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版天龙八部读书吐槽笔记一(3)上(段誉的间歇性精神病)
钟夫人想得却周到,还派仆人给段誉送了好马,旧版中仆人叫做钟福,是个老头,他带段誉取马。三联版改成了来福儿,外貌变成了汉子,在钟家打工,得以长寿的概率不高,所以这个改动大有道理。仆人带着段誉走了六七里路,来到一间大屋。旧版中这老儿很不礼貌,直接跳墙进去借马,这种脾气还能活到几十岁,天下焉有是理?三联版改为用门环敲暗号,比较符合实际。段誉则是双眼望着黑漆漆的星空,想起了神仙姐姐黑漆漆的眼睛,还好他到此书结束也没跟神仙姐姐本尊见面,没看到他心中神仙姐姐的黑漆漆的心灵(他心里的不是无崖子想雕刻的)。
听到马嘶,段誉便能分辨出是好马,这等水平超越伯乐,远胜韩宝驹。旧版中牵马出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相貌长得不错,三联版改成看不清相貌了。段誉这两眼贼溜溜的,尽是往女人脸上打量。他还跟小丫鬟调笑了几句,要给人家带蜜饯果子。旧版中小丫鬟不知心疼段誉还是怕吃不到果子:“ 你小心自己的性命要紧,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呢,谁希罕吃你的蜜饯果子。 ”三联版改成了:“果子倒不用带。你千万小心,别骑伤了马儿。”只是心疼马儿。
于是段誉策马便行,旧版书中说他从小骑惯了马,三联版改成见过骏马甚多,从吃猪肉改为见猪跑。旧版中想:“ 这马如此快法,明日午后,便能赶到大理。但爹爹未必肯理这种江湖上的闲事,难道又去求大伯不成?唉,事到如今,只好向大伯和爹爹低头了。 ”你爹爹不肯理江湖闲事?恁爹爹就是江湖上起祸的根苗!所以三联版删去了。
骑着骑着,段誉想: “良夜驰马,原是(三联版删去)人生一乐。”这小说里的人物在剧情开端时一旦乐了,离悲也就不远了。果然前面有人拦路:“ 突然前面有人喝道:“贼贱人,给我(三联版删去)站住! “”段誉仗着马快,躲过了偷袭,但此时他的呆/侠气发作,决定回去给马主人报信。此时钟灵加他自己的性命又不如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重要了,这个心理活动相当诡异。
他骑马回到马主人家门口,遭遇了密集的偷袭,被拽下马来。旧版还有苍老的声音说他说不定是那贱人的相好,三联版改成定是那贱人的相好,可能三联版中段誉跟木婉清确实有点连相。偷袭他的人见他脓包,放开了他,于是段誉知道马上会见到年轻姑娘马主人,像相亲一样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进去。
段誉这位老弟,跟其他主人公均不大一样,比如郭靖是傻而执拗;杨过是精而偏激;张无忌是仁懦好色;这些人都有脉络可循,情节也是按他们的性格铺陈。但段誉不是,段誉属于一位反逻辑的间歇性精神病,经常做出一些反套路的事情。这让他的下一步在佛系和好色间摇摆,行动极难预测。三联版中金老给他了一个评价“向来痴”(精神状况一直堪忧)为了契合他的风格,金老为他量身打造了反套路无法预测的凌波微步,和间歇性发作的六脉神剑傍身。
段誉进了大厅,发现来福儿(钟福)死掉了,稍微有点哀伤,此时他倒精乖,没有大声质问恶客们为何要杀人,否则没准天龙八部这部书要夭折。旧版中身份高的有好几位:“ 此外疏疏落落的十余人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僧人,三名道士。除了东边坐在太师椅中的一个老翁、一个老妪和两个僧人是空手外,其余众人都是手执兵刃。 ”三联版空手的只有俩老太太。
旧版中有一位老爷子:
那老翁满头白发,颏下却是光秃秃地没一根胡须,嘶哑著嗓子喝道:“你来干什么?”段誉推开长窗跨进厅中之时,心中便已打定了主意:“既己身履险地,能够设法脱身,自是上上大吉,否则瞧这些凶神恶煞的模样,纵是跟他们多说好话,也是无用。”一进厅后见钟福尸横就地,反激起了他胸中的英雄之气,昂首说道:“在下姓段名誉,老丈也是有名有姓之人,你不过多活几岁年纪,如何小子长、小子短的,出言这等无礼?”那老翁双眉倒竖,眼中神光湛湛,气度极是威严,站在下首的一名汉子喝道:“贼小子,这等不识好歹!这那老爷子亲口跟你说话,算是瞧得起你小子了!你知道这那老爷子是谁?当真有眼不识泰山。”
段誉见这老翁气度不同寻常,心中倒生出几分钦敬之心,说道:“我也知这位老丈大有来头。请问老丈高姓大名?”那老翁不答,旁边的汉子道:“好教你死得瞑目,这位老爷子便是怒江王、三掌绝命秦老爷子。”段誉道:“三掌绝命?好好一位老人家,何必用这个难听的外号?秦老爷子,怎么又是怒江王了?”那怒江王、三掌绝命秦元尊,不但名震天南,是云南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便是大河两岸、长江南北的英雄好汉,也可说人人仰望他的威风,不料段誉听了,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怒江王秦元尊,金书中的字号比这个响亮的还真不多,考虑到云南武林食物链中他再牛啤也要远远跟在段家后面吃土,你是假亲王,段誉可是真皇储,所以三联版删去了。而他马上也吃了没文化的亏,在文化水平上还不如山羊胡子司空玄,毕竟要搞中医药横竖也要看几本《黄帝内经》《灵枢》《素问》的:
怒江王、三掌绝命秦元尊见段誉听到自己的名子,神色仍是淡淡的,绝无震惊之意,这种事情倒是生平少见。自他成名以来,本就罕逢敌手,但既使是比他武功更强的高手,听到他的名字时也不免耸然动容,丝毫不敢看轻,他哪知段誉从来未曾涉足江湖,于武功中任何事情都是一概不知,别说是他三掌绝命秦元尊,就是武功中被尊为泰山北斗的“三善四恶”,他听了也是无动于衷。武林中人不论武功高下,于“名”之一字都是看得极重,秦元尊只道段誉有意轻视于已,心下自是极怒,但见他从容自若,若不是在武功上有恃无恐,决不敢如此大胆,常言道“真人不露相”,想必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当下右手微摆,止住两名欲上前难为段誉的汉子,问道:“足下何门何派?尊师何人?”
段誉道:“为学岂可有囿于门户之见!在下无门无派!我师父专研公羊之学,他的名字说来你也未必知道。”秦元尊武功极高,但什么公羊、谷梁、春秋、左传,他却也是毕生从未听过,听段誉侃侃而言,心想:“我果然没有莽撞,什么公羊之学,这种旁门左道的武功,却是没见识过。”他盛名之下,不肯稍有挫折,行事加倍谨慎,又问:“足下来此有何贵干?”厅上众人见秦元尊对段誉越是客气,也都猜他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三联版中删去了这位持重的老爷子,也删去了此处抖出来的三善四恶包袱,只留下了四大恶人,善人就不复存在了。在场中主持的变成了平婆婆和瑞婆婆,按说这两位婆婆挺不容易的,看她们的身手应该不会什么逍遥派嫡传的武功,都是些普通武学。无论他们是王夫人府上的丫鬟还是类似灵鹫宫属下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妇女,六七十岁了还要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埋男人种花,好不容易组个夕阳红团在云南出差顺便玩一圈还葬身于此,可叹可叹。
段誉跟老爷子老太太逗了半天咳嗽立了一阵人设后,终于跟木婉清搭上了话,木婉清之前听来福儿说过段誉斥责钟万仇的事情,这仆人不为尊者讳,业务水平也是一般,如果不费这些话早点溜回去没准还能逃出生天。但他说了这些话,在木婉清心中至少留下了段誉“有种”的印象。段誉则大义凛然的称自己为:“大丈夫”
坐在秦元尊身旁的老妪突然发话道:“贼贱人,尽拖延时候么?起身动手吧……”黑衣女子冷冷的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在这一刻。青松道人,你来找我晦气,万劫谷中的人知不知道?”一个须发苍然的道人脸色微变,道:“我是为徒儿报仇,跟万劫谷中有什么相干?”黑衣女子道:“我问你,你事先有没有去求香药叉相助?”青松道人怒道:“咱们这里这许多高手在此,难道还收拾不了你?”那黑衣女子道:“你两次没敢正面答我,定是去求过香药叉了。你居然能从万劫谷中出来,倒是造化不小。”青松道人道:“我又没进万劫谷去。谁说我进去了?”黑衣女子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了!你是派了个替死鬼带信进去。”青松道人脸上闪过一丝惭愧之色,大声道:“咱们兵刃上见高下吧,罗唆些什么?”段誉在旁听著黑衣女子和这几人斗口说话,瞧这神气,秦元尊等一干人尚未占到上风,胜败之数,尚须打过方知,而青松道人的语气之中,对那黑衣女子更是怕得厉害,不由得心下暗暗称奇。这些人连声挑战,却没一个径自上去动手。
三联版中没有这位名字很让人羡慕的轻松道人,改成了婆婆们围绕王夫人跟木婉清斗嘴。此时木婉清可能对段誉有那么一点好感,问问他跟钟灵是怎么回事。而这位青松道人也很倒霉,虽然被木婉清吓跑,但终究也没活过今天。书中明里暗里指出钟夫人可能是青松的师妹,身为师大舅哥都不敢进万劫谷,可见师父也不会怎么高明。
这时他离那黑衣女子的背后不过两尺,鼻中忽然闻到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一闻之下,头脑微感晕眩,身子晃了一晃。黑衣女郎并不接他盒子,问道:“听说这钟姑娘相貌极美,是你的意中人么?”段誉道:“不是,不是。钟姑娘年纪甚小,天真烂漫,我哪有……哪有此意?”黑衣女郎左臂伸后,将他手中将金钿盒子取了去。段誉见她手上戴了一只薄薄的丝质黑色手套,不露出半点肌肤。黑衣女子缓缓将钿盒放入怀中,说道:“青松道人,你给我滚出去!”青松道人颤声道:“你说什么?”黑衣女子道:“你滚出厅去,我今天不想杀你。”青松道人手中长剑一挺,喝道:“你胡说什么?”声音发抖,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出于害怕。黑衣女郎道:“你知道我是冲著你师妹的面子,这才饶你,给我滚出去。”青松道人脸如土色,手中长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来。
段誉听那黑衣女子言语极是无礼,喝令青松道人滚出厅去,料想青松道人必定勃然大怒,哪知他脸色一阵犹豫、一阵恐惧,突然间当啷一声响,长剑落地,双手掩面,奔了出去。他刚伸手去推厅门,坐在秦元尊下首的老妪右手一挥,一柄飞刀疾飞出去,正中青松道人后心。青松道人一跤摔倒,在地下爬了丈许,这才死去。段誉怒道:“喂,老太太,这位道人是你们自己人啊,你怎地忽下毒手?”那老妪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全神贯注的凝视黑衣女子,对段誉的说话竟是听而不闻。厅上余人也均刀枪在手,作势要扑了上去,只须有人一声令下,那黑衣女子立时便遭乱刀分尸之祸。
木婉清说:“听说钟姑娘相貌极美”,其实她们不可能没见过,所以这里是撒个小谎,试探段誉的真心。连载版的木婉清似乎也有连载版杨过那种自带春药体质,段誉闻到有点晕,三联版更加过分,改成了:“ 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闻着不由心中一荡。 ”使得段誉不适时宜的再次发情。三联版中被木婉清喝退却被老太太飞刀射死的是一位祝老头,自木婉清的话里看,她曾经被这些人抓住过,不知为何现在又可以活动自由:“ 你又不是姓王的恶婆娘手下,只不过给这两个老太婆拉了来瞎凑热闹。一路之上,你对我还算客气,那些家伙老是想揭我面幕,你倒不断劝阻。哼,还算不该死,这就滚出去罢! ”
段誉看就要打了起来,不负心中之荡挺身而出,博得了木婉清的极大好感,在真正动手之前,被木婉清:“ 右手突然一挥,两根彩带飞出,将段誉双手双脚分别缚住了。 ”当个包袱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