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野味!不要吃野味!不要吃野味!

就在昨天,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公布,新型冠状病毒的来源是武汉一家海鲜市场非法销售的野生动物。
野生动物,你可能对这四个字有点陌生。
但我要告诉你,它们是果子狸、竹鼠、鳄鱼、蟒蛇、蝙蝠、野兔、野鹿、孔雀、狐狸、穿山甲、老虎肉,熟悉了吗?

没错,17年前我们在非典上犯的错,今天又重演了。
就是因为一些人放不下对野味的执念,在这个原本阖家欢乐的春节,不知道多少中国人无法和家人团聚。他们被迫取消出行计划,购买高价防护用品,甚至承受感染病毒的致命风险,为这个荒唐的“野味肺炎”买单。
中国人到底有多爱吃野味
互联网上,一度提到野味,都是对广东人的调侃。
在广东,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地上跑的除了车子不吃,四只脚吃到只剩桌椅,两只脚的吃到只剩人(福建人除外。
调侃得多了,人们似乎已经忘了:中国人真的把很多野生动物吃到濒临灭绝。
最著名的就是穿山甲,地球上走私数量最高的哺乳类动物,在上世纪60年代的中国,年捕获量约15-16万头,而20年后年捕获量仅千余头,其中中华穿山甲数量下降89%-94%[1]。

亚洲穿山甲被捕杀灭绝后,中国人甚至从非洲进口。
结果10年之内,非洲4种穿山甲也全部被列为濒危物种,国际贸易也被全面禁止[1]。
提到老虎,在很多人的认知中,它明明是国家珍稀保护动物。
你们错了。在另一群人心里,它是行走的“老虎盛宴”。
直到2007年,广东的地下市场里销售老虎肉,都是个公开的秘密。当时,一辆走私车辆被查,才得以救下三只活老虎[3]。
就在三年之后,广东官方又在一辆走私车辆里发现了虎骨和虎皮——没错,老虎的每个部位都有它的市场[3]。
不只是中国原有物种惨遭毒手,中国人连进口野生动物也没放过。
2017年,美国联邦野生动物检察院随机抽查一个送往中国的包裹,在一堆男士袜子里面发现了70只斑龟和100只盒龟,都是美国海龟的常见品种[4]。
加利福尼亚乌龟养护机构Behler Chelonian Center首席运营官Paul Gibbons在《洛杉矶时报上》悲愤交加:
“中国人把自己的物种吃灭绝了,现在又把魔爪伸向了我们的物种[4]!”
他不知道,在中国的黑市上,美国海龟的需求极高。
这些漂洋过海来的乌龟到死都没有想到,中国人看中了它们身上红色和金色的斑纹,相信吃了他们性能力能大增[4]。
在我们国家,爱吃野味儿的有着非常庞大的民间基础。
痴迷野味的人,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内野味儿”,更多的是迷信这些野生动物的药用价值。

在中国古代的一些医书里,几乎所有动植物的器官、排泄物、体液、皮肤甚至羽毛,都能入药。
讲究的,是医食同源。
这些偏方在中国,有非常庞大的群众基础。哪怕是很多不识字的人,都知道这些野生动物的偏方。
比如,你一定在你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里,见过虎鞭酒、羊鞭酒、蛇药酒。

他们从不锻炼,却相信虎骨能增强骨骼和肌肉,相信吃了动物的生殖器就能增强性能力,相信海龟长寿,吃了可以治愈癌症。最后,把金币海龟的售价炒到了5000美元一只。
说白了,就是想花钱走捷径。
比如在广东省,没有什么比清晨一碗滚烫的蛇汤更加“补人”,据说还可以预防感冒。
可真是讽刺啊。
明明是为了预防感冒、为了治病去吃野味,到头来却染上了野生动物身上的致命病毒。
求求你,别再吃野味了
我们呼吁大家不要吃野味,并不仅仅是因为野味本身营养价值并不高,也根本不存在任何治病疗效,更重要的是,野生动物身上,携带着无数病毒与危险。
最恐怖的可能就是蝙蝠了。
你可能想不到,连蝙蝠这种看起来就没肉,只是因为名字谐音“福”的生物,就成了盘中餐。
在2007年的一份调查里,广东的广州、高州等地都有人售卖蝙蝠,而在60岁以上的被调查者中,超过一半都认为吃野生动物能增加营养、滋补作用[5]。
甚至还有5.4%的被访者吃过蝙蝠[5]。

但很多痴迷吃蝙蝠的人不知道,它是大自然的活体病毒库。
迄今为止,已在蝙蝠体内分离到80多种病毒,其中一些是多种重大人兽共患疾病的传染源。
别说吃蝙蝠,很多时候人们都没见到蝙蝠,就被蝙蝠传染了。
蝙蝠通过其他动物间接给人类传染疾病,这样的戏码上演了一次又一次。
1994 年9月,在澳大利亚亨德拉(Hendra)镇一个赛马场暴发了亨德拉病毒病,导致14 匹赛马和1 人死亡。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马是病毒的宿主,后来才发现,狐蝠才是元凶。
经过检测,昆士兰将近一半的狐蝠亨德拉病毒都呈阳性,至于马,可能只是吃到沾染狐蝠尿液的野草就感染了。

过了几年,同样在澳大利亚,同样是狐蝠,这次是梅南高病毒,通过猪感染到人。猪遭到感染,可能只是吃了蝙蝠吃剩的果子而已[6]。
在马来西亚,同样是通过猪,狐蝠把尼巴病毒传染给了人类,造成脑炎爆发,感染了276人,其中有105人最终死亡[7]。
除了蝙蝠,果子狸也是臭名昭著。
作为冠状病毒的主要携带者之一,果子狸也曾被发现携带狂犬病病毒、H5N1亚型禽流感病毒,尤其是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SARS-CoV)[9]。
2011年,贵州一位男性在林场拾荒时遇到果子狸,在捕杀它的过程中自己不慎被抓伤,他没有注射狂犬疫苗和破伤风抗毒素,结果出现身体不适,最终被诊断为狂犬病,抢救无效死亡。
这短暂的接触足以让人感受到野生动物的威力,更别提捕杀、运输、烹饪等多角度全方位的接触[10]。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有些人对蝙蝠、果子狸还有点陌生,这两年在互联网上异军突起的竹鼠,凭借憨憨的模样和憨憨的华农兄弟,竹鼠被端上了很多人的餐桌。
就像华农兄弟的名字一样,野生竹鼠是华南人民餐桌上的重要野味之一。但它们也是真菌、病毒的携带者。
比如携带马尔尼菲青霉的竹鼠可以感染人和其他动物引起马尔尼菲青霉病,特别是免疫缺陷患者,可引起皮疹、发热,贫血,消瘦,呼吸道症状,皮肤损害,肝脾肿,淋巴结肿大[11]。
还有很多人钟爱的土拨鼠表情包:

土拨鼠可不止会“啊”,还是席卷草原瘟疫的源头[12]。
土拨鼠,也就是旱獭,它自身携带烈性致病菌,被疾控与植保部门列入监控、杀灭黑名单。
1990-2014年发生的17起人间鼠疫病例中,引发人间鼠疫的传染源最主要的,就是剥食旱獭(10例)和接触肺鼠疫患者(29例)[13]。

在食物面前,人们对痛苦的历史,总是淡忘地太快,甚至果子狸都重新走上了很多人的餐桌。
确实,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年的非典是如何爆发,伤亡有多恐怖。
人们忘了当年非典的惨痛教训
吃野味造成的最大灾难,可能就是SARS了。
很多人对当年的记忆可能已经模糊了,在SARS爆发的2003年,SARS在世界范围内的第一个超级传播者,就是一名水产商人[20]。
2003年他发病之后,只用了两天,就感染了广州一家医院30名工作人员。到了第二家医院,又感染了23名医生和护士,18名病人及其家属。
甚至在转去第二家医院的救护车上,短短的时间里他还感染了2名医生、2名护士和1名救护车司机。
他身上的病毒从哪里来的?科学家判断,水产并不是SARS的传染源,可能他周围经营其他野味的商店感染了他。
当年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果子狸是把SARS病毒传染给人的真凶。果子狸可以说是当时中国人最害怕、最想除掉的动物。

2003年5月,香港大学和深圳疾控中心检测了广东某野味市场的哺乳动物,发现果子狸的SARS样病毒和人类有99%的同源性,确定了SARS是一种人畜共患病[14]。
后来有人提出质疑,觉得果子狸其实是背锅的,真正的元凶“另有他人”。
2013年,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石正丽发表了研究成果,认为中华菊头蝠是SARS冠状病毒的宿主。
也就是说,人人喊打的果子狸,和前面的马以及猪一样,可能也是被蝙蝠传染的[8]。
关于果子狸到底是不是病毒携带者,人身上的SARS病毒是来自果子狸还是其他生物,科学上当年和现在其实都有争议。
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早期SARS病例和野生动物接触有关,和今年的武汉非典型肺炎病例非常相似。

根据钟南山院士的回顾,在SARS传播早期,135 例无明显接触史的社区散发病例中,从事与动物相关职业(厨师、酒家采购员、卖蛇者)的共有11 例[15]。
另一项广东的调查还显示,在一家野味市场,40%的野生动物经销商体内都含有SARS -CoV 的抗体,这也是接触过SARS病毒的证据[16]。
正因为这样,2003年5月底,国家工商总局和林业局要求,严禁违法捕猎和经营野生动物[17]。
然而,但野味爱好者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口腹之欲,养殖者也只在乎自己有没有钱赚,他们才不担心SARS。几番政策变动之后,2003年10月,果子狸和其他野味又重新走上了餐桌。
这一吃,又吃出了事。
SARS肆虐了半年,本来在2003年夏天已经消失。可在开放野味市场之后一个月,SARS就卷土重来了。
2003 年底至2004 年初发病的4 例患者中,一例是野生动物酒家的服务员,酒家门前就养着几笼果子狸,另一例有到野味酒家进餐的历史[15]。
面对这样的事实,广东省才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关闭野生动物市场。
当年那些人不拿吃野味当回事,今天他们依然在这个问题上不长记性。17年后的今天,这次新型肺炎疫情,还是吃野味吃出来的。
1月22号,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的发布会上,中科院院士高福就表示,新型冠状病毒的来源是武汉一家海鲜市场非法销售的野生动物[18]。

即使是疫情爆发后,记者去整顿之后武汉的海鲜市场走访,仍然能看到活杀的野兔,还能听到暗处不明野生动物的叫声[19]。
直到最近两天,有媒体去到华南海鲜市场走访,才看到网传售卖多种野味产品的“大众畜牧野味”商铺已经闭店。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放弃野味?



参考文献:
1.王蕾,赵鹏路,2017,何止穿山甲 中国人吃光了多少珍禽异兽?网易数读.
2.张奇锋,姜淦,刘勋,2012,口腹之欲驱动中国野生动物猎杀.中外对话.
3.广东雷州10只老虎接连被杀 虎肉500元/斤,南方日报.
4.LOUIS SAHAGUN, 2017, Big spenders in China are targeting U.S. species of turtles and tortoises as collector’s items and cuisine,LAtimes.
5.张成菊,吴毅.广州市民对蝙蝠和鸟类的认识及食用状况分析[J].四川动物,2007(01):97-100.
6.于恩庶, 徐国英, 刘岱伟, & 颜苹苹. (2006). 蝙蝠对人兽共患病的传播作用. 中国人兽共患病学报, 22(05), 450-455.
7.李文东, 梁国栋, 梁冰, 胡志红, 石正丽, & 张树义. (2004). 蝙蝠携带病毒的研究进展. 中国病毒学, 19(4), 418-425.
8.(2013). Isolation and characterization of a bat sars-like coronavirus that uses the ace2 receptor. Nature, 503(7477), 535-538.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nature12711
9.吴珊珊,王飞,慈彦鹏,刘丽玲,田国彬,曾显营,陈化兰,李雁冰.果子狸源H5N1亚型禽流感病毒的分离及生物学特性鉴定[J].中国预防兽医学报,2013,35(03):181-184.
10.杨秀兰,刘超,颜琼,曹一鸥.果子狸咬伤致狂犬病死亡病例报告[J].寄生虫病与感染性疾病,2013,11(01):45-46.
11.何志义,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呼吸内科,认识马尼菲青霉菌感染,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
12.Dai, R., Wei, B., Xiong, H., Yang, X., Peng, Y., He, J., . . . Li, W. (2018). Human plague associated with Tibetan sheep originates in marmots. PLoS Negl Trop Dis, 12(8), e0006635.
13.楼智铭, 魏柏青, 吴树声, 熊浩明, 祁美英, 靳娟, ... & 王祖郧. (2016). 青海省玉树州 1990-2014 年人间鼠疫流行病学分析. 中国媒介生物学及控制杂志, 27(1), 55-57.
14.赵卫, 龙北国, & 张文炳. (2006). Advanced in origin of sars coronavirus%sars冠状病毒的起源研究进展. 微生物学通报, 033(003), 138-141.
15.钟南山[1]. (2005). Sars的动物溯源. 中国实验动物学报(S1).
16.米伟. (2005). Sars病毒源头及变异研究进展. 现代预防医学(7), 749-750.
17.半月谈.(2004).新闻资料:出现非典后是吃还是杀――2003年以来果子狸等野生动物的命运
18.环球时报.(2020). 国家疾控中心公布病毒来源:武汉海鲜市场非法销售的野生动物
19.澎湃新闻.(2020).暗访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野味生意
20.大卫·奎曼, 奎曼, & 刘颖. (2014). 致命接触:全球大型传染病探秘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