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员来到我身边，但是在三道岭（1）：选煤厂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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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个月后     

        一阵雄壮的《咱们工人有力量》猛地响起，把我从睡梦中拉起。我习惯性地摸到手机关掉闹钟，然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被污渍染脏的白色天花板，窗外还是一片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是一只快要燃尽的煤炉。

        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手机上显示现在是五点十分。我坐了一会儿，直到我意识到：我该去交班了。

        我花了十分钟洗漱完毕，穿上衣服：衬衫、羊毛衫、35条例军服外套、35条例大衣（矿上管得不严）和雷锋帽，挎上工具包，然后把桌上的馒头啃着吃了，把煤炉边上焐着的饭盒塞进挎包，戴上皮手套和围巾，然后推上自行车出了门。我转身锁好这间曾经是选煤厂办公室，现在是我的免费宿舍的门，蹬着自行车，在11月的寒风中向铁道骑去。

        在冬天的三道岭，太阳要到将近9点才肯露面，现在这里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把它们的光洒在选煤厂那被数十年岁月所累积的煤灰染黑的厂房墙面上，洒在被无数列火车的车轮碾压过的钢轨上，也洒在我的身上。

        自行车的车轮碾在黑黄色的戈壁沙土上。这黑色是自1958年开矿以来，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煤尘，是这座曾经的“西北第一大矿”在数十年中产出的煤炭的极小一部分。离原煤卸料口越近，这黑色就越浓。

        这么点灯光远远不能照亮厂区的角角落落。当我骑着车从一座斜井——厂房之间传输煤炭的设施，俗称煤溜子——下方的黑暗中穿过时，我的余光看到旁边一扇半开的铁门里，貌似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那扇铁门里是输煤皮带的配重室，照例应该锁上。但目前矿区里人均“无为而治”，所以没有人管这件事。

        这人影很可疑，而我一向是对这种事儿充满好奇的。于是我停下自行车，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物理学圣剑扳手，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走去。如果那是个破坏分子的话（虽然不大会有什么人来这种地方搞破坏），我就给他头上来一扳手，然后扭送到保卫科去。

        我花了三秒钟思考了一下，然后决定：一脚踹开门，冲进去。

        我后退了几步，接着一记飞踢踹开铁门。生锈的老铁门“咣”地一下被踢开，我拿着扳手冲了进去。

        配重室中央悬吊着一大块积满了煤灰和油泥的钢块——配重块，在那后面的墙角里蹲着一个黑影。

        我举起扳手对着他：“干什么的！站起来！手抱在脑袋后面！”

        那黑影看上去吓了一跳，想站起来却滑了一跤——地上积了一层细煤粉。对方惊叫了一声，听声音是女性。

        我担心对面要来骗、来偷袭，于是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借助牙齿脱掉手套，然后摁亮手电功能向墙角照去。

        手电筒的一小束光线打破了黑暗。当我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后，我感觉我的精神受到了殴打……

        好吧，看来生活要增添点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