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者】第11章 个人翻译

光之门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打开，这座山曾经被称为猎神之座。古老的网道入口在现实的表皮下隐藏了万年的时间。劫掠者喷气摩托以超音速呼啸而过，狂风尖嚎着穿过车体上的空洞。摩托队执行了一次广域扫描，然后摆出防御阵型。其中一辆快速飞回了网道。不一会儿，它又出现了，二十多台毒液运输飞艇跟随着它疾驰着。飞艇优雅的流线型车身上都印有巫灵斗教的标志，众多全副武装的巫灵在战斗平台上警戒着（我曾在之前的译文中将其翻译为‘飞龙’，但是官方规则书中采用的翻译是‘巫灵’，抱歉产生了这样的错误）。七台载满阴谋团战士的掠袭者飞艇，还有五架装备坍缩咒笼的飞艇则紧随其后。天灾小队从掠袭者飞艇的战斗甲板上展开翅膀，跃入空中，眼神敏锐的巫灵炮手操控着暗矛和分解炮的炮口划过愤怒的天空。这一切都只有其他灵族人才能看到，复杂的立场装置完美隐藏了科摩罗人的存在，不让他们被眼睛或思维察觉。

最后一道尾焰疾驰而出。莉莉丝·赫斯佩拉克斯独自驾驶着一艘乌黑的毒液飞艇，她被以扇形排列的十来根荣耀之杆上飘扬的华丽三角旗围了起来。科摩罗最强大的巫灵，也是巫灵斗教的主人。

与她的追随者一样，赫斯佩拉克斯只穿着极少的盔甲，向世界展示了她比方舟世界同胞更多的肌肤。她貌美惊人，红色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四肢修长而匀称，即使按照科摩罗人传统的严格标准来看，她的身体也很有曲线。她的美丽是致命的：许多男人因为被她吸引，流连忘返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的巫灵们装备着各种各样的怪异武器，以适配他们最喜欢的混战——痛苦增幅器、分解手枪、剃刀连枷、尖刺网和穿刺步枪。赫斯佩拉克斯自己则只带了两把长刀。它们是用最上等的金属按最高标准锻造而成的，但除此之外，它们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刀刃上没有毒药，也没有破坏立场发生器赋予它们分解立场。莉莉丝·赫斯佩拉克斯在近战中不会使用任何其它武器——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她的技艺如此之精湛，除了锐利的锋刃之外，任何武器都是完全不必要的。

这世界的云层已经化作了愤怒的红色，被大气中密集的孢子严重污染，连天空中太阳的形状也变得扭曲了。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酸味、胆汁味和腐臭，比永恒之城奴隶圈里的味道还要难闻。当乌云散开时，有毒的天空显露出来，孢子囊炽热的下降轨迹以规则的对角线划过天际，象征着更多虫族加入了这场宏大的自助餐。

莉莉丝瞥了一眼毒液飞艇上的显示器。大量深紫色的斑点跳动着，表明虚空生物的浓度。“走这边，动作快，” 她在风中指着神之峰喊道。

她乘坐的毒液飞艇由她目前最喜欢的库洛·卡莱驾驶。他从座位上转过身来，抬头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有着他们上次相遇时留下的痕迹。

“夫人！” 库洛·卡莱有一副深沉而感性的嗓音。她喜欢他这一点，而他至今为止还没有使她感到厌烦或生气。但这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一天，她不禁笑了出来，一种愉快的震颤使她的小腹颤抖起来。她向来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旦她的情人进入她的怀抱，她就会开始盘算如何“处置”他们，这无疑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性感。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然后在他们的爱情中死去真是太棒了。她确信，每一个来到她身边的人都以为他们能在她的注意中幸存下来，并且会以某种方式驯服她。如果她允许他们再活一次，他们大概能变聪明一点吧。

卡莱是一名杰出的驾驶员，曾是劫掠者竞技场冠军，他驾驶毒液飞艇的技术十分高超。飞艇向北高速滑去，跟着劫掠者摩托队的步伐。她的追随者们发来了简短的报告，让她确信他们没有引起虫群的注意。异形正忙着摧毁这个世界，像没有头脑的野兽一样大快朵颐。赫斯佩拉克斯凝视着红云飘带的缝隙。勤劳的异形已经把星球表面的大部分地方都打扫干净了。比那些血伶人制造的怪物还要奇形怪状的生物塔从破裂的泥土中生长出来，大量聚集在酸湖周围。

她猜这些虚空生物也和血伶人创造的怪胎没什么不同，尽管它们的主人很显然缺乏想象力，但却非常之功利。她用巫灵的战斗行话发出一连串简短的命令，她盔甲上的拾音器将命令传达给追随者们。十二架劫掠者从队伍的前方加速冲刺，落在神之峰脚下山谷里的森林废墟中。

“留神点，我敏捷的猎手们。我们只寻找最大的怪物，杀死这些小动物无济于事。” 她说。

“好的，夫人，” 他们回复道。

虫群不眠不休地消化着这颗星球。赫斯佩拉克斯对这些泰伦虫族所知甚少，她只需要知道它们是一群可怕的战士。隐藏在网道中的黑暗灵族们对于巨龙的威胁毫不畏惧。想到虫族给别人带来的浩劫，他们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这些异形吸引她的是作为竞技场生物的潜力。新奇是竞技场比赛吸引观众的关键，她把自己如今的地位归功于她的创造力和她的战斗技巧。虚空怪物本身没有恐惧和痛苦，但它们在其他物种中引起的恐惧特别令人兴奋。“这里有两种颜色可以收割。太了不起了，” 她自言自语道。

巫灵们飞驰而去，泰伦的虫群看不见他们。赫斯佩拉克斯觉得虫巢意志的压力让她很不舒服，因为即使他们有意压制了自己的那一面，作为灵族人，他们仍然不可避免地有着灵能潜力。这使她头痛，烦躁不安。有家伙今天会因惹她生气而后悔的。

“夫人！我们找到头奖了！”

赫斯佩拉克斯用她的手快速地操纵着观测球。在神之峰的侧翼，一大群战士兽在行进着。它们的身体是红色与骨色相间的。

“找得好！谁抓到最大的那只，谁就能得到十五个新血奴的奖赏！” 她高声喊道。公共通讯网络上传来了一片兴奋的欢呼声。尖刺网在每一台毒液飞艇的后部打开。巫灵们纷纷敏捷地跳下，肩上扛着巨大的分解炮。这些武器装载的弹药是为了使人丧失行动能力，而不是杀死他们。通常情况下，这是通过施加难以忍受的疼痛来完成的，但虚空生物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她把所有的毒液武器都换成了强效镇定剂，这些化学品经过精心设计，可以有效影响这些银河外怪物的生理机能。这是一种无聊的收割方式，因为他们不会从这些怪物的痛苦中得到任何营养，但血伶人们向她保证，这是完整地运送战利品的最有效方式。她打了个哈欠。从观感上讲，这场战斗会很吸引人，但不会有黑暗能量的盛宴。无聊。

他们一路爬上山谷，对着这些标本精挑细选，然后把它们引到海湾，用镇定剂麻醉它们。很快，五台掠袭者飞艇的坍缩笼里有三个都塞满了熟睡的活体标本。这一天过得很顺利……虽然有些乏味。

当他们走近那座高山时，她完美的眉头皱了起来。周围的空气更清新了，她看到大部分飞艇都在向北降落，扫描仪显示大部分红色和骨色的异形都正聚集在那里。它们络绎不绝地向山上爬去，形成了一条红线，最初看起来很混乱，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有一种如同群居昆虫般躁动的秩序感。

“维斯帕没告诉我会发生这种事啊，战争已经结束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问。没有人回答，因为谁都不知道。

“夫人……” 乌里卡开口了，她是一名驾驶员，也是一位血腥魔女，语气中混合着谨慎和顺从。

“说，乌里卡！” 莉莉丝喊道。

“网道是打开着的，” 她说，并发了一张证明用的图片。

长久以来，赫斯佩拉克斯那颗坚硬的心第一次因恐惧而抽搐。但恐惧很快就被愤怒所压倒了。

“网道！那些傻瓜！那些哭哭啼啼的方舟世界的傻瓜们把网道的门半开着！”

巫灵的载具降低了一些，盘旋在这群生物的上方。果然，在不计其数有凹槽的高耸背部和几丁质的四肢之间，可以看到网道能量的丝丝微光。

“我们只能放弃狩猎了！” 她咆哮道。“我们决不能允许神圣的土地被如此侵犯。” 一想到虫巢舰队涌入科摩罗的景象，她心里就充满了恐惧。“索尔塔伦！” 她呼叫了她的副官。

他的脸出现在观测球里，没有戴面具，脸上画着鲜血符文，眼睛里充满了算计。“这个网道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有这个网道的通行码吗？”

“这个有的。” 他回答。

“把它完全打开。我们必须飞进去，关上身后的大门，歼灭那些潜入的野兽。” 她一边喊道，一边用拳头猛击栏杆。“这些方舟世界的巨婴，傻蛋清教徒！”

黑暗灵族的队伍四散飞入空中。索尔塔伦用他的传输器将网道通行码上传到古老的网道结构中，这台机器模仿了灵族人的思维程序，让黑暗灵族能用一种非灵能的方式控制古灵族帝国的灵能设施。大门很快就拓展了高度和宽度，足以让一台轻型泰坦通过。异形立即向前蜂拥而去。

“就是现在！” 赫斯佩拉克斯尖叫道。

一台台飞艇疾驰而下，巫灵们蹲得很低，狂风呼啸着穿过他们载具流线型的能量场。他们猛冲过这片狂乱的沼泽，扬起一团团尘土，然后消失在明亮的光线中。

巫灵们出现在另一边。赫斯佩拉克斯大声咒骂着。这是网道的主干通路，被设计用于让运输船甚至是小型的宇宙战舰通行。如今它挤满了数不胜数的异形。

她抓住安装在毒液飞艇侧翼的分解炮。“放下战利品，” 她说。“我需要每个人都去战斗。”

“夫人……”

“按我说的做！关上网道大门，索尔塔伦！”

坍缩笼从飞艇的底部脱落，旋转着坠向地面。它们撞到了发光的网道底，在弹跳的过程中，每个笼子都将几十只虫子压成了肉泥。当他们飞驰而过时，她仔细检查了其中一个笼子。笼子本身完好无损，但里面的标本都变成了碎肉。“全毁了！” 她啐了一口。

“我们可以再多收一些，夫人。” 库洛·卡莱说。他立刻就因试图安抚她而后悔了，莉莉丝手中毒晶步枪的枪口直指他的头部。

“如果你不好好驾驶飞艇，我就用毒晶挖空你的脑袋。现在闭嘴！”

在他们身后，网道大门关上了。古老的灵骨拱门没有任何变化，出现在门后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隧道，但突然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只异形涌入，就好像有人用刷子扫过了一排蚂蚁。

变化随之而来。随着网道的关闭，赫斯佩拉克斯减轻了一部分虫巢意志的灵能压力。虚空怪物们的队伍也失去了一部分组织能力，较小的虫子开始聚集在领头的怪物周围。

“有多少虫子进来了？” 索尔塔伦问。这群怪物一直拥挤着延伸到网道的下一个弯路。

“谁知道呢？可能有几百，几千，或者更多。” 乌里卡说。

“有什么所谓？” 赫斯佩拉克斯说。“无论是千还是万，它们都必须死得一个不剩。我建议从最后方开始攻击。”

她向库洛·卡莱示意，让他降下毒液飞艇。在隧道狭窄的空间里，其他人也跟着降了下去。

武器熊熊燃烧着光芒，巫灵斗教直直冲入了克拉肯虫群的尾部。

 

在之后的四个周期里，伊安娜已经意识模糊了。网道内没有日夜的光线变化。她游走在两个世界之间，不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而是感知到许多身体，一模一样，完全一致。她是个梦者，活在死人的梦里。她的眼睛没有聚焦，看不见走在她前面的人。幽冥护卫们全副武装的躯壳里，死者的灵魂沉闷地闪烁着光芒。他们的思想都是一样的，他们对自己的记忆都同样模糊不清。她的思维变成了无数个半成形的印象，被一千个没有眼睛的死人注视了。阿尔塞尼安是她唯一的参照物，他总是在她的身边，随时准备在她摇摇欲坠时扶住她的身体。

他们没有睡觉。生者的指挥权由部队的三位司战负责。他们每个周期停下来两次用于吃喝补充能量，在短休的时候，阿尔塞尼安会用他的大手温柔地托住伊安娜，让她从恍惚的死者世界中恢复至足以吃东西的清醒状态，但即使在休息的时候，死者的思想也从未远离她。吃完后，他们又开始前进。

当他们离开这个无名的港口城市时，隧道变得越来越窄，除了伴随军队的反重力坦克外，隧道已经小得容不下任何东西了，在某些地方，分队不得不为飞行载具腾出行进的空间，让它们靠近地面，否则它们都无法穿过。幽冥骑士只能弯着腰穿过这些狭小的地方，幽冥领主的盔冠也擦过了很多类似蜘蛛网的东西。

他们遇到了不少混乱的隧道和分岔口，凤凰军团之后又走过了两个与死亡之城形式相似但规模小得多的枢纽。这些都是非常危险的领域。虽然它们被精心设计并完美建造，但那些时代早已过去了。正如游侠们所说，迷宫的一些地方已经坍塌，许多路径无处可去，甚至更糟。在现实宇宙中，伟大星系在恐惧之眼周围形成了一个横跨许多光年的环状，所以这里的许多隧道可以直接通往王冠世界。

网道的一部分由灵骨的高塔支撑着，在那里，过去被古圣束缚了数亿年的能量已经被释放或被故意破坏了。在部分地方，装甲大门将隧道死死封住，但并非所有的危险都被控制下来了。一旦走错一步，灾难就在等着他们。游侠准确无误地引导着他们前进，指引着蝮蛇飞艇和战行者机甲沿着正确的通道前进。只有笑神的追随者才比这些流放者更了解网道。

一种紧迫感笼罩着军团内的生者们，而死者的战士们也凭借他们迷雾般的感知加快了步伐。

在接近第三个周期的时候，伊安娜感到阿尔塞尼安的大手再一次轻轻地靠近她的胸膛。

“我们在这停一会，现在该睡觉了，灵魂先知，你该休息了。”

她睡眼惺忪地抬头望着他，感知到其他的灵魂先知们都退出了与她和死者的链接。幽冥护卫停了下来。生命的气息又离开了他们。

伊安娜眨了眨眼睛。阿尔塞尼安还在向她说着话。

“你必须睡觉了，你已经连续工作太长时间了。好好休息吧，伟大的先知。”

她点了点头。她的脑海中有一种遥远的咆哮，就像地平线处传来的雷声，或者从远处听到哈拉德什家族隐秘峡谷瀑布的落声。

阿尔塞尼安对她的想法一如既往地敏感。“虫巢意志。大吞噬者的呼唤，即使我们在网道中也能听见。这证明我们已经很接近了。”

伊安娜嘟囔着，像个孩子一样虚弱，语无伦次。她半倒在幽冥领主的手臂上。在他抱住她之前，她就已经睡着了。当她在几个小时后醒来时，她还躺在他的怀里，像婴儿一样被抱着。

 

凤凰军团活着的成员们在军队再次出发之前吃了顿饭，恢复了体力。面对虫巢意志的咆哮，即使在网道之中，灵能通讯也出现了问题，军队转而使用电磁通讯来对话。

“我们快到杜瑞尔了，” 游侠队长对全军说道。“我们要经过一个大厅，里面有许多隧道相互连接。我们会带你穿过那里，通过某条隧道到达地面。有很多不同的出口，因为杜瑞尔是伟大星系和网道中的一颗宝石，其周边路线的复杂程度也与之相应。我们可以保证大多数路线的安全性，但有些路线我们也不确定。你们要十分谨慎，除非我们和你们的先知准许了通过，否则不要擅自前行。”

伊安娜再一次向死者伸出手，轻轻地把他们从生命的梦中唤醒。她觉得自己身上又臭又黏，嘴里的口水很浓。她不能肯定这究竟是因为四个周期没有洗漱的影响，还是因为虫巢意志那巨大灵能思维的接近。她希望在与死者的交流中失去这种感觉，但是死者和生者一样能听到虫巢意志的咆哮……如果不是“更能”听到的话。幽冥战士们有了些许变化，他们的情绪变得活跃起来。可能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复仇时刻即将到来，他们的思想变得更加专注于“现在”。

伊安娜继续前进。在某个时刻，泰克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当她注意到他走在她身边时，她举起一只手想打个招呼，但这个手势却在中途消失了。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死者的世界里。通过她的法术，受人尊敬的先祖们被束缚在单独的灵魂石中，找到了一种与永恒回路没有什么区别的温暖。这种感觉给了她强烈的安慰。他们一点也不害怕。死者们知道战斗会带来“渴望的祂”的威胁，但他们并不在乎。他们的动力来自过去，而不是对未来的恐惧，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未来。和他们在一起是一种安慰，伊安娜不得不挣扎着不让自己陷得太深。如果她走得太深，她可能再也找不回自己了，就会像她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灵魂在肉体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脱离了躯壳。她必须对每一个细节都保持警觉，否则就有失去它们的危险。这真是一项令人筋疲力尽的工作。

他们来到了游侠队长所说的枢纽，一个从现实宇宙和亚空间的边界上雕刻出来的优雅洞穴。其宽度远大于高度，大致呈肾脏的形状。他们出现在一个洞穴边缘雕琢精美的平台上，足足突出了三分之一的距离。斜坡向下延伸，出现了三条主干道，一条正对着军队出来的隧道，另两条则分别在两侧。在其它地方，还有三十多个直径较小的小隧道连通着主干道。洞穴有一种令人愉悦的不对称感，光滑的曲线和斜坡由发光的纯能量体雕刻而成。有证据表明他们脚下的结构是此前存在但如今消失了的：灵骨的梁柱和久经沧桑的灵塑材料悬空分布着。

伊安娜的眼睛与死者的视野一致，她看到了这个地方曾经的样子。这里没有居民区，但是有着圣庙，还有一个小公园。它是灵族旅者的休息站。这里有六七个左右的码头，供小型的虚空舰船使用，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建造这条网道的人都规定大型舰船不能来到这里。她有一种感觉，这里曾经一定是一个宁静的地方。它朴素的结构是为何会在永恒不变的安全网道中受到如此侵蚀的，这是一个不解之谜，但在网道无限的大厅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不奇怪吧。

游侠们领着军团走下一条蜿蜒的坡道，穿过宽约一万两千步的洞窟，来到最右边的隧道。

这条路很宽，在她恍惚的梦境中，她猜想这曾经是从这个特殊的枢纽前往杜瑞尔的主要通路。

他们走了进去。

一段不确定的时间过去了。伊安娜步履艰难地往前走着，她的优雅已不复存在，身体的行动像死人一样沉重。他们在最后一个转角处拐了个弯，来到了一个长而宽阔的斜坡顶端。

“杜瑞尔就在前方了，” 游侠说。“只需要不到十分之一个周期，我们将会到达一个地方，在那里，先知们可能会打开通往地面的临时传送门。正门就在那边。你会看到左边有一条巨大的隧道，就在你身后——这是通往比约坦的网道。我们的队伍会在这里等待主力军的到来。”

泰克对她说了些什么，但她没有听见。

军队加快了速度。

伊安娜恢复了常态，她的警觉感迅速上升。

死者的心灵苏醒了。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席卷了整个军队，就像一块石头投进水里激起的涟漪。

“等等！” 伊安娜对着她的通讯器说。“有点不对劲。死者们在动。等等！我们必须停下。”没有人回应，伊安娜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在大声说话。她的精神很虚弱。指挥这么多的死者进行如此漫长的行军，压力已经让她意识模糊。她强迫自己更加清醒。

“等等！” 她大声喊道。

“停！” 泰克在她身边发出了命令，军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泰克问道。

“有点不对劲。”

 

泰克闭上了眼睛，埋头钻研着命运之线。预视清晰了，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可怕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蝮蛇飞艇侦察队从方阵前方疾驰而来，武器喷吐着火舌。其中一台失控撞上了网道的墙壁，向一群幽冥战士坠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是一种咔哒咔哒的刺耳声，是虚空生物的骨甲互相碰撞的声音。

“不，” 伊安娜说。“这不可能。”

“虚空生物！虚空生物在网道里！” 喊声响起，慌乱传遍了凤凰军团。对他们来说，这最神圣的土地遭到如此侵犯令人难以忍受。伊安娜和泰克在灵族人沮丧的情绪之浪中挣扎。军队陷入混乱，死者和生者都因震惊而动弹不得。

声音突然向他们袭来，那是异形坚硬的肢体发出的咔嗒声，伴随着嘶嘶的吼叫。接下来是一堵灵能压力的墙，虫巢意志的分身因发现凤凰军团而兴奋不已。

虫群大军绕过拐角，无数丑陋的生物把这片空间都填满了。

战行者机甲的驾驶员们被网道中意想不到的“遥远饥饿”惊呆了，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并迅速开火压制。当他们大步后退着躲避威胁时，重型武器的火舌在昏暗的网道中发出白炽的光芒。支派武士们快速向前推进，列队形成了射击线。

泰克恢复了理智。“我们永远无法在被困住的情况下战胜它们。” 他大声喊道，“撤退！” 他通过声音和感知呼唤着战士们，用强大的灵能击退了虫巢意志。

司战和执政官们对他的命令纷纷做出了回应，他的耳朵里响起了接连不断的脉冲答复。他朝隧道下方望去，网道微微隆起的结构使他能够看到队伍前方的战斗。虫群的活体坦克走在队伍的最前。这些巨型野兽成群结队地行动，困住战行者机甲，防止他们逃跑，然后用它们巨大的头颅撞击脆弱的机甲，把它们压成碎片。激光和星镖的火力如雨般划过两军之间逐渐缩小的距离。

“我得走了，” 阿尔塞尼安说。“现在军团需要我。请你留在这里。”

伊安娜举起手，结结巴巴地想开口说什么。幽冥领主大步离开，粗暴地挤过人群。其他的幽冥领主和他一起加入了前线的战斗。

“立刻后撤！” 泰克喊道，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灵能脉冲，足以让他感受到虫巢意志的喧嚣。这使军队从震惊的思绪中立刻清醒过来。反重力载具腾空而起，向敌人泼洒火力，守护者们纷纷后退。泰克又将思维升入命运之线里，寻找着各种可能性。“为什么我没有预见到这件事？为什么？” 他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在他的心里，在命运之线上，他找不到答案。

他在头盔的观测球中唤出了司战的通讯。“命运之线很清楚，许多未来的走向都不好，最好的结局也会导致我们的延迟。希望会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们应该向网道大门推进，把它们困在网道口处，等待比约坦军队的支援。” 库塞恩司战说。

“我同意，” 杰索萨司战说。

“我也同意，” 赫里姆司战也回复道。

“不，” 泰克说。“我们不能向前推进，这样我们就会失去远程武器的射程优势。我们必须后退，分散它们的兵力，让它们在更广阔的战线上作战。”

短暂的沉默，然后杰索萨司战开口了。“遵命，水晶之父。”

泰克关掉了其他人的通讯，但在他们制定计划时仍然倾听着，他把一部分的思维沉浸在命运之线中，另一部分思维在别人需要他时提供建议。

“来吧，伊安娜，我们必须回去了。” 他拉了拉她的长袍。现在可不是讲究社交礼节的时候。伊安娜就像一个被迷晕了的人一样，已经有一半的灵魂被困在死者的世界里了。

“我……死者……” 她语无伦次地说。

“他们不能在这里开火，” 泰克急切地说。“想象一下，如果他们的幽冥炮破坏了网道，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他们会把我们都杀了的。我们都会永远迷失在网道里，迷宫维度也会被破坏。不，我们必须用刀剑和轻火力解决这些敌人，小心谨慎！我们得走了。” 他回头看了看中枢。“也许在那里使用我们的‘凤凰’会比较安全，但在这里不行！”

他试图呼叫一辆运输飞艇，但路上满是疾驰的反重力坦克。它们沿着隧道的斜坡朝下炮击虫群。很快，两军相遇了，在蓝与黄、红与骨之间的狭缝上发生了激烈的近身战。

一队摩托从两人头顶冲过，在拥挤的空域中躲闪着攻击，杰索萨在最前方带领着他们。

“退出战斗。各单位按我的命令撤退。” 司战说着，摩托上的光矛开始充能。

“快走啊，伊安娜，快点！” 泰克大喊着。

一群守护者聚集在他们周围。泰克扫描着周围地区是否有威胁出现。到目前为止，虚空生物距离他们还很遥远。

“灵魂先知们！让死者撤回来，把他们带回中枢！” 他在通讯里叫道。

幽冥护卫尽可能快速地撤退了。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并不令人鼓舞。泰克不愿意去想究竟有多少灵族人正在死去。绝望笼罩着他的意识边缘。他没有预见到这件事……还会不会有更多东西是他没预视到的？

不到十分之一个周期，他们井然有序地撤回到了中枢。泰克听说库塞恩司战已经死了，被一只怪物的利爪劈成了两半。杰索萨仍然在空中与虫群战斗着。赫里姆司战在中枢迎接了泰克。他们一起尽其所能地决定着幽冥部队的部署，在平台上排列好重型武器，炮管指向网道隧道的深处。

“幽冥之刃从侧翼攻击。” 赫里姆说，“让幽冥护卫守住中间。他们将成为削弱海潮力量的防波堤。我们从天上向虫群降下死亡之雨。”

泰克阅读着命运的丝线，试着透过巨龙的阴影看到可能性的走向，排除描绘了命运崩溃和大军毁灭的可能性。仍然有着一些丝线描绘了他们的胜利。一切都短暂而不确定。

“我看不清楚，” 他说。“要么是我被虫巢意志的喧嚣弄瞎了眼睛，要么……” 泰克停了下来，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

“先知？你在担心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赫里姆的头盔挡住了他的表情，白色的外框上是一对暗红色的目镜，他的鹰翼被折叠放在脑后。

“或者我被主动屏蔽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这种入侵网道的景象。” 泰克说，“我们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虫巢意志是一个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的敌人。我们的傲慢再一次绊倒了我们。也可能……” 他忍住没有表露出对色孽参与其中的担忧。

“可是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让幽冥骑士待命。如果虚空怪物突破幽冥护卫的战线，只有他们能阻止虫群。”

“我们坚持不了太久，也许我们应该考虑退出网道？”

“那这样，杜瑞尔的战斗就会失败，我所看到的一切都会发生，虚空生物也会在网道里筑巢！” 泰克说。“绝不。我们的任务是阻止汇合，所以我们必须竭尽全力。” 他向隧道里望去。战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此外，我们不必取得完全的胜利，只要减缓它们的势头就行了。‘希望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 从我所隐藏之处，它必来到。”

“先知……”

“你和我一样沮丧，赫里姆司战。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

“如果虫巢意志如此强大，如此聪明，也许足以妨碍你的预视，那么，你对希望的预言难道不会有可能是假的吗？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相信命运，就像我们千百年来所做的那样，但如果我们不再相信命运，未来又能给我们什么呢？”

泰克在头盔里皱了皱眉。他自己也有过同样的恐惧。“那我们就等着瞧吧，就像所有凡人最终都要做的那样。看看刀剑和炮火到底能不能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试试看了。”

他们等待着。由于前线部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们也三三两两地慢慢撤回来了。运输艇可以更自由地在中枢中飞行，它们冲向被包围的单位，尽可能多地将战士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未被包围的人们则拼命逃跑。

幽冥领主们冲出隧道，向沉默的幽冥护卫队伍冲去。巨大的幽冥骑士跟在他们身后，轻松地向后移动，踩烂一切挡在它路径上的敌人，不停地扫描着隧道的入口。

虫群在主隧道与杜瑞尔之间的空间里涌动着，最后一名灵族战士在被击溃之前拼死向它们射击。

“不要开火！等我们的战士全部撤离！” 赫里姆司战喊道。

伊安娜和其他灵魂先知回到了平台上，领着死者的思想向活人的世界靠拢。

幽冥护卫们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武器。

“等等，” 泰克的眼睛半闭着，他的思维一半在现实，一半在命运之纱中。“再等一下，再等等。绝不能碰到网道的结构。”

虚空怪物的浪潮正在迅速靠近。泰克能感觉到赫里姆越来越焦虑。

突然间，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现在开火！”

当幽冥炮的反应堆启动，伴随着一种可怕的嗡鸣和令人作呕的灵能反冲。他们开火了。

虚空怪物队伍的前线瞬间出现了五百个闪闪发亮的光点。光点很快就变成发光的球体。怪物们不顾一切地继续前冲，然后它们的身体猛地向内部塌陷，眨眼间就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小球，还有噼啪作响的紫色闪电。泰克猛地吸了口气。透过现实的缝隙，他能感觉到无数恶毒的眼睛在燃烧。祂们在觊觎他的灵魂。

异形不断陷入内爆，在亚空间的牵引下，它们的身形被彻底扭曲了。当微型亚空间传送门穿过两个世界之间的面纱时，虫群被卷入了嚎叫的大漩涡中。烈风吹过凤凰军团的周围，因为网道内的气压被那一侧的世界吸走了。

幽冥炮关闭了。随着雷声的轰鸣，亚空间的缺口立刻关上了。异形的军队被打出了很多巨大的缺口，但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眨眼之间，这些缺口就被新的虫子填满了，骨色和红色的肉墙再次向前冲去。

幽冥炮又射击了一轮，泰克觉得自己的灵魂又萎缩了一点。异形向他们扑来，由十二只无比高大的突击兽组成的矛尖冲进了幽冥护卫的队伍，把他们像保龄球瓶一样甩到一边。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灵能冲击波，虫巢意志的贪婪与饥饿。泰克在它的灵能猛攻下摇摇欲坠。

“消灭首领！” 赫里姆高喊道。“把它们打倒，其余的虫群都会倒下！”

守护者的队伍开火了。激光、星镖、等离子、单分子丝线的云——所有灵族在这千百年来不断完善的可怕杀戮技巧——涌入虫群，集火那些体型更大的生物，甚至在非先知的灵族人眼中，它们都闪耀着灵能的力量。在它们倒下的地方，泰克感觉到虫群编织密集的突触网络就像被剪断的蜘蛛网一样被分开了。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成千上万，虫巢意志的影响依然强大。

虚空怪物撞入了军队前方的幽冥护卫队伍中。幽冥护卫都很强韧，它们坚硬的灵骨身躯中发出歌声，不会轻易倒下。虽然军团没能杀死几只巨兽，但虫群也没能干掉几个幽冥护卫，与此同时，大量较小体型的虫子被生者军队的炮火和反重力坦克所击杀。

泰克看到了一个机会。“就是现在，赫里姆。我们把它们困住了，粉碎它们！”

赫里姆司战转达了一系列复杂的命令。幽冥之刃从虫群的两翼包夹，试图将最先锋的虫群部队隔离开来。

与此同时，幽冥护卫的阵型分开了。伊扬登的幽冥骑士大步走上前来，凯恩化身在最前方冲入敌阵。他们甚至比遥远饥饿中那些最巨大的野兽还要高大，噼啪作响的刀刃砍杀着周围的一切。当他们抵挡虫群的反击时，散射护盾泛起闪闪发光的涟漪。凯恩化身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愤怒嚎叫，战神碎片的愤怒极大地鼓舞了周围所有的灵族人，呆滞的死者们行动立刻变得迅速，活着的战士们极度渴望让敌人流血。它燃烧着的巨剑呼啸着穿过异形的队伍，带起一大片尸骸。

他们缓慢而坚定地将虫群打得节节败退。

“堵住隧道！控制住它们！” 泰克喊道。

更多的泰伦虫族加入了战斗，它们无穷无尽地从四周更小的隧道中涌了出来，这些隧道是与主干道相连的岔路。如果是这样，这就意味着这个星球上不止一个网道门被攻破了，而这是泰克不能容忍的。

战斗继续进行着。激战又持续了半个周期，网道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而异形的攻势已经变得迟钝了不少。幽冥骑士弯下腰，走进了满是野兽的主隧道。虚空怪物似乎仍然无穷无尽，凤凰军团也不可避免地持续遭受着损失。

然后，一个缓慢的微笑在泰克疲惫的脸上绽开。

“啊，” 他说。“支援终于来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赫里姆说。

”别着急。现在再看。” 泰克指了指其中一条隧道，那里有几千个体型较小的虫子正疯狂地扑向一堵幽冥护卫组成的坚墙。每个幽冥护卫在倒下前都会杀死上百个虫族，但虫群多的是数量，有的是时间。

赫里姆司战用他的头盔放大了镜头。“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先知，” 他疑惑地说。

“看好了。”

一阵波动。虫族们的身后闪出亮光。如蓝色的一瞥，一顶华丽的高盔出现，周围的异形纷纷死亡，突然间，虫群被杀得一个不剩。拥挤的虚空怪物眨眼就被消灭了。灵族战士的身影取代了它们的位置。

幽冥护卫主动分开了。阿苏曼本人走进了网道，被他传说中的“水晶之子”包围着。灵族人纷纷散开，幽冥护卫在没有灵魂先知引导的情况下跟随着他们。生者和死者排成整齐的一列，开始开火。

“还有那边，” 泰克说。“那边也是。” 他指了指另外几条隧道。

一只死去的巨蛇怪物从其中一个隧道中掉了下来。一个身披白骨黑甲的高大战士踩在它的嘴边，将手中带镰刀的大炮对准下面汹涌的虫群，开始像镰刀割麦子一样有条不紊地收割着虫子。贾因·扎尔从另一个隧道里跳了出来，在空中翻转着落在一对虫巢暴君之间。巴哈罗斯飞向空中。弗甘从黑暗的隧道里大步向前走，手中的热熔炮燃烧着未熄灭的火焰。

“凤凰王……其中五位……” 赫瑞姆的声音里满是敬畏。

“我觉得是其中六位。” 泰克说。

“援助来自意想不到的地方，” 赫瑞姆笑了。

“命运与我们同在，” 泰克说。

在他们传奇英雄的加入下，灵族们更加努力地战斗着。越来越多的泰伦节点生物被击杀，虫群渐渐失去了凝聚力。凤凰王们从隧道边缘跳到破碎的灵骨结构上，跳至敌人的背后，总是在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出现，满怀蔑视而轻而易举地消灭一只只最大、最凶猛的生物。引导石的碎裂所带来的精神冲击减弱了，一种狂热的战意笼罩着整支军队。灵族人们闻到了胜利的气息。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

“看啊！” 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泰克不知道是谁在喊叫。

一群沸腾的虫子从某个小隧道涌向洞穴的前方，挤进了灵族军队防线的一个薄弱处。

“一个不便的偶然事件。” 赫里姆说。

泰克还没来得及进入隧道并试图找到反击的办法，一群黑鳍的飞行载具就从隧道中疾驰而来，穿着野蛮服装的黑暗灵族乘在它们之上，装饰华丽的武器刺出一道道黑光。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们的通讯网络上传出，带着嘲弄的口吻。“同胞们！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你们来得太晚了。”

爆炸撕裂了洞穴。整个枢纽都在晃动。这里的网道不会在这场混战中毫发无损了。

“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泰克说。

在泰克的命令下，赫里姆命令凤凰军团向虚空怪物全面进攻。虫群被彻底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