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唱征文参赛）四十一年的新乡之旅
参赛tag：命中注定
温暖的句号
崩坏的世界
一
我漂流在太空里，除了她以外无依无靠。
……
“爱丽丝？”我打破了沉默，她的无线电频道里理应响起我的声音。“该走了。”
“好啊。”
她回答得很平淡，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哪怕还剩下一分钟，秒速二百千米的无数地球碎片就会来找上我们，她还是很冷静。
“那，我们开始吧。”
我对她点了点头，她立刻死死搂住了我，连上了太空服，然后，我从腰上小心翼翼地解下了八卦炉。
在沉默中，我朝着对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发射了极限火花。巨大的反冲力立刻开始疯狂给我和爱丽丝加速，短短几毫秒后，我们就突破了第二宇宙速度，向格利泽581并不太准确地推进。
爱丽丝还和我在一起，速度一致，我们都抵挡住了短时间超高加速带来的恐怖惯性，成功了。
一分钟后，我们加速到了百分之一光速，十分钟后，我们加速到了十分之一光速，我打算继续加速，但爱丽丝让我停下。
“就这样吧。”她说。“再快就不方便转向了。”
我笑笑。“靠人眼判定进行宇宙航行这种事情我们都做了，还怕转不过弯来吗？”
我们的速度最后定格在了光速的一半，接下来的四十一年，惯性将反过来成为我们的朋友，帮我们走完剩下的20.5光年的路程。
“魔理沙，你忘了一件事。”
“啥呀？”
我看到她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出招可是要唱符卡宣言的啊。”
我很想跟她说，灵梦和紫她们八成是不在了，这里也不是幻想乡。但我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刚刚被一整个鸡蛋卡住，动弹不得，最后，我发现我也开始流眼泪了。
“没事。”我安慰她，“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有四十一年的时间留着呢。”
“事实上。”爱丽丝的语气稍微有点严肃，“按照我们的速度，还有六个小时就有下一次机会了。”
啊，我怎么能把柯伊伯带给忘了呢？
二
如果你没去过柯伊伯带，我也不推荐你来这里。你其实见不到密密麻麻的小行星，影视作品的夸张在这里得不到体现。当然，我们更没办法看到，超高速移动让我们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拉成了一道道长长的彩虹，为了穿过这里，我必须朝前进的方向发射魔炮，在减速的同时蒸发可能会阻拦我们的一切物质。
当一个原子以百分之九十九光速撞击你的时候，产生的能量甚至相当于一颗手榴弹爆炸。我们冒不起高速撞在物质密集区的风险。
“爱丽丝！”我大喊道，其实具体什么时候发射我也不清楚，除了爱丽丝以外，整个宇宙对我来说似乎就是一道彩虹，仿佛我一生都活在万花筒里。“准备好了吗？”
她再次死死拥住我，一道道魔法力场把我们固定在了一起。
“恋符「Master Sparrrrrrrrrrrrrrrrk」——”
有一颗射线状的太阳从八卦炉里出现，笔直地向远处戳去，如果从旁观看，给人的感觉可能就是在浩瀚深空中横了一根筷子。这根筷子沉默地划破长空，制造了一段不断在顺着公转移动的宽越五米的物质空档，我们穿过是没有问题。
但是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想穿过这样的一条路和让大象去走头发丝差不多。
“光击「Shoot The moon」！”我再次大声喊出了符卡宣言，声音在我和爱丽丝之间的无线电频道内回响。
八卦炉在疯狂燃烧，这里爆发出的如此强光连面罩的遮光镀层也挡不住。我们依靠魔炮拓宽了路，依靠爱丽丝的人偶和我放出的无数星弹来进行方向微调。
“爱丽丝，你看到了吗？”我情绪激动，泪水溢满了眼眶，“灵梦、紫、帕琪！小铃、阿求，你们看到了吗？我想你们了！”
魔炮在推进，在星际碎屑、尘埃和小行星中碾出了一条道路，一条空荡荡，附近满是被冲散的高温等离子体的根本看不到的道路。为了感知可通过的路段，我还得将一部分精力放在感知环境和物质密度上。我还得时刻注意速度，以防魔炮的推力让我们倒着往回飞，这样，平均每两秒钟我就得转身一次，短暂发射魔炮，然后再转身。
一个小时后，我们把柯伊伯带甩在了身后，速度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光速，我实在没力气再放魔炮了。
“你歇会吧。”爱丽丝的声音还是那样沉静，“让我来。”
她没有什么激烈的加速手段，但她比我更能操控方向。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格利泽581的位置，负责辅助推进和转向的人偶们施加的施加的推进力甚至能精确到百分之一牛顿。在二十光年长度的惯性航行中，每零点一秒度的偏转都足够让我们多麻烦好几天的。
三
我无聊地看着四周飞逝的彩虹，此刻，一切我们能做的事情都没有了，惯性会带着我们完成接下来的一切。
“爱丽丝。”我跟她说，“我饿了。”
她被我吵醒了。“我也饿，忍忍吧，也就三十多年了。”
“我已经有三年零八个月零二十三天没吃饭了……”我说的是实话，魔法使可以不用吃饭、不用喝水，甚至不用呼吸，但不代表我们的精神上不需要。这些年来，陪伴我的除了爱丽丝，就只剩下漫天的被拉长的星星。
可以聊的在最开始的两年内就被聊完了，从爱丽丝小时候的糗事到我和父亲的矛盾，从灵梦内裤的颜色到紫的口癖，什么都聊过了。我教会了爱丽丝我这辈子所有会唱的歌，爱丽丝教了我天狗语、古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拉丁语，当然还有希腊语。然后，我们就开始睡觉。
“你知道吗？”我大声说，其实没必要，无线电传声和我说话的声音没啥关系，“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怀念过饭团和白粥的味道。还有你，爱丽丝，我讨厌这身宇航服。”
她再次给了我一个拥抱，这套衣服隔绝了一切，尽管我们的体温一直在通过热辐射的形式散失，我们可以用源源不断的魔力加热身体，但我感受不了她的体温。“我们唱首歌吧？”
“好啊，你来起头？”
“好啊。”我想了想，“还记得那首灵梦的民歌吗？”
我清了清嗓子。“三、二、一……”
“火红的枫叶映着晚霞，”
爱丽丝起唱，魔力在无线电频道中荡漾出乐器声。“无边的稻海翻着浪花，
我们世代生在山下，和博丽的巫女一起安享朝露和晚霞，
噢噢——”
……
“我把我们的合唱向那里发射过去了。”我拍拍爱丽丝的面罩，“还有这里，这里！两年后，巴纳德星可以收到我们的通讯，四年后是半人马α。如果有月之民还在宇宙里晃悠的话，也许她们会来接我们。”
“几百万年后，全银河系都能听到我和你唱的歌了。”她耸耸肩，“这道被魔力加固过的通讯波能一路横行，只要有无线电收音机就能听到。也许你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永恒。恭喜。”
“是啊。”我转头向太阳系的方向看去。“不知道妹红小姐怎么样了。”
“慧音走了，她应该很难过吧。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没时间难过，如果她没摆脱地球的残骸的话，每半秒钟就得死一次。辉夜也是，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的永恒会多么痛苦呢……”
拉长的彩虹中间隔着漆黑的宇宙，像外界人吃的那种软软的糖卷一样。“如果我们安置下来了，也许以后有机会能回家看看。”
“你还能再忍四十一年？”
四
二十年了，我们终于失去了所有可以讨论的东西。
我们唱完了所有能唱的歌，又穷尽所有想象力编写了无数歌曲；我们讨论了无数的故事，又穷尽思维创作了无数故事；我们描绘诗歌，讨论历史，用魔力模拟色彩在虚空中作画，又尝试开发新的魔法……
直到我们对这一切彻底失去兴趣为止后，我们开始对视。整年整年地对视。
和一个人对视是一种极为奇妙的体验，和它比起来，哪怕是以二分之一光速驰骋在深空中也显得干瘪单薄。而当我和爱丽丝这样的姑娘对视的时候嘛。
小时候，我父亲曾带我去爬过一次妖怪之山。在那个秋日的我们忙活了两天，终于在一个天狗的陪伴下登上了山顶，整个幻想乡的秋日风景尽收眼底。和她对视就是这样的一种体验，人生百态，无数欢乐和辛酸都收录在了她的眼睛里。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二十一年。
四十一年过去了。
格利泽581g到了。
五
六
我们很欢迎新家，但新家并不欢迎我们。
重申一遍，格利泽581g的质量是地球的3.1倍。魔法使可以不吃东西不呼吸就在太空里存活，但这不代表我们能保持健康。在太空中几乎零锻炼的生活让我们全身上下的肌肉几乎全部萎缩了，再加上3.1g的强大重力，就导致了一件事情。
我和爱丽丝此刻正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甸上，在格利泽581黄澄澄的阳光照耀下，我们并不懒散地躺在一起。
并不是因为我们懒，或者需要休息，只是因为我们动不了而已。
3.1g的重力压迫着我和她早已萎缩的肌肉，我们仅剩的那点可怜的力量连抬下手臂都做不到，战胜三倍重量的手臂倒是可以，加上宇航服就不行了。在这种情况下，连说话也变成了一种奢侈，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承受远远超过它们官能所规定的受力能力的重力。
“爱丽丝？”我极为吃力地向她嘟囔着，“你发现了吗？”
“嗯？”
“这些草。”我晃了晃沉重的胳膊，“它们和我们在森林里看到过的草地一模一样。”
自然界的生物会趋同进化，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就像美洲野牛和亚洲水牛的差距一样，你不可能在两个完全隔绝的地方找到同一种生物，更不用说两个不同的星球了。
两个星球的同一种草地，仿佛有人把妖怪之山搬到了格利泽581g，如果不是某个古怪的神明给我们开了什么恶劣的玩笑的话，那世上没有更多别的可能了，月之民来过。
在我们傻躺在草地上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你好啊，Reisen。”我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这些草是你种的吗？”
她把我们放在了一辆推车上。“不止呢，想看看故乡的原风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