜飒清风温煦地拂过她的满头秀发,旋即向远方的杂木林吹去,梢头几只白梅样的喜鹊在林间悠荡,游人似乎很多,但却未能阻止气氛的冷却,命运貌似总在行刑前对人使上几分眼色,但做起来更是决绝,而这大概的确、的的确确是我与她相见的最后一面了,无论怎样都不能不使人感到悲哀。 脑海中浮现她面容所需的时间随年月的远去越来越长,它延长得那样迅速,竟同夕阳下的阴影一般,并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之中。时隔多年,我才明白当时她唤起的,其实是我自己的一部分,一种直欲燃烧般天真烂漫的憧憬,一种罗马假日式对庸烦生活的背叛,亦是生命本真中对刻板的突围。 被妻子轻轻拍醒,已经到了晚上,安顿好他们,仿佛受到一种感召式的吸引,我自顾地走向了那边,城墙被削矮了,护城河也被掩上,晚上的游人不减,但脚步都粘滞下来,我静静地走着,像是躺在漫漫的溪流中,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流光,北京的老街,晚晴旁的明星,秀发,笑颜,落花,枯叶,碎砖,空空的啤酒瓶以及离京的火车票等等都慢慢地漂过。这大抵就是似水流年,拂过你我的纯粹,在难熬的夜里,成为心中的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