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体列传——克拉克斯)第三章:暗鸦与贵族
克拉克斯被一个精干的仆人领进了一间朴素的套房。他们之间没有一句交流。男人一言不发地示意克拉克斯现应坐在正厅的两张躺椅上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陈一设倒不像是一位尊主的房间。在数十年的大远征岁月里,克拉克斯遇到过很多的统治者,有异形也有人类。尽管他们在各方面都大相径庭,但对于奢侈生活的喜爱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他的几个兄弟亦是如此。
罗保特·基里曼本身就是一位领主。他的奥特拉玛帝国比大多数星际帝国都要强大,但他的房间却与他的地位不符。如果德位相同,它们可以换成像是任何人类权贵和帝国军高官所享用的那种高级家具。然而,它们的大小表明了它们是为谁而作。当克拉克斯走进专供原体使用的房间时,他经历了现实的奇妙转变。有那么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巨人,而是一个男人。他感觉,这种改变现实效果的感觉就像是脱离战术模拟那般,一模一样。
套房的中央是呈方形的,边缘环绕着回廊,但中央是开放的,天花板很高,天花板上装饰着移动的云景,与基里曼家园世界中常见的封闭庭院相呼应。回廊的屋顶上长满了鲜活的植物,一片片绿叶挂在瓦片上,沁人心腑。地板周围的花盆里种着更多修剪整齐的灌木。生物的桀骜不驯的本性被修剪和挑拔后,变得十分顺从,这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阅兵场的士兵一样利索笔直。在他们的身后是井然有序的壁画。特别调节的光线模仿了马库拉格的太阳光芒。两扇门穿过房间的四面墙。除了克拉克斯进来的那个入口外,其他的地方也都是开着的,上面同样装饰着淡奶油色、金色和蓝色的扮饰。
基里曼的品味清晰地反映出了马库拉格人的品味。在克拉克斯看来,这些壁画和装饰它们的壁柱太过花哨了。相比这些,救赎星之美见微知著,却也包罗万象。曾经的科拉克斯从各式小事中就看到了艺术之美。自我表达是一件私事,他只是不情愿地分享而已。救赎星的囚犯们花了他们仅有的一点时间——把石头凿成美丽的流涓状。但基里曼的壁龛和他的线性几何饰品,都是受限于中庸之道的影响,显得既浮夸又呆板。
科拉克斯认识到,他这样的看法其实是由残酷监狱生活所决定的。客观地说,基里曼在展示自己有多么牛*的时候,只能被指责为是虚荣心作祟。他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有时甚至还显得十分滑稽,科拉克斯认为;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是多么的不体面。他怀疑基里曼在理性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自负之理和可怕的暴情暴绪,尽管在这一点上,科拉克斯无权评判他。他自己也是两者皆备。
尽管如此,它仍然存在。克拉克斯被设计出用以隐藏自身,但他并没有隐藏自我。不像他的兄弟。
基里曼来了,他为克拉克斯对其的苛刻敲侧而感了到些许不适。但他还是极其大方地向克拉克斯表达出了关怀之意。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的兄弟,”基里曼说。“需要处理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他抱歉地笑了笑。“一事之后总会再扣一事,”
“你待的并时间不长,但我很高兴你来了,”科拉克斯说。'在这样的地方,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冒牌货。“在我长大的地方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可以理解”。基里曼忙着在桌子前整理一堆几乎要倒的书。“你一定认为我们的文化特别粗俗。”
“一点也不。”科拉克斯答道。
基里曼对这个礼貌的谎言笑了笑。
“与某些人相比,你低调了不少,”克拉克斯继续补道。
“福格瑞姆的品味对你来说一定味很冲。
“登上帝皇之傲号后,脸上就感觉像是在不停地挨着喷了香水的拳头。我很高兴摆脱了那一切。”
基里曼笑了。“我不会告诉他的。他为那艘船感到十分自豪,”
“我无意这样做,”克拉克斯解释道。“福格瑞姆是唯二有着暴脾气的半神。”
奥特拉玛之主正在摆弄着书籍,直至它们变得整齐划一。因它们的大小各不相同,故而显露出整洁之貌也只有朝外的书脊了。在克拉克斯去过基里曼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哪一处私人套房中,都有着一摞被堆得摇摇欲坠的书。书页上散落着一捆捆凌乱的笔记,对着窗外的混沌之界吐出了纸舌。在知识之塔更坚硬的层面之间,是数据板和其他设备。基里曼天生就是一个难伺候的主,他的每样东西都会被摆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但这种对秩序的偏好却与他那强烈的求知欲显得十分冲突。基里曼的住处到处都是收集信息的仪器,它们被他扔得乱七八糟,就像在疯狂觅食的小动物扔掉的坚果壳一样。
基里曼走到一个壁龛前,拿起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高高的青铜水壶和饮具器皿。他把它放在两排长沙发之间的一张矮桌上,然后坐了下来。并没有躺下。
克拉克斯的目光从书本转移到了书主人严厉的脸上。基里曼看上去和他是有几分相似的。他们面容上的棱棱角角都有着血亲之间诸多的相似之处,这足以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但也仅此而已。科拉克斯脸色苍白,全身被阴影所笼罩,而基里曼则将万千荣光集于己身,风光无限。
“我十年前才第一次看到海洋。”克拉克斯说道。
“哦?”基里曼叹了一嘴。他朝科拉克斯的方向举起水壶,用拇指扣把壶盖掀了起来。鸦王敏感的嗅觉感知到了从它壶嘴里飘出的发酵葡萄汁味。大量信息被包裹在了这气味之中:酒精浓度,色泽,酸度和其他不大明显的要素,这些要素导致了它们的诞生——这种浆果是多久前从它的祖体中分化出来的,它种植的土壤,它生产者的基因代码片段,它呼吸的空气成分,还有它摄入的水中含有的微量矿物质。
“我会喝的,谢谢,”克拉克斯回道。“救赎星没有海洋,”他继续说,“基瓦赫尔也没有。有许多事情我都没有经历过,父亲灌输给我的抽象知识也比不上万物之本。我缺乏背景。没有风,没有太阳,没有雨。监狱里没有自然之息,只有持续照明的光线和污浊的循环空气。除了监狱配给,也没有其他食物。”
“艰苦的成长之路啊。”他看起来很内疚。相比之下,他的青春是较为光荣的,他是所为一国之主的儿子长大的。
“我不这么认为,”克拉克斯说道。“这虽然并不容易,但我和其他几个兄弟的情况比起来,我还不算是最糟的”。“我被剥夺了感知力,当我看到新事物时,我就忍不住要进行比较。我的头脑已经成为一个类比的引擎!”他自嘲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同他的兄弟们联系起来。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它们听起来更像是在别人。
“那么你就有一个‘富有诗意‘的灵魂。”
“我不擅长写作。”克拉克斯回道。“文字不会轻易地被写出来,但构想出的画面就在身边。你的书让我想起了海浪,”克拉克斯说道。你的王国和你统国之计是坚定的海岸,是你对秩序的必需品”。“但是海岸被海浪冲击着,变得如此混乱。那是你对知识的需求。我看着这些成堆的书,仿佛看到了知识之巅在滚滚向前。看秩序与混乱相为抗衡。
“你是说我不简点吗,兄弟?”基里曼挖苦道。他递给了克拉克斯一只做工精细的满盏酒杯,酒杯里面盛满了包含10位凡人量的葡萄酒。在克拉克斯看来,这并不过分。
“我觉得你可以。你的身上绷着一股子强劲。”克拉克斯说。
“我们每个人都有,”基里曼说道。“是父亲让我们变成这样的。我们之间和内心都有矛盾。我们之间的相似之处让诸位兄弟的差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进一步制造了紧张的关系。我们的能力或是重复的,但我们从来都不是完全相同的组合。”
克拉克斯想起了圣吉列斯和安格隆,多恩和基里曼,可汗和狼王。相似的一对,不同的一对,还有三分契合的一对。在求知欲方面,基里曼与马格努斯和佩图拉博近相一同,尽管他们的兴趣不同。他也拥有荷鲁斯那般宏伟的战略眼光。除了基里曼,多恩和佩图拉博也有着共同的偏好,珀图拉博和戈尔贡亦是如此。圣吉列斯也有着福格瑞姆那般的狡猾。一如既往。
他想到了自己和科兹。在想到他不可避免的相比对象时。他的后背都紧绷了起来。他经常把自己同午夜幽魂相做比较。但他往往并不喜欢他所看到的结果。
“我用我一生的所有努力来致力于减少星区内部的冲突矛盾”。“没有人能以其他方式来治理像奥特拉玛这样辽阔的王国,但我的眼见是开阔的,这足以让我认识到——动力的一种源泉,是可以来源于压力的。”
“紧张局势推动着伟大远征向外进军,”科拉克斯赞同道。“如果说 你是因贪婪的好奇心和稳健的行事作风而相矛盾的话,那我又是为什么呢?”
科拉克斯啜饮了一口酒,而吉利曼则花了一点时间在考虑他的答案。酒中更多的信息涌上了他的脑中。克拉克斯想知道,真正的人类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凡人——这个词他从他的兄弟那里学来的,虽说听起来傲慢的很,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称呼了——在缺乏额外器官的情况下,他无法从摄入物中剔除掉隐藏的真相。他军团的战士们品尝葡萄酒的方式可能与他相似,但他们对葡萄酒的欣赏会有所不同:更粗糙,更不地道。如果没有他的兄弟们,他将会多么孤独啊。他曾有过一次孤身一人的经历。克拉克斯对吉利曼的出现很是高兴。
“你的问题是正义和复仇之间的矛盾,”吉里曼在最后补道。“在这方面你和科兹很像,不过我得提一嘴,在这两方面的侧重点上,你俩是完全相反的。
“你不需要作答。你已经见证了午夜幽魂的所作所为。在看到克拉克斯的脸上浮现出了厌恶之情后,曾作为的政治家基里曼平静地补起了答话,“但你也和我相似。我们两人都对通过法治手段来实现大同社会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们都在为正义而战。科兹老把正义挂在嘴边,但他关心的却是复仇,和对恐惧迷恋。”
“我寻求正义与和平,”科拉克斯说。我一直渴望写一本关于治国之计的书,以补充你和帝皇关于将才的著作,尽管把这个计划高谈出来似乎是有些自吹自擂的成分了。
“你对自身的夸口是完全合理的,我的兄弟。“这个想法值得探索,我相信你会大有作为,”吉里曼说道。“我们这个种族喜欢关于战争的著作,但却很少有时间去关注有关‘长久的和平‘的著作。”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发旁的便签本上做了个记录。在触控笔的压力下,屏幕发出了阵阵荧光,这对于克拉克斯的夜视眼来说十分耀眼。拍纸簿从没离开过基里曼的掌中。
“我相信帝皇在公平统治银河系这方面,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科拉克斯说。
“当然,但是如果你没有向诸子学习的兴趣,那为什么还要创造子嗣呢?”基里曼反驳道。“我们的父亲是一位智者,但他并非是一位知晓万物之人。他创造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战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毕竟,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要久。”
“开始的时候,我是这样做的,”基里曼略带伤感地回忆道,“尽管我不得不为此放弃很多东西。”
科拉克斯喝了一大口酒,他很难去单纯地享受这其中的美味。它袒露的灵魂正在向他招手示意。被他的原体感官所剖析的先天属性排挤掉了整体的光辉。
“请原谅我的沉默寡言,”科拉克斯道起了歉。我是诸位兄弟之中的后来者。我感觉我有点像是个局外人。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是不合群的那位。
“你做得很好,”基里曼对他报以了安慰道。“你受到其他人的尊重,战争结束后,你会有时间更好地去了解我们的父亲。
克拉克笑了起来。“我很抱歉。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如果我的问题激怒了你——”
基里曼挥了挥手。他答道“没有的事。你和你的军团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再说,虽然我们是同时被创造的,但从主观上来说,我的年龄要比你大。”
“更多的时间只是你技艺中的一部分,”克拉克斯答道,他的好心情被恢复了一些。我们在你的机器上的冒险证明了——你是一个优胜于我的战术家。”
“战略拟像是对帝国建设的测试” 。“你们的力量象征着解放者,”基里曼说。“如果没有我从其他世界获得的资源,如果测试仅仅是基于一个星球来开战的话,那么你打败我的次数很有可能就不止三次了。”
“但我想并不是每次都这样,”克拉克斯说。你一位高级将领。”
骄傲和谦卑之色相继从吉里曼的脸上一闪而过。“也许不是次次皆为如此。但是你,我的兄弟,你是一位优秀的起义者,也一位更优秀的战士。你的错误是把太多的个人注意力集中在细节上。而我则更喜欢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上去看待事物,但我们都是为不同的目的而生的。我们被发掘的越多,我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对帝皇的计划越发地感到震惊。我不像你那样擅长在前线身先士卒。你是一个强大的破坏者。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你雇来对付我的轻装刺客相当危险。用这种不稳定的部队,不是符合我作风的办法,但是他们的效力却是不可否认的。我也会考虑来建立一支隶属自己的同型部队。
“我的影子杀手”?“在我的军团里有很多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克拉克斯回说道。
“我很遗憾地承认,我的军团里也有‘谋杀犯‘。”基里曼坦白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坏人。”克拉克斯回道。“但有一种情况却在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些子嗣。泰拉裔们称之为灰烬之盲,而那些救赎星裔则称之为‘黑貂狂热‘。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不和谐,能让他们陷入到一种深重而强烈的绝望状态中去。我猜这是我基因种子的一个缺陷。我一直对此都很内疚。”
“你不应该责备你自己。没有一个军团是十全十美的。总会有问题,有些就是在植入种子几年后。”
“我在其他军团没有遇到过类似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我的战士特有的。就比如说,你的军团就几乎没有这样的困难。”
“大部分是,但不完全是,”
克拉克斯经历了一瞬间的烦恼。他喜欢这个兄弟,但基里曼有一种他无法掩饰的天生傲气。尤其是当涉及到他的军团或他所擅长的领域时,他可能就会露出些许沾沾自喜的样子。
“这个问题一定与我有关,”克拉克斯说道。“受到病痛折磨的人都会眼睛变暗,皮肤变亮,这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联系。根据我的最新估计,大约1500名新兵中就有一人屈服于这种缺陷——不多,但也不少。这在我从父亲那里继承的旱生部落中尤为明显,尽管我也开始在拯救我的战士的过程中注意到这一点。当绝望情绪占据心理的主导地位时,他们除了杀戮别无他法,直至情绪反转为止,但情况也并不总是如此。”
“如果能把他们有效地部署起来……就是莫瑞塔特教派那样。”基里曼说着挑起了眉毛,请求着克拉克斯的证实。
“我已经习惯这样称呼他们了,”克拉克斯表出了赞同之向。
“你在模拟中使用过他们,”基里曼继续说道,“你应该把他们视为一种资产。我也将在我的军团中建立一个类似的斩首部队。不管你怎么说,我相信我能找到适合这份兵种的战士。基里曼三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这个举动似乎与他深思熟虑的气质显得十分格格不入。现在,如果你允许我改变话题,我想听听你的治理之道。远征不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和平将比战争长久得多。”
“要是现在是那样就好了,”克拉克斯回道。
“你的新任务吗?”
克拉克斯点了点头。“我奉命加入位于卡里奈的第二十七远征舰队。当地的联合政府对我们的大使缺乏尊重,这加剧了他们曾拒绝归顺的罪恶。谈判拖延了六个月。这是他们在使用武力之前最后一次服从命令的机会。”
“我明白了。但侮辱的性质又是出于什么呢?”
“他们有很多种意思。但事态已经升温了。最新且令人震惊的消息,就是他们已经送回了被他们割舌剁手的宣讲者。帝皇要求对卡里奈人实行惩罚行动”。“这份差也就落在我身上了”。
“因为我比远征军指挥官要求的午夜领主更接近他们。”科拉克斯的嘴唇迅速且毫无幽默感地翘起了起来,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咆哮。“远征军的芬克总长想通过恐吓来让卡里奈人就此屈服。它可能奏效了,我想皇帝希望我能扮演同样的角色。但我不会冒充我们的兄弟。我会努力地让我的军团远离他们过去的哈人手段。让这场战斗能干净利落且又符合章程地赢下来。”
“你什么时候动身?”
“两天之内,”克拉克斯说。“我们将在下一个进入亚空间折跃的时候告别。我很抱歉就要走了。我们一起打了一场漂亮仗,我很中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真可惜,还有那么事情还没讨论呢……”
“正如你所说,一事套一事。我们的谈话和战争都是这么个理。”
基里曼又给他们俩倒了更多的酒。“那我们最好得快点谈。”