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村庄》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

这个月朋友推荐了一本书,勉强算是散文集吧,说是乡土文学,然后又说,但这个作者,绝对是天才级的。
抱着好奇买回来,看完第一篇就沉迷其中,也认可了朋友的说法。
这本书叫《一个人的村庄》,作者是刘亮程。
作者成长在新疆边疆的村子里,幼年丧父,跟着母亲改嫁的他抵达了这个村子。
他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有很多的邻里村人,但从小到大,他仿佛从来就是一个人。
书的大部分就围绕着作者成长的村子,讲安家,讲离开,讲多年后回归时看到的场景。
一草一木,一狗一驴,一只鸟一窝老鼠,晨曦与暗夜……村子里的一切在作者笔下都是生活千万面中的一面——这不是单纯的乡土风貌,而是讲着我们未知却熟悉的一种人生。
时光里少年长大,长者逝去,房子变矮,辛苦垒就的墙壁倒塌,万事万物都变了,可那一个人的村庄一直在那里,在风化的记忆和风化的现实的夹缝里,平时不显,却总在不经意时露出个面目来。
它是每个人都有的,属于心的归处。
书的最后作者讲起了生死,虽然是更有力的话题,但是我却觉得远没有前面平凡的人生动人。
其实这本书我说不出什么,但我感受到的,大概看看摘抄,你们就会懂得。

摘录丨拾遗
《狗这一辈子》
·狗一老,再无人谋它脱毛的皮,更无人敢问津它多病的肉体,这时的狗很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世界已经拿它没有办法,只好撒手,交给时间和命。
·莽原之上,明月之下,人们熟睡的躯体是听者,土墙和土墙的影子是听者,路是听者。年代久远的狗吠融入空气中,已经成寂静的一部分。
《通驴性的人》
·我的生命肢解成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家畜)。从每个动物身上我找到一点自己。……我的年月成了这些家畜们的圈。从喂养、使用到宰杀,我的一生也是它们的一生。我饲养它们以岁月,它们饲养我以骨肉。
《逃跑的马》
那时要紧的事远未来到我的一生里,我也不着急。……我还处在人生的闲散时期,许多事情还没迫在眉睫。……许多年后,有些东西终于从背后渐渐地追上我。那都是些要命的东西,我年轻时不把它们当回事,也不为自己着急。有一天一回头,发现它们已近在咫尺。这时我才明白了以往年月中那些不停奔跑的马,以及骑马奔跑的人。
《与虫共眠》
一年一年地听着虫鸣,使我感到了小虫子的永恒。而我,正在世上苦度最后的几十个春秋。面朝黄土,没有叫声。
《冯四》
·一个人一出世,他的全部未来便明明白白摆在村里。
·接近平凡更需要漫长一生的不懈努力。
·一代又一代人熟透在时间里,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一个人要使自己活得真实就难免不把别人的一生当一场戏。
·过日子的人忙忙碌碌度过一日,慵懒的人悠悠闲闲,日子经过他们……他们都把死亡看成一件美事,我们活着是因为还没有资格去死。……与一生这个漫长宏大的工程相比,任何事业都显得渺小而无意义。
《剩下的事情》
·每个人最后都是独自面对剩下的寂寞和恐惧,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野上。那是他一个人的。
·刮风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风,风一停就只剩下空气。天空若无其事,大地也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你的命运被改变了,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另一个地方。你只好等另一场相反方向的风把自己刮回去。可能一等多年,再没有一场能刮起你的大风。你在等待飞翔的时间里不情愿地长大,变得沉重无比。
·我的孤独不在荒野上,而在人群中。
·所谓永恒,就是消磨一件事物的时间完了,这件事物还在。
时间再没有时间。
《住多久才算是家》
·只要在一个地方久住下去,你迟早会有这种感觉。你会发现周围的许多东西没有你耐活。
·以前我总以为一生短暂无比,赶紧干几件长久的事业流传于世。现在倒觉得自己可以久留世间,其他一切皆如过眼烟云。
·我背负着曾经与我一同生活过的众多生命的珍贵印迹,感到自己活得深远而厚实,却一点不觉得累。
·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
《黄沙梁》
我生死如一地归属于这片土地……单调得像篇翻不过去的枯涩课文。
《风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
·成长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过程,我们不清楚自己已经长成了什么样子。
·旷野盛得下人一生的奔跑和飞行。人最远走到自己的尽头。而旷野无垠。知道回家时家已丢的没影了。……出门时是个孩子,回到家已成老人。风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我们长大、长老,然后死去,刮过村庄的一场风还没有停。
《共同的家》
我们太急于把手伸向院子的每一处,想抹掉那些不属于我们的陈年旧事,却无意中翻出了它们,让早已落定的尘埃重又弥漫在院子。
《最后一只猫》
·生活对我们好一点,我们给身边事物的关爱就会多一点。我们没能像积蓄粮食一样在心中积攒足够的爱与善意,以便生活中没这些东西时,我们仍能节俭地给予。那些年月我们一直都没积蓄下足够的粮食。贫穷太漫长了。
·不论收多收少,秋天的田野都叫人有种莫名的伤心,仿佛看见多少年后的自己,枯枯抖抖站在秋风里。多少个秋天的收获之后,人成了自己的最后一茬作物。
《空气中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好睡眠是一根长绳子,能把黑夜完全捆住。
·(从出生到死亡)我想再等一阵,我就能听见哭喊声,那是多少年前那一场热闹喜庆的回声,它早早地转返回来,就像是刚刚过去的事,人们都还没离开。
《大树根》
真相是无法转述的。人们通过转述者看见的只是转述本身。那已是另一件事物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