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逢春（十五）

第十五齣 夜间

用鱼模韵

（净便服，众执灯笼上）

【中吕 • 绕红楼】（净）禁夜初传更漏初，珠帘挂香袅金炉。□道潜行，密探私语，谁敢妄恣睢。我做中官身贵，胸中尽怀恶意。惟知窃柄猖狂，竟忘行乞狼狈。顺吾旦夕尊容，逆我须臾身□。手握王爵施为，口含天宪恣肆。噬人狠似虎狼，含沙奸如鬼魅。当初学做陈平，今日敢为左贝。只怕恶极罪盈，死无葬身之地。昨日拿到杨涟这一班，发镇抚司勘问追赃，又把毛士龙发抚按勘问，不知外面议论何如。今日客夫人赐沐回家，请我到宅子相会，□夜步到他家，去探听外面事情。叫长随，我步行到客夫人宅上，打从长安街去，一路不许喧嚷赶人。（杂）知道了（行介）

【驻马听】（净）漏转铜壶，铃铮声教竟夜呼。（内云）请酒醉了！（笑介）（净）此是谁人宅子？（杂）是阁下冯爷（即冯铨）宅上。（净）此时尚然饮酒。（内云）程相公，事成了，我们常例要三百两。我知道，请了。（净）程相公打听是何人？（杂）叫做程梦庚。（净）看他纱笼银烛，户列膏车，宾主欢呼。这是那一家？（杂）是吏部周爷（即周嘉谟）的。（内做巡更叫介）（净）门户严紧，果是好官。封传紧闭静门庐，森森棨戟称公府。羡东家户挂篬琅，笑西邻坐催歌舞。（净站立介）不要做声，听他说甚么。（外、小生作醉上）（小生）长安游侠儿，重义轻金玉。（外）调笑酒家胡，夜向青楼宿。（小生）哥，如今那魏忠贤，这狗才愈加肆恶。毛给事是个好官，把他发烟瘴地方充军，没有天理；把万主政杖死，又拿杨佥都、周御史发镇抚司许都督追赃。我们路见不平，恨不得杀这敦狗！（外）你醉了，不要多言。魏太监这没卵子的贼是个恶人，有人知道，便是个死。不要惹祸！（小生）我章秉正是不怕死的汉子！（外）快走，前面有巡捕的！（小生）酒发醒中言。（外）莫管他人事。（下）（净）打听这两人名字，明日分付镇抚司拿了。

【前腔】（净）醉眼模糊，岂是高阳旧酒徒？多是轻浮驵侩，盗党渠魁，游荡籧除。（内云）王兄，毛禹门要追赃银三千两。他是清官，那有银赔？我与他是好友，又无银子助他。（又云）这是老先生高谊，那魏贼有人缉访，不要管他。（又云）朋友之情，坐视不得。先公主留下龙凤衣与金册，也值千金，把来变卖，劳兄带出京去助他。（净）此是那家？（杂）公主（即宁安公主）之子李承恩家。（净）打听那王兄是甚么人，明日分付番子手拿送镇抚司。（杂）知道了。（净）凤雏麟子敢恣睢，交通逆党如哮虎。此是谁家？（杂）是崔爷宅子。（内云）闲人不得近前！（净）果冰清凤阁良臣，守公正雀罗门户。（杂）禀殿爷，客夫人宅子到了。（净）通报。（杂）有人在此候迎。（老旦）珠巷迎归箔，红龙晃醉纱。（出迎净介）（老旦）夜深枉临，深荷垂念。（净）既承宠招，敢不趋侍。（老旦）为何步来？（净）来间探听外面事情。（杂）小的拾得扇一柄。（净收看介）上面写着许多字，我不认得。今夜我两人没兴，请崔呈秀孩儿来同坐如何？（老旦）甚好。他的侍妾萧灵犀长于琵琶，教他同来。（净）更妙。长随，去请崔爷带萧娘子同来。（杂）领旨。（下）（丑、小旦上）（丑）侯门留上客。（小旦）绮席命春娇。（杂）崔爷、萧娘子到。（进见介）（净）今日客夫人赐沐，请我饮宴，特接孩儿同坐。我们俱是一家人，正要商量机密事。（老旦）果无外客。（净）我黑夜步来，密探外面事情，尚有人说闲话。（丑）说闲话的拿来重处，他人就怕了。（净）程梦庚是何等人？此时尚在冯老先生家饮酒，这也罢了，门上讨三百两长例。（丑）此人是徽州人，在京走空。若讨长例，毕竟讲什么公事。明日待孩儿访来。（净）那李承恩平日何如？（丑）是个荡子，常穿了龙袍到院中去嫖。（大哥牛逼）（净）此人与毛禹门相厚，要助他完赃。（丑）果然相好，明日拿他，坐他擅用龙袍，问他一个大辟便是。（净）长随拾得扇一柄，上面写些甚么？（丑）是一首诗。这诗句句讥刺着厂爷。（净）是何人做的？（丑）扬州知府刘铎写赠僧人的。（老旦）差官校拿刘铎到京，问他捏造妖言便了。我们饮酒，劳萧娘子弹唱一曲。（送酒介）

【倚马待风云】[驻马听]（老旦）进酒屠苏，九烛台前列翠竹。（净）谢你筵开甲仗，坐埒氍毹，席设麟脯。新声宛转似骊珠，樽前夜月歌鹦鹉。（净）萧娘子果然生得好。[一江风]香肌玉不如，纤腰柳半疏，艳色花应妬。（丑）娘子，奉厂爷酒。[驻云飞]（丑）嗏！纤手奉冰壶，且共欢娱。（争搂小旦介）坐拥红裙，宾主酬金羽。醉倚娇花丙夜初。（净）夜已深了，我就在此借榻，劳萧娘子侍寝。（？？？）（老旦）你无此物，他不喜你。（净）你不知道来，近日被这十孩儿呵得长大了。（老旦）我叫何人侍寝？（净）崔孩儿他有*具服侍何如？（老旦）这也使得。（净搂小旦，老旦搂丑下）（崔呈秀：坏了！我成*具了！）

歌踏柳枝春暗来，一樽清酒始行杯。

留君夜住无非分，且尽青娥红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